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之前的事情？
黎尧闭上了眼努力回想。奶茶、碰撞、旋转的天地、尖锐的耳鸣、劈头盖脸的灰尘，以及最后被血染红的视野。
但是，在那之前，我是打算……
直到被风吹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惊醒，黎尧都没有想起来任何具体的事情。
几个丫鬟慌慌张张地出了院门，也不知道是去请老爷还是请医生，一切剧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有自己与世界完全脱轨，一个人苦恼万分。
“想不起来是吧。但是你却记得语言和逻辑，记得很多常识，甚至明白开头是个俗气的小说场景。”
黎尧怒了：「是你搞得鬼？！」
“唔……”系统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然后承认，“对，是我。我拿走了你的记忆，你的基础认知不过是残留，不配合我的话，残留也将慢慢消失，然后你会失去思维，变成行尸走肉。”
「你又在骗我是不是！」他烦躁地抓着头发，还没有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而且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不可能是自己在做梦，因为这个“系统”的很多观点都是自己从没想过的，而且自己也绝不可能无聊到梦里耍自己玩！
“现在才意识到，我是该说你迟钝呢还是乐观呢?”
「我要怎么做才能恢复记忆？」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乖乖听话，我就会逐步稳定你的记忆，完成任务，我就会离开。”
该死的！为什么我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情啊！
小说的主角不一般都是天赋异禀的强者吗，又会演戏，智商又高，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而且连记忆都没有，这要怎么玩？！
还要被这个该死的系统威胁。
思索了半天，黎尧也只能臭着脸点头。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缠上，没有任何铺垫就要他这么直接开始新的生活，只能先观察一阵子，搜集到更多情报，再寻找脱离的对策了。
透过竹叶的罅隙，他看见有几个丫鬟搀扶着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头进了屋，看来剧情进展到了检查阶段。
黎尧听见那个可恶的系统又在假惺惺地说话：“合作愉快，编号s54761，我叫zvezde。”
「怎么我有编号，你没有编号？不是应该有很多个宿主和系统吗？」
“恰恰相反，你是特别的，而我只是很多个系统中的一个。”
「啊？呵……一定又在骗我了吧。」
“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任我不是吗。”
黎尧偷偷地想，这家伙从头到尾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真让人不爽。等有机会了，绝对要报复回去，让他出丑，让他颜面扫地！
“偷偷地想也是没用的。”
「我说你能不能别再读取我的想法了？」
“不能。但是你可以尽量保持思想的纯洁性，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是不必在乎这点的。”
偷偷窥探别人隐私的人还好意思让别人光明磊落呢，真不要脸。
系统回敬道：“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的你脸皮也真厚，编号s54761。”
「……行，行，我说不过你。但那个s54761是什么鬼？我叫黎尧！」
“可以，以后我将称呼你为黎尧。你拥有对自己和系统的改名权。”
「啊？可以吗？」
“这是固定设置。”
真棒！黎尧激动地搓了搓手，没想到报复的机会这么快就到了！
系统：“我在此提醒你，考虑到今后我们之间是长期合作的关系，你最好在为我起名这件事上慎重一些。”
「去你的吧。听好了，我现在就命名你为：狗蛋儿！」
系统默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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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黎尧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狗蛋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太羞耻，所以之后没有再出现过。对此黎尧很是满意，这系统不是喜欢装x吗，就算你再高冷再莫测，摊上这个名字，通通完蛋。
毕竟俗气而现实的语言总能给装x者以会心一击。
此时的他正在给二少爷淘手巾准备净面，由于狗蛋的不配合，导致黎尧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这三天里他好不容易在没有人发现破绽的情况下套了点别人的话，大概知道了关于这个世界的基础情报。
这里竟是个修真的世界！
黎尧虽然觉得第一个世界就接触修真有点难度太高，但是一想到自己可以踏上修仙之路、成为呼风唤雨的仙人，就不由得十分激动——光是以后能御剑飞行这项，就令他心潮澎湃地畅想了很久。那可是御剑飞行！帅飞了！
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一介小厮。
他的主子，也就是这户人家的二少爷名叫央鸣，设定上是个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这次生病的原因是之前下来择徒的仙人没看上他，他恼怒之下跳湖，想用这招来威胁爹娘把他送去仙山，殊不知自己的爹娘也毫无办法，毕竟任你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在仙人面前，也只是一介蝼蚁罢了。
不过这次他醒来之后，居然变得十分乖巧听话。但这并没能让央府上下宽慰，因为医生说他这是被水泡得痴了。
就算别人不知道，黎尧可是清楚得很，这个二少爷可是个穿越者。这几天，黎尧一直提防着这个二少爷，毕竟谁知道对方在亲和无害的假象下究竟是人是鬼呢，万一对方是杀人犯什么的，岂不是很危险！
想这些的时候，他倒是忘记自己也是穿越者了。
不过在这几天的相处里他也确实觉得这个二少爷有点呆傻，倒真是像被泡坏了脑子。
“福贵，好了吗？”耷拉着脑袋半坐在床上的二少爷睡眼朦胧地问。这个时代的人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而且还要每日给家中长辈请安，黎尧猜测这个穿越者或许是那种天天熬夜到一两点才睡觉的现代人，因此每天早上都萎靡不振。
“哦，好了。”黎尧暗暗嫌弃自己土气的名字，拧干巾帕，叠了叠，给他擦脸。隔着布料所感受到的眉眼轮廓分明是个半大孩童，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厚重的红锦被拥着小小的身体，白色中衣松松垮垮地系着，胸前露出了一块倒三角形的白皙肌肤。
黎尧觉得这家伙肯定就是主角无疑，因为他不仅是穿越者，还拥有开了挂一般的美貌，来这里几天了，黎尧就没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的，目前还只是个正太就这么好看，长大了肯定是绝世美男子。
黎尧放下帕子，又开始服侍二少爷穿戴，明明都是婢女该做的事情，这个二少爷偏偏只让这个小厮服侍，除去夫人和老爷，这个小厮大概是二少爷最信任的人，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因为这个小厮是重要配角，是主角的第一小弟，并且在主角最脆弱的时候叛变，把主角弄了个半死。”
脑中猝不及防冒出的声音吓了黎尧一跳：“狗蛋？”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二少爷：“福贵？”
黎尧被呛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系统沟通不用开口：“哦……没什么，最近养了条野狗叫狗蛋，想着是时候喂它了。”
“哦。”
这两个名字真是土到家了，简直是天作之合……「狗蛋，你刚刚说什么？」
系统略过黎尧贬低自己是狗的发言，继续解释道：“我是在说小厮这个角色的本来使命。”
「那我以后也要坑主角？！」
“不用，你只要确保它能达到他本应达到的高度就行。”
「什么高度？」
“灭世飞升。”
黎尧手下动作一顿。
「我想请问你，为什么第一个世界难度就这么大？？」
“随机的，可能是你运气不好吧。没事，修仙的人反正可以活很久，你慢慢完成就是了。”
「……真的是有被安慰到呢。」
“不用谢。”
「还有，这个主角也是穿越者的话，是我的老乡吗？他也有系统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嗯……看来你的脑子比我想得还要笨。它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只是一个bug……我是说，一个意外的存在。”
“而且，我从来没有说过它是穿越者，这是你的误解。你可以简单理解成对方就是一个因为落水丢失了记忆、醒来后性情大变的人。”
嗯？黎尧愣住了，这么说来……
“还有，”狗蛋凉凉地补了一句，“因为一些异常，世界的剧情是不会按照原先发展的，所以这就是你的使命：不管怎样，都要帮助主角达到原先的结局，也就是灭世飞升。”
穿着完毕的二少爷现在正跪坐在小几前等着福贵给他梳发，因为迟迟等不到动作所以回头看了一眼，从黎尧的角度看过去，微熹的晨光柔和地照亮他的面庞，斜支的铜镜里映着他模模糊糊的半个脸，而那双还未完全散去翳气的眸子在昏暗中也是那么干净，黑发垂在身后蜷在脚边，有种直击人心的美感。
黎尧望着这个将来要灭世飞升的美貌小正太，一时无语凝噎。
“怎么了？”二少爷的声音有一点变声期的沙哑，也有点孩童般的黏着感，那点恍若撒娇的上扬尾音听上去十分天真。
“没事。”黎尧答道，继续跪立在他身后，拿着那把乌木梳一下一下地给他顺发，梳子上雕了简单的飞鸟纹，摸上去有种留手的滑腻，而那冰凉的长发漆黑如墨，丝绸一样柔滑。
倦意再次上涌，二少爷央鸣慢慢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