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数落叶烦
叶烦瞬间破案, 售货员哪配得上同期学员第一前途无量的军官啊。
“你真行!”叶烦没好气地冷笑。
耿致晔苦笑:“我也不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也不对,我的同学肯定觉着在供销社工作铁饭碗很不错, 不认为这事丢脸,他们去医务室那个女同志问起我的事,他们便直接说出来。”
叶烦挑眉:“护士啊?”
耿致晔:“半个医生,可以输液打针开药。”
叶烦:“比我小?”
耿致晔点头。
“算着年龄她没机会参加高考,上的卫校?中专毕业后被送到军校医务室?看来家里有关系啊。”正常情况下卫校毕业分配到街道卫生院或乡镇卫生所,待遇远不如大学医务室。
耿致晔:“这我就不知道了。”
叶烦:“她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耿致晔摇头:“我没——我跟同学说过,因为有几个同学有机会留在首都,便跟他们客气一下, 有空来家里玩儿。”
“回头要找过来,你自己解决。”
耿致晔连忙保证:绝对不敢麻烦夫人。
“嬉皮笑脸!”叶烦笑骂。
耿致晔闻到饭菜香味, 拉着她起来:“先吃饭。”
大宝在正房一会趴在门边看一下,见他爸妈终于聊完, 大宝立刻跑出来, “爸爸, 你来, 我跟你说点事。”朝自己房间去。
耿致晔看叶烦:儿子遇到什么事了不能跟你说?
叶烦忍不住骂一句:“小鬼头!”
耿致晔瞬间明白跟她有关, 笑着进去:“干嘛啊?”
“我跟你说妈妈……”大宝真不怕他妈听见, 用正常音量说他妈给王爱荷灌老鼠药,把人吓得跟厂里买房,又跟被狼撵着似的搬走。
耿致晔乍一听到“老鼠药”不禁挑眉, 听完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回头我就数落她。”
“你敢吗?”大宝一脸怀疑,“不怕我姥姥骂你啊?”
耿致晔:“这事被你姥姥知道你姥姥骂她。”
大宝决定周末见到姥爷顺便告诉姥姥叶烦烦越来越无法无天。
周末很快, 耿致晔在家歇三天就是周末。叶烦让张小明辛苦一天, 她回娘家。张小明没有一丝怨言,因为叶烦出主意帮大爷大妈批发冰棒, 张小明每天都能多分五块钱,一个月干二十天就有一百,等于董颖两个月工资加奖金。
董颖起初担心多了大爷大妈影响生意,结果比去年七月赚得多多了。董颖不止一次跟张小明感叹,叶烦脑子里全是黄金白银吧。
张小明现在有了房子,岳父一家能量大,妻子工作体面,还说过两年再生个孩子,他的生活充满了奔头,连忙一周都不觉着累。
张小明开车卖菜确实称不上辛苦,就是熬人。不然他愿意顶班,叶烦也无法放心回娘家。
到了娘家,叶烦就想叹气,因为耿大宝进门就喊姥爷,接着就到姥爷跟前告状,都不容叶烦坐下。
叶父为了让大孙子满意,拿出训手下小兵的架势数落叶烦。还没说十句,耿大宝心疼:“姥爷,我妈要给王爱荷灌药也是被王爱荷气的,不是我妈主动惹事,你别说那么严重,好像我妈疯了,随时能杀人叛国一样。”
叶父好气又好笑:“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叶烦连忙点头。
叶父转向大宝:“吃西瓜吗?你姥姥今早买个大西瓜,二十多斤重,就等着大宝和二宝过来再切。”
大宝立刻问西瓜在哪儿。
叶烦的大哥今儿也在家,闻言便去厨房拿西瓜。叶烦奇怪:“靓靓呢?”
此言一出,叶家几口人同时叹气。
叶烦想到什么不敢相信:“她跟小慧卖冰棒去了?”
李明月无奈地点头。
叶烦震惊:“她不嫌热?”
李明月:“不需要她骑车,不用她吆喝,戴着帽子坐在车上舒服着呢。”
陈小慧骑的车带大杠,靓靓的小椅子绑上去,她坐在上面真舒服。
叶烦问:“中午回来吗?”
李明月摇头:“人家下馆子。”
叶烦:“为了下馆子吧?”
李明月又想叹气:“也没吃什么好东西。小慧带她吃炸酱面。我感觉她是觉着在外面吃新鲜,说饭店里的炸酱面好吃。小慧说她不挑食还吃得多,凭这一点也不能把她关家里。”
小孩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好好吃饭才不易生病。叶烦闻言可以理解:“提醒小慧看着她别中暑。”
“小慧带着一个包,里面有水壶,也有藿香正气水。”李明月提到女儿还是心疼,“烦烦,明年暑假别干这个了呢?”
叶烦算过,明年应该可以转行,但是不能明说,干脆半真半假道:“改天给横山岛的苏远航去一封信,他今年毕业留在省直单位,问他那边有没有什么赚钱的生意,回头我过去拿货让小慧卖。”
卖大件不需要四处走动,就算靓靓愿意跟着小姑出去也可以在一边玩,好比现在的耿卉卉在公园卖冰棒不耽误她看书。
这事还是耿致勤说的。她俩一起卖冰棒,到了阴凉地歇息闲聊,耿致勤抱怨楚家管得宽。陈小慧学给家人听,李明月才知道耿卉卉也参与进来。
李明月没为钱发过愁,住房宽敞,工资高,而耿致挥夫妻俩的情况跟她和叶紧差不多,她就奇怪地问耿卉卉怎么那么爱赚钱。
陈小慧说耿卉卉要自己装修房子,顺嘴说她要好好赚钱买房。
叶烦说到叫陈小慧卖东西,李明月想起陈小慧赚钱的目的,问:“烦烦,你觉着该给小慧买房吗?”
叶烦:“小慧要了?”
李明月摇头:“没有。只说羡慕卉卉还没毕业就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叶烦看向她妈:“你和我爸拿出一半钱在附近给她买一套便是。跟那边断了,也不用担心她把房子给那边。”
“我提过一次,她要自己买。”陶春兰说起这事闹不明白陈小慧干嘛那么犟,“说我们的钱留我们养老。”
叶烦:“ 那你先谈,谈好过户的时候带她一起去。指望她自己,猴年马月呢。”
陶春兰就是这样想的,但没敢当着陈小慧的面说出来,因为她觉着陈小慧只能干小生意,一旦干大一准被骗。
陶春兰愿意掏钱买房也是担心她自作聪明把自己折进去:“那我过几天看看?”
叶烦:“早点拿下早点省心。我感觉她更适合做学问。”
叶父忍不住点头:“虽说哪个圈子里都有明争暗斗,学术圈还是好一点,最严重也就抄袭文章或者评职称。她要是跟你一样做生意,我得天天担心她遭人陷害喜提银手铐。”
大宝乐了。
叶父问:“你以后想干嘛?跟你妈做生意吗?”
大宝摇头:“我要做有意思的。等我填志愿的时候觉得什么有意思就学什么。”
说起志愿,叶父问女婿:“我听说你二哥的犇犇今年考学,还没收到通知书吗?”
耿致晔点头:“考的军校,程序走得慢吧。”
叶父十分意外:“他当兵啊?跟你现在一样陆军?”
耿致晔:“对,不出意外会到南边指挥学校。不像我大哥的老大听到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他脑子活适合走这条路。”
叶父点头:“你现在调到陆军,他上陆军学校也好。先不提毕业后,至少在学校里没有兵油子敢欺负他。”
耿致晔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侄子第一志愿是陆军指挥学校。在此之前他以为耿犇犇想上跟空军有关的学校,叶烦也不知道他留在首都,以至于全家都忍不住感叹——巧!
叶紧吧西瓜切成小块,先给外甥女一块:“够吗?”
二宝伸出两根手指,叶紧又切一小块,然后才切大块,“这西瓜不错。”
叶烦拿一块边吃边问:“菜市场买的?”
叶紧很意外:“你不知道?”
叶烦被问糊涂了:“我知道什么?”
叶紧确定她不知道,朝耿致晔看一眼,“于家村种的。没给你们送几个?”
耿致晔表示他才回来三天,什么都不知道。叶烦表示她经常中午或下午不在家。随后叶烦问:“大宝,咱家的瓜是奶奶买的?”
大宝摇头又点头:“奶奶买村里人的。宏伟叔叫大舅爷和小舅爷在东边公园卖冰棒,他回去拉瓜卖西瓜,每次都先去咱家门口让奶奶先挑。”
耿致晔问叶烦:“张小明没告诉你?”
叶烦:“早上没人买西瓜,而我们下午卖冰棒比卖西瓜赚钱,小明可能觉着我不会参与西瓜生意就没多此一举。不过我也没碰到宏伟卖西瓜。”
大宝:“他的西瓜好吃,每天下午到咱们那边就卖光,都不耽误他去冰棒厂拉两箱冰棒。”
陶春兰顿时忍不住说:“这孩子太能干了吧。”
叶烦点头:“确实很能吃苦。不过他干一天歇两天,换他哥和堂哥。”
陶春兰:“这还差不多。不然早上卖肉和菜,中午卖西瓜,下午卖冰棒,身体哪吃得消。对了,他说这瓜便宜,真的假的?”
城里粮食依然限购,农村没了粮只能进饭店买高价面食,要么吃素。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舍得用良田种瓜。叶烦道:“在山边河边种的。以前那些地方没法种庄稼,种青菜又吃不完,就一直荒着。以前我跟小勤进村,土山包没几棵树。听小勤说今年清明陪于姨回村上坟,上面全是树。有板栗,还有山楂,还有梨。种出来算是白得的。”
陶春兰:“这样挺好。以后都不用于文桃接济。”
叶烦点头,又递给她爸一块瓜。叶父接过去就说:“应该切掉西瓜瓤,皮留着腌着吃。”
陶春兰皱眉:“院里的菜吃得完吗?”
“以前不就这么吃。”
陶春兰顿时不想理他:“以前吃青菜都吃不饱。”顿了顿,“你这么想忆苦思甜,咱中午就吃西瓜皮宴。”
大宝急了:“妈妈——”
陶春兰赶紧说:“我开玩笑呢。姥姥知道你今天过来早买好肉了。今早找于家村的人买的。对了,烦烦,他说他是致晔的表弟?”
耿致晔轻笑一声:“于姨堂哥的儿子。跟小勤还隔一层呢。不过他愿意说让他说。不给我找麻烦就别管他。”
陶春兰:“难怪呢。我还奇怪你爸下葬那天他怎么没去。”
叶烦:“下葬那天只有小勤姥爷那一家子,旁支都没叫他们来。”
李明月:“老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他可能觉着城里有人在城里卖菜没人敢欺负。”
叶烦点头:“以前于姨家穷,他们怕于家几个舅舅借钱借粮,一直不远不近地处着。现在想跟我们套近乎,希望我以后有赚钱的生意能带上他们。”
叶父:“不麻烦就带上。亲戚有钱总比穷得叮当响好。”
叶烦也是这样想的,即便他们很吝啬,以后叶烦别想找他们借钱,可至少他们有了钱就不会给于家几个舅舅使坏。要是几个舅舅被坑,来找于文桃求救,于文桃只会伺候孙女孙子,最终还得叶烦出面。
陶春兰起身把垃圾桶拿下来,西瓜皮扔垃圾桶里。叶父看到忍不住可惜叹气。陶春兰瞪他,“你是吃肉还是吃西瓜皮?”
“吃肉,吃肉。”叶父赶紧收回视线。
大宝见状出去洗洗手,回来靠他爸身边小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怕姥姥。”
耿致晔挑眉,让他说下去。
大宝趴在他耳边说:“姥爷都怕姥姥,姥爷比你厉害,你肯定怕啊。”
耿致晔问:“你怕吗?”
大宝摇摇头坐好,等他姥姥进来就说:“姥姥,我要吃冰棒。”
“饿了吗?我做饭。”
大宝摇头:“妈妈说我长个要吃很多。”
这话到陶春兰耳朵里就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陶春兰立刻打开冰箱,给他拿一个奶味雪糕,又问二宝要不要。
二宝吃西瓜吃饱了,靠着妈妈休息。
陶春兰见她摇头就给儿媳妇,李明月接过去转手递给丈夫。陶春兰拿出早上的猪肉,问大宝二宝怎么吃。
叶烦:“切肉丝炒菜拌面吧。爸,行吗?”
家里怎么做都比部队好吃,叶父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担心陶春兰让他回部队吃食堂。
饭菜刚做好,陶春兰叫大家端饭,陈小慧带着靓靓回来了。李明月跑出去把女儿抱下来:“这么热的天找个阴凉地休息啊。”
陈小慧:“遇到一群旅游的,看样子像退休老干部,一个个也不怕吃坏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我带着靓靓同情我,一人买俩,我和小勤的雪糕都被他们卖光了。”
叶烦:“渴了。旅游景点连卖水的都没有。”
陈小慧眼睛一亮:“那我明儿不去少年宫和公园,改去旅游景点?”
叶烦:“可能碰到于家村的人。”
“那还是算了。少年宫开课的时候也挺好卖。”陈小慧打盆水洗洗脸,然后去提醒她妈下午哄靓靓睡觉,她不想带孩子。
陶春兰下意识朝外看,见儿媳妇在正房,松了口气:“你小点声。”
陈小慧撇一下嘴,端着碗拿着筷子去正房。
耿致晔叶烦都在厨房等着端饭。耿致晔见状不禁说:“她可真不怕婆婆媳妇小姑世纪大战!”
第102章 突发奇想
叶烦朝耿致晔脚上踩一下。
陶春兰准备数落女婿, 让他少说两句。她一看到叶烦的动作立刻把话咽回去,心说“活该”, 就拿着筷子端着菜盆出去。
叶烦瞪一眼耿致晔:“多话!”
耿致晔小声嘀咕:“又没说错。”
“那也不能当着我妈的面起哄架秧子。”叶烦给他个眼神,耿致晔端着菜跟上。
考虑到午饭后太阳毒辣,贪玩的小孩也很少往外跑,没多少人买冰棒,所以陈小慧两点半才去张小明家。幸好张小明也在西城,陈小慧骑车两公里就到了。
陈小慧等耿致勤到来就驮着冰棒走街串巷。张小明拉着空箱子去冰棒厂批冰棒。
翌日上午,叶烦让耿致晔陪大宝二宝去少年宫。十点左右叶烦出发去冰棒厂,回来先绕到公园, 然后去张小明家放下四箱,剩下三箱她开车去离市区较远的公园和景区, 还顺便在寺庙道观门口停几分钟。
不出所料,这么热的天依然有人求神拜佛。叶烦看一下客人年龄, 感觉是参加高考的学生和父母。算着时间, 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该到了, 也不怪没收到通知书的学生家长着急。
叶烦找的地方缺冰棒雪糕, 以至于不到四点就卖光。叶烦去冰棒厂拉三箱, 一边卖一边去张小明家, 看到她小姑子和陈小慧在张小明家吃西瓜,“你俩这两天生意不错啊。”
陈小慧:“我在少年宫门口,她在离少年宫不远的国营单位门口, 中午十二点就卖掉一半。吃过午饭在有阴凉地的路口休息,又被胡同里的小孩买走一些, 然后我俩随便溜达溜达就卖完了。我觉着你明儿可以多批几箱。”
叶烦:“都立秋了, 早晚都没之前闷热,你没发现?你们再卖一周就收工。”
陈小慧示意她看看外面多热。
叶烦:“那我再给你俩各一箱?”
陈小慧反而不敢要一箱。
叶烦一脸无语地瞥她一眼就转向耿致勤, 无声地问,你呢?
耿致勤:“我们又不指望卖冰棒养家糊口,干嘛把自己搞得很累。”
张小明点头:“我太累的时候就想着不如休息一天,可是因为多卖一箱休息一天少挣几十块,还不如每天这样刚刚好。”
叶烦问陈小慧:“你就不怕中暑在家养到开学?”
此言一出,陈小慧不敢犟,跟耿致勤分一箱冰棒就去小孩多的胡同。
叶烦车上只有两箱,太阳落山前肯定能卖完,便在城区打转,走到哪儿是哪儿,没有刻意找客人。半道上碰到于宏伟,于宏伟立刻靠边停下问:“犇犇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吗?”
叶烦摇头:“应该快了。你这是今天第几趟?”
于宏伟:“早上和中午是我堂哥,他们现在在公园门口边卖冰棒边休息,换我出来转转。”
今年于家村出来的人多,叶烦担心三伏天做饭把于文桃累中暑,就叫于家村的人自己解决午饭。叶烦问:“午饭在哪儿吃的?”
以前于文桃的兄弟侄子都不舍得在城里吃饭,叶烦才叫他们随便给点钱在叶烦家用午饭。去年赚到钱,叶烦还是有点担心农村人节省习惯,中午随便凑合,一个夏天过去累坏身体。
于宏伟道:“堂哥用我以前上高中使的饭盒帮我带了一份炸酱面。”
叶烦点点头:“吃饱才不容易生病。”
“知道。嫂子去哪儿?”于宏伟问。
叶烦:“你呢?”
“我车上只剩一箱多,随便走走就差不多了。”
叶烦道:“一起吧。要是不好卖等工人快下班咱们去工厂门口试试。”
虽然立秋好几天了,由于城区住房密集不如乡下凉爽,五六点下班的时候依然很热,叶烦和于宏伟的冰棒在工厂门口十分钟卖光。
于宏伟到东城的公园门口接上几个堂哥去叶烦家,放下装冰棒的箱子便回村。他们前脚走,耿致挥和楚风禾后脚到家。
叶烦突然看到他们愣了一下,“从单位直接过来的?”
“不是,从火车站。我们这几天在外地出差。”楚风禾没等叶烦问她去哪儿出差就问:“卉卉和犇犇呢?”
叶烦心说,至于防我跟防贼似的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保密条例。
“在公园玩呢。”叶烦把公园的冰棒箱拉回来,几个小的要再玩一会,所以叶烦回来便让她婆婆七点再做饭。
耿致挥问:“犇犇考的怎么样?”
叶烦顿时想吐槽,这个时候知道问我了。去年把人弄到楚家半个多月,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犇犇说还行。”
楚风禾问:“通知书还没下来?”
叶烦摇摇头:“能在家待十天半个月的话,你俩肯定能见到他的通知书。”
于文桃从正房出来,“先洗洗脸洗澡,有什么话回头再聊。”随后她拿个大西瓜放水桶里洗干净一切四半,其中两半放冰箱里,留晚饭后吃,另外两半切开,让他们夫妻俩和耿致勤以及叶烦吃。
耿致勤比叶烦回来早点,到家就洗澡。于文桃切好西瓜,耿致勤把盆和毛巾收拾干净,到正房吃一口西瓜,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叶烦见状问:“天天出去累不累?”
耿致勤以前在公园待一天也不觉着累。现在半天骑车十几公里身体很疲惫,但她又不希望她妈担心:“有一点吧。可能以前没干过,身体还不适应。”
楚风禾好奇地问她最近忙什么呢。
耿致勤解释她骑车出去卖冰棒。突然想到什么,顺便说卉卉今年也在公园卖冰棒。
楚风禾眉头一皱就问:“我爸妈知不知道?”
耿致勤摇头:“不清楚。”
楚风禾一脸深思,像是很怕她爹妈知道。于文桃看耿致勤:干嘛不说实话啊。耿致勤递给她妈一块瓜:“你也吃。是不是今年雨少,感觉比去年的瓜甜。”
“有吗?”于文桃尝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也觉着瓜甜,就问耿致挥和楚风禾甜不甜。
楚风禾摇摇头:“一般般,跟我们之前吃的比起来——正好,不腻。”
叶烦闻言不由得挑眉,北方昼夜温差大,比南方雨水少,比南方西瓜甜,能让二嫂说出“之前”,怕不是西北。
叶烦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就顺着她的话说:“你多吃点。”
话音落下,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叶烦不扭脸都知道跑在最前面的是耿大宝,紧随大宝的是二宝,二宝后面是高考结束后比以前稳重的耿犇犇。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叶烦扭头,果然大宝快到正房门口,耿致晔刚刚进院门。
大宝跳进来就“哇”一声。叶烦抢先说话:“洗手!”
二宝停下,转身去院里开水龙头,然后第一个进家门的大宝第二个吃到西瓜。二宝拿起西瓜啃一口才意识到西瓜大不方便啃,叫叶烦切小块。
叶烦把已经切好的西瓜横着分四块,大宝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妈。”
“吃你的吧。”叶烦递给最后进来的耿致晔一块。
耿致挥看到他弟好一会才回过神:“你——你不是两年进修期?海军不要你了?”
耿致晔白了他一眼——
看我搭理你不?
耿致挥差点被西瓜噎到。他儿子忍着笑说:“小叔在军校表现好,首都军区去学校挑人的首长发现他就被留在首都。”
楚风禾不禁为他感到高兴,也为自家感到高兴,因为他们走后耿致晔再走,家里全是老弱妇孺,耿卉卉在学校遇到点什么事,不去楚家找人,就得麻烦叶烦娘家人,或者叫村里人帮忙。
耿致晔身为军官,力气大还会拳脚功夫,有他在家,他们想去哪儿出差去哪儿出差,想去多久去多久。
楚风禾:“能在这边待几年吧?”
耿致挥道:“部队没那么容易变动,可能要在这边退休。”
耿致晔摇头:“真不是这样。陆军人多,空军和海军人少,如果改革开放后国家有了钱,扩充海军和空军,整编精简陆军,我还有可能动一下。”
耿致晔想想海军那些装备,一个比一个贵,而且保养也耗钱,怪难扩充。耿致挥想说实话,又感觉像故意抬杠,干脆说:“以后再说。留在首都能经常回来吧?”
耿致晔:“还不清楚。”
叶烦:“二哥,先吃西瓜。吃好我们去做饭,你们哥俩好好聊。”
还没吃好,张小明过来,叶烦叫他进来吃块瓜。楚风禾以为张小明找叶烦有事,就催耿致挥快吃,吃完出去,外面凉快。
叶烦笑着说:“小明没啥事,他来开车下乡。”
楚风禾不禁问:“你不是结婚了吗?结了婚还每晚都去乡下啊?你爱人没意见?”
董颖有意见也没办法,她租的房子只有两间,一间卧室和一间厨房加餐厅。由于她离婚的时候革命刚结束,大家都担心死灰复燃,董家不敢给她买房,还担心她因为住大房子惹来麻烦,便任由她租小房子。
娘俩住小房子很宽松,董颖觉着挺好。张小明住进去,董颖在卧室弄个布帘,给女儿弄个小床,一家三口住一起,张小明在家睡也不敢有想法。
董颖提过换房子,张小明就说过些天存了钱,买的房子收拾一下搬过去就宽敞了。董颖晔懒得搬家,就这么一家三口凑合着。
张小明不好意思当众说实话,就说他爱人通情达理,特别好说话。楚风禾知道他不容易,闻言就说:“那好好过日子,别对不起人家。”
“我知道。”张小明把瓜皮扔垃圾桶里,洗洗手就拎着油箱去门外开车。
楚风禾望着他的背影说:“真快。以前张大爷找烦烦做生意,他啥也没有。这才多久,房子妻子什么都有了。”
叶烦听到“房子”想想手里的钱,晚上便跟耿致晔商量买两间店面。
耿致晔:“开店?能开店了?”
叶烦摇头:“南方个别城市可以,咱们这里还不行。”
“那你买店面干嘛?”
叶烦:“在店门口卖村里种的东西啊。房子是自己的,东西是自己的,谁能不让卖啊。不让在店里卖,就把东西放店门口。”
耿致晔叹气:“你真能钻漏洞啊。别忘了,你现在是学生。”
“记得呢。”叶烦道,“我这么着急赚钱也是想弄一台电脑。”
耿致晔下意识问:“什么东西?”
“电脑。”叶烦想一下,补几个字,“信息技术那方面。”
耿致晔想起她这个学期选修计算机,“很贵吗?”
叶烦:“内地没有。到香江买,最便宜的也要一两万。”
耿致晔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叶烦吓愣住,他怎么了。
耿致晔不敢置信地问:“你说多少?”
叶烦:“一两万,也有可能两三万。”
“一台?”随着叶烦点头,耿致晔倒抽一口气,“抢钱呢?这这不比清末往咱们国家倾销那玩意还赚钱?”
叶烦不清楚现在一台电脑生产成本,但她很清楚近乎垄断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的,“赚钱应该很赚钱,但没那东西来钱快。”
耿致晔沉吟片刻,道:“叶烦,要不你换专业,别学文言文了,专门研究计算机,以后生产电脑吧。”
叶烦愣住,他俩谁多活了一辈子?怎么比我还敢想啊。
耿致晔不禁问:“很难吗?我异想天开?”
叶烦下意识摇头:“不是——我搞电脑?还自己生产?”
“对啊。你看,你是计算机系的,肯定了解电脑内部构造吧?咱们国家设了几个经济特区,需要什么去特区买。”耿致晔越说越觉着这事很简单,可是真简单的话,西方国家都生产,电脑不可能那么贵,“我是不是把这事想简单了?”
叶烦点头:“有些东西我们没法自己生产。”
耿致晔愣了一下:“我,我没说全用国产啊。咱们可以一边买一遍研发。我们部队很多武器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你看,咱们用算盘就能算出第一颗蘑菇蛋,电脑不比蘑菇蛋简单吧?”
叶烦被他说的心动:“等开学我跟同学聊聊?”
“聊聊。你计算机系的同学家境都不错吧?”
叶烦点头,这年头农村人甚至首都普通市民都没听说过计算机,更别说叫自己孩子报考:“你的意思跟同学合伙?”
耿致晔:“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叶烦摇头:“忙不过来。别的不说,生产外壳这一项就需要一两个人去南边出差做模具。”
耿致晔道:“他们可以帮你分担工作,也可以出钱帮你分担风险。”
叶烦不禁起来:“你真觉着可以啊?”
耿致晔:“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你可以。叶烦烦,这么不自信可不像你。”
第103章 军校通知书
翌日上午, 耿致挥陪妻子回丈母娘家,于文桃和耿卉卉洗衣服, 耿犇犇帮忙,耿致勤估计跑去约会去了,耿磊磊和耿致晔和大宝二宝去少年宫,叶烦一个人在正房琢磨耿致晔的提议。
生产电脑?叶烦想象一下就不禁佩服耿致晔比她敢想。
如果不必卖房,只用自己这两年赚的钱,就算全部打水漂也无妨,就当花钱买教训。再说了,失败的话, 早点死心也能早点全心全意干别的。
想到这些,叶烦决定开学跟计算机系跟她三观契合的同学聊聊。
现在还是赚钱当紧。
九点多, 叶烦拉满满一车箱子去冰棒厂。冰棒厂工作人员看到她就笑,因为她一来库存能少一大片。也是因为叶烦开车卖冰棒, 冰棒厂这两年夏天都比往年多生产上万块冰棒雪糕。
效益提上去, 哪怕跟总体比起来不多, 冰棒厂也得到上面表扬。
叶烦还记得第一次过来需要自己帮着搬冰棒。现在她把车停好, 工作人员就拿着箱子数冰棒雪糕。人家一箱要在这里耽搁五分钟十分钟, 她拉十箱也是耽搁这么久。
车堆得高高的, 叶烦先去公园放下几箱,然后再去张小明家,最后无论剩几箱都由她拉着卖。
翌日上午的冰棒张小明负责, 叶烦和耿致晔带着儿女去故宫博物院。二宝看到瓷器捂住嘴巴小声说:“妈妈,跟咱家的一样啊。”
叶烦笑着摇头:“咱家是清末的, 这是康熙年间的, 中间差了一百多年呢。咱家的东西不值钱。”
大宝指着花瓶:“妈妈,那个好看, 比你买的好看。”
叶烦看着孔雀蓝的瓷瓶:“看起来像雍正的审美。”
大宝:“贵吗?”
叶烦点头。
大宝和二宝立刻凑近打量。
耿致晔一脑门黑线,恨不得哪凉快哪待着去,嫌他俩丢脸。
叶烦走过去,一手拉着一个:“随便看看就行了。不然咱们上午半天逛不完。”
大宝问:“还有很多好东西吗?”
叶烦:“看看就知道了。”
等大宝看到精美的钟表,顿时觉着瓷器也就那回事。
耿致晔见俩孩子两眼放光又想捂脸,他真是脑子有病吃饱了撑的,陪钻进钱眼里的俩小鬼逛故宫。
叶烦要说地上的砖也是古物,耿致晔怀疑他俩能趴在地上一探究竟。
由于故宫开放的地方不多,就算他俩看到亮晶晶的东西就依依不舍,一家四口逛一圈也没到下午。十二点多到家,于文桃还没做午饭。
于文桃和耿磊磊在家,也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小西瓜,一个只有五六斤重,一人一半,用勺子挖着吃呢。于文桃可能怕叶烦数落她吃太多血糖上去,一看见大宝和二宝就问他俩吃不吃,她再切一个。
叶烦问:“这么小的瓜什么时候买的?”
于文桃就说她侄子送的。
叶烦不禁问:“还没卖完吗?于家村今年种了多少西瓜?”
于文桃比她好奇,因此早就问过:“除了种粮食的地方,其他地方都被他们种菜种瓜种果树。不过今天的瓜是从我侄女婆家收的。”
叶烦:“比直接给钱好。”
于文桃点头:“宏伟说什么鱼什么渔的我也没听懂,就跟你说的一样比给钱好。我侄女婆家一大家子都高兴。这瓜也好吃。你看西瓜籽这么黑,一看就没用磷肥,自己一点点长大的。”说着话还摇了摇头,一脸嫌弃:“用化肥的瓜不好吃。”
叶烦:“那你再切一个,我俩也挖着吃。”
耿致晔道:“我来切吧。”
吃好西瓜,叶烦就去做饭。饭做好叶烦不饿,干脆去给耿卉卉送饭,还带一块冰西瓜。
耿卉卉看到饭菜和西瓜选择吃瓜。西瓜涨肚啊,吃了西瓜不想吃饭叫叶烦带回去。叶烦道:“我在这里陪你。回头你叔去拉冰棒,等他到这边再换我卖冰棒。”
耿卉卉把饭盒盖好,问:“我爸妈还在我姥姥家?”
叶烦点头:“咋了?”
耿卉卉:“我姥姥姥爷肯定会跟他俩说我不听话。我以为他俩到我姥姥家听说这事会立刻回来数落我。”
叶烦:“我和你叔都在家,你爸妈不敢当着我们的面训你。再说了,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公园卖冰棒,想训你昨儿就训了。”
耿致挥和楚风禾从楚家回来也没训孩子,就是一家人吃完饭的时候,耿致挥跟叶烦絮叨,有些人越老越固执,当晚辈的要担待一下。
叶烦闻言顿时明白他什么意思,故意说:“二哥放心,只要于姨不过分,我不跟她计较。”
耿致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不是这意思啊。
耿致晔想笑:“二哥,你岳父岳母又不是烦烦的长辈,她担待什么?烦烦也没跑到楚家门口说他们管得宽。人到咱家数落烦烦,还不许烦烦回嘴?”
耿大宝什么都跟他爸说,所以耿致晔毫不意外地知道叶烦跟他二嫂的父母干起来。那次耿致晔没有和稀泥,直接告诉儿子,叶烦烦做得对。
耿致挥不提,耿致晔可以当自己不知道这事。偏偏他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耿致晔不客气,“二嫂,我真同情你,摊上那样的父母还能健全长大。”
楚风禾气得张口结舌,“——烦烦做的饭不好吃吗?”言外之意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耿致晔:“二哥,烦烦做的饭不好吃吗?”
耿致挥张张嘴,不知如何反驳,干脆端着盆出去蹲墙角吃饭。
太阳落山,胡同里不晒,李大妈坐在胡同里吃饭,见状问:“怎么不搬个板凳?”然后自己起来,说她吃好了,把小马扎让给耿致挥。
耿致挥张嘴就来:“蹲着吃饭消化快。”
“消化快那睡前不还得吃?”李大妈怀疑他工作忙忙傻了,一手端着碗一手拎着板凳走过来递给他。
院门过道里就有板凳,耿致挥拒绝她的好意,回院里搬个板凳出去。
叶烦听到动静瞥一眼他,便问:“二嫂,你妈你爸数落你和二哥了?”
楚风禾:“你说呢?”
叶烦:“那干嘛不等卉卉开学再休假?届时你可以说,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
楚风禾心说,你以为我想这个时候休假。要不是犇犇今年参加高考,她非拖到她父母忙着上课,没时间数落她的时候再回来。
想到高考,楚风禾顿时觉着在父母家挨的那顿训不算什么,要是能换来耿犇犇的通知书,她可以天天过去挨训。
大概楚风禾太惦记此事,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学校被她念叨烦了,翌日上午邮递员到叶烦家。此时叶烦已经到冰棒厂,耿卉卉和她奶奶在公园,耿致晔和耿磊磊带着大宝二宝在少年宫,耿致勤在张小明家,楚风禾和耿致挥在家等通知书。
楚风禾一看到邮递员就跑过去:“是不是录取通知书?”
邮递员看一眼寄信人,点了点头:“恭喜。”
“谢谢,谢谢。”楚风禾就想拆开,一想到这是儿子的,就朝隔壁的隔壁喊:“犇犇!”
邮递员到张家门口,耿犇犇从张家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张小弟。张小弟看到邮递员掏出一件东西,问:“我的录取通知书?”
张大爷最近哪都不去,屋里跟火炉一样也是到院门口站站,就是怕错过儿子的通知书。他闻言就晃晃悠悠出来,“考上了?”
张小弟递给他,耿犇犇叫他爸拆,紧接着每到夏天上午下午都异常安静的胡同里响起两声惊呼。拿着小马扎正准备去公园避暑的李大妈立刻跑出来看热闹:“咋的了?”
张大爷指着他小儿子:“为什么是,怎么是军校?”
张小弟:“我第二志愿是军校,第一志愿没考上呗。我说师范大学吃香,首都师范大学又是重点,考上了就是铁饭碗中的铁饭碗,报考的人很多,我不一定能考上,你们还不信。”
李大妈忍不住点头,就是啊,师范大学那么好考,也不至于这条胡同就耿家俩姑娘考上。
张大爷扶着门框,叹气道:“李大妈,军校哪能跟师范比。再说了,他的小身板哪能上军校?”
张小弟:“那就算了?我再复读一年。”
李大妈不赞同:“早一年毕业早一年拿工资啊。老张,你不要一看到军校就觉着危险。保家卫国,光宗耀祖。再说了,有的人想上分数够了还上不了呢。小弟要是我儿子,我这就买纸买炮告慰先祖。”
张大爷本以为小儿子能在自己跟前,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满心无力地摆摆手转身回屋。
张小弟料到他爹一时难以接受,见状毫不意外,对李大妈道一声谢就回屋盯着他爹别气晕过去。
张家门口的话传到叶烦家,耿致挥可不信什么第一志愿师范没考上,正好滑到第二志愿。耿致挥到屋里坐下就叫儿子解释。
耿犇犇问:“解释什么?”
耿致挥:“谁让你报的军校?不要说你婶和你叔,他俩对大宝和二宝的态度都是喜欢什么学什么,不可能强迫你报军校。这两天听你叔的意思,他被调去陆军之前你的志愿就填好了。你不可能因为他到陆军部队,你就上陆军指挥学校。”
耿犇犇点头:“志愿是我自己填的。我本来想找等你们回来商量商量,可是联系不上你们,我就抓阄决定,抓到哪个是哪个。”
楚风禾潜意识认为儿子填的师范大学,因为他不喜欢工科,所以也没想起来问他报的哪个学校。早知道他“乱填”,她就请假回来陪考了:“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
耿犇犇:“我没落榜,对得起你们的培养,我肯定没错。”
第104章 迷上练功
耿致挥气无语了。
楚风禾胸口疼头疼, 哪儿哪儿都疼,“不是, 犇犇,你知道上军校意味着什么?”
耿犇犇:“流血牺牲!”
耿致挥把通知书往桌上一扔:“流血牺牲是你幸运。轻则卧床仨月,重则半身不遂缺胳膊少腿眼瞎耳聋!你想后半辈子这么过?”
耿犇犇翻个白眼:“我上师大就能平安到老?要是我今儿去学校,然后睡上铺,半夜掉下来摔死了呢?”
耿致挥张张嘴:“……你别抬杠!”
“你先抬杠!现在又不是抗战时期。部队每年牺牲的人还没被犯罪分子杀死的多。”耿犇犇问,“人家都没事就我有事,不是我疏于训练就是我倒霉。前者我技不如人受伤活该,后者我认命!”
耿致挥和楚风禾双双无语。
耿犇犇最近没去过公园, 也没去少年宫打乒乓球,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去张家待一会, 就怕邮递员过来找不到他。因此他也憋得很难受。
现在通知书终于到了,耿犇犇从冰箱里拿一个盐水棒冰往外走。耿致挥忙问:“干嘛去?我还没说完。”
耿犇犇翻个白眼, 转过身, “去公园帮我姐卖冰棒。你没说完继续说, 我妈不是在这儿?让我妈听。”说完大步往外走。
耿致挥气得张口结舌, 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字, 还没说出来耿犇犇已从他视线中消失, 气得耿致挥指着空空的大门问楚风禾:“他眼里有没有老子?”
楚风禾也气得不轻,木着一张脸:“大概没有。”
“都是于姨惯的!”耿致挥道。
楚风禾下意识朝外看,意识到家中没别人, 松了一口气:“不要说于姨,于姨没胆子支持他报军校。”
耿致挥:“那就是老三和叶烦。”
楚风禾点头:“有他俩撑腰犇犇无所顾忌。可是犇犇自己不想, 他俩说再多也没用。”顿了顿, “说白了还是儿子自己主意大。”
“我当初——”
“当初你有时间还是我有时间像叶烦现在这样盯着大宝二宝学习,还有空陪俩孩子去少年宫, 还逛故宫爬香山。”事已至此楚风禾生气也没用,一边劝自己接受一边劝耿致挥。
耿致挥无言以对。
楚风禾叹了一口气。
耿致挥见状便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顿时不好说废话,“那现在怎么办?”
楚风禾:“张家小弟跟他一个学校,从首都到学校也有直达的火车,路上我们不用担心。老三知道部队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比我们会收拾行李,过几天就走吧。”
耿致挥不敢信:“我们——过几天?”
楚风禾:“不然在家等着挨骂?”
耿家老大离首都几千里,由于太远杨梦夏都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回去,自然没法骂他二弟。耿致晔身为弟弟也没法骂兄长,于文桃是后妈没底气骂耿致挥,所以楚风禾指的是她爹妈。
耿致挥问“怎么办”,也是因为他岳父岳母以为耿犇犇报的不是师大就是人大,再不济也是林大,左右在首都,毕业后有个稳稳当当的铁饭碗。要让他们知道耿犇犇上军校,老两口又得气的三天吃不下饭。
之前耿致挥和楚风禾一到楚家,楚家人就说老两口被叶烦气的三天没吃饭。
上了年纪的人一天不吃身体都受不了,甭说三天。楚风禾一听就是夸张,但看她爸妈确实生气,就顺着他们埋怨叶烦不懂事。
这次跟叶烦无关,楚风禾不好意思把叶烦拉出来挡枪,又不想挨骂,只能有多远躲多远。
楚风禾又问:“还是现在告诉他们犇犇的通知书到了?”
耿致挥脸色微变,闻言恨不得立刻回单位:“家里没怎么收拾,衣服被子该发霉了,过几天回去收拾收拾再回单位。”
楚风禾心说,还是你会找理由。就首都这么干燥,衣服被子三年不晒也不会发霉。
“那过几天?”楚风禾问。
耿致挥想在家多待几天。家里饭菜可口,生活方便,不用整天想着工作,神经放松下来,晚上也不至于被一点动静惊醒,可以说自在又舒服。
可是一想到他岳父岳母七十岁了,跟他们打交道轻不得重不得,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得受着,耿致挥就烦,他半年休一次长假又不是回来受气的。所以耿致挥就想早点回去。
犹豫不决,让老天决定。
耿致挥叫楚风禾写两个纸条,二选一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还能抽到时间短的,那就是天意。打开纸条,上面写着“5”,耿致挥决定:“四天后回家。”
楚风禾:“卉卉和犇犇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叫他俩过去住几天?”
耿致挥问:“卉卉舍得她的小生意?”
公园的冰棒生意跟去年一样干到八月二十左右,卉卉有时间去爸妈单位家属院,然而耿卉卉不想去。
晚饭前,耿卉卉跟大宝和二宝在院里啃番茄,楚风禾说到这事,耿卉卉的回答是冰棒生意一结束她就要看书,她打算读研——她婶说过学历高待遇好。
叶烦此时就在厨房,闻言不禁说:“想不想去自己决定,甭扯我。”
耿卉卉撇一下嘴,直接说:“不去!”
楚风禾一点不意外:“家属院的叔叔阿姨们前些天还问你最近怎么样。他们想你了。真不去啊?”
耿卉卉跟他们不熟,无事献什么殷勤:“不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吧?”
楚风禾噎住。
只因大部分人随口一问,真想耿卉卉回去的正是想帮她介绍对象。
耿卉卉见状翻个白眼:“我才十八,十八岁!想什么呢?这事十年后再说!”
耿致挥变脸:“几年?”
“十年,咋了?你二十五结婚,我叔二十八结婚,十年后我二十八岁不正好?”耿卉卉朝正房看一下,“小姑今年二十六了还没对象,有空操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妹妹。”
耿致勤着急忙慌从屋里出来:“说你就说你,扯我干嘛?”
耿致晔在厨房给叶烦打下手,听到他妹的口气眉头微皱,低声问:“小勤怎么这么怕咱们知道?”
好巧不巧,于文桃进来看看要不要帮忙,闻言于文桃就想直接问,扭头看到耿致勤对耿卉卉翻白眼,怕她还没说完就被耿致勤怼回去,干脆小声问叶烦:“老三,你啥意思?”
夫妻俩吓一跳,叶烦甚至差点切到手:“你什么时候来的?”
于文桃朝耿致晔看一下。耿致晔顿时明白:“我说小勤的时候?”难怪他没发现,原来刚到啊。耿致晔颇无奈地说:“没什么意思。”
于文桃:“我还没聋!”
耿致晔用手肘碰一下叶烦:坦白啊?
叶烦让她婆婆先进来,在门口挡光。于文桃到里面就盯着她和耿致晔。耿致晔一见糊弄不过去,便解释其实他和叶烦也不确定,只知道有一次张小芝在公园相亲,几个小的要帮张小弟试试他姐夫,结果看到耿致勤和一个男同志在公园聊天,那位男同志还是小勤的同事。
于文桃惊叫:“这叫没什么?!”
耿致勤快速到厨房门口:“咋了?”
于文桃想问她,叶烦抢先一步:“没事。可以洗手了,还剩一个菜,炒好就吃饭。”
耿致勤以为她妈又干了什么,她嫂子数落她妈。这种情况耿致勤懒得掺和,就叫侄子侄女去洗手。
于文桃压低嗓子问:“干嘛不让我问?”
叶烦:“八字没一撇,你问什么?要是已经分了呢?”
“你怎么知道已经分了?”于文桃追问。
叶烦后退两步让耿致晔炒菜,她一边洗手一边说:“还记得前几天我让你多去公园走动走动,盯着社会流氓别欺负卖冰棒的几个大爷大妈和卉卉?其实希望你撞到小勤和那位男同志。结果——”瞥着她说,“大宝偶尔去一次碰个正着。你天天去一次没遇到。不是分了就是你运气不好。”
于文桃一直以为叶烦主要担心流氓欺负耿卉卉,还一度想说耿卉卉卖冰棒的公园有这条胡同里的人,他需要从叶烦手里拿冰棒,不会看着外人欺负卉卉。
“你——怎么不直说?我要是知道就在公园等着了。”于文桃小声嘀咕。
叶烦:“你在公园门口守着确定不会被小勤看到,然后不等你发现她就躲得远远的?”
于文桃不能确定:“这死孩子,谈个对象还偷偷摸摸的。烦烦,是不是那个同志家里跟老张家一样,他的长相和身高跟张小明差不多,小勤担心我不同意?”
“您想多了。她几个哥哥那么高,她哪看得上个矮?又不是小时候被几个哥哥虐待过不敢找比她高的。”叶烦擦擦手。
于文桃:“那公园我还去吗?”
叶烦点头:“现在讲究自由恋爱,你问多了她烦。最好抓现行!”
于文桃忍不住皱眉:“麻烦!我就应该给她安排相亲!”
叶烦:“现在又不是十年前,不结婚不当兵就要下乡务农。再说了,那个时候小勤没法考大学,现在人家有工作有底气,听你的才怪!”
耿致晔把青椒炒鸡蛋盛盆里,顺手把锅刷了,烧水壶放炉子上,炉子封一半,就让叶烦端菜。
叶烦拿着筷子端一盆菜:“先吃饭?”
于文桃心烦,摆摆手说自己不饿。
叶烦皱眉,她这是干嘛啊。
于文桃背对着叶烦没发现她面露不快,直接往外走。楚风禾不禁问:“于姨,不吃饭干嘛去?”
“不饿!”于文桃吐出两个字继续往外走。
楚风禾赶忙随便擦擦手去厨房,问:“烦烦,你数落她了?快吃饭了,什么事不能等吃过饭再说啊。”
耿致晔:“二嫂经常被评为先进个人吧?”
楚风禾愣了愣:“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耿致晔道:“您这么能说会道,还懂得举一反三,在工作中肯定特别优秀,你不评先进个人谁评?”
“……”楚风禾顿时觉着自己出气多进气少,“没有你会阴阳怪气!”
耿致晔挑眉:“合着这叫阴阳怪气啊?多谢二嫂告诉我。”
楚风禾气饱了,转身朝外走。
叶烦瞪一眼耿致晔,端着菜去正房。
耿卉卉过来端菜看到这一幕,忍着笑说:“小叔,还是您会说啊。”
耿致晔道:“也不知道你妈跟谁学的这么自以为是,还喜欢自作聪明。”
耿致挥在门外听到“阴阳怪气”就想进来说两句,闻言感觉要被他弟说跟他学的,干脆到正房等着吃。
耿致晔把插头拔掉,端着电饭锅去厨房。
大宝打开锅盖问:“磊磊哥,要多少?”
“我来吧。”西南吃米饭,耿磊磊习惯了吃米饭,所以买到东北大米,叶烦或于文桃就会蒸米饭,吃不完放冰箱留着做蛋炒饭,大宝和二宝喜欢吃蛋炒饭。
耿磊磊饭量大,但不敢盛太多,怕弟弟妹妹们不够吃。当他看到他叔端着一筐馒头进来,耿磊磊就盛满满一碗。
家里人多,两张桌子用餐,小辈一张桌子,叶烦、耿致勤、耿致挥等人一张桌。耿致勤一边吃馒头一边问:“三嫂,我妈怎么了?”
叶烦:“嫌你不听话。”
“我——今天我什么也没干。”耿致勤又问,“我还不够懂事啊?拿着学校给的工资还卖冰棒。”
耿致挥:“可能就嫌你身为老师还走街串巷卖东西。”
耿致晔转向他哥:“您也不饿吧?”言外之意,要不然馒头怎么堵不住你的嘴。
耿致挥差点被馒头噎住。
叶烦瞪一眼耿致晔,少说两句!随后回头对隔壁桌说:“卉卉,去拿个碟子给你奶和你妈留点菜。”
耿致挥闻言去厨房拿一个碗,自己拨半碗菜,拿着一个馒头出去用饭。
耿致晔见状皱眉:“毛病!”
叶烦:“他不放心二嫂出去看看。”
“今早就端着碗出去吃。”耿致晔朝对面看,“卉卉,你爸这种喜欢蹲墙根的毛病,你姥姥和你姥爷都不数落他吗?”
耿卉卉:“他在姥姥姥爷家又不敢端着碗蹲着吃。”
耿致晔点头:“我觉着他也不敢。”
耿卉卉:“所以奶奶到底咋了?”
叶烦:“你奶奶可能真不饿。要不,你出去看看?”
耿卉卉往米饭里头夹一些菜,端着碗出去找奶奶。到门口看到她奶奶在李大妈门口跟李大妈聊天,估计她奶奶真不饿。
到跟前,耿卉卉惊得睁大眼睛差点尖叫出声。意识到左右还有街坊四邻,耿卉卉小声说:“小姑找对象了?”
于文桃聊得起劲没注意到她,闻言吓了一跳:“你——不在屋里吃饭跑出来干嘛?”
“原来你说不饿真不是小婶气的?”
于文桃不明所以:“你婶气我干嘛?”
卉卉心说,难怪小叔阴阳我妈,合着我妈真是自找的,“以为你不饿是被她气饱了。”
于文桃看向路口的二儿媳妇:“所以她不饿是被气饱了?不是,你婶气她干嘛?”
耿卉卉从她奶说“不饿”说起,一直说到她爸为啥出来找她妈,于文桃听她说完乐了,都没心思烦闺女不懂事,“收拾你爸妈还得是你叔啊。”
李大妈也乐了:“没想到大宝爸比大宝妈厉害。大宝爸平时话不多,亏的我以为大宝妈在家说一不二呢。”
于文桃:“我们家是大宝妈说一不二。大宝爸是叶烦脑,一说叶烦的不是,他谁都挤兑。连我敢数落。”
李大妈听得一愣一愣,心说俩人感情还怪好。
耿卉卉听不下去:“李奶奶,别听我奶奶胡说,我叔数落他们是因为他们先欺负我婶。我婶心态好,一般情况下懒得计较。我叔觉着我婶上学赚钱照顾大宝二宝辛苦,不希望她在别的方面受委屈。”
于文桃无法反驳,干脆说:“就你会说!”说完走人。
耿卉卉下意识问她干嘛去,于文桃不假思索地回答:“吃饭。”
耿卉卉嘀咕:“又饿了啊。”
李大妈小声说:“你奶奶不是不饿。她为你小姑的事发愁呢。”朝张家看一眼,“小芝这段时间见了三个都没成,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儿有毛病,你奶奶担心你小姑的对象也有一堆毛病。”
耿卉卉心说,谁没有一堆毛病啊。
好比她叔,平时性格蛮好,领导看中他,长相身高都好,可是嫁给他就要做好经常分居的准备,他还无法照顾家里。一般女人都受不了啊。
再说她婶,凭走街串巷卖东西这一点,很多家庭就受不了,认为不体面。要是她这个时候跟人相亲,人家也会认为她有毛病。
耿卉卉便说:“有毛病就有毛病呗。小姑喜欢就行。受不了他那些毛病再离婚也不迟。”
“离婚后不好找对象啊。”李大妈一副“你小孩子不懂”的样子说。
耿卉卉:“小明的媳妇还带个孩子呢。”
李大妈点头:“对。所以她往下找。要是没结过婚没孩子,能找个你叔这种条件的。”
耿卉卉:“我叔也有缺点啊。我奶奶是后娘。女方也会担心后婆婆不好。您不认识我奶的话,也会觉着嫁给我叔要长期分居,还要面对后婆婆,不是良配。’
李大妈被小丫头说服了。
于文桃端着碗出来,她反过来劝于文桃不要想太多,儿女自有儿女福。
于文桃嫌她站着说话不腰疼。李大妈有点生气,用卉卉的话堵她。于文桃想起耿致勤没了父亲,几个哥哥还跟她隔一层,男方不了解情况,可能对耿致勤有意见。以至于第二天下午真被她撞到耿致勤跟男青年在公园“偷偷摸摸”,她好声好气地问对方在哪儿工作父母做什么的,给人的感觉她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
耿致勤觉着她妈只是要面子不好当众计较,所以一到家就找哥哥嫂子求救。
幸好叶烦开车卖冰棒可以去很多地方,比她早回来半小时,洗了澡歇过乏有空搭理她:“咋了?”
耿致勤怪不好意思的:“就是,就是——”
“约会被你妈发现了?”
耿致勤震惊:“你你,你怎么也知道?”
坐在罗汉床上摆弄自动报时钟的大宝头也不抬地说:“我们都知道。”
耿致勤难以置信。
耿致晔点头:“除了二哥和二嫂俩大忙人。”
耿致挥本能想反驳他不忙,可他确实很忙,只能任由耿致晔说下去,“现在明白烦烦昨儿为什么说于姨不饿是你气的了吧?”
楚风禾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耿致晔为什么挤兑她。
耿致勤心虚地低下头:“那,那这事,你们怎么想的?”
叶烦:“先处半年,一切等年后再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我和你三哥结婚,四处闹革命,没人敢折腾。现在像歌曲里唱的,我们都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都很有想法,这段时间觉着你不错,兴许年后来了实习老师又觉着人家不错,然后跟你分手。”
于文桃不禁说:“他敢!欺负咱家没人啊。”
叶烦头疼:“不及时止损,还叫他们勉强结婚,有了孩子之后天天打架过不下去再离婚?”
于文桃顿时没话。
叶烦又对耿致勤说:“如果他问是不是可以见见家长,就说我们忙。”
耿致勤:“那我的事先这样啊?”
叶烦点头:“遇到更好的你也可以提分手。道德感不要太强,但是也不可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耿致挥下意识想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然而一看到耿致晔他果断把话咽回去,不想再被堵得有口难言吃不下饭。
三天后,耿致挥和楚风禾回单位家属院。走之前给于文桃一百块钱,给耿卉卉一百,给耿犇犇三百,其中两百五存成存折带去学校以防万一,五十块是他到学校的零花钱。
他俩给耿犇犇就要。他俩走后,犇犇问他小婶:“首都存的钱到南方取得出来吗?”
叶烦:“可以去存钱的银行当地分行取钱。”
耿犇犇放心地把钱收好。
张小明乍一听到他弟考上大学很兴奋,再一听到是军校他很担心,回到自己家还愁眉苦脸。董颖说她可以叫亲戚照看一二,张小明放心了。
买房欠的钱还了大半,张小明没那么大压力,就跟董颖商量给他弟带点钱。董颖经常听长辈们说“穷家富路”,决定给一百块钱。
张小弟离家前一天,张大妈跟二儿子和儿媳回来吃饭。嫁出去的小芬和她女婿也来了。哪怕张小芬的女婿瞧不上张家,王爱荷烦张小弟,听到他考上大学都觉着与有荣焉,所以都给他准备了礼物。
张小明只带一点菜、肉和熟食被王爱荷挤兑了。
原本董颖想叫张小明偷偷给钱,见状就等吃饭的时候掏出十张大团结给张小弟,说“到了那边别委屈自己。”
军校有补贴,管得严,可能无法经常出来,有钱也没地儿花,张小弟拒绝,董颖给张小明使个眼色,张小明塞给他弟。
王爱荷酸的忍不住阴阳怪气:“大哥真有钱。”
董颖:“我们有钱给一百,你们可以给十块。你俩双职工,不会连十块都没有吧?”
王爱荷没料到董颖大方承认,而不是找借口糊弄,“我们刚买了房啊。”
董颖:“买房的钱不是爸给的吗?从买房到现在一个月攒二十,也攒一百多了吧。”
张小明暗示她少说两句。董颖假装没看见,转向妹夫,问他给小弟准备的什么。
张小芬的女婿准备一支钢笔,三块钱一支的。三块钱对张小明干生意前的张家而言挺多,可是跟张小芬丈夫家境比起来就是看不起人。
但凡他准备一支十来块钱的英雄钢笔,董颖都不会多嘴。
张小芬的女婿掏出十块钱:“准备了一支笔,留小弟到学校用。这个留小弟路上买吃的。”
张家小弟立刻接过去:“谢谢姐夫。”
以他以前的性子绝不会要他的钱。最近突然觉着他用不到可以存起来,以后姐姐过得不好就叫他大姐离婚。家里住不下就可以用姐夫现在给的钱给大姐租房。
然而王爱荷假装没看见,饭后就说要上班,连碗筷都没收拾,拽着张小军去赶公交车。
同时,于文桃把耿犇犇的衣服都找出来,在衣服里面缝兜,把耿犇犇的钱都换成五块一张的,五十块钱塞十个兜。
耿犇犇觉着没必要,可他奶奶不听。
此时耿致晔在部队,叶烦也要上学,没人送他,担心晚上到那边不安全,叶烦就给他买下午的卧铺票。
翌日清晨,耿犇犇醒来看到裤子和外套都没了满脸惊恐,吓得一动不敢动。
张小弟比他醒得早,早已回过神:“我们昨晚被偷了。”
耿犇犇忙问:“我的行李呢?”
张小弟:“行李没事。不过也被翻的乱七八糟。你的钱肯定没了。”
耿犇犇红着眼睛收拾行李,发现除了身上的零钱,衣服兜里的五十块钱还在,心情又好了不少。
张小弟见他棉衣里面有兜,不禁说:“这次幸运他们没发现。要是被他们翻到,他们嫌一个个找麻烦,可能把咱们的行李直接拿走。”
“你没带钱?”
“带了。”带在身上的没了,幸好他睡前藏个心眼,把五块十块的都塞鞋里面,鞋放角落里不起眼,几十块钱保住。
耿犇犇不禁佩服他胆大:“奶奶叫我分开放,我还觉着没必要。怎么这么猖獗啊?”
张小弟:“不猖獗你堂哥也不会放暑假也在首都。他都一年没回去了。”
“也不知道上面干什么吃的。”耿犇犇嘀咕一句,“换成我早就叫人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
张小弟:“别抱怨了。赶紧收拾,快到站了。”
担心公交车上遇到贼,犇犇就叫张小弟拿出一块钱坐公交车,转车的时候随便找个店买几个包子垫垫。到了学校俩人才知道有人去火车站接他们,可惜他们一心提防小偷没看到。
经过这事俩人周末可以出去也不敢出去。
耿磊磊放假早,收到他妈妈的信,今年过年去姥姥家。他姥姥在犇犇上学的城市,耿磊磊到姥姥家歇一天就去找犇犇。犇犇放假后,耿磊磊带着他和张小弟四处转转,吃点好的,买点当地特产,他就送他俩去火车站。
俩人顺顺利利下了公交车,不禁相视一眼,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高高兴兴到家门口看到门锁着,俩人不约而同地翻进去找备用钥匙。
李大妈的儿媳妇看到有人翻墙想喊抓贼,一看是他俩,松了一口气就数落:“军校没白上。”
耿犇犇装没听见,打开房门进去,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就去泡澡,出了澡堂还去吃一份卤煮火烧。
到家快中午了,家里依然没人,耿犇犇意识到不对,就问隔壁李家嫂子:“我奶我姑走亲戚去了?”
李大妈的儿媳妇叹了口气:“你到公园看看就知道了。”
耿犇犇锁上门,到张小弟家门口,张小弟手里拿着大锁,显然准备锁门,“你爹你姐都不在家?”
张小弟:“我二姐的对象定了,今儿周末,俩人可能看电影去了。我爹,希望他没去我二哥家。否则以后爬着要饭我都不管他。”
耿犇犇心说,你能忍不住不管,就不会故意拿刀收拾你二哥。耿犇犇道:“那先去南边公园?我估计大宝二宝都在那边卖对联。我奶奶在的话,问问她知不知道张大爷干嘛去了。”
叶烦今年确实打算叫耿致勤卖对联。可惜公园已不是去年的公园。去年年底公园里头不是约会相亲的青年人,就是打陀螺和闲逛的老人和孩子。
今年国庆刚过,公园出现练气功的,然后越来越多,现在公园里外空地上全是坐着躺着站着练功的老人。
叶烦就跟张小明商量,他俩谁出摊谁带着春联,一边卖菜一边卖对联,又交代耿致勤,哪都别去,在家看着于文桃。
耿卉卉看着大宝二宝,顺便盯着她奶。然而俩人也没盯住。叶烦怀疑她有了第二春,怕她不好意思,偷偷跟上她才发现她躲在公园深处跟李大妈学气功。
叶烦差点两眼一黑气晕过去。
第二天,叶烦叫张小明忙一天,她回娘家看看她妈是不是也迷上了。
陶春兰倒是想,可惜要带孙女,没空跟他们胡闹。忍过去陶春兰回过味,觉着那些人疯了。
娘家没出事,叶烦便一心想招对付婆婆。
可是劝肯定没用。
叶烦想到一个损招,到鞭炮厂批一大箱各种小鞭炮小摔炮和擦炮。鞭炮买来,叶烦藏大宝屋里,趁着老人们都跑去公园,她跟不信气功的街坊四邻开会,大家一致同意她的办法,会议结束,小孩人手十盒炮。
耿犇犇和张小弟还没到公园门口就听到小鞭炮的声音。
到了公园门口,俩人震惊,几十个小孩往地上扔炮,坐在地上的老人忙不迭爬起来训孩子。而老人起来,小孩就跑,老人坐下,小孩就放炮。
俩人相视一眼,怎么那么像十六字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叶烦用的就是这个办法。大宝干一天就烦了。叶烦对大宝说,不现在制止她,回头他奶奶迷进去敢往自己身上点火。
大宝问他奶奶傻吗。叶烦说不是傻,而是跟鬼迷了眼似的,认为烧死自己能上天。担心吓着孩子,叶烦就说这是最严重的,轻一点有可能徒手劈砖,胸口碎大石,把自己搞的半身不遂,比直接死了难受。
由于叶烦能考上大学,能收拾王爱荷,还会赚钱,街坊四邻没少在家聊她,对她的看法也很一致,叶烦是这一片最厉害的人。
小孩子在家听多了也认为叶烦很有本事。大宝把他妈妈的话告诉小伙伴们,小孩都信以为真。为了爷爷奶奶着想,干什么都三分热度的小孩们坚持下来,今天已是第六天。
以前老人可以不吃午饭,从早上太阳升起坐到下午太阳落山。现在一会起来一会坐下,比一直跑的孩子还辛苦,以至于还没到十二点就累得没心思练功。
大宝没有因此放过他们,继续点小鞭炮扔到人堆里。
于文桃气得指着大宝:“你是不是想挨打?”
“我饿了。你不做饭我就一直放炮。”鞭炮很小炸不伤人,大宝说完又扔一个。
街坊四邻叫于文桃赶紧回家,别耽误他们练功。
于文桃气得拽着大宝二宝回家,看到耿犇犇停顿一下,没好气地问:“啥时候回来的?”不等耿犇犇回答,“回家!”
耿犇犇和张小弟相视一眼,一动没动,等她和大宝二宝走远,俩人就朝耿致勤走去,小声问:“怎么回事?”
耿致勤小声说:“也不知道谁的主意,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练功,现在咱们那一片的老人都跑来练功。你婶说要想强身健体,不如跟她练太极。你奶奶说太极没用。”朝又坐下的老人们道,“你看看,说五禽戏不是五禽戏,说是太极也不是太极,四不像,跟群魔乱舞一样。”
耿犇犇:“他们愿意活动让他们练就是。活动活动也能强身健体。”
耿致勤点头:“要是练一会也行。这么冷的天,练累了就坐在地上,说是感受体内的气。生病了还说练了有效果,毒气排出来了。”
耿犇犇不敢信,这那是练功,分明脑子有病,“所以小婶让大宝带着这些小孩放炮啊?”
耿致勤:“你婶出面他们得跟你婶吵架。小孩子调皮,又是自己的孙子孙女,不舍得真打真骂,就这么受着。”话音落下,又有几个老人气得追孩子。
张小弟问:“我爹不在这边?”
耿致勤:“昨儿在这里,嫌烦在北边公园。”
张小弟叫耿犇犇陪他去北边找找。耿犇犇问:“小姑,你和我姐还不回家?”
耿致勤:“你婶给我和卉卉的任务是在这里给这些小孩撑腰。直到这些老人都滚回家。”
第105章 生意做大
耿犇犇无语又想笑:“一天天的咋这么多事啊。”
耿致勤:“你婶说拿着退休金不愁吃不愁喝闲着无聊不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吗。”
耿犇犇问张小弟:“现在过去?”
张小弟叹了一口气, 率先转身去北边公园。
练功这事起初不影响生活,现在不做饭不带孩子, 还要上半天班的儿女回来做饭,这些也没什么。可是病了不去医院,要练功排毒,谁摊上这样的长辈都受不了。
正因如此,叶烦的损招才能一呼百应。
小孩放炮效果显著,北边公园附近居民听说此事也给小孩买鞭炮。张小弟到公园门口就看到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父亲跳脚。
张小弟哭笑不得,怎么跟农村跳大绳似的。
农村人可没空跳大绳。
山楂不能再放树上,于文桃的几个兄弟就挖地窖把山楂储存起来, 然后上午卖菜卖肉,下午拉着人和糖葫芦和草靶进城, 一人开车拉着山楂卖,几人扛着插满山楂的草靶去人多的公园景点, 其他人就在家洗山楂做糖葫芦。
于家村的人赚到钱, 其他村的人看见眼馋, 有人赶着牛车驴车进城, 有拖拉机的村子就开着拖拉机拉着车皮进城卖肉。
农村人看到城里老头老太太在公园练功羡慕他们日子清闲, 但没人跟风。没法进城赚钱、闲着无事的老人听说这事也没想过跟风——平时农忙种地那么辛苦, 寒冬腊月终于不用操心地里庄稼自然要好好休息。所以发现于文桃练功,叶烦都没问过张小明村里人有没有迷上练功。
话说回来,张大爷为了躲鞭炮追打熊孩子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扶着树休息。张小弟此时过去, 张大爷看到儿子就像看到台阶立刻跟同伴说他儿子回来了,他回家做饭。
张小弟诧异, 他父亲也没着迷啊。
耿犇犇又去前面公园找他姐和他小姑, 告诉俩人张大爷比奶奶懂事,张小弟一喊人家就回家。
耿致勤冷笑一声:“他身体吃不消!”朝不远处看, “你看李大妈,孙子在她身边放鞭炮,她宁愿被炸都不睁眼。早两天张大爷和你奶奶跟她一个德行。”
耿犇犇:“那咋办?”
耿致勤道:“你婶有办法。”
叶烦也没什么好办法。
老人睡得早,李大妈的儿子等她睡下就敲叶烦家门,跟他妻子一起来找叶烦,问他妈该怎么办啊。
于文桃的症状轻,大宝和二宝一说饿就能把她弄回家。李大妈油盐不进,恨不得练死自己早登极乐。
叶烦:“办法是有,就怕您后悔。”
李大妈的儿子叫她说说看。
叶烦担心婆婆还没睡,低声说:“找跟李大妈一样无可救药的大爷大妈的儿女,提着水桶去公园,去湖里打几桶水泼地面上,明儿一早起来全是冰不就没地儿练了。”
“摔着人家孩子怎么办?”李大妈的儿媳妇担忧。
叶烦:“被他们这么一闹,公园哪还有孩子。”
夫妻俩点头,说的也是,一个个跟疯了一样,胆小的孩子最近都不敢靠近公园。
今日周末,明儿夫妻俩得上班不能熬太晚,就赶紧找那些人的儿女,然后拿着水盆和水桶去公园。
这边一盆那边一桶,连草地上都不放过。几十人满头大汗干到十一点,披星戴月回到家,一觉到天亮。翌日清晨,他们吃过饭就叫孩子在家玩。
小孩子喜欢放炮,可是不喜欢天天放,终于可以休息一天,叶烦家前后左右的孩子都在胡同里玩,就算喜欢滑冰的大宝都没心思去公园。
大爷大妈一看孩子在家玩,觉着今儿没人打扰可以好好练。过了马路,大爷大妈们在公园门口破口大骂,“哪个孙子干的!”
今儿于文桃也在,怀疑是叶烦的主意,除了她别人想不到这么损的招儿。于文桃担心儿媳妇被打,然后叶烦气得跟她分家,于文桃一个字没敢提,就说:“去北边看看。”
北边没有冰,但是有一群孩子啊。鞭炮齐鸣,硝烟弥漫,大爷大妈被吵得脑子嗡嗡响,哪有心思练功,最后各回各家。
此时叶烦在家看书,于文桃到正房就问:“公园出口和入口全是冰,是不是你叫人干的?”
叶烦淡淡地瞥她一眼:“是我又咋了?”
于文桃嘀咕:“谁敢咋着你啊。”
叶烦最近被她的固执气得不轻,没好气地说:“不是就出去!”
于文桃气哼哼出去,到外面就瞎嘀咕。耿致勤也被她气得不轻:“说什么呢?是不是嫂子欺负你?过两天给爸上坟,我告诉他,让他找嫂子聊聊。”
于文桃闻言顿时不敢嘀咕,担心老头子半夜过来安慰她。
这几天出去习惯了,于文桃不想在院里待着就去外面,然而胡同里全是小孩,于文桃被吵得头疼就去李大妈家,张大爷也在李大妈家,俩人在院里正练着呢。
张小弟趴在墙头看到他爹死性不改,就去叶烦家借收音机,把线接到外面,声音开到最大,左右邻居都被他吵得头疼。
李大妈到张家门口叫张小弟小点声。张小弟立刻说:“你把我爹撵回来我就关上。”
张大爷从李大妈身后出来,问他哪来的收音机。张小弟朝于文桃看一下:“她给我的。”
“嗳,你这孩子怎么乱说?”于文桃仔细看看,收音机是她家的,“是不是叶烦给你的?她到底想干嘛?我们又不是做什么坏事。练功强身健体也不行啊。”
张小弟心说,你们也找个镜子照照,那是练功吗?装疯卖傻的见着你们都要甘拜下风。
“我找叶大姐借的。”张小弟主打一个诚实,见于文桃不高兴,他就把收音机还给她,然后坐公交车去百货商店,买了一个唢呐一个锣。
张小弟坐在自家墙头上,唢呐别腰间,手里拿着锣,看到三人做动作,张小弟就敲锣,吓得三人打个激灵。
连着五次,于文桃的心脏受不了,不得不滚回家晒太阳。
张大爷骂张小弟无法无天。张小弟任由他骂,有空骂他自然没空想那些歪门邪道的。
李大妈忍不住跟街坊四邻抱怨,而她的老姐妹们都认为张小弟不省事,中午儿女回到家,就说张家那孩子不行。
听者有心,饭后这些人直奔百货商店,有人买唢呐有人买锣,然后偷偷给自家儿女。
大爷大妈迷上练功不做饭,也不管孙子孙女,小孩也受不了爷爷奶奶们,所以都很认真执行。
第二天上午,公园里不是锣鼓喧天就是鞭炮齐鸣,小孩子玩累了休息,他们也被吵的没心思练功。如此过了小年,必须准备年货,没法练功的大爷大妈就老老实实去菜市场去商店。
春节家里来客没法往公园跑,等到初五,十来天没练,反而不是那么想念。
耿致勤见于文桃不再沉迷驱鬼招魂,担心她又想别的招,就问她怎么不练了。
叶烦今儿带着大宝和二宝去耿致晔舅舅家拜年,于文桃仗着叶烦听不见,道:“你嫂子不准谁敢练。”说起叶烦她就一肚子牢骚,“你嫂子真厉害,这周围有一家算一家,没人不听她的。”朝隔壁瞥一眼,“李家老大还是大单位干部呢。她也能使唤动人家。也不知道她咋这么能。”
以前街坊四邻对叶烦的评价就是聪明,也有几个不好的评价,爱钱——出身那么好还走街串巷卖东西。
王爱荷做事过分,三天两头大呼小叫,街坊四邻都担心小孩有样学样,闺女和儿媳妇也跟她学坏了,对她很不满。
叶烦把人吓唬走,大爷大妈们放心不少也怕叶烦,居然敢给人灌老鼠药。后来得知老鼠药瓶里全是水,顿时觉着她有勇有谋有分寸,爱钱的小缺点也变成了持家的美德。
现在大爷大妈们讨厌叶烦,大爷大妈的家人都喜欢叶烦——她有办法对付冥顽不灵的老头老太太。
早几天张小明带着妻女回来过年,董颖不想在狭窄的屋里待着,到门外看到耿致勤,跟她推心置腹地聊过叶烦。耿致勤从她口中得知大家都很佩服叶烦,估计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叶烦干嘛大家都会支持,耿致勤便说:“妈,您才知道啊。嫂子和街坊们商量好了,再这么执迷不悟,就各家出一点钱到农村寻一块宅基地,给你们盖个养老院,把你们送过去,省得看见就烦。”
于文桃吓得脸色骤变:“你你——你不要吓唬我!”
耿致勤:“不信你可以问问隔壁李家嫂子,她也知道。我嫂子身为儿媳妇是没办法把你送过去,可是我签字同意的话,你猜有没有可能?”
于文桃气得起身捶她,骂骂咧咧白养她这么大。
耿卉卉和耿磊磊一左一右拦住奶奶。于文桃停下就问:“你俩也想把我送走?”
耿卉卉:“不是我们想。你生病不去医院,我们看着难受,不如眼不见为净。”
“我啥时候生病不去医院?”于文桃气得跳脚。
耿卉卉顿时想翻白眼,老太太得了老年痴呆症了不成?不是她这么作,小婶至于跟她计较吗。
耿卉卉:“不是你生病不吃药还能是我?”
“自从练气功我就没生过病。”于文桃一脸委屈。
耿卉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理说不清,“你没生过病,那你有几天迷迷糊糊是练功练岔气了,还是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后者不可能,前者不能承认。于文桃推开孙子孙女:“我看你们就是嫌我老,不想伺候我,找这么多理由。”说完就往外走。
耿犇犇一脸茫然,有人说她老了需要人伺候吗。
耿致勤让侄子坐下:“别理她。说不过我们就耍赖。我就该听你婶的,不跟她废话。”
耿犇犇不放心,勾头看她去哪儿,谁知她转身回了厢房,“我——还以为她要离家出走。”
耿致勤:“大过年的她往哪儿走。这老太太说她胆大,我一提你爷她就怕。说她胆小,发烧不吃药硬抗。”
耿犇犇忙问:“真生过病?那最后咋办的?”
耿致勤:“你婶开车去街道卫生院把医生接过来给她打一针,又叫二宝劝她多喝水,烧才退下去。”
耿犇犇无法想象,“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耿致勤道:“谁知道。你婶说她太闲。忙的一沾枕头就睡就没空想这些。我看也是。你看张家,张小明的妈就不迷气功。”
耿犇犇下意识问:“为啥?”
当然是王爱荷身体笨重,张大妈要买菜做饭洗衣服,每天累得吭哧吭哧。偶尔星期天回来看看她老头,不说羡慕张大爷有空去公园练功,反而嫌董颖的肚子没动静,不想给张小明生孩子,又说张大爷这辈子要想抱孙子还得指望老二。
张小芬原本心疼她妈在张小军家辛苦,听她这么念叨又没人可说,有次碰到耿致勤在外面看着大宝和二宝别往马路上跑,她就跟耿致勤抱怨,她妈累死也活该。
耿致勤把张大妈半年来的遭遇大概说一遍,就说:“以后不准心疼你奶奶,有什么事都找她,我看她练不练。”
耿犇犇:“那累病了怎么办?”
“她在公园一待就是一天也会冻生病。”耿致勤之前真有好好劝她妈,不是实在劝不了刚才也不会那么吓唬她。
耿犇犇有个疑问:“气功真没用啊?”
耿致勤:“咋说呢。但凡动一下都比天天坐着好。她要是跟行家里手好好学我们也不阻止。可你奶奶那叫什么气功?往地上一躺,手指着天,你长这么大也看过不少电影,有那种功夫吗?你小婶用自身证明练太极能强身健体她不学,学那些野路子,有用才怪!”
耿卉卉闻言不禁笑出声。
“姐笑什么?”
耿卉卉忍着笑说:“我想起有一次去公园找奶奶,她屈膝翘屁股,胳膊肘抵着小腿,两只手臂向前,食指和中指指着前方,说她扎马步不是扎马步,说是□□功也不是,真就四不像。她也不怕腿酸撑不住跪在地上磕到脑袋。”
耿犇犇试着比划一下,扭头一看屁股翘老高,“她不觉着难为情啊?”
耿致勤摇头;“人家说强身健体不丢人。”
耿犇犇想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姐,姥姥姥爷不会也练吧?”
耿卉卉摇头:“学校缺老师,他们还没退休,没空搞这些。”听到脚步声,耿卉卉奇怪,快中午了还有亲戚上门吗。
耿卉卉勾头朝外看,大宝和二宝蹦蹦跳跳进来。耿卉卉不禁起身:“舅爷爷家没人?”
大宝:“有人,不过只有大舅奶奶。小舅爷病了,大舅爷和小舅奶奶都在医院。表舅表姨要上班,大舅奶奶还要给他俩做饭,妈妈就让我们回来。”
话音落下,叶烦进来,耿致勤给她倒杯水暖暖手:“要不要明儿再买点东西去医院看看?”
叶烦摇头:“他不知道听谁说气功能治病,结果练了一天第二天就病了——”
“他那个身体也练功?”耿致勤惊呼,耿致晔小舅的身体比张大爷虚多了,在胡同里遛个弯都要用拐杖。要不是现在医疗水平比以前好,他早跟他姐作伴去了。
叶烦吓一跳,见她满脸震惊,忍不住想笑:“大舅妈说起这事也无语。在医院住半个月了。以前这么严重他的几个儿女肯定请假轮流伺候,这次都不想管。我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大舅妈说不用,还说医院都是病人,别把大宝二宝传染病了。”
耿致勤:“三哥的大舅妈没练吧?”
叶烦:“她觉着那些招数太丑,跟跳大绳一样。以前大舅听你三哥说过我身体虚,常年练太极慢慢养好的。他就跟一个体校老师学太极。大舅妈说她要是吃饱了撑的想运动也是跟大舅学。”
耿致勤不禁说:“这才是正道。”
叶烦想到婆婆最近很老实,卉卉和犇犇可以照顾大宝和二宝,便问:“我明儿去羊城,你去不去?”
耿致勤不敢。
叶烦家有电视机,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春晚,明星主持人穿着红裙子,叶烦说等到夏天肯定很多人买同款。这条胡同里有人在服装厂工作,叶烦就问她们服装厂有没有裙子,街坊说现在还早,过几月再做。
叶烦想到南方看看。南方这几年私企多,私企为了抢客源也会比国营单位便宜一些。叶烦年初二就把南边那间杂物房收拾出来,准备带着去年和前年赚的钱批发衣服。
耿致勤听到叶烦的打算心动,可是几千里,乘坐特快火车来回也要六七天,还要拿出全部积蓄,耿致勤就有些犹豫。
耿致勤再次听到叶烦要去,摇了摇头:“我帮你卖吧。”
叶烦:“你都不如董颖胆子大。”
耿致勤:“我相信嫂子不会坑我。可是那么多钱,现在批发五六月卖,中间这几个月我肯定寝食不安啊。我是老师,要是吃不好睡不好,还怎么上课啊。”
叶烦点头:“那我明天上午去问问陈小慧。”
大宝:“你一个人去姥姥家啊?”
叶烦问:“你也想去姥姥家?那你和二宝收拾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我送你们到姥姥家过一周,妈妈回来再去接你们?”
大宝和二宝最近很烦奶奶,闻言立刻回屋收拾东西。
翌日上午,叶烦拎着两个包,大宝拉着二宝,娘仨乘公交车回叶家。
陈小慧跟耿致勤一样想跟着叶烦赚钱,可是一听要压几个月货,她便犹豫。
为了这几个月能踏踏实实上课,陈小慧决定跟耿致勤一起帮叶烦卖衣服拿提成。
陶春兰忍不住叹气:“就算你的钱打水漂,还有我和你爸,你怕啥?”
陈小慧上辈子干过很多生意,无一成功,所以就算有叶烦带她,她一想到叶烦上辈子也没干过服装生意就不踏实。
陈小慧:“你敢把钱给叶烦让她囤货吗?”
“我咋不敢?”陶春兰家有两个存折,一个是她的工资,一个是她丈夫的工资。陶春兰看好房子,三间破旧的四合院。陈小慧提过房子破没关系,推倒重盖也比买楼房合算。既然她不在意,陶春兰打算用她几十年的工资拿下那套房。用不着丈夫的钱,陶春兰立刻把叶烦父亲的存折给叶烦。
叶烦一看上面的数字,惊了一下:“妈,你确定都给我啊?”
“你给我打个欠条。”陶春兰此话把陈小慧刚刚泛起的酸水压下去。
叶烦找一张纸,一边打欠条一边说:“那你回头陪我把钱取出来存我的名字。我拿着爸的存折去银行尽肯定取不出来。同名同姓的那么多,负责的柜员可能怀疑我这张存折是偷的或捡的。”
陶春兰问:“什么时候去?”
叶烦:“现在吧?我下午去买票。”
陶春兰忙问:“这么着急?你一个人?”
叶烦摇头:“我浑身是胆也不敢一个人拿货。我本来想找于家村的人合伙,他们怕被打成投机倒把,也没去过南方心里没底,说这次自费跟我过去长长见识。”昨天下午叶烦叫张小明跑一趟于家村,于家村的人这么说的,“要是我弄的东西受欢迎,等我放暑假就跟我去屯冬天或者明年的货。”
陈小慧:“干嘛去羊城?你批发小东西可以去杭城啊。甬城肯定也有。”
叶烦:“羊城离香江近,周边还有几个经济特区,特区人可以光明正大生产,羊城还有外商投资建厂,东西种类肯定比杭城和甬城多。”
陶春兰点头:“我也听人说过香江的东西时髦。烦烦,你要说你衣服跟香江人穿的一样肯定好卖。”
叶烦很意外她这么有想法:“妈,有没有想过退休再就业?”
陶春兰连忙摆手:“我没空,我得接送靓靓。再说了,小慧和你小姑子帮你卖还不够啊?”
叶烦本打算带着几个于家村的人背回来。现在有她爸的支持,叶烦打算租一节车皮。她计算机系的同学听到她想自己生产电脑都觉着她异想天开。叶烦说她有钱,也只有两位同学表示明年毕业前叶烦能弄到两台电脑,他们陪叶烦拼三年。
两台配置高的电脑五六万。叶烦继续小打小闹的话,后年也弄不到这笔钱:“我爸这笔钱就够我买一车货,不多找几个人哪卖的完啊。”
陶春兰忙问:“这么多你怎么运回来?”
陈小慧:“租火车皮?”
叶烦点头:“我上车前给小勤发电报,让她去厂里帮我租运输车,东西拉回来就放我婆婆买的房子里面,然后叫于家村的几个兄弟住进去。”
陶春兰问:“愿意吗?”
叶烦:“商量好了。这个时节村里没有多少东西,山楂、板栗都卖完了,鸡蛋和鸭蛋以及肉,还有刚刚露头的菜还不够开车卖的。地里没活,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陶春兰摸摸二宝的脑袋:“你妈真有本事啊。”
二宝点头:“因为是我妈妈啊。”
陶春兰乐了:“有这么变着法的夸自己的吗。”
陈小慧拧着眉头问叶烦:“你就不怕火车上遇到抢劫的?”
叶烦:“车上有公安啊。他们只敢偷。不是自己名的存折偷走也没用。听我这么说,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去?”
陈小慧不敢,几万块钱的东西,她想象一下心脏都受不了,“还是你先去吧。”
叶烦不但要去,去之前还给苏远航去个电话。叶烦一行到杭城转车,中间需要停近一个小时,苏远航就是这个时候进车站见叶烦。
叶烦告诉他从羊城到杭城的车她自己搞定,从杭城到首都的车由苏远航帮她搞定。叶烦要从甬城转车就不需要麻烦苏远航,她可以借用横山食品厂往首都运货的那节车皮。
苏远航也学精了:“我有什么好处?”
叶烦:“无论我批发多少服饰都给你几个样品,你分给单位或者个人,让他们生产。如果质量款式价格都跟羊城一样,到暑假我就来杭城批发。当然,便宜点更好。”
苏远航不假思索表示他一会就去找站长,叫站长调一节车厢出来,她从羊城一到杭城就能转车去首都。
叶烦闻言就问杭城火车站有没有直达羊城的火车。
苏远航气笑了:“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说你父亲再厉害也不可能羊城也有关系。合着从羊城到杭城的车也要我帮你解决?”
“话不能这么说。我用属于杭城火车站的车从羊城拉货,你也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不是吗。我要是用属于羊城火车站的车皮,你就不怕我不等你过来,到了杭城直接走?”
苏远航扯不过她,摇摇头:“我不跟你说这些。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但没机会。我怎么听苏多福说你很忙,还选修了计算机?计算机我找人了解过,我母校都没几个人懂,你学那个干嘛?”
苏多福去年腊月初去叶烦家送海鲜,不巧叶烦不在。苏多福问于文桃叶烦怎么还没放假,于文桃回答叶烦比别的学生忙,在学校学什么计算机。
叶烦傍晚回到家,于文桃跟她说苏多福来了,叶烦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苏远航耳朵里。
叶烦心说,你们真关注我啊。
“我打算生产那玩意。”
苏远航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咱们生产电视机都费劲,你生产电脑?”
叶烦:“精密零件先买。外壳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这边的模具厂。我知道这边做模具的多,到时候大到外壳,小到键盘都找你们。够意思吧?”
生产电脑对苏远航而言太过,饶是他相信叶烦此刻也不看好:“口气这么大。你先弄清一台电脑需要多少零部件再说吧。”
“我弄清楚了,你也不一定有能雕出键盘的车床。”叶烦指着自己的指甲盖,“一个按键这么小,我看你们够呛。”
苏远航都不知道这边有很多模具厂,闻言真不敢说,小两号的按键也能做出来,“你几点的车?”
叶烦看一下表:“还有半小时呢。要不我们这就找站长?让他帮我留两节车皮。”
苏远航震惊:“不是,不是一节?你卖菜卖肉这么赚钱啊?”
叶烦心说,我碎嘴的婆婆到底跟苏多福说了多少,怎么连她卖菜卖肉都知道,“我把我爸的棺材本拿来了。”
苏远航佩服:“那你跟我去站长办公室问问?”
直接说租两节车皮,苏远航出面也不好使。苏远航提到叶烦把货拉过来,每样都给他几个样品,站长一听是互惠互利的好事,立刻表示他一会就安排。
车的事解决,叶烦就不愁了。到了羊城吃饭洗澡歇半天,叶烦就带着六个于家村的兄弟去看货。
不出所料,虽然羊城不是经济特区,但羊城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街上卖啥的都有。
于家村的六个兄弟看得眼花缭乱,跟山里人头一次进城差不多。
叶烦原本只打算买衣服,到了羊城凉鞋、衣服、发饰等等,首都没有的,在羊城很畅销的小东西她都要,生鲜食品除外。
叶烦付了钱,跟他们约定好时间,等出发的那天中午,送货的各种各样的车一辆接一辆,叶烦和于家村六个兄弟就在火车站接货。
火车出发前十分钟,叶烦把最后一批货送上车,两节车厢塞得满满的,叶烦累得到座位上一动不想动。火车开出去不到半小时叶烦就睡着了。
于家村几个兄弟小声嘀咕,“她真厉害。那么多货,我看着都怕,她居然全拿下。这得赚多少钱啊?”
几人无论聊什么都不敢算她此次能赚多少钱。
火车到杭城那天,苏远航早早带着同事等在火车站。叶烦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编织袋给苏远航。
苏远航诧异:“给我这么多干嘛?”
叶烦:“都是样品。”
苏远航震惊:“你你——样品就这么多,你是买了多少?”
叶烦:“除了衣服鞋子还有丝袜、发卡、墨镜、箱包等等。我提醒你,最好多分几家,不拘企业和个人。有竞争他们才能在保证质量的同时想着自己创新。要是到了夏天,你们东西还是不如羊城的洋气好看,那我还去羊城进货。我不差这点路费。”
第106章 凤凰男
告别苏远航和他的同事们, 叶烦用车站的公用电话给陈小慧打个电话,让她去自家看看车租好了吗。
火车到站, 叶烦让耿致勤跟车回去,她和于家几个兄弟守着喇叭裤、裙子、皮鞋和墨镜这些比较贵的东西,这些东西回头直接送叶烦家中。考虑到男小偷居多,而男人不爱偷连衣裙、丝袜,这些便放于文桃买的屋子里,于家几个兄弟住不住进去都无妨。
上午车到站,等叶烦到家已是下午两点。看到耿致晔,叶烦惊呼:“你在家啊?”
“看你累成什么样了。”耿致晔皱着眉头说, “赶紧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叶烦不禁问:“不是, 今儿不是元宵节吗?不用在部队跟战友过节?”
耿致晔:“我一会就走。”
“那你帮我归类收拾好?”叶烦实在撑不住了也没硬撑。
耿致晔叫于家兄弟们吃点东西,他和耿致勤、耿卉卉收拾堆在院里的货。
大宝和二宝过去帮忙。耿致晔让他俩一旁等着, 等他把东西分开, 再让俩孩子搬屋里。
李大妈被熊孩子闹得没心思练功就来帮忙:“大宝爸, 这么多东西怎么卖啊?”
耿致晔:“烦烦有办法吧。”
李大妈之所以这么积极是想到她大伯家还有个社会闲散人员, 就是去年夏天帮叶烦卖冰棒的钱大妈的儿子。
钱大妈的儿子认为一分钱两分钱的冰棒不赚钱, 钱大妈才决定自己干。除了下雨阴天, 钱大妈干二十多天赚了七八十块钱,全家震惊。
社会闲散人员很后悔,就叫他妈在家休息, 再有这种事他辛苦一下。
难得吊儿郎当的儿子愿意出力,钱大妈拜托妯娌盯着叶烦家。
这几天叶烦不在家, 李大妈便问于文桃叶烦干嘛去了。于文桃就说去南边拉货。李大妈问她叶烦要不要别人帮她卖。于文桃因为叶烦不许她练功提起叶烦就烦, 让李大妈自己问。
李大妈闻言就问:“什么办法啊?”
耿致晔苦笑:“我哪知道啊。等她休息好您再问吧。”
于家兄弟们被火车上的气味熏的不想用饭,一人喝半碗米汤就要回家。
耿致勤因为收到陈小慧的通知知道她嫂子今儿到家, 昨晚张小明去于家村,耿致勤怕她舅和堂舅们担心,麻烦张小明告诉他们一切顺利。
今早于小舅跟张小明进城卖鸡鱼肉蛋菜,卖完就直接来叶烦家,等着接侄子们回去。
张小明便和于小舅一同载着六人回村。李大妈等着六人出去就问耿致晔:“是不是叫你这些表兄弟帮着卖啊?”
耿致晔摇头:“真不清楚。李大妈,听说您最近迷上气功,怎么不练了?”
李大妈气得想把手里东西扔出去:“你还说,还不是大宝妈的主意,一看到我们聚到一起就叫小孩放炮,差点把我老太太吓死!”
耿致勤:“孙女在您脑袋上放炮您都不怕,我嫂子能吓死你?”
李大妈假装没听见,对耿致晔说:“其实气功有用,我的身体明显比以前好。大宝爸,部队——”
“您打住!”耿致晔赶紧打断,“小勤,几点了?”
耿致勤赚了钱也自己弄一块表,抬手看看,“三点半了?这么快啊。”
耿致晔催她俩快收拾。
李大妈见状不好跟他闲聊。
耿致晔收拾干净洗洗手就开车回部队,不过走之前他的车在四周转一圈震慑心怀不轨之人。
翌日清晨,李大妈端着碗来叶烦家吃饭。叶烦已经从耿致勤口中得知这老太太可能想从她这里拿货:“李大妈,你也想赚点零花钱啊?”
李大妈问:“你知道了?不是我,是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
叶烦:“不是我小气,现在不行,我买的都是春天夏天的衣服。这个时候不好卖。我要是现在拿出来,别人看见了也去拿货,到时候我屯的这些东西还卖给谁啊。”
年后的天不比年前暖和,李大妈听街坊说过几天还有雪,肯定没人要清凉的衣服:“那服装厂怎么这么早就生产夏天的衣服?”
叶烦:“羊城现在比咱们这里三月份还暖和。人家农历二月就穿三四月的衣服,到了农历三月就得穿夏天的短裤短袖趿拉板。”
李大妈懂了:“那你咋不等过些天再去?”
于文桃嫌她啥也不懂,没好气地说:“烦烦不得上学啊?”
李大妈恍然大悟:“回头天暖和了你告诉我啊。对了,咋卖啊?”
叶烦:“我把货搭配好,一天卖完两块钱。”
李大妈忍不住皱眉,怎么还没有卖冰棒赚钱。
叶烦见状笑着说;“我还没说完。比如我批的裙子,我给你的价格是四块五,你要是能卖到五块,甚至六块钱,多出的五毛或者一块五都归你们。改天我去百货商店和供销社转转,看看他们的价格,给您的价格肯定比供销社和商店便宜。”
李大妈算一下,一条裙子赚五毛,一天卖两条,加上叶烦给的钱,其他小东西随便卖卖,就算一分不赚,一个月卖二十天也比临时工工资高。”
“这么说定了啊?”李大妈担心她反悔。
叶烦点头。
李大妈把碗送回家就去妯娌家。
钱大妈家离叶烦家远,李大妈要经过很多人家才能到妯娌家。等到她妯娌家,许多人都知道叶烦需要人帮她卖货。
叶烦家西边邻居就来问叶烦,要不要短期工。
于文桃:“你也打算赚点零花钱?”
隔壁大爷嘿嘿笑着说:“我儿子工资低,我儿媳妇是临时工,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没多少钱,她想周末试试。”
叶烦点头:“可以的。回头我跟李大妈说一声,让她侄子和我那几个表弟去东城或者南门,您儿媳妇上班辛苦,就让她和小勤,还有我娘家一个姐妹在附近公园卖。”
隔壁大爷立刻道谢。
叶烦笑着说:“您先别谢啊。您和李大妈,还有我婆婆平时没事多在周围看看别来生人。我担心小偷知道了过来踩点。虽然我和小勤晚上去后面睡,可我俩哪干得过力气大的男小偷啊。”
隔壁大爷不假思索地说:“我们打今儿起就在周围盯着。”
叶烦放心了。
于文桃嘀咕:“真会给我找事做。”
叶烦就当没听见,心说不然还由着你去公园发疯吗。
阳春三月中旬,忙了大半年的耿致晔休假,叶烦叫耿致晔陪她逛街。四九城的商店供销社逛个遍,叶烦摸清市场行情,把她记下的价格交给耿致晔,第二天叶烦去上课,耿致晔带着他后娘分装定价。
三月最后一个星期天早上,于家村的三男三女,胡同里的八个人,张小明和他小妹,加上耿致勤和陈小慧,一人一包两两一组,出发卖东西。
男人卖墨镜、喇叭裤和皮鞋,女人要裙子、皮包、丝袜、凉鞋等小东西。
原本这些人要分开,叶烦提醒他们街上乱得很,他们便不敢单独行动。街坊不知道哪儿好卖,叶烦就告诉他们去景点或者公园以及大学门口。
这种行为可以定为“投机倒把”,有工作的几个街坊担心被抓工作不保。叶烦就说无论谁问都说从经济特区拿的货。
年初包产到户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广。这个消息表明上面很看重改革开放,所以没人这个节骨眼上搞事。
街坊们见叶烦语气笃定,联想到她父亲位高权重,以为叶烦打通了上面的关系,一个个都不怕了。
街道办事处的人见到他们上前询问东西哪来的。他们回答的时候没有一丝惧怕,基层干部以为经济特区的东西可以运到首都卖,就没揪着他们不放。年轻的基层干部还买双皮鞋或皮包、裙子。
百货商店里一双男士皮鞋要二十四五,这里要价才要二十三,还还价二十一拿下,那必须买啊。
这个时期的家庭作坊也好,私人企业也罢,都不敢弄虚作假,很多东西甚至比国企做工质量好,不然没法跟国企竞争,却又比国营单位卖的便宜,所以太阳还没落山所有人都来叶烦家交钱。
叶烦把多出的钱给他们,又给每人两块钱辛苦费。
钱大妈的儿子带着于文桃的侄女一天跑三个地方,混不吝的社会青年胆子大漫天要价,赚了二十多块钱。
他见叶烦说话算话不管他赚多少,立刻问:“叶姐,明儿还给我这么多货?”
叶烦:“明儿周一你卖给谁?”
社会青年愣了一下,“周一没人买啊?”
叶烦:“周一谁去公园啊?晚上公园有人,乌漆墨黑你怎么卖?我可以给你,如果三天才卖完,我也只给你两块钱辛苦费。”
社会青年明白过来:“今天那一包货我半天卖完你也给我两块钱辛苦费?”
叶烦点头。
“那给我来一包,我一周卖完都不嫌你给的少。”
叶烦点点头,“我明早拿给你。”然后问于家村六人,“你们是留下还是一会坐车回去?”
六人都结婚了,不放心家里,叫叶烦帮他们留着,周末再过来。正好张小明还没进村,于小舅也在叶烦家,俩人就开车把六人捎回去。
现在卖菜卖肉的人多,张小明没以前赚钱。现在摆摊卖洋气服饰的只有叶烦一家,跟早两年卖猪肉一样畅销,叶烦就去董颖家问董颖,要不要叫张小明以后改卖服饰。
张小明去年一年很辛苦,现在账还清了,张小明随便赚点钱都够一家用的,她的工资算净胜的,考虑到张小明经常在家她也能轻松点,就说回头跟张小明商量商量。
以前没老婆,张小明晚上住哪儿都行。现在搬到新家,跟孩子分开,张小明也不想天天晚上去于家村等着第二天早上拉货。
翌日中午,张小明回家用饭,董颖跟他一提他就同意。晚上到于家村,张小明就说明天是他最后一次卖菜。
张小明不解释于小舅也知道为什么,以前张小明一天能分十多块钱,现在十多块钱他和叶烦俩人分。张小明不干,空出一片市场,于家也能多赚点。
张小明在家歇一天修理修理车子,第二天早上去叶烦家。叶烦给张小明的价格是去掉路费车费的批发价。张小明看到价格目瞪口呆:“一包全卖完岂不是能赚一半?”
叶烦:“净利润百分之四十,分给我一半,你还有百分之二十。”
张小明:“那也不少啊。”
叶烦摇头:“你觉着不少是因为你摆摊啊。如果租一间店面,再去掉平时水电费和人工工资,不分给我也就赚百分之二十。”
“店面这么贵吗?”
叶烦:“现在便宜,可是谁敢租给你?以后市场彻底放开,大家都敢干,好的店面稀缺,店面肯定很贵。”
“到那个时候摆摊的多了也不如现在赚钱?”
叶烦点头:“所以要趁着别人不敢干先把钱赚了。以后卖衣服的像进城卖鸡蛋卖菜的一样多,我们就干别的。对了,这个价格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董颖。”
张小明:“我不说她也能算出来。”
叶烦:“你不说她不知道具体多少,她嫂子问的话,她说不知道的时候不用觉着羞愧。”
张小明:“那以后也别告诉我批发价,就告诉我卖多少钱。”
叶烦提醒他去以前卖菜卖肉经常去的地方,那些地方的市民认识他,有流氓捣乱的话会帮他。
张小明这几年卖菜卖冰棒四处跑,很清楚工作日哪里人多。钱大妈的儿子鸡贼,看到张小明的车子就叫张小明捎他一段,然后跟着张小明卖东西。
都是街坊,张小明不好说什么,就任由他跟自己一起摆摊。
张小明带了两包,钱大妈的儿子也是两包,他认为一只羊是撵,两只羊也是放。所以俩大老爷们面前不止有涤纶布喇叭裤,还有“三根筋”高跟鞋。
喇叭裤一条成本价不到十块,钱大妈的儿子要二十。高跟鞋叶烦给他的价格二十,他张嘴是二十五。
张小明被他吓得不敢开口。最后还价还到高跟鞋二十二,裤子十六,客人还很高兴。
魏建设以为张小明不高兴,笑嘻嘻说:“小明哥,过一会来客人就帮你卖。还别说,你找的这个地方真好,工作日大白天还有一群大爷大妈跳舞。还是这边老头老太太会生活,哪像咱们那边天天想着练气功。”
张小明心说,我算是知道你一天二十多块钱怎么赚的。
“你要这么高的价格,不怕人家回头到商店一问发现贵了找你退啊?”
魏建设:“咱们是羊城的货吧?商店里的不是吧?那么远弄过来不要运费啊?你以为人家冲咱们的衣服鞋买的?人家冲的是咱们的衣服是羊城的,跟香江明星穿的一样。”
张小明不知如何反驳。
魏建设又说:“市里给我们待业青年搞的裁缝店,一条裤子十块,要做啥样做啥样,这些有钱的人肯定知道,干嘛不去做?还不是没咱们的衣服穿着有型,说出去有面儿。”
张小明长见识了。
魏建设敢要价格不知道哪儿人多,之前生意好多亏了周末。他想工作日开张就得粘着张小明,所以也没哄张小明,又来两个人像演员,魏建设就站到张小明身边让他们看看墨镜丝袜。
中午都要吃饭,公园街上都没闲人,张小明就载着魏建设回去。
下午,张小明又换个地方,起初没什么人,四点多,乌泱泱来一群人。
魏建设两眼放光,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叔叔阿姨俊男靓女的喊,嘴给抹了蜜似的,但凡靠近的就没有空着手走的。
有几个被人挑拣和车颠簸的不好看的小饰品,魏建设看谁最有钱就送给谁。
太阳落山,俩人四包东西卖的一干二净。
张小明回去交账,叶烦数钱,他在一旁嘀咕:“魏建设真会做生意。以前见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街道大妈经常找他妈反映,我以为这小子要完。”
叶烦:“街道给他安排的工作一个月二十块钱,他看不上啊。”
张小明点头。
叶烦给他一沓钱。
张小明打眼一看就比卖菜卖肉赚得多,“也不知道明儿去哪儿卖。”
叶烦:“还去今天去的两个地方。他们跟街坊四邻亲戚朋友说一下,未来一周都有人找你们买。到了周末还不好卖就换地方。”
张小明谨记这一点。翌日又被魏建设堵个正着,张小明一脸无奈地让他上车。魏建设一看是去昨儿上去的地方,便问:“还有人买?”
张小明:“试试。我们不是只干三两天,没必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几天不好卖就等周末。周末没人买再说。”
魏建设点头:“还是有车方便,想转移随时转移。不过小明哥,没看出来,你懂得挺多啊。”
张小明想说叶烦教的,又怕满肚子心眼的小子知道了以后糊弄他,“我干几年了,一年学一点也比你懂的多。”顿了顿,“就是没你嘴巴会说。”
“那以后我负责卖,你负责找地方。”魏建设单方面决定,也不管张小明同不同意。
十几个人帮叶烦卖东西,每到周末四九城全是她的人,以至于公历五月中旬就没货了。叶烦给苏远航发电报,苏远航速回,叫叶烦列个清单给他,他保证东西种类多又便宜,而且她来了就能装货。
叶烦看看课表,请了三天假,五月二十一号周六下午出发,周日晚上到杭城。叶烦把最近赚的钱和她以及她父亲的本钱全带过去,在杭城装两车到甬城装一车皮,杭城的国企和甬城的小作坊都很高兴。
叶烦这次同样带六个于家村的兄弟,来回四天,每人得十块钱辛苦费。叶烦需要上课没空收拾,请六个兄弟留两天帮她婆婆分类放好,她再给每人十块钱辛苦费。
这六人平时也帮叶烦卖货赚了不少钱,前些天想买车,叶烦劝他们再攒半年,年底弄两间店面。
于家村算是被叶烦带起来,村民因此把她的话当成圣旨,而且叶烦从不让他们白干,一个个觉着叶烦厚道,反而不好再要钱。
叶烦表示,一次两次的话就算了,以后恐怕要经常麻烦他们,他们不收钱,她就找别人。
六个大老爷们很少干精细的活,一开始手足无措,忙了半天知道该怎么摆放,等周六傍晚叶烦从学校回来就看到屋里的货物比百货商店柜台上的整齐。
晚上,帮叶烦卖货的街坊四邻都来她家拿货。
叶烦道:“我想了想,你们每天找我交钱挺麻烦,要不我按照批发价给你们?”
魏建设率先摇头:“叶姐,不瞒你说,我们确实知道现在这样我们没你赚得多,可你每次给两块钱,我们就算一个月卖十包且一分不赚也有二十块钱。让我们自己卖的话,好是好,总有点不踏实。”
叶烦看向隔壁大爷的儿媳妇:“你也是这样想的?”
“这事吧,容易被打成投机倒把。我们都觉着跟你赚点小钱踏实。”言外之意,天塌了有你顶着。我们可没有前途无量的丈夫和手眼通天的父亲撑腰。
叶烦真嫌天天算账麻烦,毕竟她要兼顾两个专业,虽然计算机专业她学不学考试都能过,可是也要过去看一下教学进程,不然回头把上辈子学的写出来,教授得以为她疯了。
叶烦不怕树大招风,她怕被当成神经病。
“那先这样。”叶烦看向魏建设,“回头想自己拿货或者找我批发就直接说。姐把这个生意让出来还可以干别的。”
魏建设摸摸鼻子,自己有那么不安分么,这么多人唯独盯着他,“我姐厉害我们都知道。不过就算我们搞批发也不会抢姐的生意。”
叶烦:“那是现在拿走还是明早?”
魏建设:“现在吧。我们想看看这次的东西。”
“不会让你们失望。”叶烦拿着手电筒带他们去南边房间,随便拉出一包各种颜色各种长度的连衣裙。
随后叶烦又拿出一包,“这个可能不好卖。要能卖出去,我感觉一单就能赚十块。”
魏建设激动:“我看看。”打开一看,魏建设两眼瞪如铜铃,“西装?”
叶烦点头:“照着港城明星的款式裁的。对了,还有一包女士西装。港城电视看过吧?写字楼里的女同志同款。”
由于叶烦之前说过创新,可改革开放没几年,国人见识有限没法创新,苏远航一见着就问仿的行吗。
叶烦说可以,不过还是建议他回头告诉服装厂稍微修改一下。
苏远航告诉她改过,并非照搬照抄。
叶烦试过一套,苏远航和服装厂工作人员都说比原版好看,叶烦才决定男女各拿一包。
叶烦道:“建设,你可以试一下。”
魏建设身上穿着短袖,闻言立刻把西装外套套身上。街坊四邻不禁哈哈笑,说他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
叶烦挑个年轻的女街坊:“明儿你和建设出去试试?”
西装很贵,除了国企领导和即将结婚的人没人舍得买。女街坊想卖时髦的裙子、皮鞋和小饰品,又不好直接拒绝叶烦就一脸为难。
魏建设想跟张小明一起,因为张小明厚道,他把东西卖完再帮张小明卖,张小明不高兴抱怨一句,第二天还带他。
这么好的搭档哪儿找去。
魏建设就说他要男装给张小明女装,再给他俩各一包小东西。
叶烦其实也想叫张小明卖,担心他嘴笨十天卖出去一套才决定选年轻人。没想到她跟陈小慧一个德行。
叶烦一想都敢干敢拼,谁还帮叶烦卖东西啊。想通了,叶烦不再强求不再劝说,给魏建设四包东西。
叶烦叫大宝把本子拿过来,她把编织袋上的价格对应人名记下来。
街坊们走后,一间屋子空了三分之一。于文桃忍不住说:“给我娘家侄子留点。”
耿致勤:“后面还有三个房间塞的满满的,您还怕没他们卖的啊。”接着又说,“嫂子,我和卉卉去后面住。”
叶烦:“带上菜刀、剪刀和手电筒。”
耿致勤笑道:“小偷不敢来。”
叶烦好奇:“咋了?”
二宝拉着妈妈的手解释,前几天有个小偷刚到胡同口就被李大妈发现,李大妈一边叫人围追堵他一边叫人报警。
当时叶烦在南边,家里没货,附近闲散人员也没到处闲逛,都在家等她,顺便想想拿到货去哪儿卖。一听有小偷,这些人跑出来把小偷收拾一顿,又口头教育半个小时,离这边只有两公里的公安才到。小偷见着公安跟见着亲人似的,哭着喊着朝公安身上扑,公安吓得安慰他:“不怕,没事了。”
那天正好中午,小孩子都在胡同里玩,二宝看到这一幕很是纳闷,小偷不应该最怕公安吗。
二宝至今没想通,忍不住问妈妈公安是不是小偷的亲戚,然后又吐槽公安出警好慢。
叶烦失笑:“你只要知道别的小偷要是知道他的遭遇,宁可乞讨也不会来咱们这边偷就行。”
二宝看向奶奶,你俩啥时候这么默契了。
于文桃:“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还小啊?”二宝问。
叶烦:“十一岁的小丫头,你以为你多大?洗脸了吗?刷牙了吗?”
大宝:“妈妈,我洗了,二宝还没有。你不在家的那几天,二宝能躲就躲,我就没见过比她还不讲卫生的女生。”
二宝跑过去叫哥哥闭嘴。
大宝:“闭嘴可以,你证明给我看。”
“证明就证明!”二宝去洗脸和刷牙,没看到她哥满脸笑意。
叶烦冲大宝摆摆手,大宝蹦蹦跳跳回屋。
耿致勤和耿卉卉走后,叶烦就把门锁上,门后和墙边都放几个玻璃瓶。翌日清晨,叶烦把完好的瓶子放大宝屋里。大宝问:“没小偷还放啊?”
叶烦:“你妈行走江湖这些年没被坑过凭的不是聪明,也不是你姥爷和你爸爸,是谨慎。”
大宝懂了:“妈妈,要不要我帮你卖衣服啊?”
叶烦摇摇头:“不用。妈妈也不去。你和二宝跟妈妈看书。卉卉也不去。你小姑,想去就去。”
大宝:“我小姑肯定不去。”
叶烦挑眉:“跟对象约会啊?”
大宝连连点头。
于文桃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你咋知道你小姑今天去约会?”
大宝:“昨儿放学的时候我看到她和小刘说很久,肯定商量今儿去哪儿玩。”
叶烦问:“小刘知道你叫他小刘吗?”
那必须不知道啊。大宝想起“小刘”就烦,居然是他数学老师,每天都叫他起来回答问题,搞得好像重视他一样。小刘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难道不知道学生最讨厌回答问题吗。
小刘不知道,他那个年代认为起来回答问题很光荣。
大宝道:“当着他的面我肯定喊刘老师啊。”
叶烦摸摸他的脑袋:“打听到小刘家几口人了吗?”
原本这个任务交给耿致晔,耿致晔下放给程振华,然而程振华认识的人不是机关单位就是在部队的,他妻子就找董颖的三嫂,可董颖的三嫂不是大宝学校的老师,结果没人认识刘宁。
耿致勤倒是可以直接问,可男方不一定老实回答。叶烦就把此事交给大宝。
大宝点头:“我出马一个顶我爸俩。”
“别贫啊。”叶烦瞪他一眼就看二宝起了吗。
大宝在院子里一遍洗脸一边说:“父母普通工人,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姐姐下乡留在农村,一个姐姐嫁给一个二婚的,妹妹上的卫校。家在大杂院,他是大杂院里飞出的金凤凰。”
叶烦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于文桃眉头紧皱。
大宝擦擦脸看到她俩沉默不语,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不禁问:“大杂院里的人这么不好啊?小芝的对象挺好啊。有个铁饭碗,周末还带小芝姐卖衣服。”
张小芝五一结的婚,婚后就搬到张家,跟以前一样每月往家里交十五块钱,米面油盐都是张大爷买。张大爷也挺乐意,因为这个女婿比二儿子懂事,又比大儿子机灵,跟他住一起舒心。前些天药快吃完了,张大爷说一声,人家趁着中午休息帮他拿药,下午下班张大爷就见到新药。
张大爷跟于文桃念叨过,大宝从两人身边过听到几句,半大小子给他堂哥写信让张小弟放心,家里一切都好,跟个小大人似的感叹,小芝姐也是好事多磨,苦尽甘来。
叶烦叹了口气:“虽然张小芝的对象也是他家老三,可他兄弟四个没有姐妹。”
大宝:“有姐妹咋了?”
“一个姐妹等于一个婆婆。他家就他一个独苗,不可能住到咱家。你奶要是把房子给你小姑,她公公婆婆也会跟过来。不给你小姑房子,你小姑就要租房。”叶烦越说越头疼,“于姨,你闺女,你看着办吧。”
于文桃抱怨:“买房的时候我就说写你的名,省得将来这些事,你说没事,我不说没人知道。过户的时候房产局那么多人,有心打听怎么可能打听不到。卖给咱家房子的老太太也是个不省事的,指不定咱们一到家她就告诉街坊四邻房子被我买了。”
叶烦张口结舌,摊上这事她也没有好办法,棒打鸳鸯可能只会让俩人感情更好:“那——改天过户?我出手续费。”
于文桃:“我问问小勤。她要说人家不知道她有房,也同意过户,明天上午你下了课直接去房管局。”
大宝赶忙说:“妈妈,你没见过小刘,奶奶,你只见过一次,你俩就知道人家跟小姑在一起是因为小姑有房啊?他是我老师,我比你俩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不要把人想太坏!”
叶烦问:“你了解他,了解他父母和姊妹吗?大宝,你经常说你和二宝不一样,一样米养百样人。好比张家,兄弟三个三种性格。姐妹俩也不一样,小芝找对象很清醒,小芬宁愿在婆家受气都要嫁给她丈夫。你敢保证他姐不是王爱荷那样的?”
大宝不敢保证。
二宝:“哥哥,听妈妈和奶奶的。刘老师不是那样的人,妈妈就把房子给小姑——”
于文桃打断:“我存的钱给你小姑,房子在你妈名下。以后你姑没房让她住,住到老都行,就是不能给她。”
现在首都房价两百一平,福利房半卖半送远低于市场价,叶烦想到这点就说:“像张小军买单位房也行。我听同学说过,六十平的房子,两室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还有俩大阳台,几千块钱能拿下。”
大宝嫌弃:“太小了吧?”
叶烦:“你小姑只能要一个孩子,一间大人房一间小孩房正好。”
这年头租单位的福利房几毛钱一平,地段极好六十平的房子五千以内能拿下。这些钱换闺女的未来,于文桃愿意:“就这样。回头叫小勤问问有没有单位福利房。”
话音落下,耿致勤和耿卉卉推门进来,看到老老小小都在院里站着,耿卉卉诧异:“出什么事了?”
叶烦:“没事。看着大宝二宝洗脸刷牙呢。你俩早上想吃啥?”
耿卉卉:“油条?”
叶烦掏两块钱,耿卉卉拿着钱就往外跑。叶烦给大宝使个眼色,大宝挖一块美加净一边搓脸一边追她堂姐。二宝说一句“妈妈,我回来再刷牙。”就去追她堂姐。
耿致勤看着俩人,试探地问:“有话跟我说?”
叶烦看婆婆,你的房子你先说吧。
于文桃先说她的房子她暂时用不着,不如过给叶烦由她处置。耿致勤不假思索地问:“是不是我那几个表兄弟说什么了?”
于文桃摇头:“他们没说什么。”
耿致勤冷笑一声:“那就是我表姊妹的丈夫或者他家人?”
“我现在问你怎么想的,你别扯人家。”于文桃道。
耿致勤:“过啊。省得他们惦记。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姑姑没亲儿子,侄子外甥都跑出来。幸好你没外甥。”
于文桃懒得解释:“明儿过户?你回头问问单位有没有房,再问问一套多少钱,等你和小刘结婚就买个两居室,差多少钱我出。”
耿致勤皱眉:“怎么突然扯到我?我还没订婚,结哪门子婚?”
叶烦:“现在问清楚,回头你妈把钱留出来,剩下的都存银行。咱家最近太打眼,钱不能放家里。没人敢偷不等于没人不敢抢。”
第107章 谈婚事
涉及到买房这种大事, 耿致勤从不怀疑她嫂子别有用心,闻言就问什么时候两家见面聊聊房子的事。
叶烦考虑片刻:“八月下旬吧。大嫂和森森有可能过来, 正好也让他们见见你对象。”
耿磊磊两年没回家,他想家,耿致晔的大哥可能也想儿子,年初耿磊磊从他姥姥家回来就说今年暑假他妈带他弟来接他。
耿磊磊要自己回去,可是路途遥远需要转几次车,叶烦和耿致晔不放心,杨孟夏也不放心,便决定带着小儿子来给耿父扫墓, 然后接耿磊磊回去住一个月。八月下旬天气转凉,杨孟夏送他回来也好走亲戚。跟亲戚联络几天感情, 她带着小儿子回到西南不耽误上课。
耿磊磊说他妈要过来那天耿致勤也在,闻言耿致勤更不怀疑她嫂子有别的想法:“那就八月下旬?”
叶烦点头:“洗脸刷牙吧。”冲婆婆挑挑眉:可以吗?
于文桃微微点头。
饭后, 耿磊磊和耿卉卉在家洗衣服刷鞋, 耿致勤备课, 于文桃带着孙子孙女去公园打羽毛球。天气热起来, 于文桃也没心思练气功, 还嫌俩孩子不嫌热。
叶烦拿着书坐过道底下边等于家的亲戚们。
于小舅跟他堂弟卖好菜回家把车给女婿和侄子, 六人开车到叶烦家都十点多了。六人见到叶烦就感叹还是住在城里方便。
叶烦道:“卖衣服的时候嘴甜点,别管人家适不适合都夸穿着好看。她要是犹豫不决,就说还可以给女儿穿, 质量好的衣服能穿很多年。到年底赚到钱就带你们去看房。”
于大舅的大儿媳妇不禁说:“城里房子很贵。”
叶烦:“那就买像我家这么偏的啊。只要在城里,再偏都有公交车, 比从村里过来方便。”
几人想想也对, 从于家村经过的公交车这个时候还没到车站,从车站到叶烦家还要转车。要是搬到城里, 七八点就可以乘公交车到叶烦家拿货。
买了房子一年下来能省很多油费或公交车费。
几人互相看了看,不禁佩服叶烦深谋远虑。随后俩人去公园,四个人开车去东城。
街坊四邻有自行车的想去哪儿去哪儿,没自行车的就背着包去附近大学门口,学生有补贴,舍得买个洋气的发卡发箍,女老师舍得买裙子。
中午十二点左右都来找叶烦拿一包货。到了傍晚没卖完也没退给叶烦,而是把货款都给叶烦,他们接下来几天慢慢卖。
叶烦照旧每包返他们两块钱。
六月底,叶烦放假前,货不多了,魏建设就叫叶烦再去南方。
叶烦同意,学校放假叶烦就带于家村六个兄弟去南方,但夏天的服饰批半车,一车半秋天的衣服,一车冬天的衣服,都是去年服装厂积压的库存。
港城温暖冬天也无需穿棉衣,甬城服装厂没法模仿借鉴,叶烦就叫苏远航提醒他们看外国电影和杂志。立冬前必须把一个冬天的量做出来。苏远航不懂这些,就问冬天做什么。叶烦回答春天和夏天的衣服,但做不出错的基础款,来年春天做当季时兴的衣服。
苏远航希望仕途顺利就不能被怀疑吃回扣,每次跟叶烦见面都带两个同事,理由是帮帮大客户。
三人送走叶烦,苏远航其中一个同事感叹:“你这个朋友人精吧。”
苏远航:“出身好学历高见多识广,要说我们的起点在山脚下,她的起点至少在半山腰,山顶上还有很多人等着她需要时拉她一把。”
苏远航的两个同事无法想象,但知道听她的没错。
回到单位,苏远航就把叶烦的建议汇报上去,市里跟国企书记开会时就把此事传达下去。
叶烦第一次找杭城和甬城工厂进货,当地市民还不知道。叶烦走后帮叶烦送货的工人心想杭城和甬城也有很多有钱人,他们肯定也喜欢洋气的衣服。
苏远航又叫岛上的人出来批发服饰到城里卖,加上工人的亲戚,城里多了几个地摊,市民一看他们生意好也去工厂批发,以至于第二季度产量比去年同期多一倍。
国企领导受到表彰升迁有望,再次接到市里的通知都很认真对待,老工厂焕发新生机。
叶烦对这些一无所知。
到了首都,魏建设第一个跑到于文桃买的房子里。现在名义上是叶烦的。看到很多棉衣,魏建设无法理解,“姐啊,我们需要裙子凉鞋啊。”
叶烦:“先半车卖完还缺的话,我让那边送过来。”
有了叶烦的保证,魏建设就跟以前一样拿货。
天气热不能在路口或公园里边,魏建设和张小明就找人多且有阴凉地儿的地方,然而他们之前常去的地方都有人。
魏建设仔细看看卖服饰的人,不是街坊四邻,也不是叶烦家亲戚,他一脸懵地问张小明:“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张小明毫不意外:“赚钱的生意都有人跟风。”
魏建设顿时气无语了:“可是也不能抢我们的地盘啊。”
张小明:“公家的地方谁先到是谁的。”
魏建设年轻气盛,闻言脾气上来:“我们也在这里卖。我就不信卖不过他。”
天太热,张小明也不想到处跑就把折叠桌搬出来,小饰品放桌上,衣服挂折叠架上。折叠桌和折叠架也是叶烦的主意。
魏建设至今没想到自己单干也是觉着他有的学。
东西放桌上不需要蹲地上,而且显眼,女青年一靠近就先看到魏建设的东西。
跟风的人还不敢去几千里外的南方,他的东西都是找首都服装厂拿的,批发价高也不如魏建设和张小明的洋气,所以他只能眼瞅着魏建设和张小明迎来送往生意不断。
起初在他们附近卖的人很生气,可是一个人打不过俩只能干生气。后来他忍不住到跟前看看,俩人的东西确实比他的好,就问:“哥们,东西在哪儿批发的?”
张小明:“南方啦。”
“还去吗?带上哥们,以后有你们的地方我绝不靠近。”
魏建设想说,做梦去吧。张小明道:“火车上很危险,万一出点事你家人找我要人,我找谁说理去。”
“咱们可以——可以约法三章啊。”
张小明:“可以签合同。但是不是跟我签。”
魏建设忍不住皱眉:“小明哥——”
张小明:“首都这么大,再加十个人咱们也卖不过来。”
魏建设想想就算不跟这位合作,别人也有可能去南方批发。魏建设就把他们现在的模式告诉对方。
帮叶烦卖货肯定没自己干赚得多,可一包给两块钱,旱涝保收啊。
那位是第一次干,家里人都不支持,迫切需要向家人证明他并非胡闹,所以中午张小明收摊他也收摊,跟张小明去叶烦家。
叶烦随便拿出一包东西,有好看的帽子,有精美的发卡,有鲜艳的裙子,他眼睛直了,立刻表示签合同。
叶烦:“你给现钱的话也不用签合同。”
家人不支持,找朋友七凑八凑的钱都压在货上给不起现钱啊。叶烦就叫他打欠条,卖不完可以给她,但是两块钱辛苦费就甭想了。
当年叶烦拉一把张小明,张小明才有今日。张小明见他挺难的,就说东西放他车上,下午五点后一起出摊。
魏建设一脸不高兴,嘟嘟囔囔回到家就跟父母抱怨,张小明个烂好心。
钱大妈躲避战火的时候也遇到过好心人,就觉着既然遇到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张小明不烂好心天天带你走街串巷?他妹和他妹夫俩人周末一天卖一包,你跟着他一天两包,有时候两包半。”
魏建设顿时不敢抱怨:“小明哥帮我我也帮他。那孙子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以后反咬我们一口咋办?”
“谁这辈子没遇到过坎?叶烦活了二十五年才知道不是她爹妈亲生的,跟被人咬一口比起来算啥?”钱大妈板着脸问,“吃不吃?不吃我收起来!”
魏建设赶忙端碗吃面。
被他娘数落一顿他消停了。下午被张小明载到剧院门口他也没给新加入进来的人甩脸子。
前一个小时没人,新人忍不住着急,正打算劝张小明换个地方,出来很多人。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剧院有演出。观众离开后,剧院工作人员下班出来,看到凉鞋裙子也顺便买一样。
谁能想到剧院门口也能卖衣服啊。
由于散场的观众围上来,路人以为出什么事了,纷纷过来看热闹,一看到很多洋气的东西,家庭条件不错的都捧个场。
魏建设也是头一回来剧院,看到新人傻不拉几的样子:“跟哥混跟对了吧?”
新人比魏建设大几岁,他不光嫌临时工工资低,干什么都没长性,街坊四邻都认为这个小伙子要完犊子。
新人上午看到张小明的包鼓鼓的眼睛发热,要不是张小明抢先答应他,后来发生什么真不好说,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在一念之间,几十秒的事。
那几十秒忍过去就过去了。
新人闻言连连点头。
张小明道:“别愣着,收拾东西。”
魏建设立刻把他的东西收拾好跳上车。张小明载着俩人去公园。六点多,公园凉快,下班早的都吃过饭从家里出来。张小明摆好摊将近七点,天黑收摊,新人找叶烦要的一包东西卖了八成,本钱出来,剩下无论卖多少都是赚的。
第二天一早,新人就背着他自己批发的东西去叶烦家。
叶烦问:“不是说昨儿生意不错嘛?”
“找您拿的东西生意不错。这些是我自己的,不好卖。”新人苦着一张脸说。
叶烦:“打折清理出去,不然放到明年更没人要。”
新人不舍得打折,按照进价卖掉。第三天傍晚他就赚到钱,算上叶烦给的辛苦费,整整二十块钱,搁以前不敢想。
比新人有钱的人发现在首都拿的货不好卖就呼朋唤友去羊城,跟叶烦的价格差不多,叶烦没了优势,魏建设让叶烦想想办法。
叶烦就一句话:“我这次批的东西卖完再说。”
八月初东西卖完,叶烦让忙了一二十天的人休息几天,八月七号早上来她家拿货。
叶烦去少年宫给儿女请假,带他们回叶家。叶烦见着陈小慧便问:“赚了多少钱?”
陈小慧笑着说:“好几百。你更多吧?”
叶烦:“我的风险大,投的本钱多。”
风险跟收益成正比,这一点陈小慧知道。没有叶烦的魄力,陈小慧便不再问她赚了多少,“还以为你要去南方。没货卖啥啊?”
叶烦:“过几天你就知道。”
八月七号早上,叶烦带着一家老小把秋天冬天的衣服弄出来。
魏建设和张小明过来帮忙,一看到厚厚的棉衣眼前发黑。叶烦装没看见,然后对张小明说,“去中老年人较多的地方,原价我都写在这里,你们就说打七折。问你们怎么这么便宜,就说厂家大处理。”
张小明问:“那底价多少?”
叶烦指着标签:“六折。多出的一折是你们的。两块钱辛苦费没了。小明,以后赚的钱不用分给我。改天让人估算一下那辆车还值多少钱,你给我一半车钱。”
张小明习惯了跟叶烦合伙,闻言不禁皱眉。
叶烦又说:“这么卖干不长,以后有别的生意咱们再合伙。”
魏建设立刻说:“算我一个?”
“看你表现。”叶烦道。
张小明一听叶烦还需要他,顿时安心不少,“可是这个时候卖秋天和冬天的衣服,有人买吗?”
叶烦:“卖不掉我给你们辛苦费。”
魏建设大概看一下,最便宜的衣服一件也能赚一块钱,拽着张小明让他装货。
陈小慧前世死之前还没有“工厂搬迁,特价处理”这一招,她来拿货听到叶烦这么胡扯,忍不住问她:“你不怕被拆穿吗?”
叶烦:“谁吃饱了撑的跑南方拆穿我?你卖不卖,不卖算了。”
耿致勤说:“我感觉好卖。嫂子,给我几包,我骑车跟小慧一起去。”
耿卉卉和耿犇犇跃跃欲试,叶烦瞪他俩:“闲着没事看书去!”
姐弟俩跟大宝和二宝去正房风扇底下看书。
拿货的人都走了,叶烦依然坐在过道下背晦涩难记的专业知识。
平时上午没有下午傍晚生意好,星期天例外,就算天热,难得休息一天的工人也想出来透透气。不讲究时髦的人看到便宜衣服弄两件,大爷大妈们也不管子女愿意穿,确定比商店便宜许多就一件两件三件往家背。
结果就是库存跟洋气的服饰一样好卖,只是客户群体不一样。不看好此事的新人傍晚去叶烦家交账还跟做梦一样,怎么就卖出去了呢。
叶烦查一下库存能卖到八月底,就决定开学前几天再去南方,先把耿致勤的事办了。
考虑到杨孟夏还要回西南,叶烦叫耿致勤告诉刘宁,二十四号在饭店谈。
杨孟夏在家休息一天就去走亲戚,叶烦等拿货的走了就带着一对儿女和几个侄子侄女吃喝玩乐。
二十三号下午,耿致晔下班从部队回来,家里只有于文桃一人:“都没在家?”
于文桃从冰箱里拿个冰棒。
耿致晔说一句“放桌上。”就去洗脸。随后耿致晔一边吃冰棒一边问叶烦干嘛去了。
于文桃先说叶烦带几个小的在公园,然后一脸烦躁地抱怨耿致勤怎么找个凤凰男。
耿致晔无语又想笑:“别说那么难听。大宝不是说了,人家挺不错。”
“凤凰男是大宝妈说的,又不是我。我能想到这种词啊。”于文桃心里不痛快,不然早跟叶烦吃喝玩乐去了。
耿致晔:“那让小勤分手?”
于文桃沉默许久才说:“烦烦又说千金难买她愿意。我——我只有她一个闺女,也希望她找个年龄相仿兴趣相投的对象。”
“那你担心什么?小勤的单位离这边不远。烦烦不是叫她买房?单位福利房肯定在咱家附近,你不放心就一天去三次。”耿致晔道,“过不下去就离。离婚后想嫁就嫁,不想嫁跟现在一样。有她照顾你和大宝二宝,烦烦也能放心去南方选货。”
上周耿致晔回来跟叶烦聊过,要不要叫张小明跟魏建设去南方批发。叶烦说价格她可以在电话里谈,她也放心把存折交给张小明,可是东西好不好卖就要看选货的人眼光。
耿致晔一想到张小明穿张大爷的衣服都觉着挺好,顿时不敢游说下去。所以凭叶烦要离家几天这一点,耿致晔欢迎妹妹离婚后回娘家住也是真心实意。
是不是真心能感觉出来,于文桃闻言相信耿致晔不是哄她。正是因为耿致勤想怎么样怎么样,没人逼她,于文桃愈发觉着自家人好条件好,不应该摊上住在大杂院里的亲家。
耿致晔问:“小勤跟他相处一年了吧?”
于文桃点头:“烦烦说可以订了。明天中午饭店。你能过去吗?”
耿致晔:“你和烦烦、大嫂和小勤去就够了。再说了,能不能谈成还两说呢。”
于文桃意识到有转圜的余地立刻不愁,起身就问耿致晔晚上想吃什么。
耿致晔:“烦烦回来再说。”
于文桃暗暗翻个白眼,张嘴烦烦闭嘴烦烦,结婚十多年了,你就不烦吗。
于文桃去掐一把爬墙上的木耳菜,留炒着吃或者煮面条。随后又洗几根黄瓜和几个番茄以及几个茄子,配菜准备好,于文桃就出去透透气。
天不热了,胡同里全是拿着扇子从公园回来的老头老太太。
李大妈看到于文桃就问:“还没吃呢?”
“还没做呢。”于文桃问,“吃了?”
李大妈摇头:“过一会再做。天黑前正好吃好。最近生意咋样?”
于文桃抬抬下巴。李大妈心说,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你这是干嘛啊。她回过头,忍不住笑了,叶烦打东边过来。
叶烦到跟前就问:“看我干嘛?”
李大妈:“看咱们这一片的大忙人。”
叶烦:“我忙的起来也是因为街坊四邻给面子。”
李大妈笑了:“我就爱听大宝妈说话。”
话音落下,大宝到跟前,于文桃问他还饿不饿。大宝摸摸肚子:“早饿了。奶奶,做饭了吗?”
于文桃:“这就做。回家吧。”
晚饭后,杨孟夏带着俩儿子,耿致勤和耿卉卉,都去后面休息。也幸亏后面房间多,可以一人一间。
翌日清晨,于家村的人来卖菜,叶烦买了鸡蛋鸭蛋和肉,交代耿卉卉想做什么做什么,十点多,她和婆婆小姑妯娌去饭店。
地点是首都饭店。
叶烦前天一听耿致勤说“首都饭店”,便知道刘家清楚耿致勤的家庭情况。不然俄罗斯餐厅或者全聚德足够了。
如果不是因为叶烦和耿家家庭情况选高规格“首都饭店”,只是因为重视耿致勤,那么他们一定同意买房,不舍得委屈耿致勤租房。
心里有底,叶烦知道该怎么谈。
到了饭店寒暄过后,叶烦没有越俎代庖,由于文桃开口说耿致勤不小了,然后问刘宁的父母什么时候把事办了。
刘宁母亲开口说:“我们听你的。你看需要什么我们买。”
于文桃看叶烦,叶烦道:“小勤和刘宁把日子过好比买什么都强。不过我听说你家房子不大?”
刘母点头:“可以住单位。”
叶烦摇摇头:“单位像刘宁去年才毕业的年轻老师是两人一间吧?就算把他和小勤调一间,居家过日子置办的东西多一间房很挤。我们是这样想的,彩礼按照你家那边来。结婚后就把房子买了。我们找人问过,六十平两居室福利房三四千块钱能拿下。我家一半,你们家一半,怎么样?”
刘家四人都很意外。
耿致勤和刘宁说她三哥单位忙,所以刘家这边就来刘宁的姐姐,他姐夫没来。他姐率先反应过来:“单位又不是不分房,现在也有地方住,自己掏钱买多浪费啊。”
叶烦:“我找人打听过小勤单位老师多,房子分不过来。谁想住宽敞点就自己出钱租或者买。无论租或者买单位都有补贴。买单位的房也便宜。不然就听单位安排。”
刘宁的姐听出来了:“房子非买不可?”
叶烦眉头一挑,看来在这个饭店见面不是因为重视她小姑子。
叶烦家住房宽敞,当然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对刘家没有。叶烦笑着点头:“这是前提。”
“不买呢?”刘宁的姐又问。
叶烦面色不变地道出底线:“婚后一个月内不买房就办离婚。”
耿致勤不禁惊呼:“三嫂——”
“你闭嘴!”叶烦收起笑容,“偷偷摸摸谈对象我就想数落你。谈的对象没房我也想数落你。考虑到小刘工作稳定,你俩处得好我忍了。房子必须买!”转向刘家四口,“不然这事没得谈!耿致勤,敢跟我用拖延术,认为结了婚了不买我也没办法,我让你哥打断你的腿!大不了我请两个保姆伺候你一辈子!有能耐就试试!”
耿致勤吓得打个哆嗦。
刘家四口也不由得打个哆嗦,感觉这番话是对他们说的。
张家有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张小军,张大爷都能拿出两千多块钱。刘家肯定能拿出两千。这笔钱或许是他们全部存款。如果叶烦因为刘家要掏干家底就同情他们后退一步,以后耿致勤在刘家受了委屈可没人同情她。
叶烦原本没打算今天提,现在情况有变,叶烦盯着问刘宁:“婚后打算每月给你父母多少钱?给多了让小勤跟你节衣缩食也不行。不要心存侥幸,生了孩子我也能把你俩闹离婚!”
刘宁的姐受不了:“他孝顺父母是应该的。”
“我也没说一分不给。你激动什么?”叶烦十分困惑。
刘宁的姐想想叶烦的话,确实没说不准孝顺父母,“每月二十。”
叶烦点头:“可以。老人病了医药费自己出。我婆婆病了医药费也自己出。她不用小勤的钱,刘叔刘婶也别用,公平吧?”
刘宁的姐顿时觉着叶烦不可理喻:“我爸妈只有这一个儿子。”言外之意他不负担谁负担。
叶烦失笑:“我发现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说小勤又没提你弟。”
刘宁的姐想反驳,却发现无言以对。
叶烦看着刘宁说:“你父母供你上大学,你想怎么孝顺照顾都行。不许对小勤说,我父母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你应该伺候我父母。有了孩子叫我婆婆照顾,等我婆婆老了,她照顾我婆婆。这么说吧,谁的爸妈谁负责。”
耿致勤觉着她三嫂有点不讲情面:“三嫂——”
“让你说话了吗?”叶烦扭头。
耿致勤吓得闭嘴。
叶烦看着刘宁:“成就成,不成这顿我请了。”说完就到门口催菜。
刘宁趁机看耿致勤,仿佛问你三嫂怎么这样的,又看起来想解释什么。耿致勤摇摇头,一副我也不知道她会这样说的样子。
杨孟夏刚到婆家听说耿致勤找个大杂院的凤凰还奇怪,就算是凤凰也是大杂院的,叶烦居然没意见吗。
现在明白了,跟耿致勤废话不如跟刘家当面锣对面鼓。刘家娶不起可不能怪叶烦反对。
不愧是人精啊。杨孟夏心里感叹,不由得笑了,“刘叔,刘婶,我这个弟妹小时候说一不二惯了,脾气硬,说话不好听,但也是为小勤着想,毕竟她和老三结婚的时候小勤十来岁,小勤是她看着长大的。请你们谅解。”
刘母看问于文桃:“这事您怎么看?”
于文桃此刻想骂叶烦,干嘛不早点告诉自己她是这样打算的。早知道是这样自己还愁什么啊。
于文桃:“我没上过几天学,啥也不懂,老三媳妇学历高有远见,我听她的。”
叶烦坐回到大嫂和小勤中间,服务员送来两份凉菜。叶烦起身往刘家对面放一份,一份放到她婆婆面前。
叶烦神色坦然,仿佛刚才严词厉色的人不是她。
刘父看到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感觉窝火,可是一想到大女儿还在农村受罪,唯有耿家能把她的户口调回城里,刘父挤出一丝笑:“小勤的三嫂,就算房子两家合买,买的还是单位福利房,也要几千块钱——”
叶烦打断:“六十平的房子市价才一万二。讲讲价的话一万出头就能拿下来。你说的几千是市场价。福利房打对折,你家出三千用不完。”
刘母期期艾艾地说:“三千也不少啊。”
叶烦:“您二位双职工,拿不出三千块?”
刘宁的二姐不禁说:“小勤不是有房?”
耿致勤下意识问:“我?”
叶烦:“你记错了,小勤没房。”
刘宁的二姐朝于文桃看去,她不是有一处大房子吗。
于文桃瞪一眼叶烦,让我说中了吧。
叶烦神色淡定地说:“你是说我婆婆的房子啊?我婆婆确实买过一套。那套房子给我家大宝了。我们现在的房子小,大宝成家立业肯定需要房子。趁着合适就先买下来,以后大宝不在这边卖了到他工作单位附近买也不迟。”
耿致勤眉头微皱,怎么跟三嫂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叶烦:“刘宁,这是你和小琴的事,你怎么想的?”
刘宁的衣服被他姐拽一下:“这事太突然,我们需要回去商量商量。”
叶烦看到服务员端着菜进来:“那就先吃饭。”扭头端菜瞥到小姑子欲言又止,“耿致勤,别再给我添堵。”
耿致勤见大嫂和她妈都不吭声,以为三人商量好的。她一个人哪敢跟三个人对着干,吓得低头吃菜。
最后一个菜上来,叶烦就说出去拿几瓶饮料。叶烦拿了几瓶饮料,也顺便把账结了。
饭后出去结账,刘宁一听付过了脸色煞白。耿致勤想问她怎么了,叶烦一把把她拽走。杨梦夏温温柔柔打圆场:“叶烦平时抠得很,难得大方一回让她请。”随后又跟一家四口一一道别。
刘父望着四人的背影叹气道:“小宁,我看算了吧。”
刘宁沉默不语。他二姐道:“我不信婚后不买房她真敢打断耿致勤的腿。”
耿致勤和刘宁谈了一年,期间刘父问过刘宁耿家反不反对。刘宁说耿家对他满意,耿致勤的侄子也喜欢他。刘父就以为这事妥了,没想到人家只是不舍得责备刁难自家人。
刘父提醒二女儿:“说话的是三嫂。”
刘家老二不明所以:“我知道是她三嫂。”
“她三个哥哥还没出面呢。”刘父言外之意,不打断她的腿,能让刘家脱一层皮。
刘宁二姐笑:“耿致勤愿意,她三个哥哥不同意也没办法。生米煮成熟饭——”
刘母:“孩子生了都能闹离婚,煮成饭有什么用。”
刘宁二姐噎住。
耿致勤没消停:“三嫂,你刚才不应该——”
叶烦:“你经常卖东西,还不懂先说个虚价?谁一上来就把底牌亮出来?再说了,三千块钱算为难他?张小军结婚花了多少钱?娶个什么东西?张家还是独门独院呢。刘家又是什么条件?要跟王爱荷比,刘家应该照着张小军办婚事,再出两千块钱买房。不过王爱荷不懂事,我们不能学她,所以我说除了房子其他的都由他们。”
“可是你说每月给——”
叶烦又问:“张小军每月给他爹妈多少钱?”
张小军搬出去一分不给。比照张小军,每月给老两口二十块钱很多。
比照别人家,二十块钱也不少。叶烦家西边大爷一家每月用二十多块钱。最近儿媳妇帮叶烦卖衣服有了进账才舍得偶尔买炖肉,经常买几斤鸡蛋给孩子补身体。
杨孟夏拉住耿致勤的手臂:“你三嫂态度强硬,他二姐才不敢欺负你。还没结婚就惦记于姨的房子,你三嫂不把她震慑住,以后三天两头去你家要这要那,你烦不烦?”
叶烦看到公交车来了先上车。
于文桃:“小勤,你三嫂嘴上说以后谁的父母谁照顾,真到那一天我们不可能不叫你去医院。你三嫂不提的话,他们会觉着你嫁到刘家就是刘家的人,就像小芬婆家。小芬婆家要不是怕小弟,敢把她当使唤丫头。”
“我大不了离婚。”耿致勤道。
杨孟夏:“受了罪再离婚遭的罪就消失了?”
耿致勤沉默不语。
叶烦等她们上来就说:“小勤,我的态度是你三哥的态度,大嫂的态度是大哥的态度。你自己考虑吧。”
杨孟夏点头:“大宝给森森写信什么都说,你大哥知道你处对象了。要不是离得远他不能离开太久,这次就跟我回来见见。”
耿致勤记事时耿大哥大学快毕业了,在耿致勤眼里大哥就是巨人。后来耿大哥调走,每次回来都很严肃,最近几年位高权重气势上来,以至于他淡淡地瞥一眼耿致勤都害怕。
闻言耿致勤不敢抱怨。
翌日早饭后,耿致勤趁着她嫂子帮人拿货记账偷偷溜出去,于文桃在正房看到这一幕叹气:“闺女外向!”
“小刘单看人很不错。”杨孟夏在收拾行李,有叶烦给她留的衣服鞋子,给耿大哥留的冬衣,留他下乡视察穿。看起来不多,把她和耿森森带来的行李装进去,一个编织袋满满的。
于文桃:“他会不会就这么拖着?小勤比人家大三岁,他拖得起,小勤拖不起。”
杨孟夏道:“刘宁那样的家庭能考上大学,可见是个心气高的。他不可能往下将就。可是比咱家条件好的,机关部队的青年才俊还不随便挑?”
“那刘宁将来有本事——”
杨孟夏:“你想这些真没必要。张小明的媳妇,头婚门当户对也离了。这是你告诉我的吧?说不定没等刘宁当官小勤就跟他离了。”
耿森森点头:“对啊。奶奶,你看我婶,跟昨天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第108章 分了
于文桃没好气地说:“我有你婶那么淡定我还是她了呢。”
耿森森呼吸一顿, 不想被怼,他不敢说决定权在自家, 有啥好愁的,“不看我婶,你看我妈,见小姑出去能装看不见。”
于文桃有点不想理他:“你妈在机关单位上过班,现在是班主任,懂得不比你婶少,我是个唱戏的!”
耿森森顿时觉着聊不下去,“你就愁吧。妈, 几点的票?”
杨孟夏递给他,耿森森一看傍晚的票, 时间还早,就去找大宝和犇犇玩。
再说耿致勤, 从家里出来就去公园, 刘宁跟她有默契的话一定会在以前常去的公园等她。
到了叶烦家南边公园里头, 耿致勤在树下看到刘宁就不由得露出笑意。
刘宁在身旁垫一张报纸让耿致勤坐下:“昨天回去你三嫂有没有数落你?”
耿致勤先叹一口气:“我三嫂不是一般人啊。到家只字不提, 像跟朋友出去吃顿饭似的。我妈数落我不懂事让她心烦, 三嫂还替我说话, 说我心里有数。”
刘宁也想叹气:“这就难办了。”
“对啊。她骂我一顿出出气,态度软下来我们的事好办。”耿致勤道。
刘宁:“那伯母呢?”
耿致勤摇头:“我妈指望不上。我妈怕我大哥,其次是我三嫂。昨天你看见了, 我大嫂去了,大嫂能代表大哥, 三嫂还在, 我妈认为不必买房也不敢反对。何况我妈还认为结婚要有自己的房子。”
“你也想买房?”
耿致勤不想跟刘宁分手,不希望被误会, 干脆反问:“出生没得选在大杂院里住几十年,现在有条件你不想住宽敞点?”
“几千块钱太多。”刘宁当然想买房,可是他家只有几千块,父母存了大半辈子,全拿出来刘宁心慌,压力如山大,“能不能过几年,我们手头宽裕再买?”
耿致勤:“先结婚啊?”
“婚后两年我们存点钱,再让你家和我家帮衬一点?”刘宁又说,“我们自己有钱就不需要伯母掏三千那么多。”
这两年不要孩子,她和刘宁住学校分的一间宿舍不会像三嫂说的那么拥挤。耿致勤实话说:“我觉着可以。我妈可能也同意。但是我们同意没用啊。”
刘宁不禁着急:“又不是没地方住,干嘛这么着急买房?何况还不许我孝顺父母。”
“我三嫂没这样说。”耿致勤此时此刻依然认为叶烦过分也不许别人诋毁她。
以前她刚到供销社什么都不懂,叶烦手把手教她。她在家没法备考,在叶烦家住半年,叶烦也没亏着她。现在做生意,她想赚钱叶烦就给她留一份。这些事耿致勤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耿致勤道:“三嫂同意你尽孝。是说我以后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结了婚我们就是一家人。”刘宁道。
耿致勤皱眉,他什么意思啊。难道真被她妈说中,刘家跟小芬婆家一个德行。耿致勤心里不痛快:“现在讲究独生子女,如果我生个女儿嫁出去,不事先说好,我们和男方父母都病了,他俩去男方家,谁管我们死活?”
老师只能生一个孩子,刘宁没法说再生一个。如果不先说好,他和耿致勤跟亲家同时生病,生的是儿子也有可能跟儿媳妇去伺候亲家。
耿致勤的话不算无理取闹,刘宁问:“伯母不是跟你三哥三嫂住一起吗?”意思是他们不能伺候老人吗。
耿致勤对他愈发失望:“我妈不是我三哥亲妈,大宝和二宝是我嫂子的妈带大的,三嫂不欠我妈什么。再说了,她那么忙哪有空伺候。”想起有次她三嫂无意间说的一句话,“现在我妈给全家做饭,接送二宝,三嫂说以后我妈病了钱不够用,三嫂出医药费我出力。她娘家那边她请保姆,其他人出力。”
刘宁没想到叶烦向他家提这样的要求,自己也这么办,“如果伯母病了,我们正好带毕业班没空照顾怎么办?”
耿致勤:“请保姆啊。三嫂出钱,一个不够就找俩。”
刘宁心里复杂,心说有钱真好,“难怪你三嫂敢说伯母以后由你伺候。”
耿致勤:“你父母老了可以跟你姐你妹轮流照顾啊。”
刘宁闻言明白,耿致勤听她三嫂的,以后各管各的父母,“我家暂时拿不出三千块钱,你三嫂会叫我们分手吗?”
耿致勤摇头:“我要结婚三嫂也不会阻止,但结婚后可能遇到的事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三哥听我三嫂的,她让三哥打断我的腿,三哥可能把我带到医院门口打断,然后送医院里救治。就算能恢复如初,我不得受罪啊。”
刘宁张口结舌:“她——不是气话啊?”
耿致勤:“三嫂很理智,不说气话。”
刘宁长这么大没见过叶烦这样的,心说难道这就是高干子弟的底气吗。
“你三嫂太厉害了吧?”刘宁说出这句话满心复杂。
耿致勤点头:“三嫂也没要求我必须什么时候结婚。三哥说想结结不想结不结。三嫂一个姐妹跟她同龄,连个对象都没有,三嫂都没催过。”
刘宁的妹妹比他小几岁,不出意外年底结婚,他父母还说不结婚万一出了变故他妹年龄大了不好找对象。刘宁想起昨天下午他姐说“拖”,拖一两年,拖到耿致勤三十岁,耿家就不敢这么强硬。
刘宁想苦笑,人家都接受耿致勤单身到老,还怕他拖吗。
这招也就对他姐他妹有用。
谈婚论嫁这事让刘宁措手不及,也给了耿致勤一闷棍。
刘宁上大学没用家里一分钱,学校有补贴,刘宁妹妹上卫校也不用花钱。刘宁二姐早早嫁人,大姐远在农村,不用家里补贴——刘宁跟耿致勤聊过自家情况,说他大姐在东北很好,二姐嫁的高级技工生活不错。
就算刘宁的妹妹不往家里交钱,刘家不如叶烦西边邻居勤俭,这些年下来也有四五千。
耿致勤一想到刘家不是没钱,只是没那么舍得心头就难受,过一会她就说她偷跑出来的,需要赶紧回去。
回到家中也没人问耿致勤去哪儿了。耿致勤心里空落落的,不敢往叶烦跟前凑,就搬个板凳,拿个冰棒,坐在她大嫂身边吃冰棒。
耿磊磊出生前杨孟夏经常带耿致勤。杨孟夏不如叶烦冷静,见耿致勤神色不对就不由得关心:“要不要和我聊聊?”
耿致勤不知从何说起,思索一会才说:“虽说刘宁家在大杂院,其实比张大爷家好多了。张大爷身体不好,张大妈没退休金,以前还有小弟上高中。刘宁父母有退休金,他妹上的卫校,他姐结婚没用家里的钱,我感觉他家都能拿出五千块。”
杨孟夏:“就算存款六千,叫他家出三千,也是他家一半积蓄啊。再说了,你说刘宁家没什么负担,他父母肯定也清楚。再加上刘宁工作稳定相貌堂堂,这种条件在他父母看来两百块钱就能把儿媳妇娶到家。可是你三嫂张口就是三千,十五倍,他父母不乐意很正常。”
“那咋办?”
杨孟夏道:“一是分,二是你学王爱荷嫁过去之后就大闹一场,让他父母乖乖买房,三是等着被你三哥打断腿。”
耿致勤迟疑道:“可是分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尴尬啊。”
杨孟夏:“卉卉不是准备读研?你跟着卉卉补一年,明年到秋跟她一起读研,毕业后留校任教,你在大学他在高中,不刻意约到一起,想见也见不着。”
耿致勤皱眉:“我都二十九了啊。”
“你三嫂上大学那年三十一岁。”杨孟夏道,“不想继续深造,回头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以前的同事把你调走。不用因此难为情,你师大毕业,无论去哪个高中人家都抢着要。”
耿致勤犹豫片刻:“我想想吧。”
“去于姨屋里吧。她屋里有风扇。”杨孟夏道。
耿致勤一到于文桃屋里,于文桃就从院门过道下来到正房,问杨孟夏耿致勤怎么想的。
杨孟夏:“她怎么想的不重要。我们不妥协这事成不了。”
于文桃:“她非要嫁呢?”
杨孟夏摇头:“您态度坚定,以小勤的脾气她不敢非刘宁不嫁。”说完朝南边招招手。
叶烦家院门过道南北通风很阴凉舒服,叶烦和几个小的都在过道下。大宝率先看到:“妈妈,大妈叫你。”
叶烦放下专业书:“二宝,要下棋就好好下,不许跟哥哥耍赖。”
二宝摇头;“我没耍赖。”问耿磊磊,“我耍赖了吗?”
耿磊磊懒得跟小丫头计较:“小婶,二宝跟我玩呢。”
叶烦瞪一眼闺女才去正房。
杨孟夏等叶烦坐下就告诉她,刘宁看起来不想买房。
叶烦点头:“正常。现在无论哪个单位的职工都认为单位不敢让他们睡大街,工龄到了必须分房。可是哪有那么多必须啊。”
杨孟夏:“你大哥也说过房子的问题。效益不好的单位真负担不起。”
于文桃问:“刘宁父母双职工,单位没房吗?”
叶烦:“有房可能也是一间宿舍。他二姐没下乡应该是接的他爸或他妈的班。以他姐的年龄和工龄只能住集体宿舍,他二姐不想住的话,那间宿舍十有八九他姐在住。”
于文桃不禁问:“他父母工作一辈子分到一间宿舍给他姐,他姐还反对给他买房?”
叶烦:“你别激动,房子给他姐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您愿意跟刘家当亲家,我就叫魏建设去刘家附近卖衣服,顺便打听打听。不想当亲家管他们把房子给谁。”
“换作是你你想不想?”于文桃问。
叶烦笑着问:“听实话?我不会跟刘宁处对象。”
于文桃顿时语塞。
杨孟夏想笑:“于姨,让小勤自己决定吧。”
叶烦:“小勤跟刘宁谈了一年,黏糊劲快过了。现在又因为房子产生分歧,她能撑到明年这个时候不分手,后面那个房子我送给刘宁。”
杨孟夏诧异:“难怪你不着急。”
叶烦笑:“我就算不提房子,任由小勤嫁过去,他俩也过不长。咱家三天两头一顿肉一顿鱼,煮面条应该放个荷包蛋,不然寡淡,刘宁这么吃过?吃不到一个锅里,婚后过了蜜月期就得产生分歧要离婚。”
于文桃疑不明白:“你知道他俩结了婚过不长还吓唬她?”
“结了婚再离不麻烦?”叶烦问,“未婚好找对象,还是结了婚再离好找?”
于文桃恍然大悟:“这事我不管了。”
叶烦无语又好笑:“谁让你管?对了,我后天上午去南方进深秋的衣服和冬衣。”
于文桃点点头表示知道,朝南边喊卉卉洗菜。
耿磊磊跟二宝下棋累,立刻起来:“二宝,我去给奶奶搭把手,让森森陪你玩儿。”
二宝点头:“森森哥,我们下棋。”
耿森森:“我不会跳棋。”
“我教你。”
耿森森心说,你没看出我不想和你玩吗。
二宝当然看出来了,可是森森哥自己不说,难道要她替他说吗。
大宝坐到妹妹对面:“森森哥都要走了,放过他吧。耿二宝,敢跟我耍赖我打你啊。”
二宝跟哥哥下棋从不耍赖。可惜哥哥觉着跳棋幼稚,今年都不陪她玩。二宝觉着挺有趣,不需要思考太久,又要思考一下,遇到突发情况速战速决还不耽误事。
饭后,叶烦帮杨孟夏检查一遍行李,确定没有疏漏就问要不要带点吃的。
杨孟夏摇头:“太热无论带什么过一夜都会臭。”
叶烦:“那我洗几个番茄黄瓜,再带几个小香瓜?”
杨孟夏拒绝:“太重。”
叶烦:“我跟张小明说过今天他早点回来,我和他送你和森森上车。”
“那带点吧。”杨孟夏同意,叶烦骑车出去买香瓜,又买几瓶水。
大宝和二宝知道是给堂哥和大妈准备的也没闹着要喝。他俩也能忍住不喝。比如前一日喝多了闹肚子,第二天好了,叶烦把好吃的放大宝和二宝嘴边,俩孩子都能忍住。
母子俩临走时大宝和二宝抓住杨孟夏的手臂不放。
叶烦挑眉:“不舍得大妈?”
二宝不舍得:“大妈,啥时候还来啊?”
“明年暑假吧。”杨孟夏抽出手摸摸小侄女的脑袋,突然想起一件事,“叶烦,高中改三年制,你知道吗?”
叶烦不知道:“小勤没说。”
“可能因为她教高一,又是年轻老师,还没通知到她。我们高中教研组几个月前就收到通知。今年高考落榜的学生可以在校读高三,今年升高二的学生明年和后年都可以参加高考。”
大宝指着自己:“今年升高二说的不就是我吗?”
叶烦:“那你要不要上高三?”
“我听妈妈的。”
叶烦:“上高三吧。妈妈担心你太早上大学顾不好自己。”
于文桃:“不去外地不就行了。”
叶烦想到自己母校,耿磊磊的学校,又想到首都航空航天大学,无论大宝对哪所学校感兴趣都可以经常回家:“你说得对。大宝,回头想想对哪个专业感兴趣,在咱家周围选一个。”
大宝想说没事的,上面开始严打,火车上和街上肯定比以前好很多。可是他的小身板,小腿没有爸爸的手臂结实,如果一个像爸爸那么高的人欺负他,他只有挨打的份。
“我要和爸爸商量商量。”大宝道。
叶烦看到张小明开车过来:“那等爸爸回来你问问她。我去送你大妈,你们不许乱跑。”
大宝挥挥手:“大妈,明年你早点来,我和二宝去你家避暑。”
杨孟夏点头:“一放暑假就来接你们。”
二宝立刻催大妈快走。
杨孟夏乐不可支。
翌日上午,于家村的人来叶烦家拿货,叶烦告诉他们她要去南方。
出发那天依然是于家村六个兄弟跟叶烦同行。
之前叶烦告诉苏远航多看国外电影,苏远航就托同学找片子找杂志。考虑到大众审美和接受度,服装厂没敢尝试奇装异服。
考虑到东西方文化差异,又担心就算常规款市民也无法接受。
叶烦到杭城最大服装厂看到一排排风衣直筒裤,非常满意。随后又到一个工厂看到很多各种款式和颜色的毛衣,叶烦也要走一半。
在这边装三个车皮,到甬城拉一车。叶烦赚的钱和本钱再次用光。陪她去的六人心说,比不了,这魄力就比不了。
六人回到村里又忍不住跟亲人感叹叶烦胆子大。而他们也知道树大招风,所以村民问卖衣服赚不赚钱,他们只说看情况,运气好了赚钱,生意不好还不如卖猪肉。
魏建设对叶烦这次拿的货非常满意。不过叶烦没让他卖。
九月中旬,叶烦才把货放出来。这个时候秋风凉,周末市民出来就打算去商店看看,然而还没到商店就被路边的各种衣服吸引过去。
秋衣冬衣比夏天的衣服贵,市民又看质量不错,版型好,款式只在电视里见过,就算觉着价格很高,也认为一分价钱一分货,都没怎么还价。
现在于文桃也知道怎么拿货,叶烦偶尔要早点去学校,于文桃就在家等人拿货。
期间叶烦没问过耿致勤和刘宁的情况。
叶烦如果三天两头追问耿致勤刘家怎么想的,耿致勤肯定烦躁,还认为嫂子管得宽,说不定偷偷拿着户口本结婚。
叶烦不管不问,她忐忑不安,刘宁聊起房子彩礼,她反而烦躁。叶烦交给耿卉卉一个任务,让耿卉卉出面问耿致勤要不要读研。
十一过后,耿致勤决定读研。她变忙了,刘宁自然有所察觉,旁敲侧击发现此事,而耿致勤一旦考上,毕业后肯定会留校任教,届时不提家世,只提个人情况,他也配不上耿致勤。
耿致勤学校在南他在北,平时不方便见面,感情变淡,能要多久不分手。
周末,刘宁回到家就提出买房。
刘家认为耿家瞧不上刘家,耿致勤嫁给刘宁,耿家也不会出面把刘宁大姐的户口迁进城。既然这样,不如找个身高相貌工作都跟耿致勤差不多,家世比她低一点,比如街道主任的女儿,工厂主任的女儿,说不定还能帮一把二女儿和小女儿。
刘宁父母跟两个女儿商量商量,都认为应该这样。所以刘宁的提议不但被拒绝,全家都劝他分手。
刘宁气得回学校,他二姐把他的照片给同事。
十月下旬,刘宁周末到家,家里有个陌生女子——刘宁相亲对象。
刘宁掉头就走。到了外面很茫然,姐妹亲戚都支持他和耿致勤分手,他谁家也不能去。刘宁回到学校宿舍,非首都老师周末没法回家,在宿舍院里洗衣服,看到他突然回来,就问他是不是忘了带什么东西。
同事的未婚妻是首都本地人,元旦结婚。刘宁见过同事的未婚妻,个不高,长相一般,普通工人,虽然同事是大专毕业,长相和个头都不出众,女方也配不上他。
刘宁跟同事聊几句就问怎么不找个同校女老师。同事很诧异,是他不想找吗?同校女老师有更好的选择啊。不想倒插门太委屈自己,那只能找个条件一般的。
同事表情太好懂,刘宁瞬间明白,然后就把他目前遇到的困难告诉同事。
同事直白地告诉他耿致勤的家人没错,他家人也没错,出现分歧只是立场不同。还有一点不同,耿致勤的嫂子真为她着想,刘宁家人把他当成全家唯一希望,希望他的婚事能利益最大化。
刘宁问:“只能二选一?”
同事比刘宁大几岁,对世俗人情比他懂得多:“你敢以死相逼,你父母肯定不敢跟你犟。否则不论你说什么,他们和亲戚都会轮番上阵劝说,还有可能找到耿家,让耿致勤跟你分手。”
刘宁沉默许久,又坐车回家。
翌日傍晚,叶烦学校那么忙都回来了,耿致勤还没回来,于文桃着急,问大宝“你姑今天几节课?”
大宝:“别等了,跟刘宁约会去了。”
“约会也不能晚上不回来。”于文桃又问,“去哪儿?我去找她。”
大宝摇头:“小姑那么大的人丢不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去南方?给我买个洋气的围巾和帽子。你以前给我织的好幼稚,同学都笑话我。”
叶烦:“你同学没有,典型的酸葡萄心理。”
大宝:“我分得清是不是真笑话我。”
叶烦点头:“我还想过几天带你俩照相,留下你俩十来岁的样子。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妈妈——”大宝想照相,闻言气得瞪眼,“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答应我一次啊?”
叶烦笑:“你老老实实穿你这个年龄的服饰,别管同学怎么想,我给你们几个一人买两顶棒球帽?”
二宝让哥哥快点答应。
大宝问:“我们几个是几个?”
“你哥哥姐姐妹妹都有。”
耿磊磊和耿森森对大宝很好,犇犇上大学前无论去哪玩都带着大宝,耿卉卉经常帮二宝洗衣服刷鞋:“成交!”
叶烦去做饭。
于文桃跟她到厨房:“我还是出去找找吧。”
叶烦:“小勤今天这么反常,不是要跟刘宁结婚就是决定分手。你且等着吧。”
饭菜做好,叶烦正要叫大宝二宝洗手,耿致勤推着车子进来,眼睛通红,显然哭过。
叶烦给婆婆使个眼色。
于文桃把闺女拉回自己屋里询问怎么回事,耿致勤一边哭一边说刘宁在中间左右为难。
等她说完,于文桃差点说“房子算了”,幸好及时止住,让她好好休息。于文桃到正房一脸无奈地说:“你猜对了。”
叶烦:“你放心了?”
于文桃叹气:“老三他们几个找对象都是见成就成,到了她这里怎么这么麻烦?”
大宝:“一样米养百样人啊。奶奶,你的口头禅。”
叶烦夹一块鸡蛋塞儿子嘴里。
大宝吓了一跳,捂住嘴巴说:“妈妈,我很大了,不要喂我吃饭。你想照顾宝宝喂二宝。”
二宝:“我也大了啊。”
叶烦一脸幽怨:“是呀。你俩都大了,不需要妈妈,妈妈老了。”
大宝翻个白眼,端着碗出去。
二宝夹一点菜放碗里,也端着碗出去。
叶烦气笑了:“他们不吃咱吃。”
饭后叶烦也没去关心耿致勤,这桩婚事告吹她功不可没,到小姑子跟前无论讲什么,叶烦都会给人一种得意的感觉。
叶烦该干嘛干嘛,就跟不知道这事一样。
十一月中旬,耿致晔回来,还是被人送回来的。晚上,正房只有他俩,叶烦问:“消失两个月去外地了吧?”
耿致晔笑笑:“前几天部队叫我选房,离咱家两公里,那边跟这边到部队的距离差不多,我就说先给有需要的人。”
叶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便知道他最近不在首都:“没人说你虚伪吧?”
耿致晔摇头:“都调侃我恋家。也有人调侃我高风亮节。不过空出一个名额,大家高兴也是真高兴。小勤那边什么时候买房?”
叶烦:“分了。”
耿致晔愣了一下,失笑道:“张大爷家那么拥挤,王爱荷要买房他都觉着没必要。你在谈婚事的时候提房子,人家肯定觉着你故意的。就算想买,为了不被你压一头也会拒绝。”
叶烦不这样认为:“如果大宝结婚,人家要啥我给啥,前提别把我当冤大头。”
耿致晔脱鞋上床:“叶烦烦,不能用你的标准要求别人啊。”
叶烦关上房门:“我提的那些要求,除了房子,其他都是根据刘家人态度改的。他父亲如果像张大爷那么和气,他姐妹像张小芬一样老实,我可以叫于姨出全款。”
第109章 未来合伙人
耿致晔在外训练两个月, 回到家只想休息,一见叶烦要认真起来, 立刻说:“分都分了,我俩没必要为这事争高低。睡觉!”伸手把她拉床上。
叶烦吓一跳,低声说:“轻点。”
“怕什么。”叶烦隔壁住着李大妈,但隔了两堵墙,隔音效果极好。旁边是厨房,也不用担心大宝听见。
耿致晔放下床帐,叶烦赶紧把在床帐外的灯关上,无奈地朝他身上捶一下。
……
翌日清晨, 叶烦家刚做好饭,门口来了一辆绿吉普, 叶烦叫大宝送一杯豆浆过去。警卫员摇摇头表示不要,大宝打开车门放他腿上就跑。
到屋里大宝就汇报:“那个叔叔还不好意思呢。”
叶烦问耿致晔:“部队不许你自己开车回来?”
耿致晔:“昨天身体疲惫不敢驾驶。”
叶烦神色古怪地瞥他一眼, 昨晚可一点也不疲惫。
耿致晔见状笑笑, 拿四个包子, 把豆浆倒杯子里:“走了。”
叶烦:“等人家喝完再走。”
“回去再喝。”耿致晔把大宝送过去的杯盖带上, 到车上就让警卫员把盖盖上。
警卫员正好不饿不渴, 盖好盖把杯子放副驾上就驱车回部队。
耿致晔前脚刚走, 后脚有人送来一份请柬。于文桃把送请柬的人送走,回来便问哪天办喜事。叶烦打开:“公历十二月十一。大宝,看看日历是不是周末。”
大宝把墙上的日历拿下来, 叶烦往后翻:“是周末。”
于文桃:“你去吧。我懒得应付那些官太太。”
说得好像你不是官太太一样。叶烦准备把请柬放好,看到新娘名字不禁睁大眼。二宝见状好奇:“怎么啦?”
叶烦眨眨眼睛, 确定没看错, 问于文桃:“新娘蒋苹,新郎不是头婚吧?”
于文桃下意识问:“蒋苹怎么了?”
叶烦说出“张小明”三个字, 于文桃瞬间想到蒋苹只比叶烦小一岁,三十多岁了。蒋苹连张小明都看不上,能让她看上的肯定比张小明条件好,可是比张小明条件好的不可能三十多了还没结婚。
如果男方二十多岁,条件不错,更没理由选蒋苹。如果男方为了蒋家人脉,蒋苹绝不会嫁。
所以蒋苹的对象有可能结过婚。
二婚还办婚礼,吃相真难看。于文桃问:“男方叫什么?”
叶烦诧异:“你不认识?”
“以前都是你公公去,我跟他们不熟。送请柬的又不是新郎本人,他只说他哥结婚,我哪知道新郎叫啥。”
叶烦:“你知道给多少钱吗?”
于文桃回去拿账本,上面没有男方的名字,“难道头婚没办事?”
叶烦:“如果跟我年龄相仿,那个年代只领证不办事也正常。其他人给多少?”
于文桃看到“程振华”,“程石头结婚你公公给两块,其他人也是两块。可能商量好的大家都两块。你带一张十块和一张五块的,看看人家给多少。”
叶烦看儿子女儿:“你俩去不去?”
大宝摇头:“我不要走亲戚。”
叶烦:“那要不要去姥姥家?”
“姥姥跟亲戚不一样。”大宝很认真地说。
叶烦:“周末跟二宝去姥姥家?”
大宝摇头:“二宝会被坏蛋抱走。元旦妈妈放假我们一起去。”
叶烦看一下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吃了饭就陪大宝去学校,从大宝学校门口乘公交去学校。
于文桃担心二宝被早上上班的自行车撞到,跟以前一样送她上学。
在婚礼之前,叶烦给服装厂去一封信,建议他们准备过年的服饰。
之前叶烦去南方选品留了各大服装厂销售主任的联系方式,所以不用再麻烦苏远航。
农历十一月初八上午,叶烦把她的衣服拿出来,挑一身最不显眼的换上。
二宝看着妈妈穿着蓝色棉鞋黑色裤子,外套也是蓝色,虽然修身但是现在没人这样穿,所以她满脸嫌弃:“妈妈不是要去吃喜酒吗?怎么穿成这样啊。”
叶烦:“今天是新娘子的日子。她要是认识我,见我穿的比她好看有可能恨我。自己出钱招个敌人不值得。”
二宝嘟着嘴说:“小心眼。”
“自己把内衣洗干净,不许叫姐姐洗。”叶烦道。
二宝点头:“热水烧好我就洗。”
叶烦转向大宝,大宝抢先说:“我在院里看书,不乱跑。”
叶烦放心了,看看兜里的钱,确定带上,便出去坐车。
这几年叶烦替耿致晔参加过几次婚礼,都是十二点开席。叶烦不想去太早,又不能去太晚,所以她掐着时间过去,到“首都饭店”门口正好十一点十分,这个时间点不早也不晚。
叶烦没想到有人跟她一样。程振华夫人盯着她直皱眉:“我以为看错了。你怎么,怎么这身打扮?”一脸的一言难尽,“跟知青下乡刚回来一样。”
叶烦难得不自在:“不是新娘有点特殊吗。”
“不就是蒋苹?你还怕她?”这可不是她认识的叶烦啊。
叶烦:“我现在干的事很容易被打成‘投机倒把’。她不认识我一切好说,万一看出我是小明的邻居,因此讨厌我,又觉得我抢了她的风头,还不得偷偷写举报信啊。”
蒋苹爱分析思考,认出叶烦有可能觉得她不是好人,举报叶烦“投机倒把”可能还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想到这些,程夫人又说:“可是,别人都穿皮棉鞋,只有你穿布棉鞋,人家皮衣羽绒服,你穿劳动蓝,你也显眼啊。”
叶烦:“我跟大爷大妈坐一桌不显眼。”
程夫人想说什么,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替你婆婆来的?”
叶烦点头:“看过我婆婆的账本,我和耿致晔结婚他没去,他父亲去了。一会记份子钱也是写我婆婆的名。”
“那你应该跟大爷大妈坐一桌。”程夫人想到自己带两份份子钱,一份公公婆婆的,一份是自家的,“我也可以跟你们坐一桌。”
外面挺冷,叶烦问:“进去?”
“进去吧。”程夫人觉着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进去给了份子钱,就有人安排两人入座。程振华的爱人嘴上说着自己人不必客气,然后拽着叶烦到熟悉的长辈跟前,问能不能收留她俩。
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个六十岁左右的大妈让她俩坐下,其中一个大妈盯着叶烦问:“以前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程振华的爱人给大妈们介绍,空军叶将军的女儿,现在是耿家三儿媳。
今天是陆军圈的喜事,虽然跟空军隔一层,而程夫人一提耿致晔的父亲,有人想起来她出席过叶烦和耿致晔的婚礼。
一看不是外人,大妈热情起来,问叶烦在哪儿上班。
叶烦见程振华的爱人想说话就闭嘴让给她。程夫人认为考上京大了不起,立刻跟众人嘚瑟她是大学生,停顿一下才说“京大”。
外地人觉着京大难考,首都本地人也同样认为“京大”高不可攀。除非豁出老脸利用特权把自家孩子安排进去。这年头大部分高干都不好意思这么干,所以听到叶烦自己考的都跟看到大熊猫似的,问她学的什么专业,有没有想过去哪个单位,她婆婆最近身体如何,孩子多大了等等。
直到服务员上菜,热情的大妈们才放过叶烦。
叶烦经常跟大爷大妈打交道不觉着她们烦。大妈们见叶烦没有一丝不耐都觉着她脾气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就叫叶烦尝尝。
饶是程振华的夫人知道她说叶烦在京大读书会被见多识广的大妈们高看一眼,也没想到她们这么热情。
这些大妈可不是李大妈、张大妈那类普通工人或家庭主妇,一个个都上过战场干过革命。有几位现在还是某单位一二把手。
程夫人听到有人叫她多吃点,心说今儿我算是沾了叶烦的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酒宴结束,叶烦跟程振华的爱人到饭店门口就被人叫住。叶烦回头,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同志跑过来:“嫂子!”
叶烦下意识看程夫人,然而程夫人没见过此人,就问:“喊我还是叫叶烦啊?”
“您二位。”男子中等身材,脸面比张小明好看不少,双眼透着精明,不如张小明憨厚。他紧接着又说,“我想跟叶烦嫂子说点事。”
程夫人眼神示意叶烦,我先回去?
叶烦点点头,程夫人便说:“你们聊。”
“到这边吧。”叶烦往旁边退几步,以防挡着别人的路。
男子跟过去就自我介绍。
叶烦听到他叫常光荣,又说他父亲在哪儿高就,母亲在哪个单位等等,叶烦全无印象,估计文革结束后各部门大整顿导致缺人,常家从外地调过来没几年,不然同在一个圈子里,常年在京的程夫人不可能不认识他。
叶烦:“既然知道我叫叶烦,还认识我,肯定打听过我的事,对我有所了解?不如有话直说?”
常光荣眼神一闪,心说真跟传言一样直爽:“听说嫂子又要上学又要照顾孩子,还要请假去南方拿货,经常忙得分身乏术?”
叶烦轻笑:“想帮我分担啊?”
常光荣有点不好意思:“不全是。”
叶烦:“如果你想入这行,可以跟我一起去。本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一万,合作就不必了。”
可是常光荣的目的是跟叶烦合作。
常光荣前些天带着几个朋友,还把放暑假的小舅子带上,到羊城选一堆东西,一半赚钱一半打折卖,所有东西卖完,去掉吃吃喝喝所有费用,每人分九块钱。
后来无论常光荣怎么利诱,几人都不为所动。
常光荣也听朋友们说过谁谁利用父辈人脉倒腾国有资产弄到多少钱。常光荣心动不敢行动,担心被父亲一枪毙了。
常光荣也知道正儿八经的生意需要真本事。他不信叶烦可以他不可以。最近盯着叶烦的货找灵感,然后又去一趟羊城弄一批服饰,依然只卖掉一半,另一半被嫌弃冬天穿不出去。
常光荣让他妻子找叶烦的人买衣服,顺便问问衣服找谁进的。除了跟叶烦去南方的于家村六人,谁也不知道叶烦的东西找谁进的。于家村的人肯定不会说实话,所以他得到的答案是“南方”。
江南也是南,岭南也是南,西南也是南。那么多城市常光荣也没法挨个打听。他妻子叫他找叶烦问问。
常光荣认为大老爷们向女人低头丢人。可是一睁开眼看到堆在家里的货就堵得慌。今儿恰好听到有人叫“叶烦”,常光荣打量她一番,心说这么朴素一大姐选的服饰咋那么好卖呢。
难道真是人家眼光独到。
常光荣眼光不行就算了,他妻子生来盘正条顺能把叶烦比下去,眼光还不如常光荣。
常家其他人眼光可能好一点,但是没人陪他折腾。
最近严打,虽然是“打黑除恶”,常光荣的父亲也担心儿子进去,就给他下最后通牒,再不找个正儿八经的事做就滚回农村老家种地。
生不逢时的常光荣在农村锻炼三年才被批准回城,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常光荣宽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要面子才能赚钱,“您跟我一起也没用,我眼光不行。”说出来顿时觉着心头轻松许多。
叶烦:“我帮你选货啊?”
“怎么好意思麻烦嫂子啊。”常光荣心里是这样想的。
叶烦:“我帮你选不是不行,首都市场这么大我吃不下,你不干也有别人。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
常光荣眼睛一亮,不是吧?叶烦这么仗义吗?
叶烦:“可是这行我没打算一直干下去,回头你还是得想别的办法。”
“为什么不干?不是很赚钱吗?”
叶烦突然有个想法。
同学都不信国人能搞出自己的电脑,指不定哪天就奔向资本主义怀抱,叶烦不敢跟他们合伙。可是搞电脑涉及许多产业,研发、生产、组装、销售等等,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如果拉个背景深厚的入伙,同学一看不止叶烦一个人看好这一行,兴许能踏踏实实干下去。
叶烦点头:“赚钱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现在干的人少。今年有你想加入,明年肯定有别人。回头这边一条街上全是卖服饰的,市场饱和,我想薄利多销都销不出去。”
“听你的意思想过干别的?”
叶烦:“那一行能干一辈子。如果成了,三年后就能赚钱,少则一万多则百万,一年,净利润。”
常光荣要被叶烦说的数字砸晕了。
叶烦:“二十年后你很有可能名利双收,是该行业举足轻重的人物。”
常光荣的心抖了一下:“到了你说的那种程度就不是商人了吧?”
叶烦斟酌片刻:“民族企业家?”
“你要去经济特区办厂?”
叶烦摇头:“现在首都不允许私人办厂,不代表以后也不许。”
“我能问问你打算干什么吗?”
叶烦:“生产电脑。”
常光荣明显感觉自己呼吸停顿一下。
叶烦见他一脸震惊:“肯定不可能一步到位。我可以先生产小东西,积累了资金再扩大。”
“难怪你说能干一辈子。”
叶烦:“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干两年,回头可以跟我去拿货。两三年后我没空带你你也别抱怨。”
常光荣:“两三年后我也该锻炼出来。”
叶烦不想泼冷水。以防以后多个仇人,她还是决定先小人后君子:“服饰这个东西不断在变。今年流行喇叭裤不等于明年还流行。明年等你知道流行什么再去进货就只能赚点小钱。赚点小钱你也挺满意,那当我没说。”
赚点小钱就满足,常光荣还不找叶烦合伙了呢。
常光荣想想自己快没时间了,决定先跟叶烦干,两三年后的事两三年后再说:“那麻烦嫂子带我一两年?”
叶烦:“那周六下午去我家等我。不用带换洗衣服,带上洗漱用品,我下了课咱们直接走。”
“带多少钱?”
叶烦:“冬天衣服贵,有钱就带一万,没钱两千也行。带上存折,到那边再取。”
常光荣决定听她的,以后遇到不懂的再问也不迟:“嫂子回家?我送你。”
叶烦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车,便由他送自己回去。
常光荣走后,于文桃从院里出来:“谁呀?这么好心送你。”
“不是白送的。”叶烦随后把常光荣想跟她合伙的事告诉婆婆。
于文桃皱眉:“早知道我去了。这些人真会搭顺风车。”
叶烦笑着说:“也不是没好处。现在我一家独大很打眼,兴许已经有人准备给我添堵。常家进来,他们一看弄掉我一个是为他人做嫁衣,说不定就收手了。再说,不是常光荣也有别人。跟常家不熟,我可以丁是丁卯是卯。换成耿致晔的朋友,人家会觉着我精明。我帮他们反而不落好。”
“听你这样说还是这个常光荣吧。”于文桃道。
叶烦:“如果常光荣觉着跟我合作不错,我以后想干别的也可以找他。小明憨厚,可以盯着仓库。魏建设机灵,可惜有人给我添堵他无能为力。综合比较起来还是常光荣合适。”
“你想清楚就行。今天喜宴咋样?”于文桃问,“蒋苹认出你了吗?”
叶烦摇头:“本来要去我们那边敬酒,程家嫂子说没人喝酒,新郎说几句客气话就去别的桌。”
于文桃对新郎一家很好奇:“是二婚吗?”
叶烦点头:“听同桌的几个大妈说新郎俩孩子,大的有二宝那么大,小的也不小,夫妻感情不和,分开两三年了。俩孩子都跟他。”
于文桃吸气:“图啥啊。”
叶烦:“新郎家往来无白丁,新郎比张小明高半头,脸面一般般,但人家在机关单位上班。以后起码是市局领导。他的社会地位张小明身价百万也比不了。”
于文桃哼笑一声:“当后娘我比你有发言权。”
“回屋说。”叶烦一看李大妈出来,率先回屋。
于文桃跟进去,边走边说:“俩孩子的妈没了,后娘及格他们就会跟后娘亲。亲妈还在,后娘再好他们都会觉着不如亲妈。”
叶烦点头:“是这样。远了香,近了臭。亲妈偶尔看一次给点钱,孩子会觉着妈好。后娘天天伺候他们,他们反而觉着后娘唠叨烦人。”
“你知道啊?”于文桃很意外。
叶烦:“看咱家也知道。耿致晔每次回来大宝和二宝都扑上去喊爸爸。我回来这么久,他俩有喊一声妈吗?”
大宝从厢房露出小脑袋:“妈妈,我们见到爸爸亲是想爸爸。你不要趁机胡说八道啊。”
“看看,嫌弃我了吧。”叶烦道。
大宝气笑了:“你讲点理吧。”
叶烦问:“在屋里干嘛呢?”
大宝:“写春联啊。你不卖我们和卉卉姐、犇犇哥、磊磊哥卖。”
叶烦提醒他今年可能要便宜点。
大宝点头:“小姑帮我们批红纸的时候问纸厂,说很多人批红纸。我们不要卖很多,一人一天卖十副,一天赚两块钱就行。”
叶烦见他有心理准备便放心不少:“人家卖多少你卖多少。你压价会被打的。”
“知道,知道。”大宝抬手,“你回——妈妈,再帮我买一个存钱罐。”
叶烦诧异:“又满了?儿子,光存不用有意思吗?”
“我的钱不用用你的啊。”大宝道。
叶烦白了他一眼,到对面看到二宝房里没人,估计小丫头在大宝屋里。于文桃朝大宝屋里瞥一眼,叶烦确定二宝确实在他屋里。
叶烦回屋休息。
周六下午,叶烦带七人南下。
常光荣拿到他的车票震惊:“不去羊城?”
叶烦:“这个时候不能去羊城。因为运输不方便,羊城产的衣服供给周边,而羊城最冷十多度,所以最厚的衣服运到首都只能当秋装。”
常光荣张口结舌,想说你不是说衣服来自羊城。忽然想到夏天卖的衣服来自羊城。立冬后的衣服说是南方。
常光荣心说,我真笨!
“杭城也没首都冷吧?”常光荣问。
于家村一个兄弟道:“比首都气温高,但是冷。到了那边你就知道。”
到杭城刚下车常光荣不觉着冷,半夜冻醒,常光荣不得不爬起来穿上厚袜子。第二天他无精打采地问叶烦晚上冷不冷。
叶烦:“这边湿冷不习惯吧?还得在这里住一晚。回头找个盐水瓶灌一瓶热水,晚上被窝里就不冷了。”
早饭后,叶烦带几人去棉服厂和毛衣厂,约定好送货时间,叶烦留常光荣和于家三个兄弟在杭城跟车,她带三人去甬城看裤子西装和外套。
担心年前卖不完,年后不好卖,叶烦算上常光荣的也只进四车货。
到首都,叶烦的货先送回家。常光荣没想过租运输车,可是一车运回去也方便,常光荣就借叶烦租的车,叶烦的租车费也是他付的。
张小明和魏建设等人听说常光荣大有来头,也没反对他加入进来,因为他们也有点担心树大招风,叶烦一个人搞不定。
叶烦进了很多喜庆款,这些衣服平时不好卖,年底很受欢迎。西装和毛衣也卖出去一部分。
腊月二十六晚上,叶烦算账。第二天叶烦带着儿女去百货商店,然后去供销社,买了一堆东西回娘家。
到叶家门口,大宝把身上挎包里小盒子拿出来,二宝抓走一个朝屋里跑:“姥姥?”
“在这儿呢。”
陶春兰的声音从南边传进来。叶烦到院里正好看到她妈从南边屋里出来:“干嘛呢?”
“打扫家具。小慧不许我用抹布。”陶春兰拿掉套袖扔洗衣盆里。
叶烦:“她以前买的那些东西?让她自己收拾。对了,她人呢?”
“靓靓要出去玩,她在家我俩都没法收拾,小慧就带她去公园。”陶春兰让大宝和二宝回屋。
二宝把小盒塞姥姥手里。
陶春兰下意识接住:“什么东西?”
二宝:“姥姥看看就知道啦。”
陶春兰笑着打开,看清里面东西笑容凝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二宝仰头问:“姥姥不喜欢吗?”
陶春兰想哭又想笑:“给我买什么金手镯啊。我都这把年纪了。”
叶烦:“今年有钱。大宝,另一个呢?”
大宝把他手里的盒递过去:“这是给姥爷的。妈妈说谢谢姥爷支持她。姥姥,你下午和我妈妈去银行,妈妈把钱还给姥爷。”
陶春兰打开丈夫的礼物盒,里头是个大金链子,“你爸也没法戴啊。”
叶烦:“放家里。你也不能往外带。我担心流氓砍断你的手。”
陶春兰把盒子合上:“你自己买了吗?”
叶烦点头:“买的多人家还打折呢。”
陶春兰一见闺女没亏着自己:“那我收下。大宝,二宝,想吃什么,姥姥去做饭。”
冬天昼短夜长,叶烦吃过饭出门八点半,从供销社出来十点多,现在快十二点。叶烦闻言拎着菜去厨房:“我做吧。”
陶春兰把东西放屋里,觉着不安全,塞床头边带锁的抽屉里。
吃过午饭叶烦就和她妈去银行。三点左右,叶烦带着俩孩子回家。到家大宝又打开他身上的挎包,兄妹俩一人拿着一个小盒去厢房找于文桃。
天冷于文桃没出去,在床上做鞋,耿卉卉和耿致勤也在罗汉床上。耿卉卉见二宝很是兴奋地跑进来:“什么好东西啊?”
“我妈妈买的。”二宝打开,“奶奶,好不好看?”
大宝打开盒子:“还有一个!”
于文桃的手镯比陶春兰的轻,但叶烦还给她买一条项链,上面坠个小玉石,总价没比叶烦父母的少多少。
于文桃点头:“你妈眼光不错。”
二宝哈哈笑出声。
于文桃不明所以:“笑啥?”
耿卉卉看出来:“给你买的啊。”
“我?”于文桃指着自己。
耿卉卉点头。
二宝说:“妈妈说奶奶给我做饭洗衣服,还送我上学很辛苦。她今年赚到钱,你们都有。”
“除了我还有谁?”
大宝:“还有姥姥姥爷啊。妈妈说没有姥姥姥爷的支持,她只能小打小闹。”
于文桃问过叶烦哪来那么多钱进货,叶烦说她妈把她爸的棺材本给她了。于文桃不舍得把棺材本掏出来,闻言不好意思拈酸吃醋,“你妈自己没买啊?”
二宝:“我妈妈买了,还给我买一个。哥哥,给奶奶看看。”
大宝把二宝的小手链拿出来。
于文桃接过去掂量。
耿卉卉抢先说:“你嫌轻给二宝买个实在的。再给我买一个?还有我小姑。”
于文桃瞪她一眼:“自己买去,又不是没钱!”说完还给二宝,“大宝的呢?”
大宝的是个小玉坠,质地不错,跟二宝的金手链价格差不多。
于文桃叫他俩收起来,理由是他俩贪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弄丢。
大宝和二宝冲她撇一下嘴就拿着东西回屋。
耿卉卉试试她奶奶的手镯:“奶奶,你看我——”
于文桃伸手拽下来。
耿卉卉气无语了:“小气吧。”
“没你妈小气。我把你和犇犇领这么大,你妈给我买过什么?”
耿卉卉白了她一眼:“我妈给你钱了。不会自己买啊?自己不舍得还说人家小气,我看都没你小气。”
耿致挥每次回来不是给于文桃一百就是给两百,一年回来四五次有六七百,比叶烦给的多。于文桃无法反驳,恼羞成怒就叫她出去。
耿卉卉起身:“小姑,我们都走。”
耿致勤一动没动:“我们最近卖对联赚的钱应该能买一个细镯子或者金项链,明儿去商店看看?
耿卉卉问她奶奶去不去。
于文桃感觉跟她去得出血:“不去。明儿回村给我爹娘上坟。后天上午给你爷爷上坟。”
耿致勤不放心她妈一个人回去,第二天就陪她妈去车站。
叶烦在家准备馒头包子,耿卉卉不好意思出去逛街,可是留下帮忙就没法买项链。
叶烦听她嘀咕“年后买没意思”,就问:“你妈今年回来吗?”
耿卉卉:“我妈有可能放假。我爸不好说。”
叶烦:“让你妈买啊。明儿年三十叫二宝戴上,回头就说二宝这么小都有,你这么大了都没一件像样的首饰。”
耿犇犇去正房路过厨房正好听到这句话。他回到大宝屋里叫大宝把吊坠戴上。
翌日上午,楚风禾一个人回来。下午叶烦和婆婆妯娌在正房闲聊天,耿犇犇拽着大宝过去,叫大宝坐到他妈对面。
楚风禾看到大宝脖子上的东西顺嘴问一下,以前怎么没见过。
耿犇犇立刻说:“我婶给大宝买的。妈,好看吧?”
第110章 大闹楚家
楚风禾凑近仔细看看, 小吊坠质地温润:“不错。”
犇犇指着自己脖子:“你看缺点啥?”
楚风禾愣了一瞬,回过神她就觉着不可思议:“你多大了啊。”言外之意, 你还小嘛,居然跟大宝攀比。
犇犇:“我这么大了都没有,你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吗?”
楚风禾哑口无言。
耿犇犇又问:“给不给买?”
“我欠你的?”楚风禾没好气地问。
耿犇犇:“小婶欠大宝的啊?直接说不舍得,凭你是我妈,我也不能怪你吝啬。”
楚风禾气的脱口而出:“我小气!”
耿犇犇噎了一下,点头接受:“好吧。我不如大宝会投胎,摊上个吝啬的娘,我接受——”
“你接受还这么多话?”
耿犇犇:“我说我运气不好也不行?”
“我不想听你说话。”楚风禾道。
耿犇犇道:“那麻烦你忍忍。你不满足我的要求, 我也没义务体谅你。”
“我是你妈!”楚风禾不敢置信:“你跟我算这么清?”
耿犇犇:“我是你儿子,你都不舍得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还反过来怪我?妈,有点不讲理啊。”
“我看是我把你惯坏了。”楚风禾起来就抓他。耿犇犇这两年军校不是白上的, 闪身躲开, 楚风禾扑了个空。耿犇犇摇头叹气, “大人就会这招, 恼羞能怒就动手。可以彰显自己威严的方式那么多, 非选最让人瞧不起的一种。妈, 让我如何尊敬你?”
楚风禾气得指着他:“你给我闭嘴!”
“如果你拿钱砸我,我肯定一动不动。”耿犇犇不闭嘴,耿犇犇小嘴叭叭可会说了。
楚风禾顿时觉着这个年过去她要老五岁:“你现在要吊坠, 以后要别的,我哪有那么多钱满足你?”
耿犇犇:“你说以后, 我还说你以后能得诺贝尔奖, 我无论要啥你都买得起呢。”
“你——”楚风禾好气又想笑:“别跟我胡扯。”
耿犇犇:“一个小吊坠,最多你一个月工资, 你都不舍得,还怪我胡搅蛮缠?妈,在这方面我得向您学习啊。”
楚风禾坐回去:“你就说吧。”
耿犇犇到大宝身边,扒着大宝的肩膀长吁短叹:“人比人得死,妈比妈得扔啊。”
楚风禾气得差点跳起来,眼角余光看到女儿:“你也跟你姐学学。”
换成别的孩子,为了让长辈觉着自己懂事肯定会数落弟弟。不巧耿卉卉不是需要父母认可的小孩,又因为她妈偏向楚家对她妈很不满,耿卉卉一脸幽怨地说:“我不是不想要,一个小吊坠你都不舍得,我说我想要玉手镯,你不得打死我啊。”
楚风禾顿时觉着这对儿女不能要。
“我没你婶有钱。”楚风禾说不过干脆耍赖。
耿犇犇大为震惊:“小婶,听懂了吧?我妈怪你呢。你不给大宝买吊坠,我也想不起来要。”
楚风禾慌忙说:“你你别瞎挑拨!”
“难道我理解错了?”耿犇犇道,“那就是你吝啬啊。妈,又不是什么大缺点,至于这么不敢承认吗?”
楚风禾气得头疼:“我就不该回来陪你们过节。”
耿犇犇:“常年不着家,还怪我变得胡搅蛮缠。你能天天看着我,我会变成这样?”
“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楚风禾震惊。
耿犇犇:“我未满十八岁,需要监护人,还不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是我的错?”
楚风禾确定她说不过,真说不过:“你大妈也没给磊磊买过。”
耿磊磊在门外靠墙晒太阳,闻言勾头朝屋里说:“二婶,我妈没您工资高,她有心无力。”
楚风禾彻底无语了。
叶烦笑着解释:“二嫂,主要是大宝的吊坠真不贵。你结婚时二哥买的金戒指能换一个吊坠。”
二宝伸出手:“二妈,你看我的,还没有一个大金戒指重。你可以给姐姐买个这样的。”
叶烦担心儿女弄丢了或坏了,所以给二宝买的手链只有几克。给大宝买的吊坠极好也是因为玉籽便宜,还没有二宝的手链贵。
耿犇犇说他妈一个月工资就够了不是说谎,可能都用不完。
楚风禾不买不是因为没钱,耿犇犇不闹才怪。再说了,她几个月回来一次也没给孩子带礼物,虽然孩子都大了,看到堂弟堂妹有他们无心里也不是滋味。
杨梦夏没给耿磊磊买过礼物,但她把钱放叶烦手里,叶烦每月给耿磊磊五十块钱,耿磊磊可以自己买。
楚风禾和耿致挥也给于文桃一千块,让给她每月给俩孙子孙女五十,耿犇犇也没底气闹。
然而二宝把话说到这份上,楚风禾依然不松口,说没带这么多钱。
耿磊磊和耿卉卉翻个白眼去院里,跟堂哥坐一起晒太阳。
楚风禾抱怨他俩脾气大,又跟叶烦说,以后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们。
叶烦笑着转移话题,问她过年走亲戚的东西准备齐了吗。
楚风禾此次回家带了三包东西,一包是她的换洗衣物,一包是给于文桃买的东西,还有一包留着走娘家。
楚风禾点头表示准备好了。
叶烦看一下表,说可以准备午饭了。
楚风禾也看看手表:“十一点半,吃这么早?”
“早点吃饭早点和面包饺子。四五点天冷了包饺子冻手。”
楚风禾起身说:“我给你打下手。”
叶烦打开冰箱把保鲜层的鱼拿出来,楚风禾见状不禁问:“不是海鱼?”
“今年没海鱼。”供销社的生意没法跟往年比,便停止跟横山岛的生意。横山岛的渔民可以进城售卖,就不爱把新鲜的海货晒干,便顺势跟首都断了。
没人过来自然没人帮叶烦捎海味。
叶烦批发服饰那次想买点海味,可是她要清点款式,回来还要盯着卸货装车很麻烦,叶烦决定去菜市场买鱼虾。
比起海鲜,大宝和二宝更喜欢肉,可能因为以前海鲜可以随便吃,肉要算着吃,每次还不够塞牙缝的,导致兄妹俩跟叶烦到首都几年吃不到海鲜依然馋肉。
前几天叶烦便找村里人买一个猪腿和四分之一猪肉猪排,猪肉和猪排一分为二,自家留一半,给她妈一半。
除了猪肉她还买半只羊。于小舅直接送到叶烦院里,叶烦在车上切好分开有的挂绳上有的塞冰箱冷冻层。
叶烦到院里把鱼给二嫂就把绳上的羊肉拿去厨房,剁两斤留着中午烧羊肉汤。
鱼红烧,虾水煮,羊肉汤和芹菜炒肉丝,再来两个素菜,满满一桌,年三十这顿饭无论跟谁家比都称得上丰盛。
吃饭的时候耿犇犇想旧事重提被叶烦一眼瞪回去。
年初一,耿犇犇也没敢故意给他妈添堵。年初二到姥姥家,耿犇犇看到表姐手腕上的手镯眼睛一亮,问表姐啥时候买的,怪好看的。
楚风禾的侄女没想到表弟对女孩子的东西感兴趣,懵了一下就看奶奶。耿犇犇问:“姥姥给你买的啊?姥姥真疼你。原来小婶说的都是真的。”
犇犇表姐早忘了叶烦说过什么,下意识说:“不是,奶奶给的。”
楚家一众长辈顿时都想说,你还不如说买的。
楚风禾的父母和哥嫂弟妹可没忘叶烦嘲讽楚家老两口不是真疼外孙和外孙女。老人家有好东西最先想的是孙女,不就证明叶烦说对了。
楚风禾的大嫂正想解释,耿犇犇一脸羡慕:“你奶奶比我奶奶好,玉还没有金子贵,我奶奶都不舍得给我姐买一个玉手镯。你这个还是金镶玉。”说完“啧”一声,就差没明说,人比人没法比。
楚风禾的侄女闻言不禁说:“你奶奶又不是你亲奶奶,肯定不舍得。”
耿犇犇的神色僵了片刻,怒上心头,面上不显:“对啊。我们只能指望妈妈。妈,什么时候给我姐买个这么精致的手镯?”
楚风禾心累:“我欠你的吗?你逮着机会就要。”
耿犇犇笑:“看您说的?照你的意思姥姥欠表姐的?”紧接着就问,“姥姥,你欠表姐的?”
楚风禾头疼:“犇犇,别扯你姥姥,是我不给你俩买!我再说一次,没钱!”
耿犇犇点点头:“明白!因为过年啊,你要给姥姥姥爷买礼物,所以没钱。那算了,儿女哪能跟你父母比。姥姥姥爷给您生命,你和爸爸给我和姐生命,是我俩欠你的。”说完抓一把瓜子给他姐一半,“咱俩只配吃这个。”
他俩咔嚓咔嚓吃瓜子,楚家一大家子面面相觑,尴尬地不敢开口。楚风禾气得泪在眼眶里打转。
耿卉卉见状心软,想跟弟弟说别闹了,耿犇犇拿个橘子一掰两半给她一半。耿卉卉本能接过去,瞬间明白弟弟的意思好好吃东西。
楚风禾的母亲叹了口气,起身回房拿一个盒子出来,从里面挑两件东西,说:“姥姥也没什么钱,今年就不给你俩压岁钱了。”说完给他俩一个玉佩一个玉镯。
耿犇犇伸手接过去。
楚风禾忍不住喊:“犇犇——”
耿犇犇扔回盒子里:“谢谢姥姥的好意,不用了。妈说我们长大了,不应该跟小孩一样看到兄弟姐妹有什么就闹着要。”
楚母眉头微皱,怎么还得理不饶人:“犇犇,你要明白你家刚买房,你爸妈哪有闲钱——”
耿犇犇:“我知道我家没钱,仅有的一点钱都给姥姥姥爷买礼物。我理解。姥姥还要我怎样?以死证明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吗。”
“你——哪跟哪儿啊。”楚母感觉自己遇到了无赖。
耿犇犇:“我清楚我家的情况,姥姥还觉着我不懂事吗?那您要我怎么证明?”
楚风禾的大哥看不下去:“犇犇,你什么意思我们大家都知道,再阴阳怪气给我出去!”
耿犇犇立刻起身:“谁稀罕来你家?从我出生到上中学您出现过吗?叫你一声大舅是给我妈面子。真把自己当我舅?姐,走!”
楚风禾气得吼:“站住!”
耿犇犇:“你哥同意我们留下吗?”
楚家大舅妈赶紧打圆场:“都消消气,多大点事。”再次打开婆婆的盒子,拿出玉佩和手镯:“你姥姥的一点心意,别不懂事啊。”
耿犇犇年前在家近半个月也没人说他不懂事,听到这三个字他就烦躁,所以他伸手去接,等大舅妈松手,他把手缩回去,玉佩和手镯啪嗒掉在地上。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耿犇犇朝自己右手上一巴掌:“怎么这么不懂事?这可是姥姥的心意,哪能让姥姥的心意掉地上,赶紧捡起来。”弯腰捡起来,庆幸道,“幸好没碎。大舅妈,您拿稳。摔碎了我们可赔不起,我家刚买的房,我爸妈没钱,我和我姐还是学生没工资。”
楚风禾大嫂神色僵硬,楚风禾气得泪流满面:“耿犇犇,你想干嘛?”
“我干嘛了?”耿犇犇一脸无辜,“咱家刚买房,你和爸没钱,不是姥姥说的吗。这是姥姥的心意,我不能不懂事。不是大舅妈说的吗?”
楚风禾的弟问:“犇犇,如果还是因为你姥姥和姥爷多管闲事,你心里有气,我替他们向您道歉。”
耿犇犇双膝跪地:“使不得,您是舅舅,哪能让您道歉,传出去我不得被戳脊梁骨。舅舅,我给您跪下,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耿卉卉尴尬的脚指头抓地,他咋这么能啊。
楚风禾的弟弟目瞪口呆。
耿犇犇:“您快把话收回去吧。”
“我——”
耿犇犇:“您不收回去我就长跪不起!”
楚风禾的弟弟有口难言。楚家也没法说,他想跪就跪,担心他又来个以死明志。楚风禾的弟媳妇赶紧拉起他:“你小舅说笑呢。一家人,什么道歉不道歉的。犇犇,你懂事,快起来。”
楚风禾直觉不好,果然听到她儿子问:“我不起就是不懂事了呗?”
楚风禾弟媳妇僵了一下:“——舅妈说错话了,犇犇无论干什么都懂事。”
耿犇犇立刻起来,拿走大舅妈手里的盒子:“这些都给我呢?”
楚家一众不敢置信瞪大眼睛。
楚风禾料到儿子今儿没完,瞬间反应过来:“耿犇犇,你想气死我吗?”
耿犇犇没想这么过分,他也没想到有人比他大几岁还听不出好赖话,诋毁天天给他洗衣做饭的奶奶。
当着他的面都这么说,私下里指不定怎么说呢。耿犇犇这才决定无赖到底:“姐,快给医院打电话。”
耿卉卉跟不上他的思维:“打电话干嘛?”
“妈快气死了,叫医生救治啊。”耿犇犇夹着盒子,“你不打我打。”
楚风禾朝耿犇犇脸上一巴掌,“闹够了吗?”
耿犇犇愣住,随后反应过来,打开盒子抓出里面的东西就朝墙上砸,盒子砸在电话机上,接着抄起板凳茶具乱砸一通,楚家一众吓得惊叫,楚风禾大吼:“住手!”
耿犇犇长这么大挨过打挨过骂,唯独没被人碰过脸。耿犇犇看到他妈过来立刻后退,身边有什么砸什么,看到身后敞开的门,朝里面砸一通,到了厨房什么东西都扔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刀,眼睛通红:“过来!”
楚家一众吓得一动不敢动,耿犇犇理智回来,刀扔到墙上唯一完好的字画上就往外走。
耿卉卉慌忙追出去:“犇犇——”
“你也要说我不懂事?”
耿卉卉看到弟弟脸上的手指印,心里难受:“我说我跟你回家。”
楚家屋里宛如台风过境,楚风禾的父母气得说不出话瘫在沙发一角,楚风禾气得坐在地上哭:“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楚风禾的侄媳劝她:“你别自责,都是于文桃惯的,她一个唱戏的——”
楚风禾心烦忍不住吼:“你闭嘴!”朝侄女看去,“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他俩跟前提我婆婆。犇犇故意说他奶奶小气,你以为他嫌他奶奶小气?”
楚家一众恍然大悟,那个时候如果犇犇的表姐说“奶奶不给你买姥姥给买”可能就没后来这些事。
楚风禾看到屋里这么乱,父亲的瓷器字画都毁了,她妈好不容易藏下来的首饰也完了,心里很自责。可是看到娘家人此刻才明白犇犇疯什么,楚风禾心里的愧疚消失,“妈,爸,我最后一次来。对不起!”说完就走。
楚风禾的大哥吼:“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楚风禾脚步一顿继续往外走。
楚风禾的大嫂抓住他:“犇犇带着气跑出去,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万一出点事——”
“他活该!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大学白读了?”楚风禾的大哥越说越生气,“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家被他折腾成什么样?”
满目狼藉,楚风禾大嫂心里有气,“可是,你刚才怎么不拦着?”
“他疯了一样谁敢拦?”楚风禾大哥的话得到全家人认同。
楚风禾到院门口隐隐听到大哥的话,看看自己的手,在门外停留片刻,坐上往短途客运站去的公交车。
与此同时,叶烦在娘家接到小姑子的电话。
叶烦父亲快退了,不如以前忙,今天在家,见她脸色骤变赶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婆婆要跟我二嫂的爹妈拼命。”叶烦跟做梦似的,朝自己身上掐一下,痛的倒抽一口气,“可是——”
陈小慧打断:“那老两口又去你家了?”
叶烦摇头:“不是,我们出门的时候二嫂和犇犇卉卉拎着东西去楚家,算着时间,二嫂应该在楚家。妈,爸,我得回去看看。”
陈小慧:“我跟你一起去。”
叶烦:“你别去,他们是你学校老师——”
“退休了。”陈小慧道,“这几年有几个学生留校任教,之前教大一的教授可以带别的,今年年龄太大的老教授都退休了。”
叶父道:“烦烦,开我的车过去。”
大宝起来:“妈妈我——”
陶春兰拉住他:“打起来碰到你怎么办。你和二宝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叶烦拿着围巾和手套:“妈,你也老实在家待着。”
开车载着陈小慧直奔教师家属院。
叶烦不知道楚家在哪儿,但看到一个小院门口很多人,叶烦就把车停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朝屋里看的老师头也不回地说,“之前听到又吵又闹,砰砰乓乓,以为小孩子打闹。刚才来了一个老太太,拿着擀面杖进院就砸玻璃,现在进屋了。要不要报警啊?”
叶烦慌忙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报什么警啊。我进去看看。”拨开人群跟陈小慧到屋里。
于文桃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道:“我起不来了,我腿断了,小勤,给医院打电话,给你大哥二哥三哥打电话,我不行了,快回来给我送终——”
叶烦叹了一口气,于文桃停下,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你咋来了?”
吓得不敢靠近的楚家人立刻说:“你不是快死了?这么快就好了?”
叶烦看着满屋子乱糟糟的,得赔多少钱啊。叶烦拽着她婆婆起来,又忍不住扫一眼,地上有瓷器有玉佩:“你真厉害啊。”
陈小慧点头,这才是她前世认识的于文桃啊。
耿致勤忙说:“不是妈。我们刚到。妈就踹一下门,砸了几块玻璃。”
叶烦诧异。
楚风禾的侄媳妇没好气地说:“你们耿家的大孙子砸的。”
叶烦本来劝架,闻言松开婆婆:“耿犇犇啊?姓耿,是耿家的孙子。可是犇犇没拆过家。二嫂回来三天,头两天犇犇都好好的,一到这边就疯,是不是可以怀疑楚家人逼疯的?”
“你别胡说八道!”楚风禾的侄媳忙说。
叶烦:“事实在这里摆着。给我们个解释,否则这事没完。”
楚母瞪叶烦:“别说这些理由,你想怎么样?”
叶烦给陈小慧使个眼色,陈小慧没看懂。叶烦心累,还不如大宝机灵,早知道把大宝带来。
“让邻居都散了。”叶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陈小慧恍然大悟,跑出去就说:“大家都散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老爷子老太太打骂外孙耿犇犇,耿犇犇被打急了受不了,顶几句嘴,他两个舅舅舅妈也打他,他忍不住还手闹这么大动静。”
楚家众人气得头脑发蒙,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耿致勤从没打过侄子侄女,所以之前看到耿犇犇半边脸通红也难受。她给叶烦打电话是担心她妈吃亏,可不是叫叶烦把她妈劝回去。
耿致勤闻言朝外面吼一句:“朝脸打!”
叶烦不由得站直:“你们打他脸了?”
楚风禾侄女忙说:“小姑打的。”
叶烦盯着楚家老两口:“养不教父母之过。你们没把二嫂教育好就嫁到耿家,跟耿家有仇吧?”
于文桃点头。
叶烦:“二嫂呢?”
楚风禾大嫂下意识问:“没回家?”
叶烦:“她回家了?”
于文桃:“我没见到她。”
叶烦面色不善:“二嫂有个好歹,犇犇卉卉没了妈,我跟你们没完!一群杀人凶手!”
“你别血口喷人!”楚家几个人异口同声。
小孩挨打,大人没影,叶烦不想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最好祈祷二嫂没事。”担心楚风禾出点什么事,叶烦待不下去,“于姨,我们走。”
于文桃:“往哪儿走?犇犇——”
叶烦抓住她出去,低声说:“二嫂的爹娘都气得坐不起来,你真想把人气死啊?”
于文桃:“犇犇那一巴掌白挨了?都说打人不打脸,犇犇都多大了,你——”
“二嫂打的。这是犇犇跟他妈的事。你心里有气把人家玻璃砸了,人家也没说什么。我敢保证经过这次楚家不敢再对犇犇和卉卉的事指手画脚。”叶烦打开车门,“上车!”
耿致勤和陈小慧都上车。
叶烦载他们到家喊一声卉卉,确定楚风禾没回来,叶烦就载着四人去单位家属院。路上车少人少,一路上没耽误,叶烦到家属院也用了半个小时。
到门口还没能进去,访客登记,还要住户出来领她们。于文桃第一次来这边,不禁问:“这么严啊?”
耿致勤问:“二嫂会不会没回来,在哪个河边坐着?”
叶烦被她说得心慌:“不至于。”
陈小慧:“那怎么不回家?”
叶烦沉吟片刻:“二嫂没法面对犇犇脸上的巴掌吧。二嫂平时很理智,否则她干不了这一行。从楚家出来她冷静下来,这个时节不适合空着手走亲串友,她只能回来。”
于文桃哼:“我没看出她理智。”
“于姨,工作跟家庭不一样。同事和家人也不一样。”
于文桃点头:“我明白了。不敢跟同事发火,敢跟自家人甩脸子。因为家人不会跟她计较?犇犇欠她的?”
叶烦到此刻仍然不清楚因为什么,就问耿致勤怎么刚到楚家就闹起来。
耿致勤问过耿卉卉,耿卉卉一边哭一边说,说的不是很清楚,耿致勤也听明白。加上她的猜测,耿致勤大概说一遍。叶烦叹气:“合着还是我惹的?”
于文桃:“跟你有啥关系?就是楚家那些人在你二嫂跟前胡说八道,让你二嫂觉着多给犇犇一毛钱,多给他买一个东西,犇犇和卉卉都会学坏。因为我不会教,你二嫂就得严厉。”
耿致勤点头:“二嫂以前不这样。”
叶烦:“以前他俩小,除了吃喝玩乐也不懂要别的。”
于文桃想说什么,看到一个人,勾头朝车外看,正是楚风禾。
叶烦见嫂子眼睛通红,低声跟婆婆说一句:“你别说话。小勤,小慧,你俩挤挤我叫二嫂上来。”
陈小慧嘀咕:“别同情她,叫她一个人过节算了。我还没见过为了娘家人打亲儿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