黎尧足足缓了半个时辰,才撑着地慢慢地站起来,那椎心刻骨的疼痛,光是回忆起来都让他忍不住地哆嗦。
他再也不想第二次体会到那种感觉。
戾阳笑得很无辜:“你的脸色好苍白啊。”
这变态心思变幻莫测、阴晴不定,根本就是个疯子。多说多错,黎尧觉得还是少开口为妙。
“不想说话?难道你非要我强行让你开口?”这变态立刻拉下脸来。
该死,这人居然猜到我在想什么!黎尧只好咬牙切齿的回答:“……没有的事,您尽管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变态又笑了:“那就好。说起来也算你运气好,居然能来到这儿……事到如今,你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黎尧有点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怎么逃出去回到央鸣身边,但戾阳并不给他犹疑的时间,开门见山的说:
“我需要你助我得到神器。”
“……这位大人,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我能有什么用呢?”
“你确实没什么用,但一直在你身边的那小子和你师父倒是很有用。他们都很看重你不是吗,呵呵呵……南域东域西域,不管哪方得到神器,最后都能落到我手里,真不错。”
“没有的事啊,他们哪里看重我,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呀大人!”
“你什么本事,我可是一直都看在眼……咳嗯。”戾阳没有说完,转移了话题,“之所以说你运气好,是因为神器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过来,跟在我身后。”
心蛊的控制权还在他手里,黎尧不得不跟上去,他低着头盯着戾阳袍子的下摆,心里不安地突突直跳。
戾阳好像对这里了解得很,没什么停顿,径直就往一个方向而去,在黑暗的墙壁上摸索一番后,居然点亮了位置很隐蔽的一盏油灯,油灯火焰晃晃悠悠的,映出了一个石门模样,也映得戾阳的影子也晃晃悠悠,如同鬼魅。
油灯烧了一会后,只听“啪”的一声,灯花爆了一下,碳化的棉线梢不断变长,然后弯下来。
一声。
又是一声。
等到第五声时,灯光已极其微弱,若是能用铰剪一剪灯花,想必又会亮起,然而戾阳只是静静地盯着火苗看着。待第六声响起时,他迅速推开石门,拉着黎尧闪身而入,此时灯光正好黯淡,石门堪堪合上的刹那,好似有什么气息极为惊人的怪物,在石洞的穹顶传来了一声怒吼。
黎尧听的心惊,还好石门现在关上了。他刚刚这么想,便觉得一阵腥风扑面而来,想要躲闪,脚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种血红植物死死绞住,藤蔓细小的分支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尖刺,越挣扎陷的越深。黎尧想施法抵抗,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丹田仿佛空了一般,完全没有了灵力。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骇人腥风已经来袭,黎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下一秒,温热黏腻的血液溅了他满脸。
他睁开眼,面前狰狞丑陋的怪物还保持着张嘴吞噬的形态,却很快的,从头颅上方的中间,整个身体一分为二!
惊魂未定的视野慢慢聚焦,戾阳暗沉的脸出现在怪物尸体的缝隙后面:
“我不是让你躲在我身后吗?蠢东西!”
他被吼的一愣,然后才连忙踢开脚下随着怪物死亡而枯萎了的藤蔓。身后又有怪叫传来,他掌心凝力正想打出一击,但是丹田却依旧空着,戾阳挥开尸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背后,然后一剑挥出,怪物的鲜血伴随着痛苦的嘶吼炸裂开来,黎尧来不及反应,戾阳带着他跃起躲过飞来的碎肉,落下的时候由于脚踝受伤,黎尧忍不住闷哼一声。
戾阳回头望了一眼,嫌弃不已的说:“怪不得那小子要一天到晚跟着你,真让人操心。”
说完也不管黎尧,强硬的将他背了起来,黎尧吃了一惊:
“我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
戾阳没管他,这地方像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岩浆湖泊,无数的黑色怪物不断从岩浆里爬出来,皮肉如同岩石般坚硬,关节之间还有岩浆流淌,冒着腾腾的黑色雾气。地面上不时冒出来细小的藤蔓更加危险,一个不留神接触了皮肤,就可以封印丹田。戾阳背着黎尧在湖泊上漂浮的碎石间不断跳跃,同时手起刀落,不断斩杀怪物。
翻滚冒泡的岩浆照得整个空间都明晃晃的,充斥着橙红的光,但一丝热度也无,却无法让人掉以轻心。黎尧的衣角不慎沾染到岩浆,火势急速蔓延,如果不是他及时将外袍脱下,怕是要被烧成一个火人。
黎尧已经找机会服下储物袋里的灵药,周身灵力也有所回复。眼看就要到达对岸,戾阳足尖发力,一个触地就要向岸边跃去,却有两只怪物竟然分别从两个方向扑了上来,戾阳在空中难以动作,眼看就要被袭击,黎尧急忙打出两掌,随后才发现那怪物已被戾阳激射而出的两道符箓给打得跌回了湖中,两人安稳落地。
“还不下来?”
黎尧脸上一红,手忙脚乱地跳下来。怪物们好似在畏惧着什么一般,通通不敢接近这块岸边,湖面上因震荡而不断扩散的的波纹还未停息,粼粼的波光看上去也别有一种美感。
“你刚刚乱出什么手?我足以护你周全。”
……死变态,谁要你护啊!
他跟着戾阳再次走到墙壁处,这次的机关却不是蜡烛,而是一块精密罗盘,戾阳喃喃道:
“这东西可能要花点工夫解开……算了,正好给戏子们一点登台的时间。”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衣服扔给黎尧,然后便专心旋转罗盘:
“穿上。”
“……”
黎尧接住衣服,非常轻,面料光滑柔软,抖开之后才看见除了一根灰色的腰带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穿上之后也十分熨帖。
等待戾阳开门的这段时间,他不由得发起呆来。其实他很少穿白色的衣服,最常穿着的,一直是刺天派的核心弟子门服。黑色的直裾,领口和袖口都绣着刺天派的徽章纹路,是掌门给他的。
也不知道掌门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央鸣知道他不见了,应该也很着急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嗒”的一声脆响,黎尧从打坐状态中醒来,就看见罗盘已经解开。
戾阳拍拍手站起身来:“走了。”
他推开石门,一柄飞剑迎面而来,戾阳侧身护着黎尧躲过的同时,也向飞剑过来的方向击出了一道火炎。
“小友不可!”这是罗霄的声音!
明明是他发动了攻击,戾阳却像被重击了般闷咳一声,唇边溢出鲜血。然而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拉着黎尧悠然走入门内。
这是一个极为高挑、开阔的石室,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他和戾阳两个人的身影。
什么?那刚刚……罗霄的声音,还有那柄飞剑,又是从何而来?
“幻镜术而已。”戾阳服下疗伤的灵药,牵着他往前走去,在东南面也有两个人走来,那身形赫然就是戾阳和他自己!
戾阳换了个方向,这次远远面朝他们而来的是央鸣,央鸣见了黎尧之后,立刻向这边赶来,却在半途一下子消失不见。
“……!”
“倒影罢了。”戾阳看着急切的黎尧,嗤笑道,“你已经不是假兽族的灵宠了,搞清楚你现在的主人是谁吧。”
黎尧沉默,继续低着头任戾阳牵着走,一张熟悉的脸匆匆在面前闪逝,或远或近的声音飘忽不定无处可寻,看似空无一物的前方时不时就有镜面出现,古怪的要命。
就好像每个人都走在交错的时空里,又只能从重叠处才能看见别人的倒影。
这里太过玄乎,戾阳却毫不在意,一直胸有成竹的笑着,一直到走的黎尧烦躁不已,才停了下来。
在他身后的黎尧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的背,还没问出口就听见戾阳低声说道:
“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戾阳转过身来,手里出现了一把细剑:“神器终于要现世了,现下只差反噬之力催发神器。”
说完,他竟然将剑狠狠捅进了黎尧的腰腹!
“你——!”
强烈的痛感让黎尧失控地大喊出声,鲜血很快将戾阳给他的那件衣服染出了一团红色。黎尧向后仰去,戾阳平静的接住了他:
“接下来就是等好戏开场了。”
黎尧在他怀里面色苍白地大口喘息着,好疼,好疼啊……这个死变态一直留着他原来是为了捅他一刀吗……!
没等他多想,另一声怒吼就在不远处响起,是央鸣的声音!随后砰砰砰爆裂声不断,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仿佛每次攻击都在镜子中反射了无数次,最终变成无数多。
戾阳笑道:“他还真是好上钩啊。”
此处是个迷阵,这迷阵在人进入时就会主动攻击引的来人反击,同时这会阵法具有极强的反噬之力,再结合刚刚戾阳所说,分明是要借自己让央鸣主动攻击,以反噬之力催发神器现世!
央鸣……不行……
他想大喊出声提醒央鸣,却被戾阳俯身堵住了双唇。
“……!”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吻……口腔里传来苦涩的药味,黎尧被迫吞咽下两人交缠间的液体,正想狠狠咬下对方的舌头时,戾阳却又抽身离开,带着戏谑的神情舔了舔嘴唇。
他气得浑身发抖,神经病,这个人绝对是神经病!变态加神经病!
炸裂声还在接连响起,但是远处却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