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红酒
再一次拍片观察后, 医生确诊苏冽青的骨头已经完全长好，说明他平时时不时踉跄一下，走路不利索都是装出来的。
陆成衍看向苏冽青，“？”
苏冽青：“”
一个星期后苏冽青收拾东西出院。
出院后陆成衍再一次失联了, 又陷入到了电话打不通, 联系不上，拒绝跟他沟通的状态。
苏冽青倒是没急着复职, 苏天泽让他在家静养一段时间, 于是他有事没事去H大闲逛。
陆成衍这个月结束就彻底毕业了，他休学半年，回学校之后有专门的老师带他毕业, 不需要等到来年六月。
这段时间陆成衍很忙, 苏冽青时常能在图书馆和食堂看到他两点一线的身影。
他跟在陆成衍身后, 看着那人学习, 做报告, 偶尔和同学打闹，露出那张熟悉的笑脸。
有时候陆成衍会在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眸子，笑容会收回去，视线也会移走。
陆成衍知道苏冽青一直在H大晃荡, 跟在后面远远地看着他，他由着苏冽青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苏冽青经常往学校跑, 除了来见陆成衍，避免不了见到林梓笙。
自从上次两个人闹掰后，苏冽青没让林梓笙再来过医院, 也不愿意再见他。
可林梓笙死缠烂打，每天给他打电话发短信, 苏冽青来H大堵陆成衍，时常会自投罗网碰到林梓笙在堵他。
苏冽青回家住了，他和陆成衍的家。
错过了春季，海棠花又败了。
自从这花栽在这，他还一次都没有看过花开，后院很大，他没有和陆成衍一起赏过花。
但他们前世在这里看到过，花瓣纷飞飘落，花下的人一死一跳崖，难道他和陆成衍，注定不能善终吗
苏冽青站在院子里，秋天的叶儿打着旋飘落下来，他盯着其中一片枯叶出神。
爱上死对头，还经历了这么一场刻骨的爱恋是他从未想到过的，谁能想到他重生之后一个摆烂的操作能让他们走到今天。
命运有时候真的奇怪又合理。
苏冽青没有喊梁姨回来，自己动手把家里清理了，扫地拖地，清理落叶，洗床单换床单。
晚上他躺在那张曾经与陆成衍夜夜缠绵的床上，辗转反侧。
胳膊伸直了，碰不到床边，这床有些大了，或者说，少了一个人。
加一个人刚刚好。
去年今日，他们新婚燕尔，相看两厌，躺在这张床上，陆成衍偶尔会逗他，会偷亲他。
那时候苏冽青对陆成衍可没什么好脸色，通常是厌恶占多。
苏冽青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愣神。
他在想，陆成衍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是一次次逗他，偷亲他，还是后来跟他搞到一起，由身体开始互生情愫，还是
都不是。
苏冽青有些困了，半梦半醒中他想起和陆成衍结婚的那一天，陆成衍带他去看彩虹，那个人站在山雾中彩虹下，大喊他的名字，“苏冽青！！！”
他当时想说什么呢
明明需要逢场做戏的结婚现场，他选择了借位，而晚上和他一床睡觉时，却没忍住吻了他。
带着一颗泪珠的坠落，吻在了他唇上，那是他们之间的初吻，两辈子的初吻。
“你哭什么？”苏冽青很震惊。
“太疼了”陆成衍说。
因为苏冽青把他的眼睛打肿了，可陆成衍会因为眼睛被打肿疼哭吗？
还是有别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太疼了？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苏冽青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捂着疼痛难忍的心口激烈地喘着气，“阿衍，阿衍”
“阿衍”
陆成衍不会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他吧。
那他该经历过多少次心碎，多少次苏冽青的冷嘲热讽，多少次苏冽青的绝情话可他都忍下来了。
他一次一次不断靠近苏冽青，飞蛾扑火，靠得越近，受伤越多，可他一次都没有退缩过。
当他终于自以为是走进了苏冽青的心里，却被突然告知，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苏冽青为他设下的圈套。
他该有多痛。
付之一炬，满盘皆输是什么感觉？
苏冽青抱着被子在床上痛苦地缩成一团，无论什么姿势都消解不了心中的难受和悔意。
—
第二天出门时林梓笙就窝在他家门口，看到苏冽青出来迅速跟上去。
苏冽青没有看他一眼。
“哥，哥我错了，你理一理我好不好，你理理我，我要疯了！”
“苏冽青，我在这个世上就你一个亲人了！没有你我会疯的，我不能离开你！”
几个月不见林梓笙消瘦了不少，那张漂亮的脸蛋也苍白了，苏冽青瞧着他眼底的痛苦，就像瞧着另一个自己。
他突然觉得造化弄人，忍不住笑了。
“那个人都不理我，你让我理一理你？”苏冽青说，“谁来理一理我，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不被原谅！”
“我也快疯了，我离不开他，你让陆成衍过来理理我，我就试着原谅你，小笙”
他绕过林梓笙往前走去，林梓笙从他身后追上去，扑到他背上抱着他，“苏冽青！”
苏冽青叹了口气，轻声说：“放手吧，小笙，我不怪你了，我和陆成衍走到今天，是我不对，我欠他太多，你只是一个转述事实的人罢了。”
“我会补偿他，用余生，直到他回头为止。”苏冽青说，“我们之间退回兄弟，我还是你哥，如果你不愿意，那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苏冽青挣开林梓笙的双臂，任那人站在原地喊他的名字。
陆成衍学校的事终于结束了，结束后他消失了几天，苏冽青在H大找不到他。
手机上沉寂了半年之久的对话框终于发来了一条信息。
苏冽青给他发信息整整半年了，从住院开始就不间断地给他发信息，陆成衍说过，他不会看，因此一条都没有回过。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小红点。
苏冽青心跳加速，几乎是有些颤抖地点开对话框，有一条信息。
—我在家等你，回来吧。
苏冽青怔住了。
是陆成衍发的没错。
他的心跳一直持续加速，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陆成衍在家等他，等他干嘛。
苏冽青感觉他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在踏进家的大门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等到他真正见到陆成衍，这种错觉更加强烈了。
那个人坐在院子正中的海棠树下，有些惬意地仰躺着，单手晃着一杯红酒，二郎腿翘着，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那双狭长的凤眼微眯着看人时魅惑至极，看起来就像
前世的陆成衍。
苏冽青差一点不会呼吸了，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去，离着陆成衍几米远，愣在了原地，再无法往前走一步。
“苏冽青”陆成衍目光落在手里的红酒杯中，透过血红的酒液和透明玻璃杯望向苏冽青，轻声问他，“熟悉吗？”
苏冽青感觉心脏一下遭受到了重击，他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整个人成了泥塑木雕，再无法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陆成衍勾唇笑了，薄唇微启，轻吐了两个字，“前世”
“就在这个位置”
陆成衍站起来一抬手把红酒泼出去，血红的汁液泼在地上，一瞬间溅开，在地上流淌开，蔓延就像血。
苏冽青无法呼吸了，他痛苦地皱起眉大喘着气，心脏受到压迫，痛苦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疼到每一个神经末梢，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会牵连到肌肉。
钝痛，哪里都痛，身上再没有一块不痛的地方。
“阿衍”
“阿衍”
陆成衍泼完酒顺手把玻璃杯砸了，玻璃杯掉落在地上碎成锋利的渣。
陆成衍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苏冽青跟前，看着他痛苦，欣赏着这人痛苦的表情。
满是酒液的手抚上那人的脸，陆成衍捏着苏冽青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冽青”陆成衍皱眉喊出这个名字，心痛至极。
喊出来的一瞬间眼泪跟着掉落。
他以为几个月前已经把眼泪流干了，他以为他不会再为苏冽青流眼泪了。
沾着红酒的手指分出来一根轻轻地点在苏冽青的唇上。
“前世最后我满身是血靠近你，却只在你唇上点了一下，记得吗？”陆成衍轻声问。
苏冽青眼里含着泪，咬牙点了点头。
“是因为”陆成衍笑了笑，“那一辈子我都没吻过你。”
苏冽青再忍不住，他崩溃了，原来溃不成军只需要一瞬间。
“我不甘心”陆成衍说，“可我凑近你，又怕弄脏了你因为我流了好多血，冽青，我想吻你，我怕弄脏你”
“阿衍对不起对不起”苏冽青颤抖着双手捧上陆成衍的脸颊，二人额头碰在一块，眼泪都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眼泪落在红酒液里，他们抱在一起哭，可再怎么发泄也消解不了半分心口的痛。
“对不起对不起”
苏冽青哽咽着，嗓音哑得再发不出声。
他捧起陆成衍的脸，激烈地吻上去，咬在他的唇上，撬开他的齿缝闯进去，舌尖纠缠闯荡，哽咽的嗓音都变了音，只剩下激烈疯狂的接吻声。
眼泪的咸与红酒的涩都在口中激荡，陆成衍没有回应，任他疯狂地吻着，吸咬着，舔舐着，裹缠着，研磨着发了疯地占有，亲吻。
再疯最后一次吧。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吻。
第082章 养狼为患
秋季的海棠树没有花, 他们再也见不到花开正盛，漫天散落的白花瓣。
说来有点可惜，明明陆成衍在栽树的时候想着他们未来有一天可以在树下相拥着赏花呢。
“你是不是想问，海棠树为什么结婚之前就栽了？”陆成衍说, “是我栽的。”
“送给你的。”陆成衍抬眸看向苏冽青, “我早就说过，你喜欢海棠, 只有我知道。”
苏冽青怔怔地看着他, 不吭声。
“前世也不是送给林梓笙的，因为你常来我家，在院子里玩, 我就栽了树, ”陆成衍说, “你喜欢海棠,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苏冽青依然怔怔地看着他, 那双眸子哭得很红，看起来很可怜。
“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动，苏冽青, 我喜欢你两辈子，前世二十年，你看不到我, 今生婚结了，也算在一起了，到现在为止纠缠了一年半, 依然没有结果。”
“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吧，只要对上就会互相伤害, 这是宿敌，不是爱人，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我想放弃你了。”
陆成衍叹了口气，将一旁矮桌上事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
苏冽青瞄了一眼，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视线，执拗地盯着陆成衍，“阿衍，我不会签的，放弃我是你单方面的决定，我没打算放弃你。”
“苏冽青，你在坚持什么呢？”陆成衍不解，“从南海回来就结束，这不是你一开始的规划吗？我结束和你结束有什么区别？结果不都是我们注定要分开？”
“那是一开始，我现在不想跟你分开了，阿衍”苏冽青说。
陆成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你真的可以演得出神入化”
“我没在演！”苏冽青气急。
“离婚之前有两个事，第一，那八亿”陆成衍说。
苏冽青一怔，“我最近还没有复职，那八亿在林梓笙手里，等我回寰泽，会想办法把钱周转出来还你的。”
陆成衍笑了起来，“怎么，你和你亲爱的小笙闹崩了？回寰泽周转，苏总刚复职就打算挪用公款啊？”
“阿衍，我没想动你的钱，是林梓笙自作主张”苏冽青说。
陆成衍脸色阴沉下去，“我不想听你们是怎么狼狈为奸一块儿坑我的！你动他动有什么区别？你如果不想坑我，一开始就不该骗我什么夫夫公司，苏冽青，你知道我心有多痛！”
苏冽青忍着情绪皱眉喊他，“阿衍对不起”
陆成衍将离婚协议书打开，他已经签好了，推给苏冽青，并将自己的戒指摘下来，放在上面。
“你不必再道歉，我也不想恨你，我们今后不会再有瓜葛了。”陆成衍说，“你曾经答应我一辈子不摘戒指看来你早已经食言了。”
他的目光落在苏冽青无名指指根，那里空空如也。
苏冽青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手，他无法解释戒指去哪了，丢了，不知道丢哪了。
“今天我也摘掉它，从现在起，我们没关系了，苏冽青。”
“你不用再陪我睡觉，不用再陪我演戏，不用再装出和死对头很恩爱的样子，你放心，我没那个精力报复你，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再见到你了。”
陆成衍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苏冽青沉默着看他，半晌闭上双眼，忍着情绪哑声道：“我做不到阿衍”
“我不想跟你再分开了。”
“离婚协议书我不会签的，你喜欢我这么多年，以后换我喜欢你阿衍我对感情反应迟钝，你总要给我一次机会你给我一次机会”
陆成衍疲惫地闭上眼睛，轻声问他：“约法三章的最后一条是什么？”
“我们当初约好不动心，动心之后的惩罚是什么？苏冽青，那是你写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我一直以为如果我们两情相悦了，那么约法三章将不再作数，可你写的却是到此为止，你对自己，相当自信。”
当陆成衍翻开他们之前的约法三章时，他不会觉得心痛了，大概是心死了，就像看到苏冽青空白的愿望卡片一样，有一种果真如此的坦然。
果真如此，他从未真正走到这个人的心里。
苏冽青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紧紧地抱着陆成衍，陆成衍推不开他，只能退开一段距离，望着苏冽青那张悲痛欲绝的脸，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
陆成衍捧着苏冽青的脸，用眼神细致地描摹着这个人的长相。
熟悉的眉眼，不再冷淡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亲过无数次的薄唇这个刻在心上的人，从这一刻起，不属于他了。
他要用余生，努力去忘记他。
“阿衍”苏冽青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手。
陆成衍忍着眼泪笑了一声，“你早干嘛去了，苏冽青！”
苏冽青埋头进他的肩窝，死死地抱着他，攫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就好像再也抱不到了一样。
“第二件事，我把我知道都告诉你，如果我重生之后直接告诉你这些事，你不会信，虽然就算现在说，你也不一定会信。”陆成衍说。
“但是你信不信都跟我没关系了，苏冽青，即使分开了，我也没办法诅咒你，毕竟我是真的很爱你，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长个心眼，看清身边那些人，也希望你余生安好。”
“我曾经说，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就在你身边，你非常信任他，却不知道他的真面目”陆成衍说，“这个人你猜到是谁了吗？”
苏冽青皱眉看他，“林梓笙？”
陆成衍笑了，“我以为你还会无条件护着他。”
“我以前确实没有怀疑过他，也不想怀疑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护他二十多年，我不相信他会对我不利，直到前段时间，我突然有点看不懂他了。”苏冽青说。
陆成衍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从未看懂过他，苏冽青，养狼为患，林梓笙非常危险。”
“半年前在南海，那天晚上有人绑架了檬檬，我看到有黑影带着檬檬上山才追上去的，结果那人埋伏我，带着一个假人，之后我就昏迷了，被拖到了山洞里。”陆成衍说。
“我不是被山体滑坡所困，是蓄意谋杀，当时在南海认识我的人只有爷爷，胡大娘，林梓笙，你觉得是谁做的？”
苏冽青怔住了，整个人震惊地呆愣在原地，他猜到林梓笙心思不单纯，可他从来没想过林梓笙会杀人！
陆成衍指着自己的额头，“我头上的伤，医生说是受到了连续重击，我甚至怀疑我不是被山石砸到，而是被人砸的！”
“阿衍”苏冽青揉着他的脑袋，心疼地皱起眉，“我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住院那段时间，我一直配合警方调查，可是山前山后都查过了，假人被处理，林梓笙身上没有留下我的血，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可当时是深夜，山上没有监控，谁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山已经崩塌了，再无证据可寻，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可是苏冽青，你相信我，十有八九是他做的。”陆成衍说，“他恨我讨厌我，恨不得杀了我！”
苏冽青沉默了，有点不太能接受这惊世骇俗的信息。
半晌他十分艰难地开口：“阿衍，如果这事真是他做的我不会原谅他。”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你能回答我吗？”苏冽青看向陆成衍，“阿衍，前世林梓笙真的死在你手里吗？他一直都这么告诉我”
陆成衍看着他，“这正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
苏冽青看着陆成衍的眼睛，认真起来。
“非要这么说，也没错。”陆成衍说，“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确实是在家里度过的，只不过，他当时求生意识很薄弱了。”
前世有一段时间陆成衍察觉到林梓笙可能勾结外部势力对陆氏不利，他虽然嫁入陆家，却从未进过陆氏的公司，陆成衍对他一直有一种提防心理。
林梓笙在陆家无所事事了七年，总要找点事做，所以时不时会动陆成衍书房里的东西，动他的电脑，翻他的文件，开他的保险柜
“我知道他总乱动我的东西之后，一些机密只会在公司处理，不带回家里。”陆成衍说，“但是为了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放了饵。”
“当时公司在做一个项目，和寰泽一起，我把合同书还有一些内部资料故意放在家里。”陆成衍说，“果不其然，两个星期后那个项目被抢了。”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针对的人，从来不是我，也不是陆氏。”
“而是寰泽。”
“是你，苏冽青。”
第083章 分离
苏冽青盯着陆成衍的双眸, 震惊得浑身发麻，他没有说话，听陆成衍继续说。
“我曾经两次截胡你的项目，记得吗？”陆成衍说, “还有一次绑了你回家喝茶。”
苏冽青点点头, 他记得很清，就是那两次, 他和陆成衍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也怀疑过陆成衍和陈先生互通。
“那两次的项目合同人都是那位不认识的陈先生。”陆成衍说。
“关于这个人，我也不清楚，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但是我知道林梓笙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试探林梓笙在家放饵的那一次, 就是陈先生截了寰泽的生意。”
“我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你不利, 所以每次和寰泽有合作, 都被我截下来，没想到更加紧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让你怀疑我。”陆成衍说。
“林梓笙很聪明，他利用这一点, 嫁祸给我。”陆成衍说，“寰泽最后一段时间资金大量外流，你追踪到的地址是不是在我的办公室？”
苏冽青怔住了, 是这样没错。
他以为是陆成衍给了寰泽致命一击，卷钱跑路，转移资产, 绑架林梓笙，坏事做尽, 没想到，这些都是最信任之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公司出了内鬼，具体是谁我还没来及查”陆成衍说，“而且，寰泽也有内鬼。”
“寰泽的内鬼我前世根本不知道，是重生之后才察觉的，单瓦瓦，你要注意这个人。”陆成衍说。
“单瓦瓦”苏冽青皱眉，“我确实怀疑过她。”
“只不过怀疑我更多一点是吗？跟我相比，单瓦瓦当然只是一个单纯的打工人，我和她一块去看数据，泄露数据的一定是我，对吗？”陆成衍无不心凉地问。
苏冽青眉头揪成一团，“阿衍，我承认最初我对你的恶意是大了些”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陆成衍皱眉。
“前世最后，他们干的最大的一票，差点让寰泽遭遇灭顶之灾，可他们起了内讧，应该是求稳派和激进派的争斗。”
“林梓笙被谁绑架的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绑架我也不知道。”陆成衍说，“我只隐隐知道有人要对你不利，所以我把你抓走，浪费你一天时间请你喝茶。”
“之后寰泽泄露的资金被转移了，我回到家的时候林梓笙一身都是伤，被人打的，我质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的计划是什么，内鬼是谁，寰泽的钱去哪了？”
“他不告诉我，我就把他关屋子里，饿了他几天，我以为他会松嘴，加上一身的伤，但没想到他那个时候，根本就不想活了”
“再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人就没了。”
陆成衍说：“所以他一直说他死在我手里，也没错，我不管不问他，后来送进去的饭他根本一口不吃，伤口破着就让它糜烂”
“等你找到家里的时候，只看到他的尸体，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苏冽青听完，一颗心脏沉着，压得极其难受，这跟林梓笙编出来给他的版本，完全不一样。
怪谁呢，怪他太信任林梓笙，从来没有擦亮过眼睛，从来没想过试着去相信一次陆成衍，从前世到今生，一次也没有。
“你看，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也很不清晰，他们中间的一些事，我不知道，那都是前世的事，这辈子还没发生，很多东西无迹可寻。”陆成衍说。
“我今天说出来，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没证据，你要是觉得我在编故事，我也无话可说。”
苏冽青万般沉痛，他摸了下陆成衍的脸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事？”
“我早点说，你会信吗？”陆成衍笑起来，“上一秒你把我弄死，下一秒我重生了跟你表白，我贱不贱苏冽青？”
苏冽青心痛地闭上眼睛。
“确实挺贱的，被你弄死不算完，又被合伙坑了一次。”陆成衍说。
“你知道吗？林梓笙重生之后跟我打赌，他说我们结婚时我在你心里是一个屁，分开时也是。”
“一语成谶，说的还挺准的。”
“阿衍”苏冽青喊他，“不是这样的，在南海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
“然而你却想着和你的白月光私奔。”陆成衍面无表情道。
苏冽青说不出话了，他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时候？”
“他跟你说这话，是什么时候？”
“跟踪胡天常那次。”陆成衍说。
“哪次？”苏冽青问，“你跟踪过胡天常？”
“嗯。”陆成衍说，“我们跟踪胡天常到教学楼，我听到了他联系陈先生，我怕他们又打算对你不利，所以那天之后就自己去查，没带你了。”
苏冽青心下一凉，“所以你去那个写字楼”
“写字楼，你也去过？”陆成衍问，“我跟踪胡天常到那里，见到了林梓笙。”
“你打了林梓笙？”苏冽青问。
“是。”陆成衍说，“因为他说了那些话，说我们不得善终，说你日日夜夜与我相伴，到头来不会相信我一个字！”
陆成衍忍不住笑起来，“他可真了解你，苏冽青，不愧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
“阿衍”苏冽青心疼难耐，呼吸困难，眼前乱成了一团麻。
所以那一次他在教学楼撞见林梓笙，林梓笙实际在和胡天常串通，该怎么引他们上钩，挑拨离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林梓笙开视频给他看，说陆成衍威胁他不要把看到他的事说出去，林梓笙怎么能这么骗他！他又为什么会无条件相信这个人啊！！！
他相信了一头蛰伏在身边的狼，相信了这么多年！深信不疑了整整两辈子！！！
陆成衍瞧着他，“怎么样，被深信之人欺骗的感受怎么样，苏冽青？”
“是不是恨不得杀了他？！”
“你知道我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时候，林梓笙把你说过的绝情话一次性密集地播放给我听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成衍捧过苏冽青的脸颊，轻柔地抚摸着，“日日夜夜抱着我亲吻我的人，心脏是热的，身体是热的，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多冰冷的话，你告诉我，苏冽青我真的想恨你！可是我爱你”
“阿衍，阿衍”苏冽青扑过来抱着他，搂紧他，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对不起，对不起”
陆成衍沉默地拥着怀里的人，任他搂他抱他，闭上了双眼，“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你，苏冽青”
“前段时间寰泽一出事，我就被人弄出了国，我耽误了一个月回来，你停职去了南海，我在寰泽帮你的日子是沉默的，你不会知道，你只能看到夜夜陪在你身边的小笙”
其实苏冽青知道，苏天泽打电话告诉他了，可他以为陆成衍是在找补，哪怕顶着漫天飞雪步行来见他，他也不信这个人对他是真心的
“我曾经想，这辈子和你在一起，我们终于可以联手对付恶势力了，苏冽青，我终于有机会站在你身边，名正言顺地帮助你，守护你，谁都不能伤害你”
“可没想到，在你眼里，那个恶势力还是我。”陆成衍笑得心碎，“从始至终，从未有什么改变。”
“那么你自己玩吧，我不陪你了，往后的日子，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小心不了阿衍，你陪着我，别走”苏冽青搂着陆成衍的脖子，脸埋进去，不允许陆成衍退缩一丝一毫。
陆成衍任他搂着，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
他们坐在枯了的海棠树下，沉默着相拥，苏冽青抱他抱得很紧，几乎整个身体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们不知道抱了多久，双方都想要永远记住这个怀抱的温度。
直到日暮西山，太阳沉下去了，周围变得有些凉，苏冽青在陆成衍怀中睡着了。
陆成衍轻拍着他的后背，哄小孩似的，看苏冽青睡得很熟。
像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吃过饭的小夫妻在家里后院坐着赏花，后来老婆睡着了，丈夫把老婆抱在怀里，满脸宠溺地看着他睡。
他觉得后院有点凉，于是抄起老婆的腿弯，抱他去卧室睡。
在他身后落了一地的，是前世的海棠花。
陆成衍把苏冽青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临走时在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觉得有些不甘心，于是又转去唇上，浅浅地印了一下。
唇分时陆成衍再一次哭了。
“冽青，海棠花败了”陆成衍压抑着哭腔轻声说。
“我们就到这。”
像是一个寻常的晚上，丈夫在老婆唇上印了一个吻。
然后随手抓了件外套穿上。
出了门。
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084章 食言
苏冽青从睡梦中惊醒, 猛地坐起来，脸上凉凉的，好像滴了谁的眼泪，他抬手去擦, 早就干了, 没有了
没了那个人留下的痕迹，没了拥抱的余温, 尽管睡在床上, 盖着很厚的被子，手脚也是冰凉的。
他坐在床上，恍了很大一会儿神。
心里好像有一块很重要的东西被强制剥离了, 丢了, 连带着他的戒指一起, 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静坐着, 没有任何动作, 任疼痛蔓延，侵蚀身心，侵蚀身上的每一处，细胞, 血液，内脏全都搅在一起，被生生剌开粉碎
原来失去一个人这么痛。
痛得他要死过去了。
后来有时候苏冽青想, 这趟重生之旅是值得的吗？或许不重生就不会爱上这个人，也不会这么痛
可他转念一想，那个人, 前世也爱着他啊每每想到这里，苏冽青就忍不住心脏痉挛, 抽搐，疼得他喘不过气。
阿衍默默爱了他这么多年
苏冽青心疼得不能自已，却抱不到那个人，甚至连见一面也做不到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只能抱到自己。
“阿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
“这次，换我来爱你”
“阿衍，你在哪，我想见你一面”
“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
陆成衍走了，苏冽青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他。
那日他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枚戒指，彻底从苏冽青的世界消失了。
苏冽青去过H大，找了导师，去过陆家公司蹲点，找过陆伯父，没有人知道陆成衍去了哪。
陆伯父说之前给了他一笔资金，全被他亏完了，于是决定收回他陆家继承人的身份，陆成衍手上有几百万的创业资金，打算自己闯一番天地出来。
如果他闯的出来，还可以再商量，如果闯不出来，公司继承人将彻底与他无缘。
“那他去哪了您知道吗？”苏冽青问。
陆伯父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冽青啊你俩之间的事，我们有所耳闻，如果真的不爱，趁早算了吧，别再折腾了。”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不是的。”苏冽青说，“离婚协议书我还没有签”
陆伯父为难地看着他，“签与不签不重要了，他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阿衍，我看是铁了心，他这次走，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大概率不在国内了。”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放养孩子，他想出去，就让他出去闯，闯多少年都行。”陆伯父说。
“总之他会回来的对不对？”苏冽青问。
陆伯父很吃惊，他从未见过苏冽青游刃有余以外的模样，更是从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过这么深的渴望。
“嗯对。”陆伯父说。
“那就行我等他，不论多久”苏冽青说。
又一年深冬，当冬天第一片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时候，落在苏冽青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心脏一震。
从这一年开始，雪被赋予了新的定义。
当他再看到飘雪的夜晚，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睫毛上挂着雪粒，快要与天地风雪融为一体的人，那个人冻成雪人，却咧开嘴冲他笑。
心脏又开始疼了。
苏冽青抬眸望着漫天散落的飞雪，鼻尖红红，眼圈也是红的。
他在享受孤独，他在忍受痛苦
上帝很有意思，让两个相爱的人彼此伤害，可物质守恒，陆成衍在他这受过的伤，苏冽青都要受一遍。
他将凛冽的冷空气吸进肺里，感受身体和心脏的双重痛苦与折磨从来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到骨子里的滋味是这样的
没事，再多想一点，再多痛苦一点
如果有一天他把阿衍受的罪都尝过一遍，是不是上帝就会把阿衍还给他。
心脏更痛一些，再多忍受一秒，他就离阿衍更近了一步，苏冽青有些疯狂地想着。
回南海的飞机晚点了，因为暴雪天气。
这一趟回家折腾了一天半，终于从南海机场出来时，不出所望，回爷爷家的路因为下雪又封上了。
没办法他只能等电车回家。
爷爷给他打来电话，“小崽，这边雪下的大，你别急着过来，先找个酒店住。”
那边吵吵闹闹的，可以听到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
“冽青哥哥，冽青哥哥！”
“好好好，给你。”爷爷无奈，把听筒给了胡檬檬。
胡檬檬接到电话就迫不及待地喊他，“冽青哥哥！我想死你了！”
苏冽青轻声应，“嗯，我也想你，檬檬。”
“你和阿衍哥哥一块回来的吗？”檬檬问。
苏冽青心脏一疼，“不是阿衍哥哥没回来。”
“他为什么没跟你回来啊？你们又吵架了吗？”檬檬问。
“又？”苏冽青说，“我们也不常吵架吧。”
檬檬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冽青哥哥，你惹阿衍哥哥生气了吗？”
苏冽青一怔，忍不住心底的疼，轻声说：“嗯冽青哥哥做错了，惹阿衍生气了”
“哥哥，去哄一哄啊！”檬檬急得直跺脚，“去哄一哄阿衍，去道歉！”
“好我去哄哄他哄哄他就不气了”苏冽青的声音低成了气声，“就不会扔下我一个人了。”
电话挂断了，苏冽青垂着脑袋，很久很久都没有动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有人独身一人，踏进了风雪里。
苏冽青踏着雪往山林里走，想走一遍陆成衍走过的路，是不是只要受到极寒的苦，就能再见心上人一面。
再打过去的电话接不通了。
苏老头气得一扔手机，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苏冽青又不听话了！
他这个大孙儿，看起来好像规规矩矩，听话有分寸，实际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雪下得虽大，还没有到大雪封山的地步，跟去年比，逊色太多了。
苏老头骑着一辆拉玉米的露天敞篷电车下山去迎他。
苏冽青迎着风雪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腿脚发麻发软，还是觉得这条路太长，太苦了
望不到尽头的山路，踏不完的霜雪，寒风凛冽，刮在脸颊上，快要刮掉他一层肉，太冷了，原来这条路这么冷，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钻进毛孔里，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寸皮肤都被冻僵，连头发丝都浸着冷气。
他拨着那个根本打不通的手机号码，一遍遍拨，一遍遍拨，放到耳边听着忙音出现，再消失，再出现
干裂沙哑的嗓音，轻声喊着：“阿衍”
“阿衍我迷路了”
“我知道错了”
“你来接我回家”
“该你来接我了。”
苏冽青终于看到了去年与陆成衍见面的电车站台，他走到这里一共用了六个小时。
可今天的雪远没有去年的大，陆成衍当时不知道用了多久才见到他。
他模糊的视线里是站台明晃晃的灯，他们去年在这里相遇，然后相拥着接吻。
苏冽青的视线模糊了，眼泪成了他浑身上下唯一滚烫的东西，滚烫的东西落下来，也变得冰凉了。
“陆成衍！！！”
他对着天地，对着风雪山林，不知道去哪找这个人。
“我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阿衍我失去你了”
苏老头骑着电动三轮车找到苏冽青的时候，他昏迷在雪地里，如果他今天不来找他，这人就冻死在这里了。
“胡闹！简直胡闹！”苏老头一边载着他去医院，一边骂骂咧咧，一路上那张碎嘴子就没停过，“你要是这个样子，以后就不要来了，我到死也不见你！臭崽！”
到医院受到医生严厉的训斥，“你这条腿还想不想要了？！”
苏冽青刚醒，情绪低迷，他都没注意到，右腿这么疼，正是他刚养好的伤口的位置。
“骨头刚长好就这么造，神仙也医不好你！”苏冽青的主治医生是个蛮横大姐，说话粗野，“不想要，来，趁早锯了！”
苏冽青皱了下眉，没吭声。
她气完了，回去和苏老头强调了一下注意事项，回来千叮咛万嘱咐苏冽青，这腿要好好养，绝对不能受寒！
“经过今天，可算是落下病根了。”她说，“以后天凉一点，你试试，有你受的！”
苏冽青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在医院热敷加疗养了一段时间，到年跟前，他才回家。
檬檬等他回来，在家里做了接风宴，和胡大娘一起迎他回家过年。
吃过饭后，苏冽青坐在家门口抬眸看漫天的烟火数着新年倒计时。
他想起那个人说，希望今后的每一年都陪他过。
这是他食言的第一年。
还要多少年，他才能等到那个人回来。
已经快熬不住了。
第085章 纯粹的恶人
经过上次那一遭走了十几公里雪路, 苏冽青这病根果然如医生所说落下了。
一整个冬天小腿胫骨带着胫骨前肌和膝盖骨都在隐隐作痛，疼得狠的时候甚至没办法下地走路。
他一直在南海住着静养，没有回去，躺在那张与陆成衍睡了半年的床上。
有时候睡着了半梦半醒会叫“阿衍”, 意识完全清醒之前以为这人上厕所了。
正想着怎么还不回来, 结果醒了，他愣坐着, 会坐很长时间。
天暖和之后苏冽青时常跑去海边, 脱了鞋，一个人沿着海岸线散步，海水被太阳晒得温热, 海浪舔舐着脚底。
少了一个牵他手, 搂他腰的人。
想见的人见不到, 不想见的人像狗皮膏药。
过完春节林梓笙跑来南海了, 苏冽青突然失踪, 除了在这个地方，他想不到还会在哪。
苏冽青压根不想多看他一眼，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吝啬。
一开始林梓笙还厚着脸皮往苏爷爷家跑，后来被苏冽青拎着行李扔出去之后, 他只能自己找住处了。
苏冽青闭门不见，他没办法，但苏冽青几天就要去一次海边, 腿长在他身上，就会屁颠屁颠地跟去。
林梓笙远远地跟在苏冽青身后，看着苏冽青痛苦, 看着苏冽青思念那个人。
苏冽青一个人站在海浪正中，闭着眼睛往前走, 当海水没过膝盖，林梓笙就会拼命喊他。
“哥，别再往里走了！海水凉，医生说你的腿不能再着凉了！”林梓笙站在他身后吼，“哥！回来！”
“苏冽青！”林梓笙说，“你再走我过去了！”
当林梓笙走过去抓住苏冽青的胳膊时，苏冽青反应激烈地甩开他，“别碰我！！！”
他跟应激反应似的一拳挥到林梓笙脸上，林梓笙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摔到海水里呛了几口腥咸。
苏冽青一把捏住他的脖子扣着他的脸将人按进水里，林梓笙挣扎着呛了几口海水，呼吸不得，痛苦地抓着他。
苏冽青目露凶寒，恨不得杀了他。
“哥哥，哥”林梓笙哭了起来，满面海水混着眼泪，那张漂亮的脸蛋哭得梨花带雨，可苏冽青此时只觉得恶心，脏了自己的手。
他猛地把林梓笙扔掉，甚至退了几步看着他。
林梓笙满身狼狈地躺在海水里，皱眉看他，“哥，我做错了什么”
苏冽青突然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林梓笙爬过来了，抱着他的腿，不停地喊他哥哥。
“哥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这辈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他魔怔似的一直说着，一直说。
苏冽青抓着林梓笙的后脑勺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他盯着这个人，问：“我戒指呢？”
他欣赏着林梓笙无辜的表情，“什么戒指？”
戒圈不大，刚刚好，如果不是人为摘下来，自然是甩不掉的，他不认为大自然有这个能力，单单在天灾废墟中摘了他的戒指。
“我戒指呢，我问你我戒指呢？！”
“还给我！！！”
“你凭什么摘我戒指，凭什么替我决定！凭什么替我赶走我爱的人！说这是误入歧途！林梓笙！你是不是恨我，恨我你直接弄死我，没必要耍两辈子心眼！”
苏冽青失控了，他拎起林梓笙冲他吼着，林梓笙被他拽得脚下踉跄，站不稳。
林梓笙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是我拿的，哥”
苏冽青抓着他的头发，那双桃花眼血红又刻薄，看向他时，里面终究是没了爱意。
片刻后，苏冽青的语气恢复为平淡，再无波澜，“你来找我，只有两件事，要么还戒指，要么还钱，除此之外滚”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被苏冽青扔在了海水里。
林梓笙浑身放松，在海水里漂浮着，他笑出来，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蛋笑得惨淡又可怜，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落进海水里。
他安逸地闭上双眼，重活这一世，从未有过如此舒适泰然，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最后一段时间。
真好，一无所有的感觉真好。
又都失去了。
林梓笙，两辈子了，你在干什么呢穷极一生，机关算尽，你在干什么
苏冽青得知林梓笙要先回去了，临走之前他没有出去看那个人一眼，反倒是檬檬小丫头要出去送林梓笙。
苏冽青不解，“你跟他熟吗？”
“还行吧。”檬檬说，“小林哥哥在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送过我礼物。”
“你看！”檬檬到床头把她的玩具熊拿过来，“这个！”
苏冽青一怔，林梓笙送过胡檬檬礼物，他怎么不知道？那顿饭他们是一块吃的，他不记得林梓笙送过东西。
“不是吃饭的时候送的。”檬檬说，“是在夜里，很晚了，他去我家送我的，说给我个惊喜，我想要玩具小熊很久了。”
晚上，她家，苏冽青快速锁定这两个关键词，因为陆成衍说过在她家看到了黑影，绑走了檬檬。
苏冽青蹲在檬檬跟前，“那天还发生了什么？檬檬，你再想想！”
檬檬抠着脑袋想不出来，毕竟已经过去一年了。
“不记得了。”檬檬说，“我就记得我当时吓了一大跳，大叫了一声。”
苏冽青的心脏狠狠地一跳，是叫声把陆成衍吸引过去的。
“那是哪一日？”苏冽青问。
檬檬抠着脑袋。
“那天发生了什么？！”苏冽青问。
胡檬檬看苏冽青这么激动，好像脑海里突然通过一道闪电，想起了什么，“许愿瓶！”
“我们刚埋完许愿瓶回来！”
苏冽青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浑身上下爆发一种浓烈的杀气，他一把抓走檬檬的小熊，冲去找林梓笙。
因为陆成衍没有看到人脸，苏冽青内心深处，或许还存在着一丝侥幸以为这人没有坏到杀人的地步。
可他没想到林梓笙居然那么恶！纯粹的恶！
林梓笙在收拾行李，一转头苏冽青破门而入，他还没来及惊讶就被那人的拳头撂倒，接着重拳接连打在身上，林梓笙疼得脸扭曲了起来，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来。
“哥，哥疼死了！”
苏冽青捏着那只小熊狠狠地扔在他脸上，直切正题，“去年山体滑坡那天晚上，你去找檬檬，干什么？！”
林梓笙被砸得发懵，他看了一眼那只熊，“当然是送礼物。”
“我问你，阿衍被困，是不是你干的？”苏冽青问。
林梓笙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弄了假人引他上山？！”苏冽青说。
“我没有，哥。”林梓笙说。
接着拳头又落下来，苏冽青揍人丝毫不含糊，几乎一拳一个印，没几下林梓笙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牙都活动了。
“你说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你了，你要杀了他？！”
苏冽青把他抵在墙上，林梓笙睁开肿胀的眼皮看他，嘴里流着血，他笑着，笑得停不下来。
“林梓笙！！！”苏冽青吼他。
“哈哈哈哈哈”
林梓笙还在笑，“哥，你以前不是这样喊我的，你喊我小笙，喊他陆成衍。”
“现在你喊我林梓笙，喊他阿衍”
他不回答苏冽青的问题，只专注自己。
“苏冽青，如果重生一次我也能走进你心里，那你把我打死吧”
“我也想重新来过。”
苏冽青走出林梓笙的房间门，像游魂一样走回家，他想到陆成衍一个人被拖到山洞里，可能还被人用石头重击了头部，他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该有多疼太疼了
一个人孤零零的，被扔在山洞里等死。
前世死在他手里，这辈子差点死在林梓笙手里，他们兄弟俩，狼狈为奸，害惨了他。
“阿衍阿衍”
苏冽青忍不住心脏的抽疼跪倒在地上，眼泪落在面前的水泥地上，太心疼了，可他却抱不到他。
“冽青哥哥！”檬檬从屋里跑出来抱住他，“别哭了，冽青哥哥”
苏冽青把檬檬抱紧了，眼泪都流在她的肩膀上，“檬檬我想阿衍我好想阿衍”
“那你去找阿衍哥哥不就行了？”檬檬说，“你俩怎么回事，就会抱着我求安慰是不是？他抱着我喊你，你抱着我喊他，工具人小妞呗我就是！”
“他什么时候抱着你喊我？”苏冽青问。
“去年，我忘了什么时候，阿衍哥哥头上缠着纱布，好像受了伤，跑回来了。”檬檬说。
“他抱着我哭得可响了，说你欺负他！”
苏冽青怔愣着，看着檬檬，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眼泪就这样无声地落着。
檬檬皱眉，捧着苏冽青的脸颊帮他擦眼泪，可是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还说什么了？”苏冽青忍着哭腔问。
“他说他要走了，走挺长时间的。”檬檬说。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没？”苏冽青闭着眼睛，快绷不住了。
“他没说。”檬檬说。
苏冽青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如果下次他再回来，你告诉他，冽青哥哥一直在这等着他。”
“一直等他。”
“好。”
第086章 期限
陆成衍离开苏冽青的第一年, 苏冽青在南海住了三个月，养伤，却疗不了心。
他白天跟着苏爷爷出去干活，顶嘴的时候少了, 愣神的时候多了。
有时候砍柴, 烧火做饭时，会莫名其妙笑出来, 笑着笑着情绪低落下来。
总是容易犯错, 伤害到自己，比如火烫到了裤脚，砍柴伤到手指。
苏爷爷总说他心不在焉, 跟邻居唠嗑时会偷偷说苏冽青, “小崽啊, 心里终于住人喽”
只不过, 那个人去哪了呢
苏冽青这种情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好转, 而是越发严重。
他睡在那张与陆成衍一起睡了半年多的床上，时常半夜醒来，控制不住情绪。
白天一副淡漠至极的高冷模样，到了夜晚就会发泄出来。
苏爷爷不止一次在半夜撞见这人双眼通红去厕所洗脸之后, 决定放下他尖酸刻薄的糟老头子形象，换上慈眉善目和苏冽青好好聊一聊。
“小崽啊，你要试着从失恋里走出来, 而不是一味地沉浸进去”苏爷爷说，“你试着去做点别的，认识新的人, 先不去想他。”
苏冽青一怔，看向苏爷爷, 笃定地说：“爷爷，我没有失恋。”
苏爷爷无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我没有失恋。”苏冽青说，“我们没有分开。”
“那他人呢？”苏爷爷问。
“他生我气，躲起来了。”苏冽青说，“我等他回来，我哄他，我们会和好的。”
苏冽青走了，苏爷爷无奈地摇摇头，低头叹了口气。
从南海回去后，苏冽青回寰泽复职了，他将之前针对陆成衍的所有数据报告，林梓笙呈给他的每一条都翻出来重新严查，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单瓦瓦这人果然有猫腻。
可她停职之后提交了辞职申请，苏冽青复职后这人已经离职一年多了。
苏冽青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先把陆成衍那八亿挣回来。
六个月后第一笔项目收益进账，苏冽青把钱汇入到陆成衍的卡上，可那张卡无论进账还是支出，任苏冽青随意操作，无人问津。
陆成衍早已不在乎他的钱。
这一年林梓笙来找过他无数次，苦苦请求他的原谅。
苏冽青每次看到林梓笙爱而不得求原谅的模样都觉得心惊，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林梓笙，就像陆成衍不会原谅他一样。
苏冽青想，他在陆成衍眼里也是如此吗不会被原谅，如此绝望，如此悲凉。
苏冽青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陆成衍离开苏冽青的第二年，苏冽青照常回南海过年。
第一个没有阿衍的年，他迎着暴雪走了一次阿衍走过的路，腿伤复发晕死在雪地里，落下终身旧疾。
第二个没有阿衍的年，苏冽青买了很多烟花，在海边沿着海岸线铺展开来。
那日零点的钟声响起，数百箱烟花一齐升腾绽放，璀璨了半个天际。
烟火映亮了小半个海域，海浪翻滚，风声和浪声都被淹没在热闹的烟火声中。
苏冽青抬眸望着漫天烟火，火光将他的侧脸映红，光点洒落在他的瞳孔里。
苏冽青微微笑着，薄唇轻启，轻声说：“新年快乐，阿衍”
“不要让我食言太久。”
“两年了我真的很想你”
烟火落尽之前，那些曾经只道是寻常的零散片段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苏冽青脑海里。
两个冻僵的人十指相扣着，依偎在电车里取暖，陆成衍脑袋歪在苏冽青的肩膀上，烟火下那张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幸福。
如果时间能停止在那一刻多好，他们的心从未如此贴近过。
陆成衍说他喜欢烟火，喜欢热闹。
喜欢冽青。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会微微翘着，得意地翘着，嘴角有一颗小痣会扬起来。
每当这时苏冽青都会吻上去。
他是情不自禁，却在后来分开时，被陆成衍说成他的吻最不可信。
他不会再相信了
“苏冽青，我爱你！！！”
“我想听你说，该你了。”
“苏冽青，过来吻我，我就相信你爱我，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那日苏冽青站在原地，没有喊，也没有动，没有过去吻他。
陆成衍拧眉看过来的表情，那个失望至极的眼神，后来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想起，苏冽青的心脏难受得像被千刀万剐。
“陆成衍！！！”
再喊出这个名字染了哭腔。
苏冽青踉跄了几步踏进冰冷的海水里，一月大寒节气，海水冷得可以把人冻上。
腿开始痛了，从一开始针扎一般的难受，骨头浸了寒气，慢慢地发麻发软，有点站不住了。
“你想让我忘记你，故意不回来，报复我，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苏冽青嗓音微哑，朝着黑深的夜，不知道说给谁听。
“我不会忘记你，我也不想忘！！！”
“阿衍刑犯判刑都有个期限，你倒是告诉我，还有几年”
“我他妈真的撑不住了”
“我要崩溃了”
苏冽青摔倒在海水里，冰冷的海浪打在身上，天边的烟火早已燃尽，周围是看不到边的黑暗与彻骨的寒冷。
黑夜要把他吞噬了，寒风凛冽如饕餮蚕食，一口把他吞下去，骨头渣都不剩。
苏冽青坐在海水里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孩子，他哽咽着，字说不成字，句说不成句。
“阿衍”
“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那日没能宣之于口的爱意，后来苏冽青独自一人在海边说了一千遍，一万遍，可惜想听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陆成衍离开苏冽青的第三年。
苏冽青在公司接了很多海外拓展项目，他平均一个月出两次差，天南海北跑，去撞运气。
他赌他和陆成衍纠缠两世，孽缘深重，冤家路窄，应该不会这么快缘尽。
这一年他深入各行各业，海外拓展，一个月去一个国家，但凡见到个路总，鹿总，卢总，鲁总，都要去见一见。
跟陆成衍专业相关的，摩托车相关的都要去接一下。
他跑遍了大江南北，国内国外，想到了陆成衍所有可能的就业方向，还是没能找到这个人。
陆成衍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冽青在疯狂接海外项目的同时，国内南海那块地他也没有放弃。
从陆成衍离开之后，那块地被投入到房地产项目，和李洛合作建海景房。
到第三个年头已经上好房，最大一块区域是苏冽青的私人海边度假住宅。
苏冽青把那块常与陆成衍散步的海滩归为私有，繁忙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会回去住一阵，接着再回来工作。
那一年楼盘开售，他在南海呆了两个多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
他把那幢海边的屋子装饰得很好看，等未来某一天，有个人回来和他一起住。
在南海的那两个月，刚好赶上檬檬的生日，因为过去两年太忙了，不会特意在檬檬生日乘飞机赶回去，所以都错过了。
时隔三年再次为小丫头庆生，她好像长高了一点，但还是个小屁孩，只到苏冽青腰，跟她说话不用蹲下来了。
吃过饭后苏冽青带着檬檬去山上，一年一次，檬檬要去埋她的心愿瓶。
小丫头的心思很单纯，小时候某一年的心愿可能是要一只玩具熊或者去游乐园玩一次。
这两年她有了别的心愿。
“希望阿衍哥哥明年过年可以回来。”檬檬一边挖土埋瓶子一边说。
苏冽青心里咯嘣一下，他问檬檬，“这个瓶子准吗？”
“准的！”檬檬激动地说，“小时候的都实现了！”
“就是这两年的不太准”小丫头撅了下嘴，“可能这件事情有点难吧，没事，再多埋几次就可以了。”
苏冽青心脏一动，想起那一年他和陆成衍也埋了心愿瓶，但当时苏冽青对他们的未来不确信，也对自己的心意充满了怀疑，所以那张卡片什么也没写。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重新写一下。
他不看陆成衍写的，写完埋下去，等几十年后再拿出来，一定都实现了，苏冽青心存侥幸地想着。
树下瓶瓶罐罐埋了很多，要挖到三年前的瓶子并不容易，檬檬也上手帮他，小铲子小树枝都用上。
两个人挖了一晚上才终于挖到那只瓶子，瓶身脏兮兮的，两只小熊拥抱的图案模糊不清，只剩下轮廓了。
苏冽青把瓶盖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张卡片，空白的，是他的。
再倒，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苏冽青心下一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明三年前这个小瓶子是他和陆成衍一起装进去，埋进土里的，为什么里面只有他的卡片。
苏冽青在附近翻找了一会儿，没有，到处都没有，陆成衍的卡片丢了。
“檬檬，这个瓶子你后来动过吗？”苏冽青问。
“没动过。”檬檬说。
“阿衍有回来过吗？”苏冽青问出这个问题心下冰凉，声音都在颤抖。
如果陆成衍提前看了他那张空白的卡片
“阿衍哥哥三年前回来找过我，他当时头上缠着纱布，说回来看看我，不知道有没有到过这里”
苏冽青震惊地瞪大双眸，浑身冰凉，他一定来过了，不光看了他的，还销毁了自己的，一个字都不给他留下。
心脏痛苦地拧成了一团，苏冽青使翻找着，试图找到陆成衍留下的蛛丝马迹。
“阿衍，不是这样的阿衍”
“我不是故意什么都不写的我不是故意的”
“阿衍”
苏冽青将所有的小瓶子底下，泥土里，树根下都翻找了一遍，没有任何痕迹，那个人一定绝望至极，一定恨不得没有喜欢过他
愿望只有在当时许下才有用，补救的愿望还能叫愿望吗？同样，销毁的愿望也不能称之为愿望，他们注定不可能有未来。
那个人不会再为了他回来，不会再为他驻足。
苏冽青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陆成衍是真的放弃他了。
不是他自欺欺人的吵架，闹矛盾，哄哄会和好他是真的失去这个人了。
“冽青哥哥”檬檬从土堆里翻出来一张碎纸片，递给苏冽青，“我好像找到了。”
苏冽青将那张被人为撕碎的碎纸拿过来握在手心里。
只一眼，就再也忍不住眼泪。
–致我未来的老婆冽青。
第087章 找一个人
这些年寰泽在苏冽青的带领下开始走向国际, 主营业务不再放在国内，而是海外一些发达国家。
苏天泽鼓励苏冽青放手去做，苏冽青没有让他失望，从一开始一些小型项目, 慢慢扩展延伸, 做大做强产业链，深入各行各业。
苏天泽以为苏冽青是事业上升期急于证明自己, 没有人知道, 他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林梓笙这两年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少了，但偶尔还是会回家，去公司找他, 苏冽青每次都是闭门不见。
他终于承认前世那些勾当是他联合陈先生坑他, 再嫁祸给陆成衍, 他什么都承认, 洗心革面, 请求苏冽青的原谅。
苏冽青闭门不见时，他就跪在苏冽青办公室门口。
苏冽青回家时，他就在门口等着，经常一等就是一夜。
苏冽青通常会找保安把他拖出去, 扔大街上，眼不见心不烦。
可有时候还是被他缠得脱不开身。
“哥，对不起可我也没办法, 我妈骗了我两辈子，她说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寰泽的一切都是我的！”林梓笙说。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从前世我们小时候见面，我真心对你十几二十年, 你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苏冽青说，“林梓笙，我只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我从来不是你哥！”
“是我妈说我们有血缘关系，你是我亲哥，亲哥怎么能喜欢我呢？前世我看着你，我觉得很恶心，我更恨你，但是我不知道啊，苏冽青！直到这辈子我才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你知不知道怎么想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滚吧。”苏冽青面无表情，绝望地闭上眼睛。
“哥，哥”林梓笙跪在他面前，眼泪掉在地上，“你不会懂，我从小被那个女人当做复仇工具，小时候她对我好，是为了培养我，我傻傻地以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你”
“可是直到前世死去，我才发现，作茧自缚，我算计了一辈子，临到死才发现最舍不得的人不是她，而是你”
“哥，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是我唯一的亲人，重生之后我看清了，她根本不在乎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苏冽青垂眸看他，万般悲痛地开口：“那前段时间南海是你”
“单瓦瓦是我雇来的，她在陆成衍面前建议选择参与南海的空气净化项目，数据也是她偷的”
“你”苏冽青盯着他，心血翻涌，气急一脚踹了上去，“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事，林梓笙？！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置寰泽于死地！！！”
林梓笙被苏冽青踹倒在地，“不是我，哥，是陈先生，南海那事是陈先生谋划的！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后来我不是帮你了吗？我没日没夜地帮你，只是那段时间你和陆成衍关系越来越好，我害怕”
“你害怕我和陆成衍好，所以你就勾结别人对付寰泽？！”苏冽青问。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对不起我以为只是小小地打击一下，可以嫁祸给陆成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梓笙头低下去，跪在他脚边。
苏冽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以那个陈先生，到底是谁？”
“那个人好像跟寰泽有仇，具体什么仇我也不清楚，他想得到或者毁掉寰泽，前世和我联手，可我没见过他的样子，都是短信或者邮件沟通，也打过电话，是不是他真实的声音也不清楚。”林梓笙说。
“好，我知道了。”苏冽青说。
“哥，他有可能还会对你不利，我可以帮你，我们联手对付他！”
“不需要。”
苏冽青绕开林梓笙往前走，留他一个人跪在那里。
林梓笙赶忙起身追上他，“哥，我求你了，你再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让那个人对寰泽不利！”
苏冽青停下脚步，林梓笙猛地撞上去。
苏冽青没有回头，毫无温度地开口，“林梓笙，你杀人未遂，抛去前面的都不说，我忘不了你对阿衍做过的事。”
“你去自首吧。”
林梓笙怔了片刻，有些惊喜地开口，“我去自首，我去坐牢，你就会原谅我吗？”
“哥，只要你肯原谅我，我坐多少年牢都愿意！”
“不是。”苏冽青说，“坐牢是你应得的，我并不会原谅你。”
“我承认你的过去确实悲惨，或许你活在谎言里两辈子，你确实被骗得很惨，但这些不能为你欺骗我，伤害我，搞垮寰泽，背后捅刀开脱。”
“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你捅我一刀，我不会因为你的原生家庭可怜而原谅你，所以林梓笙，你好自为之，我们后会无期。”
苏冽青说完这番话径直走远了，没有回头看一眼，林梓笙也没再纠缠，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他自己都如此通透的事，为什么放到陆成衍身上，就想不通了呢？
他不会原谅林梓笙，又凭什么让陆成衍来原谅他？
他也是因为被人欺骗所以捅陆成衍刀子，陆成衍凭什么会原谅他？
陆成衍根本不会原谅他了。
苏冽青觉得浑身冰凉，每一次想到这都心痛得无法呼吸。
—
陆成衍离开的第四年，苏冽青远赴欧洲参加一场展览会。
这些年寰泽与海外各大知名企业合作，开拓了不少海外市场，在欧洲很多国家创立了联合分公司。
苏冽青的名头迅速在海外各大商圈贵族中传播，此次欧洲之行，现身展会，引起了媒体公众又一次轰动。
这些年苏冽青没少参加类似的展会和商会，他高调出席各种场合，却从不带伴侣，永远只身一人。
网上传出苏冽青和陆家少爷离婚的新闻，寰泽新闻发布会上，苏冽青一直避而不谈陆成衍，从未正面回答过两个人现在的关系。
铺天盖地的离婚新闻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不处理不回应而被搁置，再过一段时间热度渐渐淡下去。
现在四年过去，很少有人再谈及陆少爷了。
陆成衍毕竟没有真正掌权，而苏冽青在商圈的地位有目共睹，他代表寰泽的利益。
陆成衍只是个富二代而已，消失在公众视野一段时间可能会有人关注，时间一长，就没人在意了。
苏冽青一袭正装站在聚光灯下，他被邀请作为展会的首席嘉宾发言。
周围是满满当当的海外媒体，万众瞩目之下，苏冽青一身尊贵奢华的高定西装，整个人气场全开，身姿挺拔，长腿优越，举手投足之间尽展男性魅力。
他说话时目光会大大方方落在媒体摄像头里，偶尔鞠躬致谢，大方不失风度，骄傲不乏谦卑。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看起来不是很热情，礼貌，有距离。
一双桃花眼冷冷淡淡，有种天生自带的刻薄疏离感，让人感觉不到恶意，却很难亲近。
而立之年，绝世容颜，年轻才俊，事业有成，单单这几点就吸引了不少年轻女企业家，后来得知他有老公，女企业家们偃旗息鼓，又吸引了一批男企业家。
每次苏冽青高调出席各种大型商业展会，总会吸引很多来自各行各业的追求者。
这些年他拼命扩展业务，打通人脉，其实不过是为了找一个人。
他总想着去人多的地方，或许就能见到那个人。
苏冽青在讲话的同时余光扫过他目力所及之处的每一个面孔。
找不到的，他已经习惯了。
展会开始之后有很多海外企业家，优秀年轻的留学生找他聊项目拓展，苏冽青与他们畅聊甚欢，结交了不少新人。
他这次来参加展会只带了王川，只是露个面见几个欧洲大老板，过两天就回国了。
苏冽青聊得差不多时，打算让王川备车，听见身边留学生说：“对，就是那个陆总”
“哪个陆总？”苏冽青条件反射地问。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陆姓总裁了，这个音的姓多，有很多路总鹿总，离谱的是还见到过重名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冽青不能总给自己很多希望，这样失望会把他湮灭，本来没有陆成衍的日子就很难挨。
苏冽青早已没了曾经那颗钢铁般坚硬的心脏，每每提及陆成衍，心里那根弦脆弱得像小草一样，一崩就断，随时有可能崩溃。
“就是陆总啊，好帅啊为什么那么年轻有为还可以这么帅”
王川电话进来了，苏冽青和他们挥手作别，他以为他们口中的“陆总”又是哪个认错的阿猫阿狗。
“他真的好年轻，应该是这里最年轻的吧，才二十六岁”那人说。
苏冽青刚准备离开的步伐停住了。
这世界上陆总确实很多，可二十六岁的陆总直接把范围缩小了几十倍。
“你们说谁？”苏冽青问。
“就在那边。”有人指了一下。
苏冽青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一晃而过的剪影。
那人身材高挑，看起来有一米九，藏在人群中，仅仅是背影就可以一眼挑出来，一身裁剪合体的高定西服，长腿笔直，阔步走出展厅。
身高跟陆成衍差不多，苏冽青隐隐记得七年后的陆成衍是比大学那会儿高一点的。
可他更熟悉大学生陆成衍，穿着一身运动服，或者冲锋衣带墨镜，笑起来一口白白的牙齿，可爱又帅气。
苏冽青已经忘了，前世那个帅到惨绝人寰，生意场上又令他牙痒痒的陆总是什么样了，那个人褪去稚气穿西装是什么样，苏冽青记不得了。
但应该很帅吧
苏冽青瞧了一眼，只觉得背影的确有几分相像，他的心揪起来，怦怦直跳。
王川来电话了，被他挂掉。
“失陪一下。”苏冽青掠过几个人，朝展厅外面跟过去。
第088章 久别重逢
“喂, 爸嗯，下个月回去。”陆成衍说。
“你还知道回来？”电话那边声音浑厚，陆董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不怒自威。
“差不多的成绩, 到你的标准了至少。”陆成衍说。
陆父哼笑了一声, “差的远呢！”
陆成衍轻笑，“知道了, 回国再好好磨炼。”
身后有动静, 陆成衍转身，正好看到苏冽青从展厅出来，他没有出声, 往后退了几步到立柱后面, 隐住身形。
“怎么, 你这么多年销声匿迹, 连亲爹亲妈都不见, 那没出息的情伤疗好了没，回国能正常工作吗？我可不想随便再赔个八亿进去。”陆父说。
陆成衍：“”
陆成衍：“能不一上来就揭人伤疤吗？”
“这叫丑话说在前头。”陆父说。
“可以了。”陆成衍说，“我今天试着来见他了”
不在电视电脑手机屏幕里，而是现场, 这是他时隔四年第一次鼓起勇气来见苏冽青。
如果有人存心想躲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把地球翻过来也找不到他。
陆成衍这些年没少听到苏冽青的新闻，苏冽青太高调了, 哪个高端新兴行业都要插一手，厉害的活动展会一个不漏都要参加，陆成衍想不知道他都难。
可他一直没有和苏冽青正面见过, 时间久了，他觉得自己对苏冽青的感情慢慢趋于平淡了, 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
他作为陆氏继承人，迟早有一天会在生意场上跟苏冽青对上，要么敌对，要么合作，而且是长期的，这些避免不了。
所以他决定迈出这一步，只有可以面对苏冽青了，他才是真正放下这个人。
“怎么样？”陆父问。
“挺好的啊，”陆成衍说，“脸不红，心不跳，我已经放下他了。”
说话期间陆成衍微微探出身子瞧苏冽青，苏冽青应该在里面看到他了，或者听到别人谈论他，才跟出来。
结果他躲起来了，苏冽青没找到他。
陆成衍在心底叹了口气，算了，不见了，回国再说吧。
他想看一眼苏冽青，发现那人不在展厅门口，已经回去了。
陆成衍从柱子后面出来，电话还没挂，他一边通着话，一边往前走，然后怔愣在原地，直直地对上面前人一双深邃又复杂至极的桃花眼。
原来苏冽青没走，而是发现了他，在等他出来。
两个人之间两米的距离，足够把对方的五官，表情，样貌，看得一清二楚，二人相顾无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陆成衍举着手机的胳膊都酸了，心跳一瞬间就地发射，差点冲出胸腔。
四年后猝不及防的相逢，那是一次比下楼梯踩错台阶还要猛烈的心脏跳动，他甚至有种错觉，会因为心跳加速过快而被送去抢救室。
好一个脸不红，心不跳。
“真的吗？”陆父在电话那边问。
陆成衍忍下心中酸涩，为了防止陆父在电话那边听到他不正常的呼吸和心跳，他随口应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苏冽青盯着他，像是回不过神，足足盯了几十秒，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陆成衍确实长高了，比他们分开的时候要高出几公分，四年的变化还是挺大的，眉眼褪去了稚气，眼神透着一股凌厉和成熟。
那是苏冽青曾经亲吻过的眼睛，日日夜夜耳鬓厮磨的人，如今看着他的眼神却让他感觉到心凉与陌生。
曾经穿西装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他不再头发散着，而是梳得很规整，露出额头，显得五官更加立体，丰神俊朗。
眼前这个人身上，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个会撒娇的大学生的影子，他变成了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举手投足间职场范儿十足。
陆成衍那双妖孽凤眼前世在苏冽青心里也印象深刻，眼尾狭长，形状风流，看向他的时候让人猜不透里面藏着什么。
前世他们对立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苏冽青从没想过把这个人放在心上，认真去看他，发现那双眼睛里是深情，是爱意
如今再见到，曾经浓烈的爱只剩下淡漠凉薄，再看他时，像看一个路人，或许有讶异，一闪而逝后剩下的唯有漠然。
苏冽青仿佛一下走过了七年，与前世的陆成衍相见，那个口是心非，与他对立，却默默喜欢他十几年的陆总。
可惜旧人不再，只剩容颜，没了心意。
苏冽青终于见到这个人，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双层感觉堆叠在心口，快要把他逼疯。
陆成衍先开了口，那人勾唇一笑，像唠家常一样，轻声道：“好久不见，苏总。”
太具象化了，他就站在这，有体温有心跳，他笑起来唇角那颗小痣微微上扬，一瞬间勾起苏冽青无数回忆。
他吻过那里，他们缠绵悱恻
苏冽青像活在梦里，无数次午夜梦回，他在脑海里模拟过成千上万遍与陆成衍的重逢，这件事真正发生了，他觉得特别不真实。
幻梦一般，好像伸手摸过去，梦就醒了。
“苏冽青？”陆成衍又开口喊了他一声。
苏冽青终于回过神，看向陆成衍，一瞬间他的眼眶红了。
无论怎样西装革履，头发梳得规整，高冷矜贵的气场全开，一张冷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霸总气息十足，苏冽青也绷不住在看到陆成衍的瞬间眼圈泛红。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强撑着立起来的，看起来好像是个正常人，可一旦出现契机，撕开这层面具，就会发现内里是陈年旧疾，甚至连伤疤都没有结，满目血淋淋，不堪一击。
苏冽青把视线别开，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欲语泪先流。
可他为了不让自己太狼狈，只能强行压下心口的酸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一些。
“嗯，好久不见。”苏冽青说。
—
展厅门口有个护城小河，比较安静，室外有一排桌子，苏冽青和陆成衍在那边坐了一会儿。
苏冽青打电话给王川，让他拿瓶红酒过来。
陆成衍抬手制止他，“不必了，我过会儿就走，还有别的事。”
“哦。”苏冽青应。
沉默了一会儿，陆成衍笑了一下，姿势放松倚在后面，看向苏冽青时恢复成惯常的调侃和戏谑。
“刚刚你发言的时候我听了，不愧是苏总啊，短短几年，可以把寰泽的影响力做到北欧，厉害，厉害！”陆成衍笑着说。
一句随意的夸奖人的客套话，说出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彻彻底底，苏冽青盯着陆成衍，一言不发，实在说不出那声谢谢。
“这些年，你在做什么？”苏冽青问。
为什么苏冽青找不到他，为什么把全世界都翻遍了也找不到他。
“创业啊，白手起家。”陆成衍说。
“哪家公司？”苏冽青问。
陆成衍看着他，张口刚想说话，有电话进来了，他眼神示意苏冽青，说了声“抱歉”，接通电话。
他们坐得太近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响，是个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年轻活泼，当地口音，流利快速的英文问他现在在哪。
陆成衍看了苏冽青一眼，示意自己去接个电话，起身走开了。
他用英文回那个人，国外生活四年，陆成衍的英文练得很流利，和真正的当地人没有太大差别。
可能他一直和外国人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
苏冽青坐着没动，看着陆成衍打着电话走远，说话时嘴角会微微上扬，说一会儿笑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偶尔看向苏冽青这边会跟他的目光错开，苏冽青根本不在他的视线里，他也不会再注意到苏冽青的目光。
苏冽青一直盯着他看，心口泛酸，心脏一阵阵钝痛，难受得要死过去了，他不敢稍加幻想一点点，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陆成衍终于把电话打完，走过来跟他打最后一个招呼，“抱歉，失陪了，我还有事”
“你”苏冽青站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说什么来挽留他。
陆成衍一点信息也没有留下，他们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是不是两个再无缘分的人萍水相逢，再次错过，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我下个月回国，”陆成衍说，“再约吧，要留个联系方式吗？”
苏冽青一怔，他没想到陆成衍愿意给他联系方式。
“你之前那个手机号不用了吗？”苏冽青一边问一边记下他的手机号。
“早不用了，四五年了。”陆成衍说。
早不用了
四五年了
这四五年陆成衍不知道，苏冽青往上面发了多少条短信，打了多少个电话，在他一个人过年的时候，一个人在海边喊话的时候，一个人在夜里惊醒，发现身边没有人崩溃大哭的时候
可真正面对这个人，听他说一句随意的“早不用了”，苏冽青只能忍下心脏的剧痛，笑着应了一声更随意的“哦，这样啊”
“嗯，我走了。”
陆成衍说完转身走了。
苏冽青在他身后往前跟了两步，看着陆成衍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眼前开始模糊。
“阿衍”
很小声的一句。
陆成衍没有听到，当然也没有回头。
苏冽青甚至没有勇气再这样喊他。
第089章 旧人不在
苏冽青在欧洲当地谈了个项目, 这次出国除了参加展会，还要见个大老板，约谈一下欧洲艺术展的事，他们出资规划, 需要在当地搞好关系。
大老板年过五十, 是苏冽青父辈的人，性格豪爽, 特别欣赏事业有成的年轻人, 谈合同时直接约在了家里。
苏冽青不避讳扭捏，直接去大老板家做了客。
他带着司机，几个保镖和王川, 踏进了大老板城堡一样的欧洲私人庄园。
真正的富豪有钱人各方面都是上流, 顶级, 饶是苏冽青将寰泽发扬传承到了第三代, 市值翻了几倍, 实力也远不及这种世世代代相传的贵族王室。
光是随着大老板参观庄园就用了大半天，还没有谈到合同。
他们最后去了一幢别墅，里面有很多房间，大老板让苏冽青随便逛逛, 他们去接待室准备合同。
苏冽青望着那条百米长廊，闲来无事走了走，他一直走到尽头, 见到一间画室。
庄园里什么房间都有，很多图书馆展览室，大老板都带他一一参观过了, 有间画室也不稀奇。
苏冽青以为就是正常的画作展览室，而且门大敞着, 就进去了。
画室很大，像画展一样，如苏冽青所想，里面陈列了许多名画，苏冽青一个标准理科生，每天和数据理论打交道，对艺术了解甚少。
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放在画架上，颜料未干，应该是庄园主人所画。
饶是苏冽青这样不了解艺术的人也有审美，看得出这些画作不简单，单单是看着，就觉得很震撼。
这些画作有的很大，可以占一整面墙，有的很小，只有化妆镜一般大小。
有的阳光明媚，整幅画作色调浅淡，似有光芒自虚拟照向现实，有的阴暗压抑，血红灰暗色调交织一片，像把灵魂禁锢牢笼。
而这些画作上都有一个共同点，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有几张会露出侧脸，另一个人总是没有脸的，像虚拟的，漂浮的，不真实存在的人。
苏冽青站在里屋一间展室，正对着面前一幅似乎用血液浇灌而成的画作前，这幅画让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
上面只有一个人，蜷缩成一团，看不到他的脸，却让人感觉到这人的灵魂就在此，被永生永世地牵绊住了。
苏冽青正盯着这幅画出神，直到庄园管家在身后喊他。
苏冽青随着管家去接待室。
谈合同前大老板随口问了一句，“你刚刚去画室了？”
苏冽青一怔，“抱歉，那个画室”
“没关系。”大老板挥了挥手，“我那个混蛋小儿子的画室，成天不务正业，画的也不是正常东西，怕吓到你。”
苏冽青笑了一下，“我觉得他画得很好。”
“你刚刚去的时候他不在那？”大老板问。
“嗯，没有人。”苏冽青说。
“估计又和他那个新男朋友跑出去了，”大老板说，“一天到晚换男朋友，没有一个能定下来的，公司也不去，平时就知道呆在画室，唉”
苏冽青无奈笑了，“小孩吧，叛逆期。”
“三十了还叛逆，他比你小不了几岁，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孩子多省心。”大老板说。
苏冽青：“”
他当年想见陆成衍一面在雪山上把腿走断昏倒，差点死在雪地里的时候，苏天泽连夜飞机赶到南海扇了他一巴掌，苏天泽当时的表情可不想要他这样的孩子。
一直到傍晚双方才把工作上的事情敲定，签完合同，聊一些后续交接事宜。
大老板最近打算长期入驻中国，他虽然是英国人，但因为很喜欢中国，一年有五个月都在中国，长期和中国人打交道，中文练得很好。
工作处理完后，苏冽青从庄园后院出去，把剩下没参观完的参观完。
这次他没让管家带，大概知道路后自己走回去了，王川去开车。
这座庄园大得夸张，道路弯曲基本没有一条直路，苏冽青平时方向感挺好的人，在里面都有点找不到北，不敢想象如果是那个上学都会迷路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他了，这一次苏冽青倒没有过于悲观和绝望，因为他前两天见到陆成衍了，那个他心心念念，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的人，终于见到了。
绕过一个小花园，苏冽青终于看到后门的影子，却在走回去的路上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
苏冽青往声音的源头看去，那边有一座小型假山，假山底下水流潺潺，三米高的假山和树差不多高，最顶上坐着一个人。
苏冽青：“”
好奇心驱使他往前走了两步。
那人长相是个标准的外国帅哥，看起来像英法混血，瞳孔冰蓝色，眼窝很深，高挺的鼻梁和山根，眉骨优越，五官精致如刀功镌刻。
单单一张脸就足够吸引人，一身名牌，穿着时尚随意，头发是很浅的灿黄色，看起来极其年轻，眉眼还没有褪去少年感。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苏冽青好像一下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大概是大老板口中那个不成器却很帅，喜欢画不正常东西的小儿子。
他就那样闲散地坐在假山顶上，双脚轻轻晃着，眼神向下，歪着头在瞧谁。
他明明是个英国人，从大老板口中可以得知这人没怎么出过国，可他却在说中文，而且说得很流利，发音一点也不蹩脚。
他说：“你上来陪我啊”
苏冽青顺着他的目光才注意到被假山挡住的另一个人的身影，大概就是他的新男朋友了。
那人用英文说了一句什么，苏冽青没听清，只依稀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一瞬间苏冽青像被一剑定在了原地，那个熟悉的声音如雷贯耳，顺着耳蜗传输至脑神经，在他大脑里轰然炸开。
苏冽青整个人被震惊住了，愣在原地，四肢麻软，久久没有动弹。
那个人终于从假山后显露身形，是苏冽青上一秒刚刚想过，来这里可能会迷路的人。
他却不知道这四年陆成衍出入这里多少次，可能像自家后花园一样熟悉，和恋人在小花园里聊天，打情骂俏。
苏冽青盯着那个人的脸，怎么也移不开视线，陆成衍的笑容他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哪怕那个笑容现在是对着别人。
心脏又开始痛了，一阵一阵绞着痛，苏冽青忍着痛，依然盯着他。
他想继续看那人露出笑容，一边自虐着一边自我满足着，心脏快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压力，他要把自己逼疯了。
陆成衍和混血小少爷说了句什么，朝他走近了两步，脸上带着很温柔的笑容。
这两个人很奇怪，英国人说中文，中国人说英文。
陆成衍用英文说下来，小少爷用中文说不下。
他们争执了一会儿，脸上都带着笑容，陆成衍到假山底下，朝那人张开手臂。
小少爷又跟他说了什么，苏冽青听不清，他倾身上前扶住陆成衍的肩膀将浑身的重量压过去，陆成衍顺势揽住他，将他抱下来。
苏冽青在这逗留的时间有些久，保镖找过来了，庄园管家也找到了小少爷。
管家用英文喊了小少爷一声，一下把前方那两个人的视线引过来，苏冽青难堪到极致的脸色就这样猝不及防映入陆成衍眼底。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人热恋甜蜜期，而他回忆旧人，死死地抓着与陆成衍的过去不放，渴望能和这人重归于好。
他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幻想这个事情，想了整整四年。
可地球在运转，时间往前走，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并不是他想，时间就会停止，并不是他有多爱陆成衍，陆成衍就会为他驻足。
陆成衍看到他，脸上仅仅讶异了一瞬间，很快恢复原样，与小少爷半搂半抱的姿势没有收回去，反而大大方方给苏冽青看。
管家上前为小少爷介绍，“这位是苏总，老爷今天邀请来的贵客。”
小少爷目光放在苏冽青身上，没有过多打量，只是扫了一眼，微微点头当做打招呼。
苏冽青目光跟他一触即分，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成衍，他们互相沉默着，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尴尬。
终于小少爷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陆成衍，“你们认识？”
“嗯。”陆成衍应了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苏冽青身上，眼神坦坦荡荡，吐字清清楚楚，“那天走的匆忙，没有细聊，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Ivor（艾弗）。”
“这位是苏总，苏冽青。”
苏冽青应该感谢自己这四年异常发达的泪腺这会儿像死了一样，以至于他看起来冷冰冰的，脸色很差，但不至于当场失态。
他绷着那张冷淡到极致的脸，绷着自己随时可能坏掉崩溃的情绪，抬眸看向小少爷，应了一声，“嗯，你好。”
他感觉到自己呼吸都在颤抖。
这块空间太令人窒息了，他没办法再在这呆一分一秒。
还好王川电话来得很是时候，苏冽青转过身接电话，匆匆对他们说了一句，“改天再约，我还有事。”
陆成衍应了一声，“好。”
苏冽青朝他们点了下头，接着电话走远了。
陆成衍站在苏冽青身后，一直盯着他走远，眼神复杂。
“他怎么在这？”他问。
“我爸说今天要接待个贵客，谁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总呢，”小少爷说，“事先说好，我真不知道”
陆成衍没有说话。
“终于见到了啊，久仰大名”小少爷盯着看苏冽青的背影，啧了两声，“真是帅呢，不怪你放不下。”
陆成衍回眸看他，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栗子。
“放下了已经。”陆成衍转身走了。
“切，谁信”小少爷从后面跟上他。
第090章 离婚消息
苏冽青处理完欧洲的工作两天后回国, 过了两个星期，得知陆成衍也回国的消息。
不是从手机上，不是从别人口中，而是从新闻里。
陆家少爷从H大毕业后便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消失了四年之久, 陆氏新闻发布会上陆董被问到儿子最近在哪高就，也没有正面回应。
如今陆成衍现身城市机场, 陆氏也高调宣布陆成衍将回国管理公司, 正式接管陆氏。
此新闻一出，除了陆成衍回国震惊国内商圈，更令人震惊的是, 他现身机场, 身边带着一位英国小帅哥。
英国小帅哥短黄发, 皮肤白皙, 一身国际大牌, 腕上的手表价值两千万，他比陆成衍矮半头左右，两个人都带着墨镜，露出的半张脸极其帅气, 而且般配。
从媒体报道出来的照片看，二人举止亲密，走路都要挽着手臂, 抓拍的几张照片是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脸上的笑容阳光明媚。
他们从机场出来一直到上车，之后网上的新闻铺天盖地。
＃陆氏与寰泽分崩离析＃
＃陆成衍与苏冽青离婚真相＃
＃商业联姻, 他们从未真正在一起＃
＃陆成衍隐婚四年＃
＃小帅哥是欧洲王室贵族？＃
不过几个小时外国小帅哥的身份被扒出来，英国皇室贵族后代, 祖父是上世纪欧洲富豪之一，有钱程度可以排在世界行列。
到父辈也没有没落，他们家如今在欧洲的公司有上万家，深入各行各业，最近打算来中国开拓市场，如果和陆氏联合，可谓是强上加上强。
寰泽虽然近几年势头很猛，但跟真正的富豪比起来还差得很远。
此新闻一出，网上褒贬不一。
有人说陆成衍为了更高的权势抛弃发夫，有人说欧洲小少爷固然厉害，但在国内发展没有根基，谁攀附谁还说不定，有人说陆氏和寰泽只是商业联姻，两个人之间没有爱。
有人说早在四年前，陆成衍和苏冽青就已经离婚，那段感情早已经过去，前夫罢了。
营销号跟风带节奏，凑热闹造谣的人开始p离婚证，离婚协议书。
苏冽青看着网上那份p出来的离婚协议书，确实和陆成衍扔给他的那份大差不差，就连签字和日期也差不多是那一年的那段时间。
那份离婚协议书被苏冽青放在家里保险柜锁上了，从四年前放进去就没有再拿出来看一眼。
上面有陆成衍签好的字和日期，压好的钢章，只剩他的签名，他们从此一别两宽，再无关系。
苏冽青盯着手机上舆论发酵的新闻，自嘲地笑了笑，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坐在办公室里反反复复地看着那条新闻，甚至把图片调出来放大到总裁办公室的投影上。
高清的屏幕正中是陆成衍笑得开心的侧脸，墨镜掩盖住他半张脸。
他的侧脸极其好看，线条流畅，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高挺的鼻梁，浅色的嘴唇，干净整齐的牙齿，下颌线，凸出性感的喉结，锁骨
他唇边的小痣轻轻扬着。
他温柔的眼神落在别人身上。
苏冽青盯着看，一直盯着看，眼神专注，入魔成狂，他好像特别喜欢自虐。
这张熟悉到极致的脸，这张脸上的每一处他都吻过，这个人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跟他在被窝里缠绵悱恻过。
很奇怪，那些专属于他的温柔有一天也会属于别人。
很奇怪，这个世界原来是在运转的，所有人都在变，只有他不知道，不理解，也不接受。
他停留在原地，死也不愿意挪一步。
他怕挪一步，那个人回来就找不到他了，可他从来没想过，那个人根本不会回来了。
苏冽青自认为定力惊人，过去的四年里，他无数次找不到陆成衍，无数次崩溃，无数次夜里腿疼到想自杀但他从来没有影响过自己的工作。
一旦坐在这个位置上，他除了是苏冽青，还是寰泽的总裁，公司上上下下很多工作等着他去处理，他唯一能做的是，收心，工作。
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屏幕里那个人，看了四个多小时。
他想发火想发泄，到最后竟然只剩下无力，一会儿低头笑了，一会儿面无表情，脸色很差，直直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苏冽青在公司持续释放低气压，直到下午董事会之前，总裁办公室都没人敢光顾，王川都不敢进来，更何况其他人。
但是董事会依然照旧，苏冽青收拾好心情再次坐在那个位置上，和其他股东商讨最近的项目规划。
董事会一开就是三个小时，快结束时，网上再次爆出两条惊爆新闻。
＃陆成衍回应网上舆论＃
＃Ivor声称二人即将结婚＃
苏冽青和陆成衍是商业联姻，这个事圈内人都知道，到底是不是真情侣，有一段时间两人倒是挺恩爱的，总是窝在总裁办公室隔间里，还被苏董警告过注意场合。
所以大家看来，他俩确实好过，只不过早就一拍两散了。
中间苏冽青因为风波去南海，后来受伤住院，停职过一年多，这一年发生的事公司的人不得而知，大家只知道再回来，苏总就没有和陆成衍联系过了。
当年嗑cp嗑生嗑死的那群人以单瓦瓦为首相继离职，四年前寰泽因为南海旅游区建设失败损失惨重，寰泽有卧底，后来经苏天泽手，董事会大换血。
剩下的老员工鲜少有人知道苏冽青和陆成衍曾经有多恩爱，以为这人对苏冽青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情儿，曾经短暂地商业联姻过。
董事会上有人将这则新闻直接放出来，投到屏幕上。
苏冽青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差了几个度。
陆成衍回应网上舆论，对于和欧洲小少爷的关系没有做正面回应，倒是回应了和寰泽的关系。
“陆氏和寰泽永远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这一点毋庸置疑。”陆成衍说。
视频里那人带着笑的面容直冲镜头，苏冽青只盯着看，感觉呼吸都缓了，他有点控制不住心跳，却面色无常，看着屏幕。
“这一点毋庸置疑是什么意思，那其他的呢，请问您和寰泽苏总苏冽青是四年前就离婚了吗？Ivor是不是您的未婚夫，婚期在什么时候？”
记者追上去，陆成衍的身影消失在镜头里。
下一则新闻是小少爷发的一条微博。
—打算长期在中国住啦，婚礼筹备中。
微博一发，网上又炸开了锅。
—果然离婚了吧？
—呜呜呜我的衍青我不甘心
—只要我嗑得快，悲伤就追不上我，没有人嗑衍衍子和艾弗小少爷吗？
—有有有，大家不觉得他俩很配吗？英国小王子绝美好么，陆总这次回来真的帅爆了！
—这下不用争上下了，陆总和苏总一看就是同类，果然商业联姻，都是假的
董事会上有人将这则新闻放出来，并称陆氏继承人强势回归，却带着英国王室未婚夫，是陷寰泽于不义。
谁都知道国内寰泽陆氏最为交好，这次陆氏显然想抛弃合作伙伴另谋他路，而且苏冽青和陆成衍离婚的消息没有正式通知公众，对方就已经要再婚。
“陆氏这么做属实不像话！”
“陆成衍消失这四年是去国外傍大款了？”
“他说和寰泽永远是合作伙伴是给我们台阶下？双方都不要太难看？”
“我们需要他的台阶？寰泽单干不比他们差！”
一时间会议场上议论纷纷，唯有苏冽青沉默着，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在场所有人只有王川知道苏冽青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知道他为了找那个人费神费心费身体，付出了多大努力。
也知道他根本听不得一点别人说陆成衍不是，他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了这些言语痛击，却因为他坐在总裁位，强撑着，没有失态。
“苏总，我认为寰泽要做出反击！”有人说。
苏冽青笑了一下，抬眸看向那个人，“你说，怎么反击？”
“我们不是好欺负的，寰泽和陆氏解除合作关系吧！”
“苏总，把你们离婚的消息公之于众吧！”
“苏总，他们都要再婚了，还有人议论你和陆成衍私下有关系！”
王川在苏冽青身边，听得心惊肉跳，他听到他们说苏冽青和陆成衍离婚，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苏冽青的表情。
再有人提议时他看不下去了。
“别说了。”
“苏总”
“别说了！！”王川吼了一声。
会议室一下安静下来。
饶是他一个大直男都开始心疼苏冽青了。
这谁受得了啊。
谁能受得了这么多人诋毁自己的心上人，群起而攻之，谁又懂苏冽青呢？在这间屋里，没有人真正了解过他们，却对他们的感情指手画脚。
老一辈的股东没有发出过激言论，也不同意与陆氏解除合作关系。
寰泽与陆氏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比苏冽青的命都长，是老一辈建立起来的，两家公司荣辱与共几十年，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闹崩。
是几个提拔上来的新人口出狂言，乱提建议。
苏冽青阴沉的眸子终于抬起来，看向那个人，“寰泽与陆氏几十年的关系，你说解除就解除？”
他的声音不高，看过来的眼神却凌厉异常，语气不怒自威，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再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还有”苏冽青深吸一口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瞪着那个人，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谁告诉你我和陆成衍离婚了？！”
沉默还是沉默
出头鸟们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发出一点声音，让苏冽青注意到。
苏冽青站起来，对王川说：“刚刚提建议的几个人，考虑欠佳，目光短浅，背调不完整，说话无根据，实在不适合董事会，降职，回原岗。”
“好的，苏总。”王川说。
苏冽青转身出去，没再回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