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向杉回到605寝室, 没过多久，曾语琴就把视频发给了他。
邮件里有一份视频原件和处理过后的文件。
在副件里，那个男生的脸被打码, 声音也做了处理，即使曝光于人前也不会伤害到男生。
向杉将处理后的视频文件放在邮箱附件, 转发给了导员。
他的邮件主题是：【导员，我想实名举报郭利锋】
发完邮件，他洗了个澡, 把身上的衣服全换了，防狼喷雾则被他随手塞进裤袋里。
如果郭利锋还想来找他，兴许能派上用场。
虽然他没有和郭利锋直接接触, 刚才只是听到郭利锋曾对那个男生做出那种事，他就浑身不舒服。
向杉洗完了澡, 身体总算轻松不少。
顾其青也刚好在这时给他打来电话。
他从六楼往下跑，感觉整栋宿舍楼都空无一人。
大家应该都已经在艺术节现场了。
顾其青在电话里说：“我已经忙完了, 你在哪儿，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向杉跑着说：“我马上就到礼堂，你不用过来了！”
顾其青笑了一声：“不要着急, 别跑太快。”
向杉：“我知道啦！”
他的心跟他的脚步一般飞扬, 跑得轻松而惬意。
把郭利锋的事解决了, 他真像是卸下了一个包袱。
向杉跑到操场, 忽然脚步一顿。
他想起郭利锋在短信里给他的警告。
论坛里那些关于他和顾其青的帖子……
他放慢脚步, 边往礼堂的方向走, 边给曾语琴发消息。
33：-曾语琴, 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可以吗？
曾语琴：-你说
33：-论坛上你发过的那些帖子，可以把链接给我吗, 我想看一下
曾语琴：-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33：-这是什么意思……
曾语琴：-我都给删了啊，我发帖子是秉持着嗑糖的原则，但是不侵犯我家cp的隐私，结果最近有人搞事，老给我帖子里放你俩在一起的露脸的照片，我就一气之下都给删了
曾语琴：-不过我还保留了一些同人文以及手绘的原件，你如果想看，我都可以打包发给你
向杉：……
他怎么忘了曾语琴曾产出过他和顾其青的手绘作品！
33：-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只是问问，你自己留着吧，删了那些帖子也没关系
向杉火速关了微信。
他一抬头，看到顾其青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
向杉穿了件浅蓝色T恤，顾其青并没有穿学生会的制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T恤。
顾其青一见向杉，唇边就有了笑容。
两人走到一块儿，手臂轻微挨着，并肩往礼堂里走。
“怎么换了衣服。”顾其青问向杉。
“天太热了，我洗了个澡才出来的。”向杉撒了个小谎。
“有没有吃东西？”顾其青又问。
向杉说：“下午我一直在寝室，吃了很多零食，现在都不饿。”
顾其青笑了笑没再说话。
向杉换了件衣服，但不变的是T恤，跟他预想的一样。
向杉忽然想起来，今晚他们就要参加舞会。
他啊了一声，指指自己身上的T恤：“我们穿T恤参加舞会，没问题吗？”
“没问题，舞会只是娱乐性质，会有很多人来不及换衣服，”顾其青说，“如果刻意换衣服，反而会引起注意。”
向杉点头：“懂了。”
“你要跟你室友一块儿看节目吗？我可能要去维持秩序。”顾其青又说。
向杉：“好啊，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两人只短暂地在礼堂门口聊了一会儿，接着向杉走向观众席，顾其青转身去到后台。
礼堂里座位有限，大部分学生都选择站在走道或是座位的后方。
向杉给黄宝宇发了消息，在站着的一群人里找到605大本营。
第一个节目便是来自学姐的古典芭蕾舞表演。
黄宝宇在观众席激动得跳了起来，尖叫得喉咙都要沙哑。
恨不得跟全世界说，这就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女生。
虽然礼堂里人山人海，个子矮的基本只能看到前方观众的后脑勺，但大家依旧看节目看得很开心。
台上一个节目表演完，节目结束后全场都在鼓掌。
场内气氛热烈，观众情绪饱满，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这是堪称完美的艺术节舞台。
冬大校方都显得很满意，校领导最后上台讲话，也收获了比以往更热烈的掌声。
所有表演者上台对观众鞠躬致谢，观众们都以为艺术节到此为止。
这时学生会出面，引导所有人有序前往计算机学院的草坪。
此时草坪早已经布置完毕，并揭开了最后一层神秘的面纱。
草坪的四角布置了彩色的小灯，夜间的雾气笼罩，如梦似幻一般。
所有人在学生会的指引之下围绕着草坪席地而坐，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草坪中央，心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大节目正待揭晓。
这时舞会主持人拿着话筒出现在草坪的中央，声音激动地宣布：“本届冬大艺术节舞会环节，正式开始——”
“大家可以邀请自己心仪的舞伴，到草坪中央来随音乐舞动，可以是你喜欢的那一位同学，也可以是你平时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主持人面带微笑地介绍着规则。
接着主持人和老师都纷纷退场，就连学生会也散了开去，摆明了要把舞台完全让给他们，并且给予绝对的自由-
一支轻缓的舞曲从音响流淌而出，草坪的灯光也逐渐减弱，只剩下一道朦胧的光线。
坐在草坪上的学生开始互相起哄，有男生被撺掇着站起身，去找自己喜欢的那个女生，也有女生和女生手拉着手略带羞涩地站在场地边缘，尝试着慢慢起舞。
站起来邀请舞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逐渐沉浸在他和舞伴的二人世界里。
坐在草坪里的人一直在为他们鼓掌，眼神里也逐渐藏不住羡慕。
向杉站起身，回头去找寻顾其青的身影。
他一转头就看到顾其青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见他做好了准备，顾其青朝他走了过去。
顾其青走到他面前，眼里慢慢盈起笑意，向他伸出手。
“杉杉，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他的声音竟似有一丝紧张。
向杉毫不犹豫地点头，笑得很灿烂：“可以啊。”
顾其青拉着向杉的手走进场地，他们选了靠右侧的一个位置，身旁只有零星的几对学生，并没有人留意到他们的出现。
向杉瞟了一眼身旁正在跳舞的学生，他们都跳得随心所欲，有些完全抛弃节奏，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有一对情侣干脆搂着腰慢慢踏步子。
他顿时有了信心，他和顾其青好歹练习过，应该不会表现得很差。
“来吧。”向杉朝顾其青伸出手。
顾其青朝他靠近，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再挽起他的另一只手。
向杉满脑子都是要好好记住之前学的方步，不要踩到顾其青的脚，更不要踩到自己的脚。
他一点也不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女步有任何不妥，一心只想把这支舞跳好。
顾其青唇角勾起，完全放松了心情，搂着向杉的腰，带着他慢慢舞动。
“杉杉跳得很好。”他低声说。
向杉脸一红：“啊，真的吗？”
“嗯，不要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能看着我就更好了。”顾其青继续说。
向杉：“哦。”
他乖乖地抬起头，直视着顾其青的眼睛。
顾其青的眼睫深邃，看着他的眼神极为温柔，唇边的笑意传递到眼睛里，点亮着细碎的光。
好看又深情。
向杉很轻易就完全陷进了顾其青的眸光里。
他只顾着看顾其青，脚步就不知不觉乱了。
他发现自己跟顾其青的脚步方向不一致，连忙转了个方向，但他紧急后撤的动作又让他重心不稳，他的手指离开了顾其青的肩膀，身体也往后倒去。
这时顾其青及时伸手捉住他的腰，再将他用力搂了过去。
向杉惊魂未定地搂着顾其青的肩膀。
他想了起来，当初他们练习舞步根本就不够专注，练着练着就开始抱在一起……
所以，他学这华尔兹也压根就没有出师，跳乱了一步，后面就完全乱了。
初中那次舞会的黑历史又再度朝他袭来。
他不会在这里也摔一跤吧。
不要吧，他都已经念大学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跌倒也太丢脸了！
向杉正要说，要不我们别跳了。
顾其青贴近他的耳朵，对他低声说了句：“我们就这么跳吧，跟我们在803练习时一样。”
向杉脸刷地就红了。
顾其青是不是忘了他们每次练完舞都做了些什么，怎么能跟在寝室里一样呢，这里有这么多人！
但是顾其青都这么说了，他没理由一个人撤退。
向杉破罐子破摔，把脸埋在顾其青肩头，选择当做其他人不存在，把自己完全交给顾其青。
顾其青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该怎么挪动步子，手臂则牢牢环着他的腰，再也没让他有机会摔倒-
有些学生跳了几分钟就累了，拉着舞伴跑回到草地上坐下。
还有些学生自始至终就没有上去，而是看着那些惬意舞动着的人影。
他们不难发现在右边角落里拥抱在一起的顾其青和向杉。
尽管光线昏暗，但那两个人的身影实在过于突出，而且拥抱着舞动的氛围也太甜了……
在草地上休息的学生们都开始议论起这对从开学就成为焦点人物的“73CP”。
605寝室三位室友雷打不动地坐在原地，把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
“愣着做什么，拿手机录下来啊，这两人居然肯来这儿跳舞，还抱在一起，这不是送上门的头条吗！”有人说着说着提高了音量，一听就是老传媒人的语气。
黄宝宇马上用力一拍自己两位室友的肩膀，三人同时跳了起来。
“跳舞了跳舞了，学校提供这么好的场地，不跳舞可惜了！”
三人愣是动用自己本就不多的舞蹈细胞，在向杉和顾其青身后的位置站住，张开四肢一通乱舞，把那两人给完全挡住了。
向杉听到他三位室友的动静，抬头望了一眼，然后就笑得肩膀直抖。
他边笑边摇头，完全被自己室友的舞蹈所折服。
被三位社牛室友所鼓舞，他内心的顾虑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向杉抬头望向顾其青，本想跟他分享眼前这离奇的一幕，却发现顾其青一直在看着他。
顾其青似乎根本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眼睛里只有向杉一人。
向杉心跳一快，轻轻撇开脸，避免继续和顾其青对视。
顾其青的眼神太容易使人沉溺，他们现在处于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能忘乎所以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的理智。
顾其青唇角微微上扬，侧过头，往向杉耳边贴了过去。
他轻声问：“杉杉，那里还疼么。”
在问的同时，他手指抵在向杉腰后，极有暗示意味地稍稍用力。
向杉：“！”
这个人，在这种场合，怎么敢的！
顾其青却远比他想象的更大胆。
他附在向杉耳边，又说了几个字：“我想……”
第82章 第 82 章
向杉啪地一下把顾其青的手腕捏住, 抓着顾其青的手转身就跑。
他们从右侧出口跑出了草坪的范围，坐在草地上的学生只觉得一阵风刮过，再一回头, 他们俩都已经跑得没了影。
黄宝宇等三人跳了一阵累得够呛，直到面前草地上围观的人明显减少, 他们恍然回头，才发现向杉和顾其青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舞会就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里结束。
605的三位室友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仍觉得一头雾水。
黄宝宇拿起手机, 一拍大腿：“老幺说晚上又不回来了！果然刚才是被顾神给拐跑了吧！”
彭靖沉重地点头：“孩子长大了，管不住了。”
吕维捧着脸：“虽然舍不得老幺，但是能看到他们相亲相爱的样子, 我还是很欣慰的。”
黄宝宇：“这么说起来，老幺如果不在寝室睡, 学生会那天就必然不会查房，该不会是顾神给的便利吧？”
向杉也在琢磨这事儿。
顾其青对他说出那么大胆的一句话, 他就只想着不能被其他人听到，所以拉着顾其青跑开。
这会儿却觉得自己也同样大胆。
顾其青说想要，他怎么就答应得这么快！
忘记上次有多疼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看身旁的顾其青, 他们即使回803应该也可以不做那件事吧？
向杉跟着顾其青走到8栋楼下, 忽然止住脚步：“今天学生会会去寝室里查房吗？我衣服放在床上忘记收起来了。”
“不会, 今天星期天。”顾其青淡淡地说。
向杉：“哦……”
他怎么记得星期五那天顾其青也是这么说的-
走进803, 顾其青拿了套衣服给向杉, 说：“先去洗个澡吧, 你应该出了不少汗。”
向杉一摸自己后背, 的确如此。
现在这个天气在室外活动本就是逆天而行, 而且他又是易出汗体质，到了夏天一天至少得洗两个澡。
向杉进了浴室, 顾其青拿出手机，看到导员给他发来一封邮件。
【顾其青你好，我帮你确认过了，纪检部已收到关于郭利锋的两封举报信，学校方面正在搜集相关违规违纪证据，如确认无误将会在学校官网进行通报。】
顾其青回了两个字：谢谢。
他盯着邮件那句“两封举报信”看了许久。
除了他让部长交上去的那封举报信，还有人跟他在同一时间举报了郭利锋。
他思索片刻，退出邮箱，点开校园论坛。
论坛今天出现了一栋高楼，从标题看跟他和向杉无关。
曾语琴的id极为明显，常在论坛混迹的都能一眼认出她。
回帖里都在打趣：[怎么今天开帖子不是嗑cp了，你们73批这么快就熄火了吗？]
曾语琴回复：[今天我开帖是为了很严肃的事，请不要转移话题，谢谢！ps，我cp好着呢]
她这次的帖子风格也跟以往完全不一样，倒有些像uc头条：【惊！追人不成竟下药！遇到这种人你还是躲远点吧！！】
顶楼放了几张视频里的截图，并且放上了视频链接。
顾其青点开链接粗略看了一遍，大致了解曾语琴跟他掌握的证据有极大的重合，只是被马赛克的那个人明显不是他找到的那位男同学。
所以，受害人远远不止一个。
顾其青拉动进度条，找到录视频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二十。
地点是在校内。
郭利锋不可能主动要求在学校里跟受害人见面。
他想见的，有可能另有其人。
顾其青心里浮现出一个可能性，这让他眉头紧皱，顿时就坐不住了。
这时浴室里水声停止，向杉已经洗完了澡。
顾其青推开门，走到浴室门口。
向杉把换下的衣服和裤子随手扔在门外椅子上，他垂眼看着那件蓝色T恤，想起向杉对今天下午洗澡的解释：天太热了。
但他又说：在寝室里待了一下午。
向杉也许对他撒了谎，他下午并没有一直待在寝室里。
他离开寝室，有没有可能是出去见了什么人。
比如郭利锋……-
向杉穿好了衣服，将浴室门打开，想要拿自己的衣服去洗。
他蹲着身，伸手摸向门外的椅子，没摸到衣服，倒是摸到一双大长腿。
向杉：“……77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
还好他穿了衣服！
“嗯，我以为你已经洗完了。”顾其青低声说。
“我是洗完了啊，但是还要洗衣服，”向杉晃晃手臂，“麻烦你把衣服递给我吧，谢啦。”
顾其青弯腰拿起椅子上的T恤和短裤，递给向杉。
向杉关上门，大声说了句：“我很快的，你别急！”
向杉喊完这句又赶紧闭上嘴巴。
他在说什么。
顾其青有什么可急的！
他们又没有想做什么！
虽然他答应来803过夜，也只是因为马上就到期末了，这个学期他估计都不会再来803。
他来过夜也不代表一定要做什么……吧。
向杉边搓衣服边想着，耳朵悄悄地红了起来。
顾其青靠着墙壁，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垂眼看着地板，在椅子和墙壁之间的地板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瓶子。
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很有可能是从向杉的裤子口袋里掉出来的。
顾其青捡起那只瓶子，手指轻轻转动瓶身，直到看到这东西的名字：防狼喷雾-
向杉很快洗完了衣服，把衣服和短裤晾在窗台，从推拉门的间隙钻了过去。
顾其青没继续在浴室门外站着，而是坐在椅子上。
向杉带着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跑了出来。
顾其青张开手臂，接住一身清香的向杉，把他抱在怀里。
“你要不要去洗？”向杉坐在他腿上，脸颊微红地问他。
“嗯，要洗，”顾其青说，“先等一会儿。”
他低着头，在向杉脖子上轻轻嗅了嗅。
清爽的沐浴露气味，以及向杉身上独特的阳光盛放的味道，让他忽然有些后怕。
如果视频里被拍到和郭利锋对峙的那个人是向杉。
如果向杉被郭利锋……
他不敢再往下想。
他开始反思昨天发现自己的短信被删，他为什么不把他已经在搜集证据举报郭利锋的事告诉向杉。
向杉是因为担心他被骚扰才会想要出面解决。
他搂着向杉的手臂不自觉一再用力，借助两人身体紧贴的温度提醒自己，向杉正好好地待在他的身边。
一切都有补救的机会。
向杉觉察出了不对劲：“77你怎么了呀，是不是太累了？”
顾其青的嘴唇埋在他的颈窝里，闷声问：“今天下午，你是不是没待在寝室。”
向杉：“……”
他打算随意找个借口，比如他确实没一直待在寝室，中途曾去了一趟小卖部。
他眼睛四处乱瞟，不小心望见了摆在书桌上的一只小瓶子，外观看起来非常眼熟。
是那只防狼喷雾！
难道顾其青翻他口袋了？
不可能，顾其青不是那种人。
估计是他在脱裤子的时候不小心让防狼喷雾掉在了地上，被顾其青捡起来了吧。
顾其青怎么会这么聪明，光凭一只防狼喷雾就想到他下午出门了？
向杉开始疯狂转动自己的小脑袋，推测顾其青猜到真相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去见郭利锋了么？”顾其青低声问。
向杉：“……”
顾其青：“是不是因为他给我发了那些短信，你想跟他当面解决？”
向杉：“……”
怎么能猜得这么精准啊，这又不是考前划重点，顾其青的能力范围也太广了吧。
事至如此，向杉也不能再隐瞒了。
他小声说：“是他找我去的，但是我没跟他见面，买了防狼喷雾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躲在一棵树后面，看到了……”
他把下午撞见的那一幕描述了一遍。
顾其青却因为那句“以防万一”而心跳加速，手臂再度收拢。
两人胸口贴着胸口，向杉总算感觉到了他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心跳声。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啊，我都想清楚了，事前也做了保护措施，会保护好自己的。”向杉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顾其青轻轻吸气，尽量让声音平稳，“能跟我商量么？”
“我以后会跟你商量的，我保证。”向杉立刻答应甚至还想举手立誓。
他知道这种事开不了玩笑。
顾其青是真的很担心他。
如果他不答应，顾其青感觉都要哭了。
“不会再有以后。”顾其青似乎对他的回答仍有不满意。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释怀了，凑过来轻轻吻住向杉的嘴唇。
向杉回应着他，感觉嘴唇里有一点点咸味。
顾其青该不会真哭了吧。
这时顾其青放开了他，站起身来，说：“我先去洗澡。”
向杉撇开脸，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跟顾其青对视的那一眼，他确定，顾其青没有哭，但是，他眼睛里藏着一股情绪。
如果没有用眼泪发泄出来，可能就要用其他东西了。
向杉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有些许忐忑不安。
上一次的体验对他而言绝对称不上美好，虽然他恢复得很快，但是眼看着就要期末考试了，他真的要在这种紧要关头趴着度过吗。
要不他一会儿跟顾其青商量一下。
用别的方式……
相对来说，前几次的非改良版反而让他觉得比较舒服-
顾其青从浴室走出来，这一次他没带着一团清冷的雾气。
他穿着一条短裤，上半身没穿衣服。
他一手拿着毛巾慢吞吞地擦着头发，后腰靠在桌沿，并不着急，任凭时间一点点流逝。
这跟他在洗澡前显露出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向杉心中的不安成功被顾其青的淡然抚平了，他把枕头塞到腰后，开始玩起手机。
顾其青终于把头发擦得半干，将毛巾搭在椅背上，关了寝室的灯，只留下床头一盏小夜灯。
“在看什么？”顾其青单膝抵着床沿，弯下腰，低声问他。
“随便看看，”向杉抬头看着他，眼睛很亮，“我们现在睡吗？”
他避重就轻，以为顾其青真能大发慈悲。
顾其青嗯了声，低头贴着他的嘴唇。
像这种温和的亲昵的碰触，向杉是很喜欢的。
其实只要不进行到那一步，他都已经能适应良好。
他喜欢顾其青，也喜欢顾其青的身体，喜欢自己和他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不带有疼痛的，安心又快乐。
顾其青从始至终都很温柔，让他以为今天真能逃过一劫了。
被顾其青的手指抵住的一瞬间，向杉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想要跳起来。
“别怕。”
顾其青低声说着，再轻轻吻去他内心的慌乱。
被他轻柔地吻着的时候，向杉的确不怎么怕。
但是后来顾其青打开抽屉，又拿出那两盒东西，向杉再度身体紧绷，随时都想往后躲。
顾其青却并不着急继续，而是继续用更绵长的毫无攻击力的吻，让他全身都感觉软绵绵的。
向杉甚至被满足了一次。
顾其青却还是没有进入正题。
不知过了多久，向杉都等不了了。
他用脚尖轻轻摩挲顾其青的小腿，轻声说：
“你来吧。”
第83章 第 83 章
第二天向杉醒过来, 看见的不是顾其青的睡颜。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顾其青也睁着眼睛，正侧躺着, 专注地看着他。
“难受么。”顾其青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向杉摇头，小声说：“还好。”
顾其青昨晚都忍成那样了, 为了不让他难受，把他伺候到了极致。
他明显感觉比第一次要舒服。
不，是舒服太多了。
向杉这会儿回想起来, 心情仍旧不自觉有些激荡，眼睛往上微微弯起。
顾其青唇角弯了起来。
“我明白了。”他低着头，轻轻吻上向杉的唇, “杉杉喜欢像昨晚那样。”
向杉的脸红透了。
怎么大白天的就开始复盘了呢。
在关着灯的环境里，耳边只有对方的呼吸和发出的细微声音, 似乎任何反应都不觉得羞耻，也不需要掩饰。
如今被光线照着, 昨晚所有被按了暂停的羞涩就又跑回来了。
“我才不喜欢呢。”向杉迅速起身，把T恤和短裤套上，跑进洗漱间-
向杉检查了自己, 除了被衣服挡着的那一片, 其他露出来的部位都没有留下吻痕。
顾其青比第一次有分寸多了。
他很满意地走出去, 对顾其青说：“那我先回去了, 马上就要进入紧张刺激的期末周了！”
顾其青已经把床铺整理好了, 他直起身子, 眼神黑沉地看着向杉。
“一定要回去么。”他低声问。
向杉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顾其青怎么能用这种表情和这种声音说出这种话, 这让他怎么拒绝！
向杉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们如果在一起，我会忍不住老看你, 就没办法用心学习了。”
顾其青扬起了唇角：“原来是这样。”
他走到向杉面前，轻声说：“考完以后就可以天天跟我在一起了吗。”
向杉认真考虑，随后回答：“考完就放暑假了，我可能要先回家一趟才行。”
顾其青笑了一声，弯腰抱住他。
过了一会儿，顾其青放开他，走进洗漱间：“等等我。”
向杉心想，顾其青难道还想送他下楼吗。
其实不用送啊，他今天也没哪里难受，下个楼而已，再说这栋楼也有电梯。
但是顾其青说让他等着，他也就没想先走，安心地坐下来等顾其青洗漱。
顾其青从洗漱间出来，随手拿起桌上那只防狼喷雾，塞到向杉的裤袋里。
“走吧。”他说。
向杉跟着他从8栋走出来，径直走到5栋楼门前。
顾其青跟他说着话，不动声色地把视线放在经过的那些人身上。
向杉毫无顾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先上去了，下午教室见吧。”
顾其青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平静地说：“下午上课前，我来接你。”
向杉睁大眼睛：“77你今天这么闲吗？”
“嗯，艺术节办完了，这个学期我不需要忙了。”顾其青说。
向杉惋惜地摇头：“你好不容易忙完了，马上又到期末考试了，还是不能闲下来。”
他瞅着顾其青：“还好你是个学霸，不用在学习上花费很大功夫。”
“还是要的，”顾其青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因为我想保住第一。”
向杉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往楼梯上跑了两步，再弯腰笑着对他挥手。
顾其青目送他往上走了一层，抬头望着5栋的门牌。
他想到郭利锋也住在这一栋。
虽然郭利锋正在被调查，但处分还没下来，他依旧可以在校内自由出入。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双脚就比他的脑子更快地迈了出去。
他沿着楼梯往上，听着向杉在两层楼之上的脚步声。
直到听见向杉到达六楼，转身走到走廊。
他走到六楼，站在那扇他无比熟悉的寝室门前，听到605寝室几人的笑闹声。
顾其青松了口气，转身下楼，同时拿出手机，给吕维发了条消息-
吕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向杉在寝室里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欢迎。
上次买的零食还没吃完，他已经在承诺明天的宵夜了。
向杉对请人吃东西这事向来很大方，室友们都都以自己的方式表示了感谢。
“老幺，我已经帮你把晒在外面的衣服都收进来了。”彭靖说。
黄宝宇说：“今天你如果想去图书馆，我可以提前帮你占座，占两个座位都没问题。”
吕维给顾其青回了消息，把手机放下，露出甜甜的笑容：“至于我，就在这段时间当你的保镖好了。”
向杉对另两人说了声谢谢，朝吕维笑着说：“保镖？我不用啊。”
吕维捧着脸：“要的，如果顾神不能在你身边，我就要保护你的安全，别问为什么，我保护欲特别旺盛而已。”
向杉：“……”
中午向杉在寝室里点了一份丰盛的外卖，605几个人坐在一块儿，互相分享自己点的美食。
收拾完了，向杉便出发去教室。
吕维连嘴都来不及擦了，抽了张纸巾连忙跟上向杉。
向杉以为吕维只不过跟他同路，也打算要去上课，于是放慢脚步，等吕维跟上来，两人在路上聊了会儿。
吕维把他送到教室门口，看到顾其青已经在门外站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把向杉做了个交接。
向杉看着吕维深藏功与名地转身，前往他真正要去的教室：“……”
“不会吧，维维真打算要当我的保镖吗？”他喃喃地说。
顾其青带着向杉去占座。
他已经打量过教室里那些人，郭利锋不在其中。
向杉趴在桌上，压着声音：“77，你该不会也知道这事儿吧？”
顾其青面不改色：“哪件事。”
“维维突然说要当我的保镖，刚才还送我来教室。”向杉说。
顾其青：“嗯。”
向杉睁大眼睛：“是你让他这么做的吗？”
顾其青点头：“是。”
向杉哭笑不得：“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又没有遇到危险，不需要护送啊。”
他脑中灵光一闪，伸手到裤袋里，拿出那只防狼喷雾。
他声音压得更低了：“是因为郭利锋吗？”
顾其青露出赞许的眼神：“杉杉真聪明。”
向杉：“……”
顾其青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虽然向杉觉得郭利锋找上他的可能性不大。
昨天找郭利锋对峙的男生，以及拍视频的曾语琴，比起他要更危险。
向杉在上课之前找了一圈，没看到曾语琴的身影。
他没有曾语琴的课表，也不知道她是缺席了，还是并不在这间教室上课。
他正要给曾语琴发消息，这时老师走了进来，打断了他。
他只能先等上完课，再试着联系曾语琴-
曾语琴好几天没来上课，也没给向杉回消息。
冬大官网在考前最后一天出了通报：
【冬城大学审议2023级本科学生郭某某处分事宜，因其犯错情节严重，态度顽劣，决定给予郭某某开除学籍处分，责令即日起离校。】
在这条开除处分之下，还有几条警告处分通报。
其中一条是：【2023级本科学生穆某、王某、陈某某三人多次对同寝室同学施以欺凌和暴力，给予严重警告处分，请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向杉第二条处分反复看了几遍，轻轻舒了口气。
曾语琴这几天没来上课，也许是在配合学校调查吧。
郭利锋被开除，吕维也就终于能功成身退了。
考试第一天，向杉和顾其青碰了个面，一同走向考场。
他们在不同考场，顾其青把他送到了之后，低声对他说：“加油。”
“加油，考第一。”向杉跟他碰了个拳。
期末周，校园里的人看起来都比平时多。
向杉捧着专业书打算去图书馆临时抱佛脚，却发现图书馆里学生爆满，跟他一样选择短暂奋起的人显然很多。
走到寝室楼，每层楼的客厅依旧人满为患。
寝室里虽然就他们四人，但他的室友们都为准备考试而悬梁刺股，眉心黑雾弥漫，炎夏的寝室氛围直达冰点。
向杉只能又去找顾其青。
顾其青不需要考前拼命复习，而且整个8栋依旧很安静。
这栋楼里的人不仅看起来跟考试周毫无关系，甚至有种提前过暑假的松弛感。
顾其青在向杉来了之后，才打开了专业书，跟他一同温习。
他尽职尽责地做着陪读的工作，向杉却仍旧会在复习完之后回到605过夜。
他一心只有学习，顾其青虽然不情愿，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愿，学习过后送向杉回到5栋。
向杉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顾其青在楼门前昏黄的光线里站着，夏夜扑面而来的闷热空气也遮不住顾其青身上的凉意。
这么几天下来，向杉都觉得自己有些渣了。
到最后一天的最后一门考试，不少学生都把自己的行李箱拎到教室，堆放在墙角，宛如他们给自己建造的强大后盾。
刚交完卷，那些同学就拉着行李箱飞奔而出，一秒钟也不打算在这校园里多待。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收拢试卷，对这一幕早已经屡见不鲜。
背向着一群欢呼雀跃的学生，他走出教学楼的脚步也明显轻松不少。
向杉和顾其青也和上学期一样，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背着包相伴离开教室。
他们都不急着回家，甚至连机票也没有提前买，打算先在寝室里多待几天，再回到霜城去面对两人不得不“异地”的日子。
在这一点上，向杉跟顾其青的想法是一样的。
尽管暑假有非常多的空闲时间，但他们在霜城不一定能天天见面，也可能无法再继续维持在学校时的相处状态。
在考试周冷落顾其青的这一段时间，他也得趁着刚放假，好好弥补回去才行。
到了宿舍区，向杉脚步毫无停顿，跟着顾其青走向8栋。
进了8栋楼门，顾其青便轻轻拉住他的手。
两人先是手心慢慢贴在一起，接着再十指紧扣住。
走到八楼，向杉红着脸挣脱顾其青的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顾其青走进去，把两人的包放下。
向杉在他身后关了门，跟他面对面互相望着，不知是谁先往前迈了一步，两人便急匆匆地抱上了。
向杉比他自己想象的更急切，一下跳到了顾其青的身上，双脚环住他的腰。
顾其青后退一步，后背抵着桌子，稳住了两个人的重量。
他们亲昵而畅快地接吻。
不知吻了多久，向杉喘了口气。
低头发现顾其青的窄腰已经露出来一大截。
他有些害羞地往后退了些许，小声说：“不好意思，我好像太急了。”
“没关系。”
顾其青按住他的手，低头吻住他的嘴唇，轻声说：
“我喜欢你这样。”
……
第84章 第 84 章
两人在寝室里厮混了两天。
舒服是真舒服, 累也是真累。
比起上学时期，顾其青不需要工作和学习，向杉也不需要再临时抱佛脚, 多出了太多个人时间。
这些时间全都花在跟男朋友黏在一起，似乎有些太腻歪了。
可是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 他们很难做到不紧挨在一起。
挨久了又一定会出事。
向杉以前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喜欢跟别人亲亲抱抱。
大概因为这个“别人”是顾其青，是他最喜欢的人。
除了亲亲抱抱之外，他对其他接触的接受度也在飞速上涨……
向杉枕在顾其青的胳膊上玩手机, 玩着玩着往下滑了一点儿，改成躺在顾其青的腹肌上。
他心想，顾其青是不是又偷偷去卷了。
怎么不管碰顾其青哪个部位, 都这么硬，硌得他骨头疼。
他拿出手机, 看到寝室群的消息。
是黄宝宇不是黄宝玉：-老幺你是不是还没回，我们东西收完了, 你的衣服给你放床上了
向杉举着手机：-1
立青：-不会吧，老幺都没空发消息了吗
向杉连忙侧过身，认真地打字：-有空, 谢谢哥哥们
“我室友都离校了。”向杉小声说。
他想起放寒假的时候, 他的几位室友也比他先走。
5栋六楼只有他和顾其青留了下来,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过了一夜。
那时候的他们可比现在纯洁多了。
从昨晚到现在, 他们就没怎么分开过。
睡觉的时候也恨不得嵌入式拥抱在一起。
向杉放下手机, 抬头看向顾其青。
顾其青一条长腿曲着, 背靠着枕头, 手里拿着一本书。
他察觉到向杉的视线, 眼神温柔地落了下来。
分明还是那么一个洁身自好的外型，跟欲望这俩字完全扯不上关系。
向杉不得不承认, 哪怕是在那种状态，顾其青也还是干净的，从眼神到身体每一处。
所以顾其青哪怕对他这样那样，他也不觉得算是崩人设。
他们对望了一会儿，顾其青低下头，向杉仰起脖子，两人又莫名其妙地接了个缠绵的吻。
向杉心想，他这衣服还有穿的必要吗。
穿了没多久就又脱了。
不穿还省去洗衣服……
803的窗帘一直紧拉着，也不用怕被路过的学长们看到。
这些天整个八楼都很安静，这栋楼的学长们似乎也都放暑假了。
向杉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住在这栋楼的学长都离开了，反而他一个不属于这栋楼的天天住在这里。
顾其青也不知为他留宿的事报备过多少次了……
之前他路过宿管办公室，连宿管大叔都眼熟他了，还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宿管大叔可能永远也猜不到他和顾其青是一对儿吧。
向杉脸红到了脖子根，匆匆回了个“你好”就跑进了电梯。
……
顾其青帮向杉擦干净，要给他套上T恤，向杉伸手一挡，趴在床上耍赖：“我不想穿衣服了，穿穿脱脱好麻烦。”
顾其青笑了一声，弯腰去亲吻他光滑白皙的后背。
“不穿衣服，把毯子搭在胸口也行。”他低声说。
他给向杉盖上毯子，转身去找自己那条长裤。
向杉侧过头，看着顾其青紧实的背肌，腰部线条修长流畅，尽管看着瘦，却很有力量。
他再次感叹，顾其青真的长大了。
他的身体具备十足的男性魅力，再不是少年时期的青葱模样，但还是不同风格的英挺。
向杉想到顾其青腰身用力的样子，赶紧拿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他把手放上去摸两把，都不如自己脑补得这么让人羞耻。
顾其青将长裤拉到腰际，转过身去拿桌上的手机。
他就这么坦然地露出光裸的后背，那上面爬着几条来历不明的抓痕。
向杉拿出自己的手指仔细查看，他分明已经剪过指甲了，居然还能留下这么深的抓痕吗。
顾其青就像背上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问他：“怎么老看着我，还叹气。”
向杉：“我叹气了吗？”
“你在心里叹气了。”顾其青说。
向杉：“……”
“77，你背上疼不疼啊。”向杉指着顾其青的背。
“背上？”顾其青转过头来，眼睛往下瞟。
他瞬间懂了向杉问这句话的用意，唇角立即勾了起来。
他走过去坐到床边，把向杉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背上。
“有点疼，”顾其青俯下身，眼睛带笑地看着他，“想让杉杉帮我摸摸。”
向杉本就这么打算，把顾其青搂过来一点儿，手指在他背后轻轻抚揉。
“好像擦破皮了。”他皱着眉头说。
顾其青眸色很深，沉默许久，才又忍无可忍地按住向杉的颈后，吻了上去。
火把是他给向杉的，不能怪向杉点火。
……
向杉再能躺下来休息就已经到了晚上了。
他望着再度被顾其青扔下的那条长裤，幽幽地说：“我就说没必要穿衣服吧。”
顾其青原本正要把长裤捡起来，闻言忍俊不禁。
他揉揉向杉的发顶，低声问：“确定么？”
“杉杉不是不敢看，看了会害羞么。”他说。
向杉耳朵红着，眼神倔强：“看了这么多次早就习惯了，哪里会害羞。”
顾其青笑了笑，手指搭在裤腰上：“那我把这件也脱了。”
向杉捂着眼睛：“这件还是留着吧，在寝室里会着凉的。”
毕竟8栋的空调效果真的很好，哪能在这么清凉的环境里遛鸟！
顾其青笑了好一会儿，边笑边摇头。
他把向杉拉过来，搂在怀里。
向杉跟他肚皮贴着肚皮，胸口贴着胸口，原本被风吹凉的皮肤又快速变得火热。
向杉艰难地抬起手，作出拒绝的手势：“今天真的不行了，再这么下去真要擦破皮了。”
顾其青嘴唇抵着他的耳侧：“不做，只是想抱抱。”
向杉当然不会拒绝，伸长手臂搂着顾其青的脖子：“好，抱抱。”
两人身体紧贴，皮肤就产生轻微的颤栗，宛如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顾其青低声问：“杉杉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向杉反问他：“你想回霜城了吗？”
顾其青摇头：“不想。”
他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整个暑假都在这间屋子里度过。”
向杉很是震惊：“哇，我只打算推迟一星期回去而已，你居然根本就没想过回去。”
“如果你回去，我就跟你一起回去。”顾其青笑笑说。
“你当然得跟我一起回去，难道你还想暑假期间跟我分开吗。”向杉斜着眼睛，戳他的胸口。
顾其青紧紧搂住他，在他耳边呢喃：“不想，我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
向杉耳朵一痒。
好肉麻……
但他也真的听得好开心-
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只字不提回到霜城之后他们该怎么相处。
尽管他们都很清楚，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他们可能不得不保持距离，无法再像现在这么亲密无间。
剩下的四天时间变得弥足珍贵。
除了出门拿外卖，他们永远黏在一起。
亲不腻，抱不腻。
也做不腻。
直到那只蓝色小盒子里的东西终于用完了。
顾其青从床上下去，穿上长裤，再把垃圾袋扎起来拎在手里。
“我去一趟药店。”他低声说。
向杉赶忙坐起身，小声说：“不用买了吧，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顾其青手指一紧，轻声反问：“不用买了么。”
向杉的脸顿时红透。
顾其青这什么语气，怎么感觉很遗憾……
都这么多次了，休息个一天不行吗！
顾其青回头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骗你的，我下楼丢垃圾，很快上来。”
向杉松了口气，躺下来继续玩手机。
他想了想，又爬起来把衣服穿好。
这几天里，床上的薄毯就仿佛成了他的衣服，随时随地都被他裹在身上。
明天离开之前一定得把毯子洗了，向杉红着脸想。
他拿着手机给几个人回了消息。
首先是卓亿。
11：-33你们还没放暑假吗？不对吧，我这有个哥们也在冬大，他已经回来一礼拜了
33：-放了，明天就回去
11：-你们去哪儿玩了？
11：-不对，你们该不会是还在学校吧？？？
11：-你们这是在玩什么play！！
33：-住脑！
他又回了几个朋友及同学的消息。
他之前问社团的夏姐寒假时小猫咪的安顿问题，夏姐回他说小猫和母猫都已经转移去基地了，寒假期间也有专人看护。
向杉连忙回复她：-谢谢夏姐，麻烦你了
点开其中一个聊天框，他愣了一下。
曾语琴昨晚给他发了消息，他竟然没看到。
曾语琴：-这段时间老师找我很多次，所以没顾上看微信，现在我已经在家了，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33：-那就好，你参加考试了吗？
曾语琴：-我考了试的
曾语琴：-还有就是，穆欣退寝室了
曾语琴：-怎么说呢，我感觉自己得到了解脱
曾语琴：-谢谢你，向杉
向杉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许久。
曾语琴知道是他把穆欣霸凌她的事举报给了导员吧。
她怎么对他说谢谢呢，他都觉得自己举报得太晚了。
33：-[拥抱.jpg]
曾语琴：-向杉你怎么这么好啊[哭泣.jpg]
向杉放下手机，脑袋靠着床头，表情茫然。
他还是不太懂女孩子的内心。
他做了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事，她却似乎很感动。
是因为女孩子本身就比较敏感和脆弱吧-
第二天一早，向杉和顾其青一同离开了8栋。
向杉回到605，把床上的被套床单换下来塞进行李箱，又带了几件衣服，便算是收拾完了。
他们拉着各自的行李箱站在六楼走廊上。
这一幕跟寒假那天出奇一致。
向杉一时间有些感慨，当时他们还只是单纯的好兄弟的关系，他为了安慰失恋的顾其青，对顾其青承诺寒假期间会去老房子住。
顾其青一声不吭地看着向杉，目光被走廊的阴影遮去一半，看起来有几分低落。
向杉心想，虽然顾其青现在没有失恋，但他还是可以安慰他吧。
向杉放下行李箱拉杆，凑过去，嘴唇在顾其青唇侧轻轻一贴。
“你等我，77，我暑假也会经常去老房子里住的。”他轻声说。
顾其青抬起眼睛，阴影从他眼底移去，露出一片璨然。
他们走出宿舍区，向杉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是他母亲向新柔打来电话。
向杉给顾其青作出嘴型：“我妈。”
顾其青马上挺直了腰背，显出严肃拘谨的神色。
向杉接通电话，向新柔在电话那端笑盈盈地说：“宝贝，你放假了吗？”
“放了放了。”向杉连声回答。
“放假了怎么还不回来呢，妈妈很想你呢。”
“我今天就回去了，妈妈。”
“今天？已经买好机票了吗？”向新柔声音一顿，“我还打算让你爸开车过去接你呢，他都准备出发了。”
电话那端传来陈樟的声音：“怎么了，需要我开车过去么？”
向杉连忙大声回答：“不需要不需要，你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我坐个飞机很快的，你们不要担心我。”
向杉挂了电话仍然惊魂未定。
他这是陷入循环了吗。
怎么和寒假的时候那么像，陈樟居然也打算开车来接他。
但是，他跟顾其青怎么可能坐陈樟的车回去。
他们现在如胶似漆一般，眼神黏上就离不开，在陈樟面前不是分分钟就暴露了吗。
顾其青疑惑地问：“阿姨刚说了什么？她要开车过来么？”
“嗯，她想让我爸接我们回去，我拒绝了。”
向杉舒了口气，牵起顾其青的手：“走吧，我们按照原计划就好。”
第85章 第 85 章
飞机在霜城机场落地。
向杉和顾其青回到这座他们土生土长的城市, 呼吸着无比熟悉的空气，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
回来了，也离开了。
回到了霜城, 离开了冬城。
向杉望着顾其青，总觉得顾其青沉默不语的, 黑沉的眸子里透着一股不安。
他伸手拉着顾其青的手，顾其青有些诧异，抬头看向他。
“可以么？”顾其青低声问。
“没事的, 我妈不知道我坐哪趟航班，不会来这里接我。”向杉说。
顾其青嗯了一声。
他们手拉着手走到路边，坐上一辆出租车。
“先送你去东城区吧。”向杉说。
“不, 先去新区。”顾其青对司机报出向杉家小区的名字。
司机嘴里嘟囔：“不是要去东城区吗，先去新区不是反而绕了。”
顾其青没理睬他, 靠在椅背上，把向杉的手指轻轻握在手里。
他的眼神低垂, 专注地看着向杉的脸。
向杉转头望着窗外的街景，时不时回头与他说笑。
霜城终究不大，不过半小时就到了小区门口。
司机踩了刹车, 向杉轻声说：“这就到了啊。”
“下车吧, 我送你。”顾其青打开车门。
他让向杉先下车, 再扫码付了款。
司机坐在驾驶座里说：“不是还要去东城区吗？我在这里等你吧。”
顾其青没回答, 把车门关上了。
向杉也有些意外：“77你不直接回去吗？”
“不着急。”顾其青只是这么说。
他们走在小区的林荫小道上, 手臂紧挨着, 手指偶尔碰到。
有人经过他们身侧, 他们便会短暂地收回手去。
这里是向杉从初中住到现在的小区, 业主里也有不少认识向杉一家的人，他们没办法再旁若无人地牵手, 拥抱，亲吻。
到了楼下，向杉又接到向新柔的电话。
向新柔像是等不及了，在电话里说：“快，儿子，我在楼上看到你回来了，已经把电梯门打开了。”
向杉回答：“嗯，我这就上去。”
他转头看着顾其青：“你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顾其青摇头：“不用了。”
“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向杉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仿佛有些湿润。
“我会的。”顾其青说。
向杉走过去搂住顾其青的腰。
顾其青回搂着他。
短短几秒钟就放开了。
“上去吧。”顾其青揉揉他的发顶-
向杉走出电梯，便见向新柔和陈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跟寒假时如出一辙。
向新柔接过他的行李箱，随手递给陈樟。
陈樟把行李箱推进了屋里，向新柔亲亲热热地拉着向杉的手，对他嘘寒问暖：“儿子坐这么久飞机累不累啊，饿了没有，饭菜马上就好了，你要不先吃点水果填填肚子。”
向杉坐在沙发上，对她一笑：“谢谢妈妈。”
向新柔又说：“对了，你不是跟其青一块儿坐飞机回来的吗，他怎么没来咱们家吃饭。”
向杉垂着眼睛：“我叫他了，他说得回去，他爸跟他弟估计也在等他回家吃饭呢。”
向新柔捏捏他的脸颊：“我儿子好像又瘦了。”
向杉睁大眼睛：“没有吧，我称过了，没瘦。”
向新柔温柔地看着他：“那就是我太久没见你了，都记不清我儿子是瘦还是胖了。”
向杉顿时有些内疚：“对不起啊，妈妈，我五一放假也没回来。”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向新柔用力一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刚上大学比较忙，我儿子忙着学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向杉心里更惭愧了。
其实他也没总忙着学业……
陈樟把饭菜端上桌，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儿吃饭。
向新柔时不时给向杉夹菜，找些话题逗向杉说话。
陈樟则自始至终都很沉默，只是在向杉吃了一碗饭放下筷子时，沉声说：“吃太少了，再多吃一碗。”
向杉条件反射就把碗又拿起来，往里盛了一碗米饭。
向新柔笑眯眯地望着他俩，对这家庭氛围很是满意。
吃完了饭，向杉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他打开微信，看到顾其青在半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77：-想你了
他心跳一快，赶紧捂住手机，伸头去看正在饭厅里收拾桌子的两位长辈。
他们似乎没注意到他。
向杉重新点开屏幕，对着顾其青那三个字发起呆来。
半小时前，估计顾其青才刚到东城区家里。
他可能回家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他吧。
其实他也很想顾其青。
向杉悄悄打字：-我也想你
77：-吃饭了吗
33：-刚吃完，你呢？
77：-我也刚吃完
过了一会儿，顾其青发来一条：-
亲亲
他只打了文字，向杉却耳朵一红。
33：-[亲亲.jpg]
33：-77，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去老房子，我妈老拉我聊天，我不想扫她的兴
33：-对不起啊
77：-没关系，我猜到了
77：-安心陪阿姨吧
33：-爱你[比心.jpg]
向杉发完这一条，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打出了“爱你”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他还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虽然他应该确实是爱着顾其青的，但是这条消息发出去却让他有些心慌。
这是为什么呢。
向杉侧过头，靠着沙发，看到顾其青回了他。
77：-我也爱你
向杉捂住胸口，好像心跳更快了-
向杉在家待了一天，基本都在陪着向新柔看电视，或者聊天。
向新柔中途玩了一把塔罗牌，算出向杉正处于热恋中，甚至是如胶似漆的状态。
向杉被吓得不行，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去了房间。
他拿着手机想找顾其青聊天，一点开微信，就看到群里炸开了锅。
[相亲相爱一家人605版]
是黄宝宇不是黄宝玉：-老幺怎么今天才回家啊，我们都在家玩了个多礼拜了
weiwei：-我不知道啊，看他朋友圈是拍的霜城吧
立青：-霜城的街景真好看啊，我都想去旅游了
33：-欢迎你们来霜城，我可以陪吃陪喝陪逛！
是黄宝宇不是黄宝玉：-老幺出现了，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呗
33：-啊，是的，我昨天中午才到家的
是黄宝宇不是黄宝玉：-你在学校待到那么晚？都做些什么啊？我在学校待得跟坐牢似的，你怎么能做到放假了还赖在学校里啊
weiwei：-老大，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立青：-我觉得他是真不懂
向杉悄悄退出聊天框，点开另一个群。
那是卓亿拉的一个群，群里都是他们的一帮朋友，但顾其青并不在里面，向杉平时也就不怎么关注。
今天是因为群里有人@他，他才点开看一眼。
彭屿：-听说你回霜城了？@33
彭屿：-最近霜城要办音乐节，我有票，要不要一起去看？@33
向杉记起彭屿是卓亿那位在酒吧驻唱的铁哥们儿，酷爱玩音乐。
他跟彭屿交情很浅，所以连微信也没加上。
他还没来得及打字，聊天框里又冒出几条消息。
11：-你真是死心不改啊彭屿，都说33已经有对象了，你还勾搭他
11：-来勾搭我啊，音乐节我陪你去
彭屿：-俩大老爷们一起去，不合适吧
11：-33难道不是大老爷们？
彭屿：-不是啊，他是小可爱
11：-呕
这时其他朋友纷纷冒了头：-向杉有对象了？谁啊？哪个女孩这么幸运？
11：-别问我，我这里没八卦[关门谢客.jpg]
向杉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看，赶紧点击退出聊天框。
他点开置顶聊天框，看着顾其青的头像。
仿佛跟他存在心灵感应，聊天框里忽然跳出一行文字。
77：-杉杉在做什么呢
33：-我刚陪我妈说完话，正要找你来着
77：-这么巧
33：-是啊，好巧
33：-77你在做什么？
77：-我在想你
向杉：……
一天没见，顾其青的情话水平又进步了！
他红着脸，决定跟顾其青好好掰头一番。
33：-那我重新说
77：-嗯？
33：-你刚问我在做什么，我重新回答
33：-我也在想你
顾其青没再打字，而是给他打开语音。
向杉手忙脚乱地接起来。
顾其青的声音很低沉：“真的吗？”
向杉茫然：“什么真的吗。”
“真的在想我吗，杉杉。”顾其青又问了一遍。
向杉认真回答：“真的。”
虽然他可能没有像顾其青时刻都想，但是他的确一有空就在想顾其青。
“什么时候能过来呢。”顾其青低低地叹了声气，“我很想见到你。”
“明天，”向杉说，“明天可以吗？我就再陪我妈一天，然后说去找朋友玩，”
顾其青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明天，我等你。”-
到了第二天，向杉一大早就起床了。
他已经想好要怎么跟向新柔说明，而且他相信他老妈一定不会反对他暑假期间出去玩。
他穿好了衣服，甚至收拾了一个小行李袋，打算带着去老房子。
这一次他没有提前跟他老妈说，估计老房子得由他自己打扫卫生。
但是没关系，只要跟顾其青在一起，让他打扫卫生也是开心的。
他提着袋子走出房间，看到向新柔戴着一顶太阳帽，和戴着墨镜的陈樟站在一块儿。
向杉脚步一顿，迟疑地问：“爸，妈，你们要出去吗？”
向新柔摇摇手指：“不是我们要出去，是我们一家三口要出去。”
向杉：“啊？？”
向新柔下巴一抬，望着陈樟：“你爸说这几天他休年假，要带我们去海边，开车过去，玩个一星期再回来。”
“对了，你现在去带两身衣服，我们十点准时出发。”向新柔说着，眼神瞟向他手里拎着的行李袋，“儿子你怎么拿着这个？”
“难道你未卜先知，知道我们要出去玩儿？”向新柔很是欣喜。
向杉脚步往后退：“没有，我只是心血来潮，收拾几件衣服……”
“那你愿意跟爸爸妈妈一起出去吗？”向新柔期待地看着他，“海边哦，你长大之后还没去过吧。”
向杉心想，也不是啊，高中的时候他跟卓亿去过海边露营，去了好几次呢。
可是他怎么能扫向新柔的兴呢。
陈樟休年假，他也刚好放暑假，这恐怕是今年唯一的三人出行的机会了。
“愿意，那我再去收拾两件衣服吧。”向杉转身回了房间。
陈樟望着向杉的房间门关闭，转头低声说：“杉杉是不是不太愿意去？”
“怎么可能呢，他肯定愿意的。”向新柔说。
她思索一会儿，忽然一拍手：“我居然忘了，杉杉有女朋友了，他应该想暑假多陪陪女朋友的吧？”
向杉在房间里磨蹭一会儿，本想跟顾其青发消息道个歉，却措辞半天也没发出去。
他只能又拎着行李袋走了出去。
向新柔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他。
向杉疑惑地问：“妈，还有什么事吗。”
“我刚忘记问，”向新柔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杉杉你要不要带女朋友一块儿去呀？”
第86章 第 86 章
向杉倒退一大步。
“我……我女朋友？”他受到了极大惊吓。
“对啊, 你不是在跟人家谈恋爱吗，”向新柔非常笃定，“我问过你们学校其他人, 都早已经放暑假了，杉杉拖到这么晚回家, 肯定是在陪女朋友，对吧？”
向杉觉得很恐怖，他老妈居然几乎都猜对了。
但是性别完全错了啊……
“没有的事。”向杉无精打采地说。
顾其青明明是男的, 他从哪儿给他变出女生的外型来，更别提带他一块儿去海边了。
“真没有吗？”向新柔小心翼翼地瞅着自己儿子，“还是说, 你们在闹别扭？”
“没有，”向杉涨红了脸, “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没有到见父母的阶段……”
向新柔笑了起来，连不苟言笑的陈樟都偏过头低咳两声。
向新柔笑着说：“好吧, 我知道了，那我们就等杉杉觉得时机成熟了，再见你女朋友吧。”
向杉绷着一张小脸, 压根笑不出来。
时机再成熟, 顾其青也不会变成女的啊。
而且, 为什么这个问题这么早就出现了。
他都没跟顾其青商量好, 什么时候才要告诉双方家长。
向杉握着手机, 很想向顾其青求助。
向新柔陪着他坐在后排座, 一见他拿起手机, 就用心照不宣的眼神向他示意：“跟她发消息吧, 没关系的。”
向杉：“……”-
顾其青接到向杉的消息，已经到了傍晚。
他以为向杉发消息是要告诉他, 他终于过来了。
但他得到的是向杉跟着父母去海边旅游的消息。
顾其青垂着眼睛打字：-
没关系，你跟叔叔阿姨玩得开心就好
33：-77你在家无不无聊呀？我一回去就找你，好不好？
77：-不无聊，我做的兼职刚好接了个项目，这个星期都得忙
77：-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33：-那就好
33：-等我回去了，我帮你分担工作！
顾其青放下手机，继续在厨房里盯着锅里的蘑菇汤。
他在家里不外乎两件事，给自己和顾梦然做饭，以及给顾梦然补习。
他兼职的公司最近给了他一个新项目，为期一一周，原本他想推掉，不愿让工作打扰到他和向杉的二人世界。
向杉去旅游，他有了大段的空白时间，才打算接了这活儿。
但他没想到，他内心的空虚连这个据说条件苛刻的新项目也无法填补。
他用三天时间把项目做完了，打包发送给了跟他对接的部门主管。
主管表示很惊奇：“你这么快就做完了？也太效率了吧，我们这儿才进行到一半。”
顾其青面无表情地想，其实他还可以更快。
向杉在海边大约是不能总带着手机，给他发消息的时间不多。
他闷头写代码，一写就是几个小时，本以为这几天总能忙一阵，结果也并不能消磨他多少时间。
顾其青交完项目，继续给顾梦然补习。
顾梦然觉得压力巨大，他的成绩在班上中等水平，但是他哥只要一回家，他就要被贬成学渣，而且是大脑发育不全即将回炉重造那种。
“哥，你要不继续去忙工作吧，我自己能行。”顾梦然双手合十地祈求。
“忙完了，”顾其青淡淡说完，把他批改完的那份作业扔回给他，“正确率只有75%，你这个学期没听课？”
顾梦然睁大眼：“75%已经是我超水平发挥了，哥你知道什么是鼓励式教育吗？我心理很脆弱的，批评会消灭我的斗志，你要负责的！”
顾其青：“哦。”
顾梦然眼睛很大，睁太大了会让他看起来有些呆。
顾其青想到另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同时也很灵动，明亮，当他的眼睛里有了情绪，便会变得绚丽多彩。
向杉见到的那片海，恐怕也不足他的眼睛十分之一好看。
顾其青垂着眼睛打字：-看到海了么
33：-已经到海边啦，我们订了两间海景房
33：-明天就能下海去玩了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向杉有多开心。
顾其青点开向杉的朋友圈，看到他发的几条动态，都关于酒店和那片海，唯独没有他本人的照片。
他打字说：-多拍点照片，我想看
77：-最好是你单人的照片
33：-其实我妈还想叫你一起来的
33：-不说了，我妈叫我了，回聊！
顾其青盯着那句“其实我妈还想叫你一起来的”，反复看了很多遍。
他很想去，但也很清楚他不能去。
他现在做不到和向杉看上去只是两个好朋友，并且把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痕迹都抹去。
向杉也许也有同样的考量，所以才拒绝了向阿姨的邀请吧。
想到向杉，顾其青心里就一片柔软。
顾梦然表情诡异地盯着顾其青。
他哥这是发神经了？怎么看着手机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
顾其青放下手机，眼神冷淡地瞟向顾梦然：“继续做题，看着我做什么？”
顾梦然打了个寒战，赶紧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他已经猜到顾其青在跟谁聊天了。
基本除了向杉也不会有别人。
就是不知道他哥苦恋这么久，究竟有没有修成正果。
顾梦然翻过一页作业，趁他哥的注意力又回到手机上，赶紧点开手机看了一眼他有没有未读消息。
他点开微信，看到顾其青的聊天框排在前列。
虽然他哥对他冷血无情，他还是把他哥的聊天框置顶了的。
他看着顾其青那明显跟他以前风格不一样的游戏头像，好奇地问：“哥，你怎么换成这种头像了，最近喜欢玩游戏了？”
顾其青本不想回答他，但说到头像，他眼神不自觉变得有些柔和。
“这是情侣头像。”他低声说。
顾梦然点头：“哦，原来是情侣头像。”
他声音一顿，忽然站起身，声音很大地反问：“什么？情侣头像？你谈恋爱了？”
顾其青：“嗯。”
他似乎并不避讳这个话题，甚至还想让顾梦然多问几句。
“跟谁恋爱啊。”顾梦然瞪大眼睛问他。
顾其青淡淡反问：“你说呢？”
“？？！！！！”
顾梦然心里只有一个答案，他捂着嘴，依旧挡不住胸口炸裂，想要扯开嗓子大叫。
“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就追上了！！！”
这时他家的大门被人打开。
“什么追上了？”他们的父亲顾景林出现在门口。
顾梦然吓得一屁股坐下，声音抖着说：“没有，没有，我刚才看了场球赛而已……”
顾景林背着一只巨大的公文包，看上去又是好几天没换衣服。
他一回来就走进了浴室，半小时后出来，开口便是问：“做饭了吗？”
“我跟顾梦然刚吃完，厨房里还剩了些饭菜。”顾其青说。
顾景林大步走到厨房，拿着一只盘子，把剩饭剩菜全放到一起，再端到饭厅，坐下来大口地吃。
“爸，你这是饿了多久啊。”顾梦然不免担忧地问。
“昨天跟人谈事，只喝了酒，没吃东西，今天又赶着回来，是有点饿了。”
顾景林大快朵颐地吃完，又喝了一大口茶。
“明天我休假，你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转身问两个儿子。
顾梦然惊喜地问：“爸，你要带我们去旅游吗？”
“旅游也没问题，但是只有一天。”顾景林说。
顾梦然已经在紧急拿手机查询霜城附近有哪些景点。
他还没查出个所以然，顾其青说：“你们去吧，我不去。”
顾景林看着他：“不是放暑假了？”
顾其青简单明了：“有兼职。”
顾景林点了点头，又说：“我还打算明天回来再去一趟你妈的墓地，看来你也是没时间了？”
顾其青说：“墓地可以去，旅游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说出真心话了，”顾景林冷笑一声，“你对什么感兴趣？”
这些年顾景林很少在家里，家里大小事，包括顾梦然的成长，都是顾其青一人在管。
按理说他应该对这个儿子信赖有加，回到家也应该跟顾其青推心置腹地聊上几句。
但真开了口，往往又容易一言不合，以他发怒，顾其青转身回房间为结局。
顾景林承认自己耐性不够，同时也很纳闷，顾其青的个性究竟是随了谁，跟块冰似的，怎么也捂不热。
顾其青又是冷漠以对，低头看着手机，没再搭理他。
顾景林强忍着没发火，走到沙发上坐下，默默拿起一张报纸。
顾梦然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声问他哥：“哥，你不想去旅游，是不是因为那个谁要回来了啊。”
顾景林放下报纸：“那个谁？你俩说话不要打哑谜。”
他想参与到两个儿子的话题里，只是这种交谈方式对他而言实在生疏，语气也掌握不好，显得有些严厉。
顾梦然给自己嘴画了个X，不敢再说话了。
顾其青给向杉回了个消息之后，才抬头，迎视着顾景林：“顾梦然说的是我对象，他要回来了。”
“你谈恋爱了？”
顾景林一愣，又想了起来，他大儿子已经念大学了。
已经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
“谈恋爱了，好事啊，有时间是该多陪陪人家女孩子。”
顾景林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深沉，嘴唇抿紧，眉心皱出很深的印痕。
顾梦然望着顾其青的脸，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敬畏。
他哥怎么这么淡定，让他看着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他该不会打算就在今天出柜了吧？
“这题不太会，我进去拿下笔记。”顾梦然匆匆站起身跑向自己的房间，及时脱离战场。
这种血腥场面，他一个未成年人怎么受得住啊！
顾其青慢吞吞地，轻声回答：“不是女孩子。”
顾景林皱紧眉头：“什么？”
“我对象，不是女孩子，”顾其青平静地看着他，“是男的。”
顾梦然手抓着门把手，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去。
他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他爸就把他写作业的那个小茶几给掀翻了。
他没写完的作业和试卷宛如雪花一般在空中乱舞。
顾梦然怅然地想，真男人果然不该回头看啊。
这场面，简直炸裂……
第87章 第 87 章
顾其青坐在茶几旁边没有动, 只是伸手护住了他的手机。
茶几被顾景林暴躁地推翻，转了个方向，重重地落回到地上。
顾其青把手机放到安全的位置, 左手没能及时拿开，手腕被茶几一角用力砸了一下。
他低头捂着手腕, 闷哼一声。
“哥，你没事吧？”顾梦然马上又飞奔回来。
顾其青的手腕一侧现出一片青紫色，靠近虎口的位置甚至擦破了皮肉, 渗出鲜红色的血。
顾其青轻轻吸了口气，低声说：“没事。”
“还说没事，都出血了！”顾梦然跑去拿了医药箱, 二话不说就要给他包扎。
“不用，我自己来。”顾其青用右手接过碘伏和棉签, 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他声音平稳，表情更是淡然得仿佛伤的不是自己的手。
顾梦然转头看着已经慌了神的顾景林, 声音带着哭腔：“爸，你也太过分了吧，你凭什么打人啊, 哥他犯了什么错？？”
“我没, 没想打人。”顾景林嘴唇颤动, 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摔东西也不行啊, ”顾梦然哭着说, “你忘了你答应过妈妈了吗, 你不会再乱发脾气, 会对我们两兄弟好, 这就是你对我们好吗？”
“你一年也没回家几次，都是我哥跟我两个人相依为命, 你有什么资格凶我们，”顾梦然胸口起伏，越说越激动，“你了解过我们吗，你知道我哥喜欢那个人多久了吗，光因为他是个同性恋你就要全盘否定他吗？”
顾其青给自己的手腕贴上了创口贴，低声说：“好了，别再说了。”
顾梦然立刻闭上嘴，只是依旧有些抽泣。
“我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我喜欢的是男的，我谈恋爱的对象也是男的，”顾其青抬头，淡漠地看着顾景林，“明天去我妈墓地，我也打算跟她这么说。”
“作为我的父母，你们有知情权。”他无比冷静地将这件事作了定义。
顾景林定了定神，露出苦笑：“我们只有知情权吗？”
“你别让你妈躺在地底下都不安宁。”他沉声说。
顾其青平淡地说：“不会，她很喜欢他。”
“我妈会为我感到高兴吧。”他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顾景林呆站在原地。
“她很喜欢他”？
“他”是她也认识的人？
难道是……
顾景林转头看向顾梦然。
顾梦然已经捡完了自己的作业和试卷，根本不跟他对视，丢下一句“我回房间写作业了”就匆匆往前走-
向杉乖乖坐在沙滩椅上，任由他老妈帮他擦防晒霜。
防晒霜涂在身上黏糊糊的，他刚擦完就恨不得冲进海水里面洗个干净。
向新柔及时制止了他：“儿子，这会儿太阳太大了，你不要下水，给妈妈拍几张照片吧。”
向杉乖乖举起手机，对着向新柔连拍好几张。
他想起顾其青发的那条消息，把照片发给向新柔之后，又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妈妈，我想请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向新柔接过他的手机。
向杉走到靠近海水的位置，背靠着碧蓝的天空与大海，向他老妈打手势：“妈，帮我拍帅一点——”
“那当然没问题，我儿子这么帅，”向新柔举起手机，对着屏幕上的人连连点头，“还这么可爱。”
向杉只穿了一条泳裤，皮肤白皙，在阳光下几乎发着光。
海边的阳光暴晒了四天也没能成功让他的皮肤变黑。
向新柔给他擦防晒霜也单纯只是为了防止他被晒伤。
向杉笑容灿烂地站了一小会儿，等向新柔示意已经拍好了，马上蹦跳着跑过去，接过自己的手机。
海边的风景无懈可击，随处一拍都是一张完美的图画，向杉对自己的照片很是满意。
他连滤镜也不加，就直接发送给了顾其青。
添上文字：-看，我的单人照来了
他刚发完消息，向新柔就凑过来，轻声问他：“儿子在给女朋友发照片吗？”
向杉手一抖，手机直直地落进沙子里。
他赶忙把手机捡起来，把沙子拍打干净，抬头对向新柔露出一个傻笑：“啊，是啊。”
向新柔掩嘴笑：“那你继续吧，妈妈不打扰你了。”
向新柔撑着遮阳伞，款款地走向沙滩另一侧。
向杉长舒一口气，重新点开微信。
这时顾其青已经给他回了消息。
77：-好看
33：-是海好看还是我好看
77：-你好看
向杉握着手机仰躺在沙滩椅上，嘴角止不住地一直上扬。
33：-77你忙完工作了吗，有空跟我发消息吗
77：-忙完了
77：-有空
向杉看顾其青总是只发几个字，估计他其实正在忙。
33：-你是不是还在忙呀，忙的时候不用理我的，没关系
77：-再忙也不会不理你
向杉望着顾其青发来的文字，眼睛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他已经有些想念顾其青了。
海边的确很好玩，风景也无可挑剔，但越是在这种美好的景色里，他越想念顾其青。
想和顾其青一同站在这片沙滩上，牵着手散步，一同躺在沙滩椅上，拥抱和亲吻。
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要顾其青站在他身边，他也应该会更开心吧。
向杉往聊天框里打字：-
77，我想你了
他刚发出去不到一秒钟，顾其青也同时发了一条给他：-
想你了，杉杉
向杉望着两人不约而同的两条消息，笑出声来。
“要不我提前回去吧。”他发了条语音过去。
他是真这么打算了。
按照原计划，他们一家还得在海边待三天。
三天真的太长了，他熬不住的。
而且一旦生出这个想法，就会连一分一秒都难以坚持。
向杉恨不得马上订机票，当天晚上就回去。
顾其青那边沉默了许久，向杉都以为顾其青又在继续忙了。
他站起身打算去找自己老妈说他要提前回去，这时顾其青给他打来电话。
“杉杉。”
顾其青那边很安静，声音也有些许低哑。
向杉听到他的声音，胸口就莫名一阵酸涩，眼眶也湿了起来。
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一点鼻音：“77，我想你了。”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只是一直重复：“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相比之下，顾其青的声音似乎冷静很多。
只是他的尾音收得很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能提前回来么？”顾其青低声问，“我想早点看到你。”
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向杉都以为顾其青永远不会对他作出这种要求。
顾其青从小就过分懂事，虽然寡言，却对身边的人很用心。
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要求向杉为了他而抛下自己的父母，提前从海边回来。
听他说出这一句，向杉反而更想哭。
“不要哭，杉杉。”顾其青叹了口气。
“我可能会忍不住买机票去海边找你。”他说。
向杉更加绷不住了。
这比刚才那一句更不像是顾其青会说出的话。
他拿手臂挡着眼睛，深呼吸几秒钟，把眼泪收了回去。
“我去跟我妈说，然后买明天一早的机票，”他轻声说，“你等我。”-
向杉跟向新柔说出自己想要提前回霜城，原以为向新柔会表示反对，再劝他几句。
他永远都猜不准他老妈的反应。
向新柔挽着陈樟的手臂，笑盈盈地对自己的老公说：“你看，我就说他会忍不住的吧。”
“想早点回去陪女朋友了吧？”向新柔虽然语气忧伤，却同时在对着向杉眨眼睛，“儿子谈了恋爱，就打算抛下他老妈了，妈妈好伤心啊。”
向杉不好意思地笑笑，并没有反驳。
他现在心里的确只装得下顾其青一个人，这是他否认不了，也控制不了的。
“妈，你就跟爸继续在海边度假吧，我先回去了。”他往前一步，轻轻抱着向新柔的肩膀。
“我们会好好享受假期的，你也要跟女朋友开开心心的哦。”向新柔摸了摸他的头发。
向杉鼻子一酸。
他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妈妈说，他交往的对象并不是女的呢。
他交往的人不光是个男的，还是顾其青，是陪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人。
也是他的妈妈很熟悉和喜欢的那个晚辈。
他妈妈知道之后，会接受他们吗。
第二天一早，向杉拿着自己的行李走进机场大厅，回头看到向新柔站在大门处向他笑着挥手。
他露出一个笑容，也朝着向新柔大力挥手。
他想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吧。
他妈妈这么疼爱他，一定会理解他的-
飞机降落在霜城机场，时间还未到中午。
向杉上飞机前把航班信息报给了顾其青。
当时顾其青没回消息。
下了飞机，向杉看到顾其青给他发的消息：-
我在出口这里等你
发送时间在飞机起飞一分钟后。
顾其青可能一看到他的消息就出发去机场了。
他在出口已经等了两小时。
向杉一看到消息就加快脚步，穿过面前许多个旅客，往出口的方向跑过去。
只要想到他马上就能见到并且碰触到活生生的顾其青，他就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顾其青的身影总是那么好认。
尽管他只是靠着柱子，甚至腰也没有特别挺直，姿势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但一眼望过去，他总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向杉隔着一层玻璃远远看到顾其青，再跟着排队的人群一同走出出站口。
他在往前走着的时候，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顾其青。
他终于走出了出站口，刚往前迈一步，想悄悄绕到顾其青身后，这时顾其青忽然抬起头来，仿佛有所感应一般。
向杉看着顾其青宛如慢动作一般朝他扬起唇角，再一步一步走向他。
这一切都很像是他在梦里见过的场景。
向杉定了定神，连忙向着顾其青跑过去。
“77！”他飞扑到顾其青身上，再伸手紧紧抱住顾其青的腰。
顾其青稳稳地接住了他，双臂环过他的肩膀，嘴唇贴近他的脖子。
“回来了。”他仿佛叹息一般地说着。
“嗯，回来了！”
向杉手臂又用了些力，直到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紧密地贴在一起。
胸口贴着胸口，心跳也融汇到了一处，这让他终于有了实感。
他抱到顾其青了。
是活生生的顾其青。
再不是梦醒之后会消失的那个人了。
他们相互拥抱着，过了许久才稍稍分开，眼神却依旧粘在对方脸上，怎么也看不够。
顾其青眸色渐深，抬起手碰了碰向杉的嘴唇。
他的眼神告诉向杉，他绝不只是想用手指碰他。
向杉脸一红，小声说：“走吧，我们回东城区。”
顾其青嗯了声，手放下来，牵着向杉的手。
向杉注意到顾其青的左手手腕上戴了个护腕。
“77，你今天怎么突然戴了护腕？”他好奇地低头去看。
“我在晨练的时候戴上的，忘了摘。”顾其青淡淡地说。
他见向杉仍旧很好奇，便用右手贴向他的脸，指尖在他的颊侧轻轻摸了一下。
向杉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害羞地偏过头，躲过他的抚触。
他们现在可还在机场呢，不差这么几分钟了，必须忍住才行！
第88章 第 88 章
他们一同坐出租车前往东城区。
向杉转头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 手臂跟顾其青的手臂紧挨在一起，手指在两人的腿侧靠拢，逐渐十指紧扣。
他假装他们没有在偷偷牵手, 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虽然他离开霜城才五天，可也已经四个月未曾踏足过东城区, 会感到新鲜也是应该的。
会心情愉悦到时刻想唱歌也是很正常的。
向杉真就在出租车里小声哼起歌来，他才哼了几句，就听到顾其青在他身侧笑了一声。
他假装不高兴地回头, 看到顾其青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他轻轻勾着他的手指，仿佛在帮向杉打拍子，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
同时, 顾其青的唇角微微扬起。
顾其青看上去心情也非常好。
向杉心里软得不行，十分想凑过去在顾其青脸上偷亲一下。
这时出租车开到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司机低头看了几眼手机，向杉迅速地侧过身, 在顾其青脸上叭地亲了一口。
顾其青有些诧异地抬头，向杉已经又缩回到车窗边，继续装作聚精会神地看着街头的风景。
顾其青手指曲起, 在向杉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两下。
向杉没忍住又回头看向他。
顾其青眼神深邃, 并不说话。
但向杉已经读懂了他的动作和眼神：
等着。
回去再收拾你。
虽然顾其青的内心活动肯定不会这么凶, 但是这么联想的时候, 向杉发现自己也有些激动。
而且, 在某种情形下, 顾其青其实也曾这么凶过。
向杉匆匆转回头, 耳垂瞬间红透了-
到了旧小区, 向杉拉着顾其青直奔自家的老房子。
“今晚在我家睡，你是不是还没有跟顾叔叔说？”进了电梯里, 他才想起来问一句。
“没关系，他今天不在家，”顾其青说，“我爸昨天休假，带我跟顾梦然一块儿给我妈扫了墓，今天他又要出差了。”
“昨天你去扫墓了吗？”向杉眼睛很亮地看着顾其青。
顾其青嗯了声，伸手盖住向杉的眼睛。
“我没事，别担心。”他轻声说。
向杉的眼睫毛在他手心里刷了两下，他刚涌上来的悲伤情绪马上被顾其青给抚平了。
“我还给我妈说了我们的事。”顾其青接着说。
向杉啊了一声，连忙抓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拿了下去。
“77，你是怎么说的啊？”他焦急地问。
“就说我们在一起了，”顾其青微微笑着对他说，“请她放心，如果可以，希望她可以祝福我们。”
向杉小声说：“她会祝福我们吗。”
顾其青低下头，在他唇边轻轻一吻：“一定会的。”-
到了向杉家门前，他掏出钥匙打开门。
家里长期没住人，窗帘都被拉上，尽管外面是烈阳高照的正午，屋子里却昏暗得犹如夜里。
“到啦，都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打扫过。”
向杉把门关上，伸手往门上一摸，感觉灰尘不太严重：“还好，我妈应该还是请了钟点工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顾其青搂着腰，用力抵在了门上。
“想亲你。”顾其青低声说。
他如此懂礼貌，亲之前还想询问他的意见，向杉却一秒都忍不了，伸手勾着顾其青的脖子，用力往他的嘴唇吻了过去。
他的背靠着门板，已经完全顾不上那上面有没有灰尘。
总之，他来来回回地，把门给擦了个干净。
顾其青的回应如他想象的一般。
宛如隐忍许久的野兽破笼而出，处处都透着凶狠的力量，却又处处都是克制。
……
向杉从门上缓慢滑落在地，再被顾其青一把抱起，走向他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跟寒假时一样，只是床上用品被撤了下来，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床垫。
“不行，没铺床单，会弄脏。”
向杉被顾其青贴着亲吻，声音根本发不全，也不知道顾其青有没有听清楚。
“嗯，没事。”
看来顾其青听到了。
他转身坐在床垫边缘，让向杉坐在自己腿上。
刚才向杉的衣服就没能脱掉，现在也依旧只是被揭开一点儿。
顾其青的衣服也依旧穿在身上，甚至连护腕也不打算摘下。
向杉艰难地发出声音：“你脱了，脱了吧。”
顾其青动作一顿，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
向杉伸手抓着顾其青身上的T恤，顾其青配合地抬起手臂。
向杉还想要脱下顾其青的护腕，却被他按住下巴吻了过来。
顾其青似乎等不及了。
向杉紧紧搂着顾其青的肩膀，情不自禁地眼角润湿，发出近似哭声的细碎声音。
顾其青停了下来，低声问他：“是不是很疼？”
向杉摇着头，眼泪落了下来：“不是，很舒服，太舒服了……”
顾其青勾起唇角，低头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
到了傍晚，两人都饿得不行了，这才穿好衣服，把一地狼籍暂时放下，先去厨房弄吃的。
厨房里剩了些面条和调味料，顾其青望了一眼日期，刚好在保质期内。
“吃面条可以么？”他转头问向杉。
向杉贴在他身后站着，没精打采地说：“吃什么都行，我现在能吃得下一头牛。”
顾其青低笑一声，说：“那我多煮一点。”
吃完了面条，顾其青将厨房收拾干净，并且在外卖软件下单了一些食材。
他走出厨房，看到向杉正在客厅里勤劳地拖地。
“我来吧。”顾其青大步走过去，一手握住拖把，一手搂住向杉的腰。
他轻声说：“你身体会难受。”
“哪有，我不难受啊，”向杉直起腰，举起胳膊示意，“我现在简直生龙活虎。”
“我跟以前的我不一样了，现在适应良好。”他说。
“拖地让我来，你去把床铺好。”顾其青依旧不让。
向杉只能遗憾地放下拖把：“好吧，那我把床铺一下。”
走进房间，向杉顿时有点没眼看了。
他把窗户打开，将地上的东西扔到垃圾桶，再把垃圾袋扎紧。
他从柜子里取出床单和凉席，再把空调被拿出来。
好在现在是最热的时节，床上铺一层床单再加一张凉席就足够了。
他只花了十来分钟就收拾好了房间，走到客厅，客厅的地板已经焕然一新，甚至还反着光，屋子都显得亮堂不少。
顾其青将客厅空调打开，没过多久外卖就送到了，他们一块儿坐在地板上把食材拣了一遍，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洗了切片的也都切了。
向杉虽然不太会切菜，但在一旁陪着顾其青也挺开心。
“明天我们再去买点零食吧，奶糖啊梅子啊什么的。”他说。
“好。”顾其青笑了笑，“是不是还有点饿？我们可以现在出去买零食。”
“现在不想出去，”向杉搂着他的手臂，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就这么待着吧。”
顾其青嗯了声，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他们这么在房子里待了两天，只出了一次门，买了些零食和书便又回到了房子里。
两人除了做家务便是腻在一起，这种老夫老妻的模式让向杉感到极其满足。
他跟顾其青谈了恋爱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个很恋家的人，在漫长的暑假里也根本不需要出门。
向杉转念一想，他应该不是恋家，而是恋顾其青。
只要能在顾其青身边，在哪儿待着都并不重要。
他总感觉在房子里的时间过得很缓慢，应当过了好些天，出门时才发现原来才过了半天时间。
霜城的夏天非常炎热，哪怕在清晨也感受不到丝毫凉意。
在这个小区里大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邻居，他们有一段距离就会遇到有面生的长辈走过来问他们：“你是不是顾家那个成绩特别好的男孩？你是不是向新柔的儿子？”
等他们回答是，那些长辈又说：“好几年没看到你们了吧，你们是不是搬走很久了？”
哪怕顾家一直在这个小区里住着，也因为他们家三个人很少跟邻居来往，时常被误会早已经搬走。
顾其青对此并不解释，只是淡淡回答：“我在外地念大学，的确很久没回来了。”
离开了那些长辈的视线范围，向杉才能稍微跟顾其青亲近一点儿，手指略微碰几下，短暂地握一握。
顾其青左手腕上依旧戴着护腕，向杉注意到，他似乎除了洗澡都没有取下过这只护腕。
难道顾其青现在很喜欢戴护腕？
他们去街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些菜，顾其青付了钱，把购物袋提在右手，左手牵起向杉的手。
在拥挤的超市电梯里，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手指牵在一起。
出了超市电梯，顾其青往前望了一眼，慢慢松开向杉的手。
向杉以为他只是顾及其他人的眼光。
他不经意地往前看了过去，看到正前方两个提东西的背影，顿时瞳孔剧颤。
前面那两个人，好像是顾叔叔和顾梦然！
顾其青低头，轻声安慰他：“没关系，不要怕。”
向杉慌乱地点头：“嗯，我不怕。”
但是顾其青不是说顾叔叔出差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其青这些天都没回去过，顾叔叔知道他们俩一直待在一起吗？
如果他知道……
向杉止不住地心跳加速，他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不敢跟上面前那两个人。
顾其青也跟着他放慢脚步，他似乎也并不打算跟自己的父亲打招呼。
这时他们前方的顾梦然忽然转过头来，他好奇地往自己身后看了一圈，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他哥和他哥的男朋友站在他们身后。
顾梦然还有些犹豫，该不该在这种场合叫他哥。
他爸可也在这里呢，万一两人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顾景林注意到顾梦然的视线，也回头往身后看了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梦然：“……”
这可不能怪他，在被他发现的这一分钟里，那两个人怎么不赶紧逃呢！
向杉确实没想过要逃。
他跟顾其青放暑假待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他们只是一起逛个超市而已，顾景林应该不会发现他们在谈恋爱。
即使有些畏惧，但是他不可能不对顾景林打招呼。
他还想在顾景林心里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向杉跟顾景林对视一眼，马上往前走过去，笑着对顾景林打招呼：“顾叔叔，你出差回来了吗？”
“嗯，刚回来。”顾景林回答完，眼神移开，望向自己的大儿子。
顾其青站在向杉身后，眼神里是沉默的坦然，又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抗争，在向杉身后充当着后盾。
顾景林眼睛微微睁大，重新看向向杉。
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变得很严厉，之后又慢慢软了下来，甚至有些躲闪。
向杉有些疑惑，为什么顾叔叔看起来反而像是在害怕？
第89章 第 89 章
顾景林看向顾其青手里拎的菜。
他忽然感觉喉咙里有些干涩, 咳了一声才发出声音：“怎么这几天不在家吃饭？”
“向杉回来了，我跟他一起吃。”顾其青淡淡地回答。
向杉茫然地看着他，这么回答真的好吗？
不会被顾景林看出来吗……
顾景林慢慢地点头, 声音发出来更艰难了：“有空，可以来我们家吃饭。”
向杉愣了一下, 顾景林没看向他，但似乎这句是对他说的。
“好。”他点头答应。
顾梦然旁观了一会儿，确定身旁这几人不会打起来。
他已经注意他哥的左手腕很久了, 趁着那两人正在说话，他赶紧跑到顾其青身边。
顾梦然指着顾其青的左手腕，小声问：“哥, 你这只手还疼不疼啊。”
他不光问，还大胆地伸手把顾其青的左手拿了起来。
顾其青左手掌被磕破的地方似乎已经愈合了, 但左手腕戴着护腕，看不出那片青紫还是否存在。
顾其青用右手捏着他的手指, 把他的手指拿开。
他低头望了顾梦然一眼，眼神里不无警告。
顾梦然撇撇唇，不太开心地说：“你戴着护腕有用吗, 得敷药才行, 不然会肿起来的。”
向杉早已经听到顾梦然跟顾其青在说话。
事关顾其青, 他听得特别仔细。
他们好像在说顾其青戴的护腕？
敷药……肿起来……
难道顾其青左手受伤了？？！
当着顾景林的面, 向杉也不能直接把顾其青的手抓过来检查。
他低头往顾其青左手腕瞟了好几眼, 眼神里藏不住担忧。
顾其青平静地说：“前几天干活扭到手腕了, 没大碍, 别担心。”
他这句话一出口, 顾梦然马上就懂了，这人受伤了还打算瞒着向杉。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他哥还是个恋爱脑！
顾梦然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顾景林犹豫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递给顾其青：“疼的话，擦擦这个。”
顾其青将药膏接过来。
他转头看着向杉，向杉皱起眉头，眼睛轻眨两下，勉强将眼泪收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
他们一同走回小区，顾景林原本在他们面前走着，突然加快脚步，在岔路口右拐，跟他们分道扬镳。
顾其青面不改色，跟着向杉左拐去了向杉家里。
走进楼道之后他们牵起了手，向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左手腕上。
进了家门，顾其青主动取下了护腕。
这几天洗澡的时候他都摘下护腕检查过，他的左手腕仍呈现出一层浅紫色，但比起第一天触目惊心的淤血残留，已经好很多了。
他虽然没有擦药，但有时间都会揉揉手腕，而且也尽量不用到左手的力量，恢复程度还算可以。
“怎么会伤成这样呢。”向杉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腕。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顾其青很直接地承认错误。
“是被什么给压伤的，对吗？”向杉抬头看着他。
顾其青点头：“嗯，茶几倒下来，不小心压到了。”
“你是不是走神了啊，怎么会这么不小心，都不像你了。”向杉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他的眼泪砸在顾其青的手腕上。
顾其青早已不觉得疼，如今却因为看到向杉哭了，心脏不自觉地疼了起来。
他低头想要亲吻向杉的脸，向杉已经迅速转开头，并且用手背擦去泪水。
“刚才顾叔叔拿了什么药给你？我帮你擦吧。”向杉伸手去翻他的口袋。
顾其青任由他从自己裤袋里掏出那支药膏。
向杉仔细地看过用药须知，然后去洗手，再用湿巾轻轻擦拭顾其青的左手腕。
擦干净了手腕，他低着头在顾其青的手腕轻轻吻了一下，再动作轻柔地给顾其青上药。
顾其青低头看着他，一个字也没说。
尽管他很想说“其实不擦药也不要紧”。
但他知道，他如果这么说，向杉会更难过-
向杉一边帮他揉着手腕，一边轻声问：“我力气大不大，揉得你疼不疼啊。”
“不疼，其实我早就不觉得疼了。”顾其青低声说。
他看着向杉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说的是实话。”
向杉抿抿唇，眼睛里又迅速盈满泪水。
长大以后他从未见过顾其青受伤。
小的时候顾其青为了他而打架，一开始总挨打，后来他聪明地避开对方的拳头，受伤次数非常少。
长大后的顾其青就更不可能把自己置身于会受伤的处境。
他从来没想过顾其青有一天会因为意外而受伤。
向杉发现面对这种事情他跟小时候一样脆弱，会因为猝不及防的意外而慌了心神，难过得无以复加。
“别哭。”顾其青深吸一口气，用右手环过向杉的肩膀，把他紧紧搂入怀里。
“以后我会小心，不会再受伤了，”他低声承诺，“你不要哭了，好吗？”
向杉吸吸鼻子：“我也不想哭，但是忍不住。”
他深呼吸好一阵，才终于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你刚才说了的，以后不许再受伤了。”他带着重重的鼻音说。
“嗯，我保证，下不为例。”
顾其青伸手托起向杉的脸，轻吻他脸上的泪痕，再停留在他的嘴唇许久。
紧贴着，并不深入，两人的呼吸慢慢地重合。
接下来几天，向杉每天都要给顾其青擦药。
尽管他没有再掉眼泪，但看到那一片青紫痕仍会很难过。
好在青紫痕肉眼可见地在消退，三天之后就已经只剩下很浅的青灰色。
“顾叔叔给的药膏真的有用。”向杉终于笑了。
顾其青看着他，目光沉沉：“嗯。”
向杉把药膏放回到医药箱里，脑海里浮现出顾景林给顾其青递药膏的情景。
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顾景林怎么似乎有些内疚。
那天他跟顾景林打招呼，顾景林甚至不太敢跟他对视。
难道顾其青回家那几天发生过什么。
他们起了争执么。
顾其青受伤……和顾叔叔有关？
顾其青对他隐瞒了这件事，是不是跟他也有一点关系。
向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但他没办法向顾其青求证。
如果顾其青想说，在他们见面时就不会选择瞒着他。
如果他不想说，即使现在问他，他也多半不会说出实情。
而且，那可能是一段并不怎么令人开心的经历。
比起反复提及，不如早日忘了。
尽管他选择不逼迫顾其青，但向杉心里又止不住好奇-
这天顾其青出门买东西，让向杉在家里等着他。
向杉坐在客厅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转头看到沙发缝隙里躺着的似乎是顾其青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时间，迅速给顾其青的手机解锁，调出通讯录，找到顾梦然的号码。
他用他的手机保存了这一串号码，并且在微信上查找号码，发送好友申请。
顾梦然加上他的时候，顾其青刚好回来。
向杉已经把手机放了回去，顾其青也并不在意自己的手机有没有被动过。
顾其青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向杉悄悄给顾梦然发消息。
33：-顾梦然，你现在有空吗
33：-我是向杉
顾梦然：-我一眼就认出来啦
顾梦然：-你跟我哥是情侣头像
向杉：……
顾梦然怎么能这么淡定地说出情侣头像四个字……
33：-嗯……我有件事想问你
33：-77的手腕受伤，是怎么一回事呢？
顾梦然：-我哥没告诉你吗？
顾梦然：-那我也不能跟你说了，我哥知道会生气
33：-他说被茶几砸到了
顾梦然：-对啊，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其他的我不能说[嘘.jpg]
向杉想了想，改变了策略。
33：-顾梦然，你怎么知道我跟你哥……谈恋爱的事啊
顾梦然：-他自己说的啊，不光我知道，连我爸都知道
向杉愣了一会儿，顾梦然忽然又把这句话给撤回了。
连顾叔叔都知道他们谈恋爱的事……
难道顾其青已经对家里出柜了？
顾梦然不愿被他知道这个消息，所以，顾其青的手腕受伤，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跟顾叔叔起了争执所导致。
争执的原因，果真跟他有关。
顾梦然紧急发消息找补：-我爸虽然知道，但是态度还算好，没有对我哥发脾气，我哥受伤纯属意外，向杉哥你别问啦！
然而他就像在越描越黑，向杉对自己的猜测反而更加笃定-
向杉坐在沙发上发呆好一会儿。
顾其青走出厨房叫他吃饭，他跑过去帮着端菜，盛饭，尽量表现得一切如常。
吃完饭，向杉放下筷子，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说：“77，你回家收拾东西，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去哪儿？”顾其青收碗的动作一顿。
向杉小声说：“我想你陪我回家一趟，可以吗？”
顾其青垂眼看着向杉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装着一种坚定的信念。
他的这个问题并不像是纯粹地邀请顾其青去他家玩儿。
顾其青也一听就听出来了，向杉说这句话时藏着极大的决心。
他甚至没有多思考，没去揣测向杉带他回去是要做什么，就直接点头：“好，我陪你回去。”
向杉松了口气，又期待地看着他：“77你回家收拾几件衣服，从我家里出来之后，我想跟你出去玩几天。”
他说出这句提议，心情明显放松了。
顾其青毫无异议：“好。”
两人收拾了厨房，向杉背着自己的小包，跟着顾其青一块儿走到他家单元楼下。
“我在这里等你，还是上去等你？”向杉抬头望着六楼的方向。
“上去等吧，我爸今天应该不在家。”顾其青说。
向杉点了点头：“好。”
但其实，他不担心会遇到顾景林。
如果遇到了，他也打算很坦然地面对。
顾其青已经勇敢说出了他们的事，他怎么能躲呢。
就算现在顾景林暂时不能认可他俩的感情，他也还是打算拉着顾其青站在阳光底下。
这是他目前最确定的一件事。
顾其青打开家门，顾梦然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声音他翻身坐起，诧异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
“哥，向杉哥……”顾梦然看到他俩就不自觉有些心虚。
“嗯，我回来拿几件衣服。”顾其青说着，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向杉对顾梦然笑了笑，随后便移开视线，表情淡然地看着客厅里的摆设。
他瞄见客厅那张茶几，眼神变得有些许暗淡。
那么重的茶几砸在手腕上，当时该有多疼啊……
顾梦然赶忙从茶几上拿起西瓜，跑到向杉面前：“向杉哥，你吃块西瓜吧。”
向杉摇摇头：“谢谢，你自己吃吧。”
顾梦然迟疑着：“你早上问我那件事，其实……”
向杉笑笑说：“没事，我已经知道了。”
他拍拍顾梦然的肩膀：“谢谢你那天告诉我他受伤的事。”
顾梦然眼神茫然。
那天他根本没想告诉向杉啊，那才是纯属意外吧……
顾其青提着行李袋出来，顾梦然这才注意到，向杉也背着一个包。
顾其青走到向杉面前，伸手碰了一下向杉身后的背包，低声问：“要不要跟我的放在一起？”
向杉摆摆手：“不用，没多重。”
他低头看着顾其青那只行李袋：“还是我帮你提吧，你手伤还没好。”
顾其青直接牵起他的手，根本不让他有帮自己拿行李的机会。
顾梦然刻意忽略两人堪称虐狗级别的互动。
他眼睛眨了又眨，从两人的行李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他哥怎么会突然回来收拾衣服。
他跟向杉都住了这么多天了，衣服竟然还不够穿吗。
难道……
顾梦然震惊地看着他们：“你们该不会……打算私奔吧？？？”
他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私奔是哪个朝代的名词啊！
难怪他哥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第90章 第 90 章
向杉和顾其青坐出租车到了他家楼下。
他们一人背着包, 一人提着行李袋，从电梯上到26楼。
向杉没有提前跟他母亲打招呼，走出电梯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
顾其青进到小区之后就神色紧绷, 对即将面对向杉的父母难以抑制地有些紧张，这时他才平静些许, 转头望着客厅。
“叔叔阿姨是不是还没有回来？”他低声问，“之前他们不是去海边了么？”
向杉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回来了，我爸都回公司上班了, 我妈应该在家才对。”
他拿出手机，给向新柔打了个电话。
听到扬声器里传出向新柔的声音，顾其青喉结滚动几下。
他垂着眼睛, 试图重新让自己回归平静。
“我妈说她在小花园里跟人聊天，一会儿就回来。”向杉挂断了电话。
原本已经聚集起来的勇气, 因为莫名增加了等待的时间，似乎已经流逝得差不多了。
向杉开始在心里打鼓, 他真的要在今天对他老妈坦白吗？
而且他还带着顾其青，如果他妈妈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对顾其青不是会造成二次伤害吗。
顾其青坐在他家沙发上之后就没再说话,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只是兀自想着心事, 偶尔皱起眉头。
向杉侧过身, 轻声安慰他：“一会儿我把我妈拉进书房, 你在这里等我, 不会有事的。”
顾其青抬起眼睛, 眼神黑沉地看着他：“确定不用我陪着你一起么？”
看来顾其青已经完全猜到他回家的用意了。
“确定, ”向杉点点头说，“你已经独自面对过了, 这次轮到我了。”-
向新柔回到家中，看到两个孩子都在自家客厅里坐着，很是意外。
向杉站起身叫她：“妈。”
他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
顾其青也站起身来，低声叫了声阿姨。
顾其青面对她时总是严肃且拘谨，她只觉得是这孩子比较内向。
向新柔说：“其青过来了？杉杉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去买几个菜吧，中午让其青留下来吃饭。”
“我们不在家里吃饭，一会儿就走。”向杉轻声说。
“走？走哪儿去？”向新柔转头看到放在椅子上的背包和行李袋，“你们要一起去旅游吗？”
向杉嗯了声，他拉了拉顾其青的衣袖，小声说：“我跟我妈去书房说会儿话。”
不等顾其青回答，向杉就拉着向新柔进了书房。
他转身要把门关上，看到顾其青已经跟了上来。
他朝着顾其青笑了笑，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了。
向新柔坐在书房椅子上，一脸困惑：“怎么把我拉这里来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其青的面说吗？”
向杉走到她面前蹲下，低着头，声音很轻：“妈，对不起。”
“宝贝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向新柔彻底慌了，拉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但是向杉纹丝不动。
“我没有交女朋友，我的交往对象是……”向杉咬咬下唇，一鼓作气地说，“是77，我喜欢的人是他，谈恋爱的人也是他。”
向新柔呆住了。
“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我不想这么早跟你们说，但是瞒着你们我也觉得不太好。”
向杉眼睛逐渐润湿，依旧低着头，轻声说：“可能你不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但是我不会改的，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这辈子……”向新柔捂住脸，“怎么就说得这么严重了呢，傻孩子啊。”
“我很喜欢他，不想跟他分开。”向杉强忍着眼泪，继续表达自己的内心。
向新柔没再说话，她依旧用手捂着脸，靠着椅背一言不发。
向杉只能默默地继续蹲着，等她的回答。
过了许久，向新柔疲惫地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妈妈没想让你们分开，你让我想一想，我现在脑子里有些乱。”
向杉内疚地伏在她膝盖上，抓着她的手：“对不起，妈妈，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我跟77没做错什么，以后我会证明的……”
他的声音依旧柔柔软软的，却带了一丝倔强。
向新柔抬头看着自己儿子的脸，叹了口气，说：“没有，我不是对你失望，你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仔细想一想。”
“你们别急着走，我打电话让你爸回来做饭，”她眼神里带了一丝哀求，“你们吃了饭再走，好吗？”
向杉站起身，匆匆地说：“我去跟77说，我们可以做饭的，你不用叫爸爸回来了。”
向新柔茫然地抬头，她儿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向杉拉开门，顾其青就站在门外。
他低头看着向杉，轻声问了句：“还好吗？”
向杉一见到他，心里就不自觉感觉委屈。
他妈妈对他这么好，都没有开口凶他，他就已经心慌得不行了。
顾其青当时是怎么面对顾景林的怒火的呢。
向杉拉着顾其青的手指，小声说：“我没事，我妈让我们吃了饭再走。”
顾其青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声：“好。”
他抬起头，透过门打开的缝隙看到书房里的向新柔。
向新柔正恍然地看着他们，跟他的视线对上，她偏过头去，眼神有些逃避。
顾其青关上书房门，转头对向杉说：“阿姨可能心情不太好，我们去买点菜，帮她做饭吧。”
向杉依旧低着头，在他指尖轻轻一捏：“77，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向杉带顾其青到自己家厨房，翻箱倒柜找到一些食材，又打开冰箱，拿出一些肉。
他们就像在老房子里一样，分工协作处理了那些食材，又以顾其青为主导，把一些菜先煮上。
向杉淘了米，按了一下煮饭的按钮，听着电压力锅发出一串悦耳的音乐，他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不擅长做饭，但是做饭真的很解压。
因为要专注在这件事情上，其他旁枝末节都自动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顾其青在一旁切着菜，跟他眼神相对，两人都是一笑。
如果在老房子里，他们大概会情不自禁地亲一亲对方。
现在虽然没那个心思，但也还算岁月静好。
向新柔从书房里走出来，闻到厨房飘出的饭香，愣了愣。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向杉和顾其青一同在厨房里忙碌着。
向杉身上系着围裙，大概是绳子没系紧，围裙松松地挂在他身上。
顾其青侧过头，伸手帮他把绳子系好，再低声问他：“会不会太紧？”
向杉抬头朝他笑着说：“不会，我哪有那么娇弱啊。”
接着顾其青提起一旁炉灶上的锅子，打算放到水池洗一洗。
向杉赶紧接过那只锅子，稳稳地放到水池里，转头对顾其青说：“我家的锅子好像是铁制的，很重，你手腕有伤，还是我来吧。”
顾其青无奈地看着他：“我手腕的伤早已经好了。”
但他拗不过向杉，只能将手掌干净的那一侧放在向杉的头顶，在向杉柔软的发丝上轻轻蹭一下。
向新柔没发出声音，又慢慢地离开了门口的位置，走到沙发上坐下。
陈樟回到家中，便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买了菜，”陈樟脱下外套，把拎着的购物袋放到桌上，“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向新柔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指了一下，“杉杉和其青在里面，他们……”
他们只是在厨房里单纯地做着饭，她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他们在做饭？”陈樟有些惊讶，“怎么能让孩子们做呢，还是我来吧。”
他拎着菜去了厨房，他的脚步声很重，已经引起了厨房里两个人的注意。
向杉小声说：“是我爸。”
顾其青回过头对他打了声招呼：“叔叔。”
很寻常的一幕，陈樟没有多想，往里走，把菜放到料理台上。
“你们别忙了，我来弄，杉杉你带你同学出去坐会儿。”他说。
“我们都快做完了，”向杉说，“做了五个菜，应该够了吧，爸你这些菜留到以后吃吧。”
“五个菜？”陈樟大为吃惊，他都忘了自己冰箱里的食材有哪些，居然能鼓捣出五个菜？
“都是你们做的？”他问。
向杉望了一眼顾其青，毫不掩饰他眼神里的自豪：“都是77做的，他做的菜特别好吃。”
顾其青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准备调料。
这个时常表情冷淡的少年，耳朵竟微微有些红。
陈樟走出厨房，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们四个人相安无事地吃完了饭。
向杉原本担心向新柔会对顾其青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但向新柔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丝毫没露出不高兴的情绪，甚至连陈樟也没觉出自己妻子刚才有过情绪波动。
这顿饭吃完，他们就该告别了。
向杉背起包，拉着顾其青走到他的父母面前：“我跟77订了下午的机票，现在该走了。”
“妈，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到了给你发消息。”他垂着眼睛，对向新柔说了一句。
向新柔低头看着他跟顾其青紧握在一起的手，轻声问：“你们多久回来？”
“最多一星期就回来了，”向杉说，“我们打算去海城，看看海，再看一场比赛。”
向新柔注意到向杉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光。
她想，他这一次去看海，可能要比跟着他们旅游要快乐许多。
“注意安全，海边很热，做好防晒。”向新柔提醒。
“我们会的。”向杉点头。
他放开顾其青的手，走过来轻轻搂着向新柔的肩膀。
“妈妈，我爱你。”他小声在向新柔耳边说。
向新柔肩膀一颤，转身拍拍儿子的后背。
“乖儿子。”她只是轻声这么回答。
顾其青跟在向杉身后走进电梯，目光淡然地和向新柔对视。
当电梯门关上，向新柔忽然终于绷不住了，转身走进储藏室里。
陈樟一头雾水地跟过去。
向新柔把一只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阵翻找，找到了一只信封。
粉红色的信封，上面没有署名。
她捏着那只信封，手指不自觉有些颤抖。
向杉十六岁生日过去没多久，他刚进高二，对文理分班后的课程把握不准，于是请了顾其青到家里帮他辅导功课。
向杉做了会儿功课就嫌累了，跑到客厅里喝水，又被鱼缸里的金鱼吸引，站在那儿玩了好一会儿。
向新柔端着果盘走到书房，看到原本正专心看书的顾其青，往向杉的书里塞了个信封。
顾其青收回手指，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窘迫。
向新柔当做没有看到，把果盘放下就离开了。
后来向杉把顾其青叫到客厅，她又悄悄进了书房，把书里那个信封拿了出来。
她作为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信封里装着的不是普通的信件。
她把信封拿回房间，将那封情书打开匆匆看了一遍。
她看到最末尾的署名写的是“顾其青”。
那封情书自此被她锁在抽屉里，这么些年过去，从未对向杉提及。
“我早就知道了，”向新柔低下头，把脸埋到手臂里，抽泣着说，“我早就知道，他喜欢杉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