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尧一行人到了刺天派,虽然被其中种种仙家奥妙惊住,好歹也保全了脸面,还算镇定地和其他道人带来的孩童一齐参加完了第二轮测试。
测试在小鹿峰敬规堂举行,方形的场地上笼罩着圆形的水色结界,中央摆着一方玉台,台上则是一个乌木般质地的匣子。整个敬规堂来了不少人,最上方坐着一些峰头的长老,被选来的孩童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很多人都不自觉地发着抖。有道人安排孩童们一一上前,将左手伸入盒子,接着盒子上就会飘出有关灵根属性与纯度的烟雾。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孩童们都一一被测出了更为准确的灵根,当场拜师。黎尧他们一行人之中,那吊梢眼的小孩是水木土中等三灵根,资质虽一般,却胜在属性相生不断,拜在金丹期的真人门下,红衣少女也是三灵根,但不如向卢。圆脸的小胖子章廉,倒是凭着上等双灵根的资质拜了个元婴长老,不禁得意洋洋。
轮到央鸣上前测试时,引起了一小波骚动,负责引导的道人见他灰头土脸,早就捏了个法术将他打理干净,露出了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
“这小儿,竟生得如此端正!”
“若是论长相,真可称得上一句天道宠儿……”
“只是不知此子资质如何!即使是个三灵根,老夫也要了!”
等待收徒的一群长老都盯着场中的匣子,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匣子只腾起一股驳杂的黑灰。
“这这这——!”
敬规堂哗然,之前还扬言说想收徒的长老尤为恼怒:“这真是笑话!这小子是谁负责带上山的?区区五灵根竟也上得山来,真是荒唐!”
“怕不是选拔之人收了凡人贿赂罢,可得有百年不曾出过这样的事情了,戒律堂的长老今天好像没来,否则怕不是当场拖走……哈哈!”
一时间众说纷纭,丞德道人赶紧站了出来,快速辩驳道:“此子本由我负责,这……这……”他在看见央鸣那张脸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对,没想到真的被一个废灵根混了进来,“此子……此子明明是……这……”
“诸位仙长,这是我弟弟,本没有资格,但他同我一样,一心向道,是我央求道长将他一同带上贵派的。”
黎尧的声音不卑不亢地响起。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区区未入门的凡人孩童,有什么资格让修道者帮你,口出狂言!”
“那丞德怕不是收了这对兄弟天大的好处吧……”
“毕竟凡人偶尔也有机缘能遇到宝物,说不定呢!”
“这回他可惨咯……”
众人议论纷纷,黎尧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此时说再多也没有用,直接走上场内,将手伸出匣中。
一股轻灵的冰蓝色的烟雾飘逸而出,宛如无数冰晶凝结而成,折射着璀璨的微光。场内负责主持的道人距离最近,饶是他经验丰富,一时也看得呆了,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声报出资质结果——
变异种冰系单灵根!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带着黎尧回来的丞德道人都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是如此天资——在整个刺天派都少见的天资!
“诸位仙长,”黎尧再次开口,“我兄弟二人此前发誓要一同踏上仙途,如若弟弟无缘贵派,恳请仙长放我二人回去,另择他处。”
说完,黎尧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些长老如何能放走一个天造之才?当即换了口风,将央鸣收做了外门弟子分配下去,黎尧则是被刚刚出关赶来的掌门罗霄收为了亲传弟子,赐核心弟子门服与法宝若干。在敬规堂测试的仙童们看着黎尧忽然麻雀变凤凰,无不嫉羡。
测试之后,仙童们便各自跟着师父离开,黎尧本想向掌门求情将央鸣一同带走,却被掌门拒绝。
黎尧很头疼,穿越到现在,他还没有离开过主角,先不谈那个莫名其妙的任务了,主角……央鸣那个锦衣玉食的少爷,没了自己能好好生活吗!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掌门罗霄已是化神期强者,容貌却慈祥平和,他摸了摸黎尧的头:“记住,你是修仙之人,仙途漫漫,而缘分是极为清浅脆弱之物,切不可过分留恋。”
“我派寻到有缘的童子之后,并不会将人立刻带回,而是给他们他们与凡间亲人告别,斩断红尘的时间。你不仅没有斩断红尘,还将尘缘一同带来……”罗霄微微摇头,“太天真。”
“修仙之人,百年弹指一挥,而凡人寿命几何?人生七十古来稀!你牵绊太重,不好。与为师回去主峰之后,为师会教导你三年,三年内,为师不会允许你出主峰一步,亦不可沟通外界、关照于他。”
五年?要关他五年的禁闭?!黎尧急道:“但是他还从来没离过我——”
“他天资驽钝,只是个凡人。你二人本就终有一别,是你强行助他,加重因果。这是为师的决断,你若想见他,五年后再看他的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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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鸣来到统管外门弟子的泉裕峰琢玉堂报道时,有不少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外门消息灵通,众人已经知道这是个五灵根的废物,更有人以讹传讹,说是他哭求着他哥将他带上山来的,测试时本要被当场撵出去,是他哥恳求长老才将他留下。
干扫洒活计的都是门派里最低级的弟子,说直白点也就是下人,难得能有个笑料让自己有优越感,自然是翻来覆去地谈论。
他们的管事姓武,为人抠门非常,也势利非常,这种肥缺本是紧着在内门修士的亲族的,这武管事却硬是凭自己非常人所及的奉承手段做到了这个位子。他自己是个有本事没出身的,听了关于央鸣的传言后,对这种靠关系没本事的,心底十分瞧不起。
但看在央鸣有个当掌门弟子的哥哥的份上,武管事对央鸣十分亲切,宛如自家子侄一般悉心照料,想方设法的卖人情,为的就是有一天那位掌门弟子过来时,这小子能帮自己美言几句。
若是能教他攀上掌门亲传弟子,那他可真是要翻身咯!
起初,央鸣在琢玉堂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所有人都让着他,帮着他。每月安排给外门弟子的任务有的是人帮他去做,领月例时也总会额外多得一份。
但是过去了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也没看见他那位单灵根哥哥过来寻他。
有人心里开始泛起嘀咕,帮央鸣的人渐渐少了。
一年过去,剩下的人无不伸着脖子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那位掌门弟子。
但对方甚至连个口信也没捎来过。
两年过去了,央鸣这里依旧没有动静,倒是传来那位弟子的消息,说是天资卓越,仅仅两年,便已经到了炼气八层的境界,掌门为了让他专心修炼,特意分下独立洞府一间,还有丹鼎、宝器、心法、书简、门令、符咒等多多赏赐,可谓风头无两。
得到了这样多的赏赐,对方依旧没有联系央鸣这个弟弟,外门的人终于彻底死心了——这央鸣,分明就是根没人问的野草罢了!什么兄弟……呸!看来传言说的没错,那人根本就不认这个弟弟,是这个废物死皮赖脸的跟上山来,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甚至死皮赖脸地享受了两年的好处!
央鸣平时甚少和别人交谈,也不太懂人情世故,身边又都是心怀目的接近他的人,因此并没有交到朋友,以至于外门弟子针对他的不满情绪逐渐高涨之时,甚至没有人来提醒他一句。
来自同门的排挤、刁难和报复姗姗来迟,央鸣再也不是被追捧的对象,而是人人都瞧不起的废物,那些曾经巴结过他的人无不恨上了他:明明是一个没本事的废物,竟浪费了老子两年的时间讨好!
武管事尚且算是个精明人,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人得罪死,没有把事情做的太绝,但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对央鸣大开方便之门,对底下弟子百般刁难央鸣的事也充耳不闻。
外门弟子每月都有门内下发的任务,在别人的有意关照下,央鸣此前从未做过杂活,如今地位一落千丈,弟子便将各种脏活、累活变着花样地推到他头上,连一点修炼的空余时间都不留给央鸣,负责发放月例也凶神恶煞地露出了真面目,将之前倒贴央鸣的都收了回来,每月的月例被克扣得只有几块下品灵石。
央鸣虽然懵懂不知世事,但自醒来见到福贵之后,发生的种种都真切如斯,他一直被娇生惯养,有爹亲有娘疼,更有福贵日日贴心照看着。如今不但被同门耻笑、处处折磨,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十分消沉。
他不想这样……他不想被抛下。
他很想念福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