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众矢之的
南海这个项目投资时, 陆氏确实参与了，而且是通过陆成衍。
跟这人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苏冽青也不是什么都不跟他聊，虽然大多情况下他们是属于“二话不说直接开干”的类型。
要么动手打架, 要么动手抚|摸, 如果动嘴，不是出言讽刺, 激将, 污言秽语，就是在接吻。
而在事后也不会很快离开，他们会靠在一起, 陆成衍打游戏, 苏冽青窝在他怀里睡觉, 有时候清醒, 会真假掺半地试探几句。
这个项目当时苏冽青就试探着让他加入。
毕竟是个来历不明的项目, 不在前世寰泽的业务清单上。
如果可以拉着陆成衍一起，至少可以多一层保障，这人想坑他，不至于把陆氏他的老窝一块坑。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 陆成衍正利用这个把他算计了进去。
苏冽青大致跟陆成衍说了项目规划，陆成衍没说要参与，这么大的事他得经过他爹陆董的同意, 于是他答应苏冽青回去跟父亲商量。
“好，那接下来一段时间让单瓦瓦跟你回陆氏，她会给你们全方位详细介绍, 列举可以加盟的投资项目。”苏冽青说。
“好。”陆成衍答应下来。
那几日陆成衍没有来寰泽上班，好像是陆董扔给他个任务让他去做, 如果可以出色完成这事就由着他定夺，陆氏来出资。
晚上陆成衍回家睡觉时，把苏冽青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汇报工作，他说他们是夫妻公司，要一块干活了。
陆董最终同意陆成衍加盟苏冽青这个项目，苏冽青的规划是在南海经济区建设旅游项目，开垦林地，植被会被破坏，被网上说难听了就是利用大自然圈钱。
经过投资建设会将那里打造成另一个马尔代夫。
而陆成衍参与的项目是关于旅游地的节能减排，其中有一项就是大气净化整治。
所以此事一出，寰泽成了众矢之的，人人讨伐，陆氏却被捧上了天，大气受损后他投资的项目非但不受损，反而暴利增长。
一开始因为和寰泽商业合作的原因股价受影响，可很快就回去了，并且增长明显。
所以寰泽经过这事，被打压得体无完肤，市值受损，流动资金差点崩盘，唯一的受益者，还是陆氏陆成衍。
苏冽青坐在办公室里，垂眸按着太阳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颤抖，呼吸急促。
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最后，他知道林梓笙死在陆家，冲到陆家破门而入将那人弄死。
他现在就恨不得把陆成衍弄死！
他去哪了，该死的，他去哪了！手机不通，人也没有踪影！
“哥，你离他远一点吧，我求求你了哥，别再试探了，他没什么可试探的！”林梓笙说，“为什么你还不相信，陆成衍一直都在针对你！”
苏冽青闭着眼睛，脑海里还在理那些错综复杂的联系。
为什么单瓦瓦给了他这么多项目参与，他偏偏选择了大气净化整治他就这么急迫，想让苏冽青破产吗？
破产了就可以跟他离婚，他们之间那该死的约法三章，身体关系，或许陆成衍根本就不屑。
一开始因为新鲜感提了一嘴，其实只有苏冽青对他上瘾，或许陆成衍一直都极其恶心他
苏冽青想到这觉得浑身冰冷，冷得发慌。
他独身坐在一片黑暗中，身边的声音都被弱化了，他听不到林梓笙说话，也感受不到温度。
通常这时会有一个熟悉的温度接近他，是那个人的拥抱，那个人宽阔的胸膛，很温暖，很安心
可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苏冽青强行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他还有没有理清楚的地方。
这时王川从外面回来，他查到了在网上散播谣言扩大影响，诋毁苏冽青和寰泽带头造势的帖子。
帖子除了抹黑寰泽这一次参与的项目，将之前的也都扒出来吹毛求疵，各种挑刺，有一条甚至将舆论引导至上一次和李洛合作的专利发明。
有图有证明，苏冽青盗取某小公司专利发明，妄图借H大名义卖给盛和，做金主投资，后续盈利狠狠圈钱。
小公司直接放出他们所谓“一年前”的实验数据来，与寰泽和李洛达成协议上签署的专利发明一致。
他们甚至将实验数据比对出来，认准了苏冽青抄袭。
一时间因为这个帖子，寰泽的名声彻底臭了，苏冽青几乎被漫天流言蜚语踩进了泥潭。
帖子有极强的引导性，没有说H大的半分不是，盛和也是受害者，集中火力只攻击寰泽，一切都是寰泽的阴谋。
得知这事后苏冽青打电话问李洛，实验数据为什么会泄露！
那一日得知胡天常背后捣鬼之后，苏冽青知道这专利大概是凉了，他和李洛通过电话按兵不动，果然不过多久有一家小公司打着保护环境的名义推出该专利。
被人阴了只能先挨着，暗中调查背后的人，于是这组数据被放下了。
数据比对那天苏冽青临时有事，王川得跟着他，于是他派了单瓦瓦过去。
“那天过来的，不是只有一个女助理。”李洛说。
“还有谁？”苏冽青问。
那个人已经消失这么多天了，可他无处不在，充斥在每一个细节里。
苏冽青真的不想再听到哪一个环节又有他，他真的受够了。
“你那个小夫君啊！”李洛说，“看实验数据的时候他也在，为了方便比对，他们还用手机拍了照。”
苏冽青：“”
单瓦瓦被王川带到总裁办公室，王川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带陆成衍过去比对数据？！”苏冽青狠拍了一下桌子，他很少对下属发火，除非忍不住。
“苏苏总那天你和王助理出去了，陆少爷一个人在公司也没什么事，他问我来着，问我要去干什么，他说你让我带他，带他熟悉工作，去见客户”
单瓦瓦垂着脑袋，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说让你带他你就带他了？！我有没有给你布置过任务带他？！”苏冽青问。
“没没有。”
苏冽青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舒了一口气，对单瓦瓦挥挥手，“下去吧，停职，回家休息一个月。”
“苏总！”单瓦瓦喊他。
“犯错就要有惩罚！社保正常交，工资按基础工资，给你放个假，回家休息休息吧，你要觉得你没错，想辞职自便。”苏冽青说完转身出门。
“苏总，我不走，苏总我错了！”
一环扣一环，从胡天常偷数据，陆成衍阻止苏冽青去抓胡天常，导致监控被毁，证据不足。
小公司公开专利，陆成衍随着单瓦瓦去比对数据存下来，再公开舆论指认寰泽抄袭。
在寰泽陷入旅游景区环境污染风波时将这事放出来，煽风点火，舆论发酵，双重肯定了寰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谋财害命的垃圾公司。
这一桩桩一件件，先后顺序都设置得如此巧妙，甚至算好了南海刮台风的时间，真是妙，绝妙，行事风格像极了前世的陆成衍。
虽然前世苏冽青没有正面和陆成衍翻脸，也知道这人手段不干净，一直在和他暗中作对。
这下好了，这人不装了彻底摊牌了，这是要和他撕破脸皮了。
可是苏冽青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好像有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前后的联系太明显了，陆成衍是要彻底跟他明牌了玩吗？还是决定一次性把他打压到底。
老实说前世最后那个泄露寰泽机密的人还没有找到，很有可能是他身边最近的人，王川和单瓦瓦，都有可能。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林梓笙确认这间没有摄像头隔音也足够好，才一把将单瓦瓦拉过来。
单瓦瓦踉跄了一下，被他摔在了墙上，她撞了一下，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糟了，皱皱眉揉揉肩颇为无奈地说：“我被停职了。”
“活该！”林梓笙恨得牙痒痒，“我说了他根本就不怎么信任你，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做这么明显的事！”
“我哥不是傻子！一次是巧合，两次呢？你有没有脑子，下次还能做别的事情吗？！再做他就把你开了！”林梓笙怒道。
“我这不是带着陆成衍一块去看数据了吗？怎么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单瓦瓦撇撇嘴。
“哈哈哈”林梓笙笑起来，“带着陆成衍去看数据，恭喜你，把可能性变成了二分之一，不是他，就一定是你！”
“小林总，苏总有什么理由怀疑我？我祖上三代清清白白，跟你没有任何瓜葛，我只是个爱嗑cp，摸鱼偷懒的小员工罢了”
“你知道个屁！”林梓笙恶狠狠地说。
前世最后泄露了寰泽机密的就那几个人，苏冽青掰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其中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重生一次，他就不该再跟这个人合作。
“我哥已经怀疑你了，之后你什么都不要做了，没你的事了。”林梓笙说。
单瓦瓦一愣，表情震惊，“你让我退伙？”
“要不是我，陆成衍能成为最被怀疑的那个人吗？现在苏总对他恨到了骨子里，深信不疑背后的人是他！”
“可就是太明显了，你懂吗？才会更引人怀疑！陈先生那边拖不了他几天，他还是会出来，去找苏冽青！”
“苏总不会再信他了，我打包票！”
“苏冽青对你有怀疑了，我也打包票！”
单瓦瓦：“”
单瓦瓦：“你不能让我退伙。”
“我哪敢？”林梓笙嗤笑一声，“你把我们都兜出来怎么办？”
“知道就好。”单瓦瓦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第052章 消失匿迹
单瓦瓦被停职, 林梓笙没闲着顶替了她的职位，跟着王川一块儿去应对其他客户，尽量让寰泽的其他业务不受牵连。
但这几乎不可能。
事情一出，之前合作的很多项目负责人提出解约, 哪怕赔付高额解约金也在所不惜。
现在唯一能稳住寰泽的方法是苏天泽回来, 把寰泽继承人的职务收回。
这在苏冽青的意料之内，也是他做过的最坏的打算。
苏冽青接手寰泽一年, 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其他股东不服他，毕竟他年纪这么小，哪怕学历再高也缺乏社会经验。
但他们不知道苏冽青其实早在前世就接手寰泽七年之久, 将寰泽各方面产业链做大做强, 从来没有出过这种差错。
硬说有的话就是前世最后, 被人泄露了寰泽机密, 有人绑架了林梓笙, 卷钱跑路，寰泽损失惨重。
再用心经营一个公司也防不住存心想干倒它的人就在身旁蛰伏着，一有风吹草动，伺机而动, 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辈子更倒霉，碰上个重生的，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股东们没有重生人的视角, 自然不会懂苏冽青的难处。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人，两辈子都是因为他，苏冽青却妄想着相信他一次, 相信他能洗心革面，重新来过, 还想陪他演戏，演一辈子。
过了快一个月，寰泽终于不堪负重。
赶在过年前，苏冽青想歇一歇了。
一次在家吃饭时，苏天泽明里暗里点苏冽青，要给他放个假。
苏冽青清楚父亲的想法，先停职，等查清楚了再回来，寰泽的继承人只能是苏冽青，不会有别人。
只有苏天泽回公司重新接手寰泽，才能将损失稳住。
毕竟寰泽几十年的基业，苏冽青出了岔子，苏天泽的信誉还是有的，一些和寰泽合作多年的老牌企业依然力挺寰泽。
“快过年了，你去爷爷那吧，爷爷也想你，他不愿意来这边，多少年没见了，给自己放个假，去陪陪他老人家吧。”苏天泽说。
苏冽青低头吃着饭，应了一声，“好。”
“哥，我陪你去。”林梓笙说。
“你留在公司实习。”苏冽青说，“没给你放假。”
林梓笙：“哦。”
苏冽青的爷爷就住在南海附近，他们家以前的老家，虽然几经翻新，好多地方都拆迁了，爷爷住的那里依然没有脱离农村样儿。
老人家年轻时下海做生意，是寰泽的创始人，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陪家人的时间却越来越少，直到奶奶去世之后，他将公司给苏天泽，回到老家一个人生活。
这么多年了，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能回老家看看他老人家，苏冽青前几年在国外留学，有几年甚至过年都来不及回来。
现在想想确实很久没有见爷爷了。
吃过饭后苏天泽叫苏冽青去一趟书房。
这次停职，苏冽青相信父亲可以把公司的危机处理好，只是不管是不是因为对方是重生的，还是那人有病针对他，总之这事是他欠考虑才导致寰泽损失惨重。
虽然已经自我反省很多天了，可面对苏天泽，苏冽青还是有点无地自容。
“爸”
“我知道，不用说了，多余的道歉都收收，我只是想不通有人故意要阴寰泽，为什么？”苏天泽说。
“我从商这么多年，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是不是你”
苏冽青：“”
对，是他，那个人就是你儿子的结婚对象，每天晚上同床共枕的人，因为对方是重生的，上辈子死在他手里。
苏冽青看着苏天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知道。”
“总之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吧。”苏天泽说，“让你去南海，也不是光让你去玩的，知道吗？”
“嗯。”苏冽青应。
这个他当然知道，只是对外声称去爷爷家过年，其实他要去查查那个莫名其妙的化工厂。
“但是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过年重要，好好放松一下，这段时间太紧绷了，没事，万事还有你爹在！”苏天泽拍了苏冽青的肩膀一下。
听他这么说，苏冽青放心了，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来一半。
“今年我和你妈就不过去了，公司这边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你陪爷爷好好过，对了，阿衍呢，你俩商量好了吗？他陪你过去吗？”苏天泽问。
苏冽青明显神情一暗，他愣了愣，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起伏，对苏天泽说：“商量过了，他在这边陪父母。”
“奥那你俩分开啊，那”
“没事，爸，我俩都快二十四小时在一块了，分开几天没事。”苏冽青说。
“就是因为你俩快二十四小时在一块了，才怕你想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天泽开了句玩笑，此刻听在苏冽青耳朵里却觉得极其讽刺
想个屁。
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苏冽青前几个星期最难熬的时候，虽然林梓笙一直都在他身边，他却时不时会想起陆成衍。
想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想那一口白白整齐的牙齿，想那张单纯的脸露出不单纯的眼神，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一些腻人的话。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但是这个月尽管忙得夜以继日，他还是很想那个人，非常想。
苏冽青想抑制住自己这种莫名发芽的感情，想把它掐断，断根，不留祸害，他只能对自己狠，必须对自己狠。
查出真相吧，跟陆成衍正面对抗，彻底看清这个人，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或许他就不该和这个人搞到一起，戒不掉了，身体戒不掉，心也
“对了，这段时间怎么没见阿衍，他在公司忙坏了吧这事一出我就知道有人背地里阴寰泽！”苏天泽说。
“不是你的错，反倒让陆氏受牵连，还好他们投资的项目没被卷进来，破坏两家关系不说，破坏你俩的关系就不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平时也互相体谅。”
苏冽青：“”
一日夫妻百日恩，表面亲嘴背地里阴，他们可真是商圈的模范好夫夫。
苏天泽还想说唠叨两句，苏冽青打断了，“知道了，爸，我俩挺好的。”
好到可以互相把对方弄死。
“你就别担心了。”
建议直接联系殡仪馆，死一赠一，出殡还能打折。
苏冽青从书房出来，林梓笙在门口等他，“哥，我想跟你聊聊。”
苏冽青一愣，他这回趟老家，每个人都要跟他聊一聊。
往年过年苏冽青有时候回国，有时候在国外一个人凑合过了，林梓笙回家陪母亲，苏天泽夫妻俩回南海老家陪老人。
今年换成苏冽青一个人回去。
拉着行李箱走进机场的时候，苏冽青突然想起来有一个人说，希望今年能陪他过年。
今年，还有以后的每一年。
然而那个人说这话距离今天，不过只过了一个月，他就不见踪迹。
如果可以，苏冽青想，还是不要和这个人结婚了，退回到前世也行，至少他可以恨这人讨厌这人纯粹一些。
苏冽青抬头望天，深冬的天气挺冷的，吸一口空气都像吸进了冰刀子，裹进肺里在五脏六腑狠狠绞着。
心脏那块儿突突地跳着，有隐隐的绞痛，苏冽青裹紧了衣服，走去机场检票。
那个家，他们同床共枕了几个月的家，苏冽青这个月一次都没有踏进去过，他记得跟陆成衍约法三章里面有一条，每天都要一起睡觉。
可是，要一起睡觉的人呢？
消失匿迹了将近一个月。
苏冽青公司出事之后，陆成衍查到这事跟前世那个陈先生有关，虽然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可能是林梓笙和外人有勾当，要联手做什么，可总查不到痕迹。
前世查不到，这辈子也一样。
林梓笙看似一柔柔弱弱单纯的男大学生，实则心思缜密，计划众多。
前世哪怕最后陆成衍也没逮到证据，反而是林梓笙，不幸一命呜呼，他成了替罪羊，成为苏冽青心中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
没办法，苏冽青不会相信他。
前世他们之间的羁绊太少，苏冽青对他的厌恶又很明显，他只要诋毁林梓笙，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哪怕这一世，陆成衍也不敢想自己在苏冽青心里是什么位置。
苏冽青愿意接受他，身体上不抗拒，反而对他有着很深沉的欲|望，起码这是好事。
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此改善一点点，毕竟在一块睡了这么长时间，或许苏冽青会对他这个人产生改观。
多少有一点的吧。
冽青，相信我一次，就一次陆成衍在心底想。
寰泽被推上风口浪尖，陆成衍其实早就在调查跟踪胡天常，所以那天才会出现在那栋写字楼里。
他不告诉苏冽青，只是不想苏冽青再像前世一样卷进那人的圈套里，他想让那些对寰泽不利的人，离苏冽青越远越好。
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苏冽青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寰泽股价骤跌冲上热搜的那一天陆成衍确实在忙着公关，做采访，调查事情原委。
他查到了刮台风那天政府有一通证明寄去了化工厂，查到了台风那天的新闻报道好多会被留存下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查到了谣言散布的地址
后来他急着出去没接上那通电话，是那天晚上苏冽青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打给他的，在他最难过的时候。
陆成衍出门没多久就被学校通知导师有个紧急任务需要派他出去一下，陆成衍嘴上说着没空，下一秒就看到了胡天常。
等他恢复意识人已经到了境外，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把他弄过去的，再次入境又很麻烦，他的证件不足，一来二去耽误了一个月。
等到回来，苏冽青不见了，胡天常休学了，他和他那个转院的老母亲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冽青停职，寰泽由苏天泽重新接手，陆成衍之前查到的蛛丝马迹全都不翼而飞了，地址不知道被谁删除，政府的证明也被毁掉
他手边空空如也，又只剩一张嘴。
林梓笙狰狞的笑仿佛就在眼前，“他是我哥，你觉得他会相信我还是你，嗯？”
“你靠什么，一张嘴吗？！”
第053章 想念
陆成衍失踪的这一个月是学校发的通知要派他出个差, 差不多三个月，因此没有任何人怀疑他被绑架了，连他父母也以为他在出差。
不用想肯定是胡天常从中作梗。
等到回来胡天常人已经消失匿迹，连带着同时消失的还有苏冽青。
他打不通苏冽青的电话, 那人已经把他拉黑了。
他发了很多短信给苏冽青, 都被拒收，消息如石沉大海, 杳无音信。
他回到他们的家里, 梁姨在打扫卫生，仅仅一个月很多家具就已经落了灰。
“阿衍？”梁姨喊他，“回来啦？”
“苏冽青呢？”陆成衍问。
“冽青少爷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 前段时间我照常每天来做饭打扫卫生, 冽青少爷打电话说近期都不会回来了, 让我也不要过来了。”梁姨说。
“可是, 我想着这都一个多月了, 还是回来打扫打扫卫生吧，万一哪天回来了呢。”
陆成衍沉默，他望着空荡荡一个大别墅，半晌才说：“从我没回家那天开始, 他就一次都没再回来了吗？”
梁姨想了想，“也不一定，中间那些天我不在。”
“那他现在去哪了你知道吗？”陆成衍问。
“这段时间寰泽不是有点危机吗, 我看新闻知道的，冽青少爷忙坏了，没顾上家, 他不在公司吗？”梁姨问。
陆成衍站了一会儿，拳头握紧了, 片刻后转身往外面走去。
“所以你俩回不回来啊？！”梁姨在身后喊。
苏冽青停职了，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家。
陆成衍驱车到苏冽青父母家，没想到开门的人是林梓笙。
林梓笙扶着门怔住，似乎没想到陆成衍会找上门来，而且这个时候，他不应该
他还没愣完，一个拳头打在脸上，陆成衍出拳很重，丝毫不含糊，林梓笙没躲开，硬生生挨了这一拳，顿时嘴里一股血腥味漫上来。
陆成衍没有证据，他不能拿这个人怎么样，可他在这个时候，在找苏冽青找得想发疯的时候，突然看到这个人的脸，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管不住拳头。
“苏冽青去哪了？！你把他藏起来了？！”陆成衍揪着这人的领口吼。
林梓笙愣着，他看着陆成衍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突然有点想笑。
陆成衍实在受不了他的笑，上去踹了他一脚，林梓笙眼神暗下来，家里没别人，他不需要做戏给任何人看。
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一个小男孩，打起架来竟不是花拳绣腿，他回击了陆成衍几下，全都打在关节处，膝弯，腋下重一点可能把他的筋打断。
还好陆成衍躲得及时，但还是挺疼的。
“你别想再见到他了，他再也不想见到你！”林梓笙趾高气昂地瞪着他，瞪得表情有些狰狞。
“他是你哥，林梓笙，他是你哥！！！”陆成衍冲他吼，吼得满腔难过，为什么他总是无能为力，没有办法保护好苏冽青。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这样对寰泽，这里养了你二十多年，养了你两辈子！”
“我做什么了？！你不要给我抠屎盆子，陆成衍，是你毁了他，毁了寰泽！都是你做的！”林梓笙吼得嗓音喑哑。
他突然笑了，“哈哈哈你已经出局了，陆成衍，还记得我跟你打的赌吗？”
“等这事了结了，他就跟我走，他已经答应我了”林梓笙凑近陆成衍，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他说，他愿意跟我私，奔。”
“你放屁！”陆成衍说，“苏冽青有公司，有家，你他妈是苏家的人，你们没可能，他怎么可能”
“我可以为他放弃一切，陆成衍，我可以和苏家脱离关系，做回林梓笙，做真正的林梓笙！”
“更何况我从来都不是苏家的人，除了住在一起，我不在苏家的户口上，我的姓氏是林，我随时可以和苏家断的干干净净，只要苏冽青愿意跟我走”
“你猜，我哥愿不愿意跟我走，他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啊，陆成衍？”
林梓笙笑起来，“哈哈哈是相信夜以继日在他身边陪了这么多天的我，还是一出事就找不到人影的你啊？哈哈哈”
“果然是你干的！”陆成衍狠狠道，一把把林梓笙揪过来。
“我可没说！”林梓笙举起双手，“你找不到人影是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
陆成衍从苏家出来，这一趟除了把林梓笙揍了一顿，没有任何收获，还憋了一肚子火。
他联系苏天泽，可苏天泽的私人手机号也打不通，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找去寰泽。
寰泽上上下下忙成了一锅粥，他刷门禁进去后，大家已经眼熟这是陆少爷，匆匆打声招呼后各自去忙了。
陆成衍在董事长办公室坐了快三个小时，才见上苏董事长一面。
“爸。”他喊。
“阿衍来了啊。”苏天泽说。
还好，陆成衍舒了一口气，苏天泽对他还算客气，这样看来他和苏冽青还没有崩，还有希望。
“那个，冽青”陆成衍说。
“冽青，他之前给我打电话来着，说爷爷让他去怎么了，你找他有事？”苏天泽问。
陆成衍一愣，到口边的“苏冽青去哪了？”改成了“他的手机打不通了”。
“爸，您知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正想跟你说呢，我也打不通，不过我有爷爷家的座机号，去办公室，我拨给你。”
爷爷家的座机号什么年代了还用座机。
“苏冽青回爷爷家了？”陆成衍问。
“怎么，你忘了？他之前还跟你商量呢，今年去哪过年，我让他回老家陪爷爷，他说你不跟他去。”苏天泽说。
陆成衍：“”
“是有这回事，我给忙忘了。”陆成衍说。
苏天泽用寰泽董事长办公室的专用电话拨出去，陆成衍把听筒放在耳边，电话那边嘟嘟响了两声。
他突然有种没来由的紧张，好像从来没和苏冽青说过话，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着，宛若擂鼓，就快要冲出来，耳膜也在突突跳着。
这个他想念了一个多月的声音。
他被遣送出境，因为境外环境特殊，有专门管制，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打不进国内，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听到苏冽青的声音了，他既兴奋又害怕，他怕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
终于在电话响了十几下的时候那边接通了。
“喂，爸。”苏冽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尽管声音很小，有断续的滋滋啦啦的声音，陆成衍还是一下听出苏冽青的声音，他的声音很遥远，气息却仿佛喷洒在耳边。
陆成衍差一点激动得痛哭流涕。
“爸？”苏冽青喊，“没来及跟你说呢，这边信号很不好，我的手机掉粪坑了，没错，就是粪坑，可能修不好，但我还是把它捞上来了。”
“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虽然小时候每年都来，可是每年都会觉得它更加鸟不拉屎了一些”
“我跟那个老顽固没法沟通，你能不能找个直升飞机把他带回去啊，这破地方，不推平了建设新经济留着过年？”
“我本来想直接买辆车的，可是一想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太浪费，就租了一辆，你那老顽固爹居然用我的迈巴赫去装砖头”
一个规规矩矩清冷矜贵的大总裁，背地里满口屎尿屁。
陆成衍听着听着笑了一声，气声一出，他怕苏冽青听见赶忙捂住了嘴巴。
第一次知道原来苏冽青也是个碎嘴子，原来他话痨起来也有这么多小事要念。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跟陆成衍抱怨过这些，他们平时甚至连正常朋友的交流都没有。
陆成衍听着，好像又贴近了苏冽青一点，看到了他更加真实且日常的一面，可他却觉得心酸，心里难过得要命。
苏冽青在那边念着，陆成衍在这边偷笑，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就哭了。
等到眼泪啪啪地砸在手机屏幕上陆成衍才反应过来，他赶忙把眼泪擦了。
出息呢？不就一个月没见老婆，至于听个声音就想到要哭吗？
可是他真的很想老婆啊
“爸，你那边能不能听见，我不会说了这么多都白说吧，算了，白说就白说吧，反正也无聊，你还是让我回去吧，我觉得我还能回公司挑战挑战，反正比在这陪老顽固挑大粪强，哎，来了”
那边有声音喊他，苏冽青应了一声，“不和你说了，老顽固叫我了，信号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打过去，先挂了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串接触不良的声音，陆成衍突然很害怕苏冽青挂掉电话，于是他慌里慌张脱口而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冽青”
陆成衍能感受到苏冽青的怔愣，因为接触不良的声音没了，苏冽青却没有挂掉电话，陆成衍能听到他有些重的呼吸声。
“苏冽青，我”陆成衍说。
电话挂断了。
我很想你。
真的，非常，非常想。
第054章 别来
深冬的天空清阔辽远, 空气是冰冷的，住在山林里更是阴凉，吸一口气到肺里，满身心都像是被冻住了。
脑袋被冻住了, 心脏也被冻住了。
冻住了就不会再为了某一个人热烈跳动, 不会满脑子纷乱错杂，混杂着某个人的笑容。
苏冽青来这为公是查一查那个化工厂, 为私是散散心, 陪陪家人，顺便冷一冷自己。
是该冷一冷了，不清醒一点他甚至狠不下心去对付那个人。
快到年跟了, 老人是一个孤独而倔强的小老头, 他融不进世人的热闹与欢呼, 哪怕过年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家呆着。
哪一年他们没有赶回来, 老人就一个人在家窝着, 偶尔去邻居家蹭个饭也不愿意，别人喊他，都是拒绝。
可是那一带街坊邻里早就开始放鞭炮包饺子了，山林里老人居多。
这里通往市里需要开三个小时的车, 孩子们大多出去上学了，附近都是老人，还有过年回老家的年轻人。
苏冽青在这呆了半个多月, 帮老人做了不少农活，不过还好冬天没什么可做的，该丰收的都丰收了。
没想到平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总裁, 回到老家依然躲不过干活的命运。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和老人窝在家里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家常, 一开始老人不愿意跟他聊，就被苏冽青骂老顽固。
老人抬手就揍，扭上苏冽青的耳朵，哪怕是他爹，都没有动手扭过他的耳朵。
耳朵很容易红，随便一扭就红了。
“那兔崽子就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老人嗓门又大，喊起来震得苏冽青耳鸣。
苏冽青捂着耳朵，快受不了这人了。
“那兔崽子”无疑说的是苏天泽。
苏冽青想不通他父亲这么温和的性格，怎么会来自一个这么暴躁的老头基因。
“你那‘小兔崽子’从来没有扭过我的耳朵！”苏冽青说。
“小兔崽子是我喊的，他是你爹，你能这样喊他吗？！”
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苏冽青反骨心上来，非要跟他对着干，老人说一句他呛一句，爷孙俩就这么天天呛着过。
天气越发冷了，尽管屋里有暖气，经常还是要到院子里去。
老顽固将他的老棉袄棉裤扔给苏冽青，“小崽子，穿这个。”
带着碎花边的暗色老棉裤，上面黑漆漆的一大片，不知道是被火燎的还是掉哪个碳坑里了。
苏冽青瞥了一眼，一脚把他那陈年老棉裤蹬去地上，“谁穿你的破棉裤，有没有衣品？”
老头子抽笤帚就要揍，苏冽青躲开他往外跑。
“快穿！老寒腿了！不然你爹又得打电话说我没照顾你！”老头在后面追着打，“这深山老林的，又没人看你，打扮这么帅干什么？”
“过来，小崽子！”
老头平时一个人凑合过惯了，苏冽青突然回来，他还是绞尽脑汁做了点好吃的，可苏冽青刚吃一口就呸了一声，盐蛋子掉里面了。
他有什么说什么，当即不留情面地吐槽了一句，“难吃死了！”
“咸死了，你是第一次做饭吗？还没有我家阿衍”
“不吃滚，赶紧滚回去，我不要你陪我过年，还不够气我的！”
老人气性大，直接把饭掀翻了。
汤在饭桌上淌开，热气蒸腾雾气弥漫开来，苏冽青盯着面前氤氲的热汤出神，不知道是不是热气太冲，将他的眼睛都迷湿了。
他眨眨眼睛回神，起身把饭菜收拾好回到厨房，打算自己做一次饭。
不就是做饭吗？谁不会！
切菜的时候手忙脚乱一刀下去给食指剌了个大口子，血顺着伤口流出来，苏冽青却不觉得疼，他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上不去下不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边却响起前两天那个电话，那个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他：“冽青”
“苏冽青，我”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电话慌乱不已，心乱如麻。
演什么呢，又要演什么，他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啊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想听到他的声音。
苏冽青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一种迫切地想要再见某个人一面的感受。
可见到之后要干什么呢？欺骗，报复，总之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停止争斗，不可能平静相处。
前几个月的甜蜜现在想来变成了满满的难过与心酸。
这些天陆成衍都没再打电话过来，苏冽青没有等他的电话，只是时不时会愣一会神，会往电话的方向看一眼。
年前这段时间陆成衍在寰泽帮着苏天泽处理烂摊子，他动用了陆董给他的所有权利，搜寻那个散播谣言的人。
各种公关，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苏冽青的人品，光官司就打了七八场。
每天忙得倒头就睡，他得把这些都处理好，处理好了才可以一身轻松去见苏冽青。
他必须在年前处理好，因为苏冽青要陪他过年，他不想让那个人食言，也不想自己许了一辈子的诺言，第一年就兑现不了。
后来苏天泽来过几次电话，每次电话响起来，苏冽青的心跳都要杂乱好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但他控制不了。
但是每次都只听到苏天泽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苏天泽在电话里基本都在跟他说公司的事情，让他按兵不动，不要这么快贸然去查化工厂，先在家过年，寰泽那边在慢慢好起来。
每一次通电话苏天泽都会就公司董事会的事跟他聊很久，会议进展苏天泽也会跟他讲，他们除了是父子，还是合作伙伴，是一条心认真经营寰泽的人。
但是苏天泽从来没有提过陆成衍，直到这一天，快挂电话时他才说到。
“你也真是狠心，一个人回老家度假，留着阿衍在这陪你老爹一块帮你收拾烂摊子。”苏天泽说，“我是你爹也就算了，我认了，你就这么累阿衍？”
苏冽青一愣，很久没有说出话，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轻声问：“他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你以为这段时间的进展都靠谁？现在陆氏是破釜沉舟陪着寰泽，连陆董都觉得阿衍做得有点过了，我也劝他别管了，可他倔啊，半个月都累瘦了一圈，前几次跟南海谈判都是他去的，这段时间的官司他一个也没落下。”
苏天泽说：“天天忙得倒头就睡，饭也不好好吃，哎，你不心疼啊？”
苏冽青：“”
他怎么能知道。
而且，陆成衍又想做什么？
“他想干什么？”苏冽青问。
“还能干什么，为了你啊，榆木脑袋！”苏天泽说。
苏冽青：“”
“你抽空多给他打电话，别把孩子累傻了，就算是为了老婆也”
“爸，我是他老公。”苏冽青强调。
“好好好”
苏天泽的电话挂了，苏冽青却坐在电话前，久久回不过神。
还是老顽固的大嗓门吵到了他，“寰泽怎么了，那小兔崽子是不是把我的公司玩散架了？”
苏冽青转头看他，“没有爷爷，不是爸爸，是我。”
“我把您的公司玩散架了，您的小兔崽子正在拯救它呢！”
“你！”
终于赶在年前苏天泽传来消息，这次寰泽的危机不能说是度过，只能说是暂缓了。
李洛公司的专利数据被证实确实为H大原创，发布消息的公司是一家小黑公司，至于数据来源是他们从H大偷的，具体方法他们编了一个，把胡天常模糊过去。
H大实验室那段时间刚好赶上检修，没被录下来，死无对证，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寰泽的信誉被恢复，这段时间陆成衍找了寰泽近十几年合作的老牌企业，请他们出面证实苏冽青的人品，还寰泽信誉。
负面影响被降到最低，可是南海那个项目还是过不去。
寰泽将项目开工之前的各项调查结果公布于众，并称台风实属意料之外，可政府介入调查那块地的实施可能性，如果不行，这大几十亿是实打实要亏进去的。
现在只是把严峻的形势稳住了，信誉恢复了，究竟会不会亏还得再进一步考察。
勉强度过危机之后，苏天泽将这个好消息通知苏冽青，才开始和他谋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去调查那个化工厂。
苏冽青不知道陆成衍为什么突然在这个节点跳出来帮他，大概是他身上还有什么没有利用完的地方，陆成衍发现这件事不能一次性将他打入谷底，于是为自己挽尊。
苏天泽打完电话之后告诉苏冽青，陆成衍明天就过来陪他过年。
“什么？”苏冽青一愣，“别来”
“别让他来”
嘴上说着别来却越来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他要过来，要陪他过年。
过来干什么呢。
苏冽青该怎么面对他，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付他。
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拥抱亲吻苏冽青只是稍加幻想了一下，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那些和陆成衍日夜纠缠过的身体好像一瞬间被唤醒了。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失眠了。
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爷爷起夜上厕所，苏冽青听到动静腾地一声坐起来，睡意全无。
他推门出去把老顽固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妈呀！臭崽！大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啊！”
“他要来！”苏冽青说了一句。
“谁要来？”爷爷问。
“我老婆。”苏冽青说。
“什么？！又要来个臭崽？！我的花棉裤都不够了！”
“谁穿你的花棉裤！我老婆才不穿你的花棉裤！”
“怎么不穿！万一老寒腿对了，你老婆会做饭吗？”
苏冽青一愣，“这个倒是真的会。”
“那行，来吧。”爷爷说。
苏冽青：“”
第055章 大雪封山
苏冽青被街坊邻里的鞭炮声吵醒, 他揉着眼睛拉开窗帘，外面白茫茫一片晃着眼睛。
原来是下雪了。
雪从夜里开始飘，静悄悄地落了很厚一层，一夜没停连着早上一直在下, 到现在, 外面积雪已经很厚了。
山林里的农家大院挨家挨户房子都很大，虽然是村子的样貌, 但里面没有一个穷人。
苏冽青爷爷家更是院子大得离谱, 以前苏天泽会给他找保姆，可是老顽固不愧是老顽固，一个人住惯了又勤快, 再大的房子也要自己收拾, 后来就一个人了。
一大早老人就在院子里铲雪, 铲了快一个钟头才铲了不到一半。
苏冽青坐在床上缓神, 脑袋挨在后面冰冷的白墙上。
他不知道怎么联系陆成衍, 就这两天，那个人随时会过来，苏冽青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相见，也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明明已经做好决定, 不再相信他了。
耳边是院落里铁锨铲雪的声音，苏冽青下床穿衣服洗漱，出门时瞥了眼爷爷留给他的花棉袄, 依然没有穿上它。
他们家大门是双开大门，足足有三人高，尽管深处山林, 房子也很气派，可以看出苏老头深藏功与名, 声名显赫的社会地位。
大门敞着，苏冽青裹着薄薄一层睡衣坐在躺椅里赏雪，二郎腿一翘，脚脖子还漏在外面。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宽阔的院落满是白雪，白茫茫的一片往远处延伸，与纵横交错的山林交织成一片。
目力所及到处都落着雪，有葱绿的松柏映衬，仿佛一张雪中水墨丹青。
苏冽青赏着景，浑身放松地仰躺着，片刻后铁锨刮地的声音刮到了跟前，苏冽青皱眉看过去，觉得那老头极其破坏气氛。
下一秒老头的铁锨举起来了，表情狰狞朝他扑过来，“去穿棉裤！臭崽子！”
苏冽青在他的铁锨下逃生，跑去屋里了。
一连好几天苏冽青无所事事地赏着雪，躲着小老头的追骂，表面闲散，内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时常发呆，时常心脏像坏掉了一样，可是电话没有来，也没见着那人的影子，倒是雪越下越大。
苏冽青站在山林里往远处眺望，大雪遮天迷地，四处雾茫茫一片，他看着雪将天地混淆，耳边听到村里的消息雪封山了，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苏冽青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去。
就这样吧，陆成衍。
来年春天再见。
再见面时他一定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好好对付他，他们依然是商圈水火不容的敌对方。
年三十晚上，爷孙俩包了饺子，打开家里一点也不农村的120英寸高刷高色域智能电视机，打算看个春晚。
虽然设备不老旧，信号却是受阻的。
深山老林里手机的信号都很勉强，更别提电视了，由于外面大雪封山，信号更差，没出现几个画面就变成雪花屏了。
苏冽青愤愤地骂了一声，被老头拍了脑袋一下。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不愿意跟我们走？”苏冽青问。
“你懂屁，小崽子！”老人骂，“落叶归根，落叶归根，知不知道？我的根在这里！”
“等你有一天心里真正住了人就知道了。”老人说。
顽固小老头，还挺深情。
苏冽青“噗”地一声笑了，下一秒又被老头“梆”地砸了一下脑袋，砸出一声脆生生的响。
苏冽青揉着脑袋，简直忍无可忍，“哪的毛病，喜欢打头！”
“没大没小的，你说谁有毛病？”老头怒。
“说你，一身怪脾气！”苏冽青说。
“你你个小崽子”老头气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凑过来问苏冽青，“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小崽要来吗？”
苏冽青一愣，“哪个小崽？”
“你家那个会做饭的小崽。”
苏冽青：“”
谁知道他去哪了。
苏冽青抬头看了眼窗外，雪还在下。
“你说这么大的雪，如果他被困住了”
“呸呸呸，你个糟老头会不会说话？”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那个做饭崽，遭遇了危险，你会不会不顾一切，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救他？”老人问。
苏冽青想了想陆成衍，有一瞬间怔神，但他还是坚持着面无表情道：“如果他遭遇了危险，我一定跑得远远的，别连累了我才好。”
“啧，真无情！”老人说，“看来小崽子你心里还是没住人。”
小老头，就你深情！
爷孙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街坊邻里看他一个人孤单，年年过年都会送些年夜饭过来，也是苏天泽特别交代的。
饭菜摆在桌上，显得他们的饺子格外少而且没有存在感，果然两个不会做饭的人呆在一块会饿死。
临走时邻居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点了扩音，电话那边一通滋滋啦啦，有断续的人声。
“喂？喂！听不见，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这边雪下封山了，没有信号，别再打过来了！”
“谁啊？”老人问了一句。
“不知道，从昨天就一直是这个号码打进来，我不知道是谁，没有信号听不到他说话，可他一直打，打到现在。”
苏冽青正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闻声抬眸看了邻居一眼，他突然有种预感。
“手机号给我看看！”苏冽青说。
“奥。”邻居把手机递给他。
苏冽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是他等了好多天的号码。
怎么会这样？！
他赶忙冲去屋里，发现家里的座机一点信号都没有，电话打不进来，原来不是陆成衍没有联系他，而是根本联系不上他！
这几天他因为心乱如麻都没有检查过这个电话。
“怎么，你认识？”邻居问。
“我老婆。”苏冽青说着握着手机转身开门冲去了风雪中。
“奥，是做饭崽。”老人说，说完猛地一个转身，只看到苏冽青的背影，随即消失在门口，“你去哪？！”
“你疯了，小崽，冻死你！快回来穿棉袄！回来！！小兔崽子！！！”
苏冽青不知道怎么就冲了出去，他顺着四层大平房的楼梯一阶阶往上走，脚上只穿了双凉拖，有雪落下来，印在薄薄一层棉质睡衣上，很快融化了。
凉拖在雪地里留下一排排脚印，被新雪掩埋。
苏冽青握着手机放在耳边，越往顶层走，手机里的杂音就少一些，他好像隐隐约约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
白雾在眼前哈成一团一团，他吸着冷到极点的空气，眼睛里血丝纠缠，被风雪迷得快睁不开了。
“大爷我不是找您帮忙找一下隔壁大爷的孙子，真的很快，不会耽误您时间我打不通他电话”
苏冽青终于从断断续续的信号里拼凑完整了陆成衍的话。
一开始往顶层冲还挺有劲儿，尽管很冷也顾不上，此刻他在楼顶站了没一会儿，每一秒钟都很难熬，他有些后悔没穿衣服就冲出来了。
可他又怕陆成衍挂电话，他们这边的信号是打不出去的。
“阿衍吗？”
话一出口，声音都有些变了，苏冽青止不住浑身冷得发颤，连说话都不完整了。
“冽青？苏冽青？”陆成衍突然激动起来，“你终于理我了”
苏冽青笑了一下，他什么时候不理他了。
“苏冽青，我想了一下，我还是想让你陪我过年，你明明答应过我的。”陆成衍说，“你得陪我过年！”
“我现在就过来，你等着我，等我！”
“嗯”苏冽青冻得大脑都不能思考了，握着手机的胳膊已经没有知觉，他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轻声说：“快点来吧”
可能实在太冷了，冻傻了，所以开始说胡话了。
“我很想你”
因为大雪封山，最后一辆通往林里的电车停运了，陆成衍打算走过来，走着来这深山老林。
“你疯了，你有病吧？！”苏冽青冷得牙关打颤，还是忍不住骂他，“又不是他妈见不到了，别犯病，快滚回去！”
“我都到这了！”陆成衍说，“谁知道这么大雪？”
“随便找个酒店住不会？别来找我，我不想陪你过年。”苏冽青说。
“可是你刚刚还说你想我。”陆成衍说。
“我没说。”苏冽青不承认。
陆成衍：“我录下来了。”
苏冽青：“”
老人抱着花棉袄跑到顶层看到那个嘴上说着“对方遭遇危险一定跑得远远的”小崽冷得浑身发抖，薄薄一层睡衣站在雪地里，白雾哈在周围的空气里。
他迎着簌簌落下的雪花仰起脸微笑，嘴角扬着，一边牙关打颤一边对着电话乐，跟傻子一样。
老人摇摇头，骂了一声，“傻崽。”
“陆成衍，我没开玩笑这个雪你走过来会把你埋了的！”
“我也没开玩笑老婆，我想死你了，我想你想得夜不能寐，我现在只要稍微想想你我就能石更”
“妈的这么大的雪冻不死你那些黄色思想”
“哈哈哈”陆成衍笑着。
这是他和苏冽青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以后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年，陆成衍在心底想。
第056章 抱一会
苏冽青冻得浑身发抖, 明明已经在室内了，周围暖气很足，却无法让他在外面呆了十几分钟的身体回暖。
他在收拾衣物的时候手是抖的，冷白的指节冻得发紫, 动作却麻利迅速, 速度一点也没落下来。
“你去哪？”爷爷跟在他屁股后头问。
“我老婆要被冻死了，我去救他。”苏冽青说着一层层往自己身上裹着衣服, 拉过来一个布包环视一周。
他虽然来这过冬, 但是厚衣服带的却不多，自己穿上之后就不剩多少了。
“你不准去！我不允许！现在出去你也得冻死！”老人说，“你刚刚不还说自己跑得远远的吗？怎么这又要去救他了？”
苏冽青一愣, 对啊他为什么要去救他呢？陆成衍都那样对他了, 这次来找他指不定还有什么阴谋
因为还没有结束, 他们之间没完, 这一世的对峙才刚刚开始, 他们还有漫长的岁月要较量，宿敌之所以是宿敌，因为命硬，无处不在, 苏冽青得陪他好好玩。
他把自己裹好之后瞄到了角落里的花棉袄，花棉袄虽然丑了点却很厚很暖和，苏冽青把袄揣进了包里。
“终于愿意穿我的花棉袄啦？”老人笑了。
“给做饭崽穿。”苏冽青说完出门去。
“哎, 小崽，你真要出去啊？！现在外面交通瘫痪，哪都去不了啊, 别开玩笑！你再这样我给你爹打电话把你拎走，我管不了你了！！！”
苏冽青去而复返, “家里有暖宝宝吗？”
“暖宝宝不暖和太年轻了，有暖爷爷，爷爷的棉裤最暖和。”老人说。
苏冽青闭嘴了，不想跟他沟通。
“我们家有很多，我去给你拿点。”邻居说。
“有多少拿多少，我买。”苏冽青说。
最后他将一大包暖宝宝扔进车里，甩了一沓钱给邻居，“不用找了。”
“什么？”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家钱大风刮来的！那不是我一步一个脚印打拼下来的，都叫你败坏完了，败家子！”
“爷爷，寰泽就是这样让我败坏完的，所以你别怪爸。”苏冽青说。
“你！你给我回来！”老人一边跟在屁股后面追出门去，一边转头不停地跟邻居拉扯，“他给多了，这点暖宝宝哪值这么多钱！”
“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您老回去好好吃饭吧！”邻居说。
拉扯间苏冽青已经把迈巴赫飙出去了。
“大雪天路有多滑你不知道？！这都是山路，滑一下就是死你知不知道？！小崽！苏冽青！你给我滚回来！！！”
“回来！臭崽！！！”
爷爷还在身后喊着，苏冽青已经一脚油门开到百米开外了。
山路崎岖滑得不行，一过弯道轮胎打滑，好几次刹不住车差点撞到山路上去。
为了省点钱别浪费才租来的跑车，现在要全款赔付了。
走了十几公里还是没有见到陆成衍的影子，从山林出去只有这一条路，苏冽青强打精神走着这条难开到极致的雪天山路，眼神聚焦着每一个过路人。
车子一个打滑出去，车头几乎要伸出盘山公路了，被护栏拦了一下，苏冽青突然想到前世最后他就是这样殒命，而且开的是一个型号的跑车。
那时候他求生意识薄弱，只想着弄死陆成衍一了百了，如今他却想活着，活着救陆成衍。
苏冽青挂了倒挡，可车一直打滑，几次都退不出去，再加大摩擦来回碰撞将护栏碰坏冲出去再死一次都有可能。
终于有一次车动了，苏冽青打方向盘换挡终于把车救了回来。
这次他不敢开这么快了，缓慢地过着每一个弯，直到走出山林望见远处城里漫天的烟火。
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他终于开出了山，可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距离真正的城市还有很远。
这里不通公交，只有一辆电车平时通往山里与城外。
苏冽青的车开不远了，轮胎磨损严重，马上要爆胎，虽然后备箱里有备胎，他也很难顶着风雪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换轮胎。
他找个地方把车停了，走去电车停靠的站台。
站台里面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看守的工作人员，车因为大雪封山停运了，城里开不进来，也开不进山里。
所以陆成衍他到底从什么地方就开始走了。
几十公里，他独自一人，顶着风雪，步行来见他，就为了一个承诺，一个心愿，今年要陪他过年。
疯子，这人不是一般的疯！疯得像是有什么病！他脑子有病吧！
苏冽青暗暗骂了几句，在站台用公用电话给陆成衍打电话。
“喂？”
这次倒是有信号了，那边只有几声杂音，很快接通了，陆成衍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他的声音很微弱，不知道是冻傻了还是怎么。
“冽青我看到前面有光了有很多烟火还有山”
“有点冷，早知道这么冷，我就买辆车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苏冽青又心疼又生气，满腔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脱口而出一声，“你他妈”
骂点什么呢？脑子有病？这已经是经过多次佐证不需要再强调的事实。
这人视自己的生命如草芥已经不止一次了，他疯狂，执拗，不讲道理，他经常让苏冽青头疼不已，现在却让他心脏也难受得厉害。
苏冽青愣是憋了半天一个脏字没骂出来。
陆成衍好像知道他的纠结，于是笑了一声，声音很缓很轻，配合着语气撒娇一般，“好了，别骂我了我打不到车，也租不到，没有车愿意去山里”
“你就非得过来吗？”苏冽青问。
“是。”陆成衍说。
“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是。”
“你是不是疯了，你”
“是。”陆成衍说，“再见不到你我就要疯了”
苏冽青闭上眼睛，将电话落下去扔在桌子上，任风雪再大也平息不了那颗热烈跳动着要冲出胸腔的心脏。
据陆成衍的描述，他已经离这边不远了，他沿着电车的轨道走，就在苏冽青所在这一站的上一站，苏冽青挂上电话往城里的方向走。
陆成衍说他看到了烟火，苏冽青只往前步行了两百米就望见远处广场上有大片的人群聚集，烟花升腾在雪夜里绽放。
苏冽青仰起脸来，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脸颊上，目力所及之处却是火光，是温暖，是仿佛黎明乍现璀璨了半边天的盛景，是烟火落下映亮了的那个人的侧脸。
苏冽青站在原地，与不远处快要与风雪融为一体的那个人对视。
雪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层天然屏障，雾气弥漫冲眼睛，不知道哪里来的水雾，他有些看不清了。
陆成衍脸上都是雪，浑身都是雪，那双眼睛却黝黑明亮，他的眼睫上挂着雪，整个人都快被冻住。
他愣愣地盯着苏冽青瞧，好像两辈子没见过苏冽青，移不开目光。
在看到他的这一刹，苏冽青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他忍住了，他把那阵水汽当成是被大雪冻出的眼泪囫囵擦掉了，一步一步朝着陆成衍走过去。
这一刻两人想说的话好像一下都没了。
刚刚在电话里还能贫两句的嘴都被冻住了。
陆成衍盯着苏冽青从远处一直走到自己跟前，他像一尊雕像，苏冽青敢肯定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直到近处，冻僵了的嘴唇才上下动了动，喊他：“冽青”
“我好冷”
“活该，怎么不冻死你”
苏冽青低哑的嗓音有些变音，好像在故意压抑些什么，他走到陆成衍跟前，双手捧上他的脸。
陆成衍冰冷僵硬的脸颊接触到苏冽青的手心，上面还留着雪，在苏冽青的手心化成水流下去。
苏冽青着实被冰了一下，却更加严实地捧着他的脸往自己怀里带。
陆成衍浑身绷紧的力量一瞬间放松了，他一下扑到苏冽青怀里，紧实地搂抱着苏冽青的腰，发颤的声音轻声说：“我想死你了苏冽青我真的想死你了”
苏冽青心口泛酸，那种想哭的情绪再一次涌上来，又被他强行压制住了。
他的脸颊贴着陆成衍的脖颈，这个无时无刻都像火炉子一样的人现在从里冷到外，整个人冷透了，连脖子里都是凉气。
他抱着苏冽青，像一根冰棍贴过来，苏冽青却不舍得把他放下，而是更紧地搂着他，往他身上度着温暖。
苏冽青拉着陆成衍的手帮他捂，捧着他的脸颊帮他暖，冷的地方太多了他实在暖不过来。
他一言不发，实在不知道该骂这人什么好。
陆成衍抱他抱得更紧，根本不顾苏冽青想帮他暖手暖脸的心思，只想抱着他，而蹭过来的时候脸颊会贴在苏冽青温热的皮肤上，他怕冰着苏冽青，又退回去。
下一秒被那人一把按进了怀里。
“别动。”苏冽青沙哑的声音说着，“抱一会儿”
陆成衍不动了。
他的脸还贴在苏冽青的脖子里，很热很温暖，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拥抱，他有点迷失了，他甚至觉得只要能在寒风中抱苏冽青一会儿，那么徒步走来的十几公里好像都有了意义。
“58天。”陆成衍说。
苏冽青：“什么？”
“约法三章，每天都要陪我睡觉。”陆成衍说，“今天是你没陪我睡觉的第58天。”
“我要58天的惩罚，我定。”陆成衍说着，侧过脸吻在苏冽青的耳唇上。
苏冽青笑了，“好。”
他抬手抓了抓陆成衍的头发，哈了一口雾气出来，将眼睫上冻住的冰丝都融化了，“傻阿衍”
第057章 引君入瓮
室外天寒地冻, 坐在车里可以望见不远处烟火升腾绽放，临近十二点，这会儿雪下的小点了，出来放烟花的人越来越多。
耳畔是世人的喧嚣, 车窗摇上去却一室静谧, 阻隔了热闹和烟火声，他们相顾无言, 各自消化着寒冷, 只觉得快被冻死了。
苏冽青把陆成衍拎进副驾坐好，上车后将车发动，暖气开到最大。
出风口的暖气呼呼吹着, 吹在冻麻的脸和手上, 没觉得回暖, 身体依然僵硬, 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们在封闭的空间里呆了一会儿, 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苏冽青还是把车窗打开了。
车停着没动，车顶留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这会儿一开车窗，一大团雪掉了进来, 又把苏冽青冻了一个机灵。
“操”他低声咒骂了一声，开车门将雪清理出去，一打开车门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拂在脸上, 苏冽青想骂都没来及开口就被这股寒风吹懵了。
他不敢相信陆成衍是怎么在这种天气下徒步二十几公里来见他的，这腿这脚这手还能要吗？
如果真的像他和林梓笙预估的那样，陆成衍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再度换取他的信任, 代价未免太大了一点。
有必要吗，为了跟死对头玩差点把自己的命折里面去, 真的有必要吗？
可是苏冽青转念一想，欧洲那场不要命的赛车，铤而走险，陆成衍一直都是这么极端的人。
为了那些没什么必要的事，他能豁出一切，任务再离谱再艰难最后都能漂亮地完成。
苏冽青还有底牌跟他玩么？
今天这一遭，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要输了，输得体无完肤，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疼，心疼这个人，心疼得要命。
他现在已经见不得陆成衍吃苦了哪怕一点，就像剜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感情走向有点不容乐观，他想冷一冷自己又防不住这人非要来找他。
或许今后每一天他睁开双眼就会看到这人漂亮的脸蛋和那双满是渴望与热忱的眼睛
怎么冷，谁来告诉他怎么冷。
苏冽青将车窗摇下来，任狂风肆虐将雪粒吹在脸上，这么冷，都冷不下来那颗乱七八糟跳动着的心脏。
“冽青”风直灌而入，也吹得陆成衍打颤，“你，开窗干什么”
苏冽青将脸别去窗户那边，语气烦躁地说了一句，“不然呢，你想中毒？”
“那也没必要开这么大，”陆成衍说，“留一点口就行了。”
“大吗？哪里大，这比室外要好多了吧”苏冽青说，“你也会怕冷啊，你不是不怕的吗？不怕冷也不怕死，你他妈多牛逼啊！”
陆成衍不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对不起，冽青我只是唉，让你担心了。”
苏冽青没理他，目光一直望着窗外，他望着远方的烟火，任风雪将脸冻僵来分散注意力，消解那阵上头的酸涩。
酸涩难过又心疼的复杂情绪莫名冲到了顶，他甚至不敢回头看陆成衍一眼。
“冽青”陆成衍喊他，“我错了，有点冷，你把窗户开小一点”
“冽青”
“别喊我，别他妈喊我！”苏冽青连吼了两声，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他咳了几声压下去，伸手摸烟。
烟盒没有摸到，他愈发烦躁。
陆成衍递给他一盒，苏冽青囫囵地拆开，打火机点燃，低头点火。
他的动作有些急躁，陆成衍的烟是带在身上的，风雪缘故变潮了，苏冽青一连点了三根都没点燃。
他很急，好像很怕陆成衍又像上次那样帮他点烟，陆成衍看出他的心思，没有帮他，而是轻声说：“慢一点，别急”
苏冽青终于把烟点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仰躺在座椅里，烟在肺里荡了一圈吐出来，雾气缭绕很快被窗外的冷风打散。
他想借助烟来平复自己无法抑制的情绪，于是狠狠地抽了几口，发现根本抑制不了。
陆成衍又在喊他了，“冽青”
“冽青，把窗户关小一点”
苏冽青忍无可忍，不是说了不要喊他吗？他能不能闭嘴？这点小风冷吗？！
他最后狠抽了一口，还剩半根的烟蒂被按进烟灰缸，车窗往上升着，苏冽青回眸恶狠狠地瞪着陆成衍，那双眼睛通红，明显不是被冻的，因为眼底满是水光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听不懂人话，让你闭嘴听到没？吵死了！陆成衍，我要被你烦死了！你能不能不要来烦我！！！”
苏冽青吼得很响，几乎快抑制不住哭腔，他拎着陆成衍的前襟把人拽到自己跟前，陆成衍最后只看到苏冽青那双泛着泪光的眸子里满是血丝，就被那人狠狠地吻上了唇。
阔别了两个月的吻，两个人都有些疯狂。
陆成衍听着苏冽青被堵在唇里模糊不清的声音，感觉到那人疯狂吻着咬着他的同时，脸上有凉凉的水蹭到他的脸上。
苏冽青居然哭了。
说实话陆成衍没见过，可能是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
小时候陆成衍经常哭，被苏冽青揍哭，告状时哭，真真假假的哭，就是现在也经常压抑不住情绪。
可苏冽青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他身上的情绪通常是淡漠高冷，对上他时是怒，对上林梓笙时是喜，再多就见不到了。
他好像不会出现悲伤的情绪，难过，伤心，哭泣这些情绪苏冽青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可能会有，但会被硬生生压制过去，内心消化了装作无事发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吻得很重，顶开陆成衍的牙关，在那人唇舌上使劲儿啃咬，陆成衍还冷着，浑身的细胞都像是僵着，被他吻得毫无招架之力。
脸是凉的，嘴唇是凉的，连舌头都是凉的
苏冽青将他的嘴唇含住，接着去吸咬他的舌头，陆成衍“嗯”了一声，被苏冽青捧着脸颊往身前带，车内空间狭窄，苏冽青第一次化身一头饿狼，几乎要扑到他的身上。
这接吻的架势跟打架差不多，苏冽青咬着他，陆成衍差点以为这人想把他吃了。
“冽青”热吻的间隙陆成衍喊了他一声。
不但没喊回这人的理智，苏冽青越发觉得不痛快，车里好多东西都碍事，方向盘碍事，换挡杆碍事，什么都碍事，空间太小了。
他干脆跨过去挤到陆成衍身上。
陆成衍顺势扶住他的腰，结果手太凉了摸到一大片温热的皮肤，他想往回收，被苏冽青抓住掀开衣服把手放进里面暖。
“冷”陆成衍说。
“我不嫌你冷”苏冽青用气声说了一句，两个人又热烈地吻到一块儿。
陆成衍回应着他，却因为冻僵了连舌头的运动都有些笨拙，苏冽青引导着他，与他裹缠着，吸吮着，二人嘴唇紧实地压在一起，冰冷又窒息的吻，缠绵不休。
苏冽青试着让那人的身体回暖，他帮他暖，先从口腔开始。
陆成衍扶着苏冽青，从下面托着这人的身体，他能感受到苏冽青发疯一样的吻，能感受到这人的热烈与主动，也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泪水往下落着，糊了他一脸。
到底是心疼还是思念呢？
那些咸涩都落在他的脸颊上，混进吻里，越来越多
直到两个人吻得喘不上气来才分开，苏冽青气喘吁吁地把脸埋在陆成衍的肩膀里。
陆成衍怕苏冽青绷不住，抚在苏冽青的背上，轻缓地揉着，摸摸他的脖子安抚他的情绪，“好了，宝宝，我没事。”
叫他妈谁宝宝，他看起来像宝宝吗？！
苏冽青气急掐了他腰一下。
陆成衍“嗷”地叫了一声，“好了，那五十八天的惩罚，不罚你了还不行？咱俩抵了。”
“别哭了，我怎么不知道，苏总还是个小哭包呢？”陆成衍笑了一下。
“你妈的”苏冽青抬起脸来瞪他。
他们贴得极近，陆成衍能看到苏冽青通红的眼睛，蒙着一层未消散干净的水雾，睫毛颤抖湿湿的，他突然心中一疼，有点没来由地心疼。
“冽青”陆成衍微微皱眉喊他。
“别问”苏冽青沙哑着嗓音，“什么都别问”
“太冷了，”他说，“我只是被冻傻了”
“嗯。”陆成衍应他，“是很冷，但是抱着你就不冷了”
逐渐回暖的身体开始往四肢传递热量，陆成衍把苏冽青抱到身上，像抱小孩似的紧紧地搂着他，“冽青，好温暖”
“我想一直这样抱着你”
“我们可以随时接吻，随时拥抱，想睡觉就睡觉，饿了就一块儿做饭，无聊了就打游戏，想创业就一起开公司我想天天都能亲到你，好吗？”陆成衍问。
苏冽青忍着心中疼痛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盯着这人不掺杂质满是真诚的瞳孔，良久，没有给出回答。
他无法承诺他任何。
只能再次吻上去，吻住那份柔软，将那人的心脏软化，再搅成一团浆糊。
引君入瓮。
在这场与陆成衍的博弈中，苏冽青画地为牢，引君入瓮，眼睁睁地看着这人走进去。
可能因为天太冷了，或者车里太热了，他们都醉死在这份甜蜜里。
算了，还是别醒了。
把脑子扔一会儿，先抱着热乎乎的人睡一觉。
至少在明天的太阳来临之前，他们短暂地相爱过，坦诚地，不夹杂任何怀疑地相信过彼此。
第058章 新年快乐！
苏冽青伏在陆成衍身上, 亲累了，趴在那人肩窝休息，陆成衍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
一会儿喊冽青, 一会儿喊老婆, 一会儿喊宝宝，不知道喊什么好了。
窗户还开着一个口, 有点冷还累, 他俩没力气光天化日之下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了，就相拥着，可这里没法睡觉, 空间狭窄, 睡着会被冻死。
没抱一会儿有交警过来, 让他们把车挪个地, 不要在车里行苟且之事。
他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在车里苟且了？！
苏冽青低头看了眼自己和陆成衍, 两个人衣衫不整挤在副驾上搂抱着，嘴唇红着，脖子上都是吻痕好吧，就亲亲而已。
车马上爆胎了, 移不多远，准备第二天找拖车。
临近过年，雪已经停了, 苏冽青拉着陆成衍到附近的站台坐车，如果雪停，第二天列车就可以正常运行, 可他们还是要在里面等。
他们进了一辆电车，车里还有没赶上趟回家的人, 暖气开着，都歪七八扭地睡在角落。
苏冽青牵着陆成衍到暖气通风口让他坐下，把背包拿出来拉开拉链，接着掀开陆成衍的衣服。
“冽青，冽青”陆成衍捂着自己的领口，“不好吧，咱们回家再这都是人还有摄像头。”
苏冽青朝他脑袋拍了一下，“想什么呢？”
“那干什么？”陆成衍还是捂着自己的衣服。
“摸摸你暖没暖和，傻子。”苏冽青说着把手伸了进去。
胳膊凉了半截，整条腿到膝盖都是冰凉的，苏冽青没忍住骂他：“你以后老寒腿了怎么办，这膝盖冻得还能要吗？！”
陆成衍笑嘻嘻地看着他，“老了坐轮椅里，你推我走。”
“呸呸呸，坐什么轮椅！”苏冽青又拍了他脑袋一下，“别贫。”
“嘻嘻”陆成衍上前搂着他的腰，苏冽青低头看着那人的发旋，无奈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起开。”
他把包里带来的暖宝宝全贴陆成衍身上了，他一声不吭，闷头做事，掀着陆成衍的衣服，帮他贴。
之前哭过的眼圈还有点红，陆成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冽青，有点委屈巴巴，好像随时能再哭出来。
陆成衍笑了，只感觉心脏软成了一滩水，他想把这人搂在怀里，永远都不撒手。
“笑屁！”苏冽青对上他的眸子，手伸进他胸膛摸了摸，这里还挺热的。
陆成衍笑得更厉害了，“痒”
“痒死你！”苏冽青又挠了他好几下，被陆成衍拉过来抱进怀里。
苏冽青顺势歪在他的肩窝，双手环着他的腰，二人紧紧相拥，他们闭着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热了吗？”苏冽青问。
“热了。”陆成衍说，“好温暖”
“嗯。”
“宝宝更温暖。”陆成衍说，“抱着宝宝就够了。”
“别他妈喊我宝宝，我只说一次。”
“就喊就喊。”
“我比你大将近六岁，陆成衍，有点自知之明！”
“你比我大一百岁也是我宝宝，宝宝，宝宝”
“你！”苏冽青松开他，陆成衍箍着他的胳膊一瞬间把人拉得很近，双眸凑近，盯着那人微红的眼圈看，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苏冽青不是挣不开他，而是懒得挣，想亲还是想干什么，随他。
“你真的为了我哭了吗？”陆成衍傻傻地问。
苏冽青眼神暗下来，“都说了别问！”
“哦。”陆成衍说，“那可以亲吗？”
“可以。”苏冽青说。
陆成衍倾身上前，吻在苏冽青的眼睛上，苏冽青没来及闭眼，眼睫眨了一下，轻轻地扫过陆成衍的嘴唇，有些痒。
陆成衍捧着他的脸，虔诚地一下一下亲吻他的眼睫，再往下吻在脸颊上。
嘴唇柔软贴在脸上很舒服，苏冽青闭着眼睛，没有吭声。
陆成衍好像格外珍惜这样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很新奇。
于是陆少爷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傻了突然说：“我回去再走一次，你再哭一次给我看。”
苏冽青一脸见鬼的表情抬起来看他，对着他的脑袋“梆”地砸了一下，“你有病吧！”
他们依偎在电车的座位上直到零点的钟声响起，车里睡觉的人们出去放炮了，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远处漫天爆破的烟花。
璀璨一时，却终将落幕。
苏冽青与陆成衍十指紧扣着，那人歪在他的肩膀上看烟花。
苏冽青在烟花绽放的瞬间回眸看陆成衍，看那人被火光映红的脸，脸上的笑容是这么幸福。
“新年快乐，阿衍。”苏冽青垂眸吻在陆成衍的额头上，“今年我陪你过年了。”
“嗯，新年快乐，冽青。”陆成衍说。
明年这个时候他们还会在一起吗？在一起相拥着十指紧扣着看烟火？
不会了吧，苏冽青想应该不会了。
他低头看了眼和那人扣在一块的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陆成衍的手背，在心底轻声唤他：阿衍
无论是真是假，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苏冽青两辈子都没有过的心动和甜蜜，感谢这个人在他生命里短暂地给予过他温暖，哪怕目的不纯，哪怕他们终会分道扬镳。
后半夜他们靠在一起睡着了，苏爷爷的花棉袄被苏冽青拿出来给陆成衍穿上。
等那人醒来，扯了扯自己的时尚花棉袄，“这是什么，我不穿这个”
“穿着！”苏冽青拉紧了他的领口，“必须穿着，这是爷爷专门为他孙媳妇套的棉袄，不穿回家他不认你！”
看着苏冽青一脸严肃，陆成衍怔了怔，认真问他：“裤子还要穿吗？”
苏冽青抿唇忍了下笑，把棉裤从包里拉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当然！”
电车正常运行，他们第二天下午就回到山林里了，迈巴赫被苏冽青找拖车还了，果不其然收到一顿臭骂，苏冽青只能用钱砸得那人闭嘴。
陆成衍一身花棉袄棉裤随着苏冽青踏进山林里，苏爷爷已经准备好铁锨迎接他们了。
“臭崽！你不要命啦！吓死我了！一夜联系不上你，我也不敢跟你爹说！气死我了，你给我过来！！！”老人举起铁锨，苏冽青拉着陆成衍就跑。
“爷爷好，我是您孙媳妇。”那傻子还在做自我介绍。
“就为了你这个臭崽子！你说你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下大雪来，不知轻重！你过来，我一块儿打死你！”
陆成衍还活在梦里，“不是，我已经穿花棉袄了啊，但是我怎么感觉他不认我呢？”
苏冽青“噗”地一声笑了，“傻阿衍，你是傻的吧！”
两个人一路逃窜，从门口逃进屋里，钻进苏冽青那间一百多平米的大卧室。
“这老头，有点厌世，谁都不喜欢，极难相处，想让他认你，还得多做努力。”苏冽青说。
“奥”陆成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谁厌世，谁不好相处，小崽，你给我滚出来！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老头在门外吼着。
卧室门板被敲得打颤，陆成衍牵着苏冽青的手咽了下口水，又是一个跟他爹一样爆脾气的怪老头。
大年初一邻居家放鞭炮的很多，陆成衍穿着花棉袄往人群里一站，别提多合群了，他搬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嗑瓜子，很快有大爷大娘坐过来跟他唠嗑。
家长里短，村里八卦，陆成衍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胡诌，故事编得有模有样，把那群大爷大妈听得一愣一愣的。
偶尔有熊孩子放鞭炮，又会把他吓一大跳，“我靠！”
陆成衍大吼一声，瓜子皮洒了一地，小板凳往后一崴，差点摔地上去。
苏冽青从远处看着他没忍住笑了。
“小伙子，我看你挺年轻，工作了吗，找对象了吗？”邻居问。
“有对象，结婚了，我是苏爷爷的孙媳妇儿！”陆成衍很自豪。
“苏老头的？”邻居朝后面看了一眼。
怪不得他这两天住在这，邻居们都知道苏老头家有钱，具体有钱到什么地步不可估量，所以逢年过节哪怕苏老头脾气古怪，还是会有很多送礼的人。
而苏老头只有一个孙子，就是苏冽青，偶尔回来邻居们见过。
苏冽青不会像陆成衍这样搬着小板凳到家门口和他们唠嗑，他不喜欢热闹，经常冷着一张脸，倒是越长越帅。
村里年年都有过年回来找他的小姑娘，送情书送饺子，还有去苏老头家说媒的，只不过最后都会被苏冽青拒绝。
这一两年没见，他结婚了不说，还找了个男媳妇，邻居们挺震惊。
男媳妇入乡随俗穿着花棉袄和他们聊天，笑起来像个傻的，年龄不大也是个碎嘴子，很难想象，苏冽青原来喜欢这一款的吗？
陆成衍再一次哈哈大笑时，隔壁家一个小姑娘跳出来不服了，指着陆成衍大声说：“大胆！瞎说什么？！我才是冽青哥的媳妇儿！我们从小定过娃娃亲的！你算什么？！”
陆成衍不笑了，朝着那小姑娘一挑眉，“哦？”
“说来听听。”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苏冽青：“”
第059章 做饭崽
苏冽青说做饭崽亲自下厨做大餐给他吃, 这才勉强把老头子的气消了，不用铁锨铲他俩了。
然而当他俩站在院子里对着面前一只比床还大的炉子，比桌子还大的锅时，纷纷陷入了深思。
陆成衍穿着一身时尚花棉袄身上系着小围裙托腮思考, 小小的脑袋, 大大的问号。
做饭崽只是刚刚学会做饭而已，还没有到大厨的地步。
陆成衍低头瞧了眼底下救命, 烧柴火的！
“怎么了, 不会做？！”老头子恶声恶气地说。
老人平时不下厨就用电磁炉凑合着吃，苏天泽一开始给他安排保姆，后来安排每天送饭的人, 现在过年了送饭的都走了, 只有邻居会关照他一下。
“爷爷, 现在不都换天然气了吗, 你这么落后”陆成衍心直口快, 被苏冽青捂着嘴巴拖走。
“什么！臭崽！嫌我落后，没有我能有你们？你们现在拥有的，不是我当初打拼下来的？！”老头子跳脚。
“爷爷，我们去砍柴了！”苏冽青把陆成衍拖走了。
陆成衍没想到, 他想吃顿饭，要从砍柴开始。
走到门口又看到刚刚邻居家那女孩，女孩一看到苏冽青就激动地跑上来, “冽青哥哥！”
陆成衍转头瞥了苏冽青一眼，怎么老家还有烂桃花，还这么小一只。
苏冽青看到她, “嗯，檬檬。”
“冽青哥哥, 要去哪里啊？”檬檬问。
“砍柴。”苏冽青说。
“我陪你一块儿去！”檬檬说。
“冽青geigei～我陪你一块去～”陆成衍在一旁阴阳怪调地学了一声，被苏冽青揍了一下。
小女孩火气上来，“怎么又是你！你离我冽青哥哥远一点！”
“拜托，小姑娘，我可是你冽青geigei～的香香老婆，你冽青geigei～每晚都要抱我睡觉的！”陆成衍说着被苏冽青打了一下。
“好好说话。”苏冽青说，“小孩还小，说什么抱着睡觉。”
“抱着睡觉怎么了，我又没说做”陆成衍又被苏冽青打了一拳，“嗷～”
小女孩看笑了，“哈哈哈你说谎，你看，冽青哥哥都打你了！”
小女孩跟在苏冽青后头，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一路打打闹闹去砍柴。
说是砍柴，陆成衍没想到真的是砍柴，一点不含糊的砍柴。
苏冽青把斧头拿出来递给陆成衍一个，陆成衍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连个柴不会砍？”苏冽青说。
陆成衍无奈，“你一个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回到家也要砍柴的啊？”
苏冽青笑了，“豪车都被征用去拉猪食了，你以为呢？”
苏冽青把斧头递给小女孩，“檬檬，砍一个，给这个城里来的没见识的大哥哥看看！”
“哎，危险，你怎么给小孩斧头！”
陆成衍说着，就见檬檬手起刀落，利索地砍下一块木柴放到篓子里。
小女孩嘴角翘着嘲笑陆成衍：“这都不会，还想当冽青哥哥女朋友？”
陆成衍脸阴下来，“小姑娘，什么女朋友？哥哥也是男人好不好，我是你冽青哥哥的老公！老公知道吗？扯过证，办过酒席，国家认证的老公！”
“切～”檬檬说，“我才不信，冽青哥哥是我的！等我长大了他要娶我的！”
苏冽青笑着去一边砍柴去了。
陆成衍看了他一眼，气急吼了一句，“还笑，你怎么笑得出来？我是不是说过，敢给我戴绿帽子你死定了，苏冽青！”
苏冽青笑得更厉害了。
可等他砍柴回来，就见陆成衍蹲在檬檬跟前，语气极其绿茶，“可是怎么办，你的冽青geigei～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现在同房，老了合葬，我们是两口子”
陆成衍把两根手指头举起来往中间一碰，“是一对！知道吗，檬檬？我们分不开的，我们拜过堂发过誓，这辈子只跟彼此好。”
“你没有机会了，檬檬，怎么办呢，下辈子吧，哦，不对，我和你冽青geigei～缘分很重，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能要持续个几辈子呢！”
小女孩听着听着越发觉得心灰意冷，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冽青上前踹了陆成衍的屁股一脚，“怎么给惹哭了？”
“我就是给她说了个事实，让她认清现实罢了”陆成衍说，“好了檬檬，别哭了！再哭冽青哥哥也是我的！”
“是我的！！哈哈哈！！”
说完他扭着花棉袄跑走了。
苏冽青无奈笑了起来。
“好了，檬檬，走了，回家吃饭了。”苏冽青拉着小孩往家走去。
胡檬檬是隔壁大娘的闺女，小孩从小没有爹，跟着大娘长大，现在上小学，初中之后会去城里。
她从四岁那年就是个超级颜控，一眼相中苏家这个不爱说话的大孙子，哪怕这个大孙比她大了二十岁。
苏冽青只有逢年过节回来，周围追求他的人却很疯狂，后来小女孩一天天长大，更加坚定了自己是苏冽青未来媳妇儿，把那些来送情书的女孩都赶跑了。
她那时候太小了，苏冽青解释过，解释不通，不过还好他们只有过年见，每次见面她又会想起这茬事，到处说她和苏冽青是一对儿。
慢慢地苏冽青习惯了，可今天来了个不习惯的。
起锅烧油，柴火不比天然气，实在太旺了，油热得快，刚切好的菜放下去，没两下糊了。
苏冽青还在下面续柴火，陆成衍已经在上面一脸灰了。
“别别少放点！”
糊味儿瞬间弥漫在院落里，烟气呛人，黑烟滚滚。
“俩臭崽！你们是要把我的家烧了是不是！！！”老人的暴怒吼声永远不会迟到，“不会做饭也敢称自己是做饭崽？！”
此时一脸黑灰的陆成衍：“？？？”
他什么时候称自己是做饭崽了？！
“会做，爷爷，他会做！”苏冽青喊了一声，“做得可好吃了！”
陆成衍转头看他，“我不会。”
苏冽青笑着，“你会。”
“只是第一次用炉子不习惯，失手了，我们再试试！”苏冽青说。
“最好是这样！”老头哼了一声。
最后还是隔壁大娘檬檬妈帮他俩控制火候，才把饭做了。
晚上一家三口带着檬檬和檬檬妈一块儿吃饭，陆成衍坐在饭桌旁，此时花棉袄的袖口已经被黑灰糊死，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而他本人，更加惊悚。
炸了毛的头发干枯站立着，一缕一缕打着结，整张脸被黑灰糊死，整个人像被意大利炮轰了一样，搭配那身时尚发黑的花棉袄，别提多搞笑了。
陆成衍低头吃饭，闻声一脸无辜地抬起来看苏冽青。
檬檬正小声趴在苏冽青耳边说话：“你看他哈哈哈，好搞笑”
“做饭崽，不是爷爷说你，你确实会做饭，可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这样出去，你哪配得上我大孙儿！”爷爷说，“虽然我天天说他，可我大孙儿还是很帅的”
陆成衍更委屈了，“呜呜呜爷爷我本来也很帅的。”
苏冽青终于绷不住了，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檬檬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桌人都笑了，陆成衍也跟着笑，牙齿咧开白净无比，更惹人笑。
“冽青哥哥！他那么丑，你把休了吧！”檬檬捂着肚子边笑边说。
“大胆贼女！说什么呢！”陆成衍说着抱起苏冽青一只胳膊，“夫君切勿听信谗言，您忘了小女的姿色了吗？”
苏冽青推了他一把，“别弄我身上。”
“呜呜呜冽青”
“哈哈哈哈哈”檬檬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不起腰。
“不管，你亲我一口。”陆成衍抱着苏冽青的胳膊左摇右晃。
苏冽青瞧着那张黑脸，笑着摇了摇头，“不亲。”
“呜呜呜”
“好了，”苏冽青笑着说，“别演了，你是逗檬檬玩呢，还是把自己演爽了？我看你挺喜欢这造型的。”
苏冽青凑到陆成衍跟前低声说：“陆成衍，你怎么越来越像傻的了？”
陆成衍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喜笑颜开，“怎么，不开心吗？”
“开心。”苏冽青捏了他鼻子一下，捏了自己一手灰，顺手蹭他花棉袄上面了。
“不幸福吗？”陆成衍呼出的热气在苏冽青耳边。
苏冽青忍不住笑，一直扬着嘴角，“嗯，幸福。”
“咳咳咳”老头子看不下去了，“你俩能关上门腻歪去吗？别在这，我还想吃饭呢！”
“嘿嘿”陆成衍笑着，“就腻歪！”
说完他凑上前去在苏冽青脸蛋上“啵”地亲了结实的一口，蹭了大面积的灰到苏冽青脸颊上，亲完就跑。
“陆成衍！”苏冽青站起来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该死的做饭崽，给我过来！”
老头子忍不了了，“还吃不吃饭了？！”
“两个闹腾的小崽，别打了！！！三岁小孩啊你俩？！”
“回来！别跑大门外去！！！”
“外面还有雪，路滑！！！”
老人气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管不了他们了。
檬檬一直咯咯咯笑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胡大娘也笑着吃饭，“让他俩玩去吧，感情好，多好。”
第060章 我说不行
苏冽青敢肯定他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疯癫有病的时刻, 也就是和陆成衍在一起才会激发他身上这些ai无法代替人类的不正常行为。
雪球掺着水砸到那人的领口里，接着没过一秒收到对方爆头大雪球一枚，杀人雪球你来我往，往死里砸。
几十个回合之后, 苏冽青站在雪地里急喘气, 对面那人也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他们手指关节被冻得发红，热气从嘴里呼出来, 苏冽青突然笑了。
突然抑制不住笑, 不知道哪个开关被打开，笑声止不住。
陆成衍也被他传染，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冰天雪地里对着大笑。
“你有病啊！”苏冽青吼了一声, “别打了！”
“刚刚最后一下是你打的, 我得再来一下。”陆成衍说。
“你三岁小孩啊？！”
“我是三岁小孩, 你不是也陪我玩了？”
苏冽青无话可说, 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收了手打算回家，陆成衍在后面偷袭了他最后一下。
“你！”苏冽青转过身去跟他扭打成一团。
两个人楼抱着倒下去，在一片雪地里印了两个深深的人形出来。
热气哈出来，氤氲交叠, 陆成衍趴在苏冽青身上，撑起上半身看着他。
“我想吻你。”陆成衍说。
“想吻就吻了，你还要征求我同意不成？”苏冽青笑了。
陆成衍笑着凑过去, 苏冽青躲了他一下，“阿衍你有点糊。”
陆成衍爆笑出来，“哈哈哈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
他转头捧了一把雪洗脸, 苏冽青就坐在雪堆里，嘴角带着笑看他，看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看他被雪水洗过后通透明亮的眼睛和干净帅气的脸蛋儿。
他居然会坐在山林的雪地里，等一个人的吻，这事换几辈子他都做不来，可他现在真的就坐在这里。
陆成衍把脸洗干净了，向他扑过来时苏冽青张开双臂迎接他，迎接他的拥抱和热烈的吻。
陆成衍的脸冰凉，上面还有凉凉的雪，可吻却炙热。
苏冽青倒在雪堆里时，脑袋好像磕着地面了，他“唔”了一声，陆成衍用手掌帮他垫着后脑勺，轻柔地抚摸着他，他们唇舌交缠，舌尖抵在一处裹缠，嘴唇吸咬得红肿。
这个吻虽然激烈，却极其短暂，因为老头找过来了。
“臭崽？俩臭崽？跑哪去了？！一天都不让人省心！”
苏冽青猛地推开陆成衍，他被亲得头脑发晕，也可能是冻的，有些不清醒了。
“走了，”苏冽青说，“晚上睡觉再亲。”
陆成衍本来没亲够，一听这话开心了，屁颠屁颠地跟在苏冽青后头往家走。
没走两步见到老头了，又是一顿逃窜。
“饭不好好吃，到处乱跑！！臭崽！！一点不听话！！”
老房子没有电脑，雪停了之后电视机勉强有信号了，前一天没看的春晚老人要补回来，抓着两个崽子陪他一块看春晚。
晚上老头坐在前面的沙发上，他俩坐在后面，陆成衍把自己洗香香后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睡衣，正把苏冽青整个人抱在怀里，双腿也用上盘着那人的腰。
老人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好，一眼瞄到他俩的姿势，他抽起一旁的痒痒挠抽在陆成衍的小腿上，“都说了不要在这腻歪！我还想好好看电视呢！”
陆成衍被他抽得疼，“嗷”地叫了一声，这古怪小老头，小年轻秀个恩爱不能秀了？
“我抱我老婆看电视怎么了，你嫉妒啊，不能因为你自己打光棍”说到一半陆成衍被苏冽青狠捏了一下。
老人有一瞬间怔愣。
“抱歉，他不知道，爷爷，你别往心里去。”苏冽青说。
陆成衍见状察觉到不对，他这张嘴，老人打光棍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丧偶。
“对不起，爷爷。”他乖巧道歉。
两个人态度一下端正起来，倒搞得小老头有些不适应，他半天哼了一声，去前面坐着去了。
陆成衍也不抱苏冽青了，突然坐得很规整，他瞧了苏冽青一眼，苏冽青把他的手机抽出来打字给他看。
—我没见过奶奶，她好像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在我爸小时候。
陆成衍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把这句话删掉，打了一句：这样啊
—以前奶奶嫌他忙工作，不顾家，具体怎么去世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意外，爷爷想救她，没救成。
—后来爷爷把公司给我爸，一个人住在这里，和奶奶曾经的家，怎么说都不愿意跟我们去城里。
—老头子深情着呢，一个人在这住了四五十年，守着奶奶的亡灵，可有什么用，活着的时候不珍惜
—我刚来那几天，他还问我心里有没有住着一个人，如果这个人陷入危险，我会不会豁出性命去救他，我想他还爱着奶奶，可能终生都在后悔吧。
陆成衍看着这行话沉默了，他抬眸对上苏冽青的眼睛，那人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差一点脱口而出，所以你心里有没有住着一个人，苏冽青，那个人会是我吗？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陆成衍问。
苏冽青看着他，眼睫轻动，有些心虚。
脑海中回忆起他当时说的话——我一定跑得远远的，不要连累了我才好。
陆成衍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他在内心嘲笑苏冽青嘴笨，于是笑着歪在他的肩膀上，“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冽青问。
“你不是已经做了吗？”陆成衍笑了一下，“豁出性命来救我，还心疼我心疼得哭鼻子。”
“陆成衍，我说了这事不准再提了！”苏冽青说。
“吵死了！还看不看了你俩！”老头子转过来朝他俩吼了一声，把陆成衍吓得一下坐直了。
过了午夜，重播的春晚也放到难忘今宵了，大家精神都有些恍惚，电视机里不高不低的声音十分助眠。
室内暖气很足，在沙发上睡觉也不会冷，老人靠在前面，看不出来睡没睡着。
苏冽青转头看了陆成衍一眼，已经歪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嘴里咕哝着冽青，嘴唇贴在苏冽青的脖子上。
“阿衍？”苏冽青喊了他一声，陆成衍睡得很安静，也很可爱。
苏冽青把他揽在怀里，看着那人嘴角的小痣，非常适合接吻的距离，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鼓动，那份悸动再难忍住，苏冽青垂眸贴上那人的唇。
无关欲望的一个吻，却心跳声最重。
苏冽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静静地贴着陆成衍柔软的唇，只想感受当下，他不知道这人的嘴唇他还能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否舍弃得了。
所以就趁现在，有机会就多吻一下吧。
陆成衍在迷糊中醒来，感觉到苏冽青在吻他，他顺势吻回去，将苏冽青扑倒在沙发上，压着那人的嘴唇。
二人沉默着，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嘴唇相贴。
耳边春晚的节目还没有结束，他们窝在沙发里拥抱着，沉默着接吻。
老头睡着了身体往后滑了一下，碰到了沙发靠背发出一声响，把他俩吓了一大跳。
陆成衍猛地坐起来，苏冽青也摸了下嘴唇撑着身子坐起来。
“走。”陆成衍说，“去卧室。”
陆成衍把苏冽青抵在门板上，咬着他的唇，开始疯狂地扯衣服。
门板响了一声，他们感觉到动静有点大，又压去了一边的白墙。
以前他们最多脱个裤子，今天不知道咋了，什么都七零八落地甩在地上。
他们从门口一直吻到床上，压到床上继续吻。
陆成衍舔吻着苏冽青的唇舌，吸吮，碾磨，追逐不休，苏冽青疯狂地回应着他，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人带着往自己身上压，吻得更深，更重。
这吻，疯狂，窒息，如排山倒海，像暴风骤雨，一发不可收。
两个月的思念在这间小屋里埋了一颗炸弹。
轰！爆破！
炸碎了两颗总是贴不到一块儿彼此怀疑的心，心脏碎片交织缠绕到一块儿，他们彼此伤害，在彼此的身上留下划痕。
顾不上了，这一刻他们只顾上占有，疯狂占有，纠缠。
苏冽青伸手摸到了一片凉凉的东西，他想问陆成衍那是什么，可嘴被那人堵着。
陆成衍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在接吻的间隙，模模糊糊地回答他，“浴室拿的，沐浴露”
“你弄这个干什么？”苏冽青忽然警惕起来。
那人一双明眸落在他眼底，贴在他耳边哈了一口气，“你猜。”
苏冽青突然身体绷紧，“不行”
“不行，陆成衍。”
“我说了，不行。”
陆成衍的吻落下来，重重地吻上他的唇，把他剩余的话堵在唇齿间。
苏冽青声音破碎，“一。”
陆成衍知道他在说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可约法三章里最重要的一条难道不是不动心吗？事到如今谁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一点没动心。
先动心的那个一定会输。
陆成衍早就输了，输两辈子了。
但他输给苏冽青，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