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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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自寒一千万都喊出去了,那枚领针最后自然是轻松拿下,不过在最后签单留地址的时候,霍闻声给的仍旧是紫苑庄园的地址。
赵自寒:“你什么意思?不是给我买的啊?”
霍闻声:“买鱼的那一千万我会让方叔转给你。”
赵自寒:“……”
他也不是真的想要那枚领针,应了一声算是揭过了这茬,心里还想着霍闻声既然出手,那费尽心思送来那枚领针的季昀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季昀几次三番找到他牵线见霍闻声求复合都被拒绝,两边都是朋友,赵自寒也很难做。
今天若不是霍闻声说他那位新人身边有人了,赵自寒是不会多此一举拉着霍闻声去参加最后的拍卖会。
现在线搭上了,剩下的事他懒得再管,季昀能不能让霍闻声回心转意,重修旧好,就看他的本事了。
领针拍卖结束,霍闻声便离开了,他明天上午和佳士得港区负责人有一场重要会晤,所以今晚就要飞香港。
离开前,他给苏南打了通电话。
苏南没有接。霍闻声没有再拨,从VIP通道去往地下停车场。
苏南没注意到有电话进来,他正在暗自郁闷。
不管是俞钦还是霍闻声都让他感到无语,前者脑子抽风不听劝告,后者财大气粗随心所欲,搞得他一脑门烦躁。
杨奇还在一旁阴阳怪气,问苏总监到底是怎么入了那位太子爷的眼,总不能是凭长相吧?
苏南冷冷地斜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俞钦就先烦躁地冲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杨奇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扫过,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我多话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
苏南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电话的,在俞钦说话前,他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
那通未接来电只看归属地,就能猜到是霍闻声,苏南做了个深呼吸,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拨了过去。
嘟声响了两声就变成了霍闻声低沉的一声“喂”。
“霍总,我是苏南。”
苏南的声音又变得官方客气,霍闻声皱了皱眉:“我知道。”
“您现在已经走了吗?”苏南问。
“嗯。”
“哦,好的,我知道了。”苏南正想着挂电话,就听霍闻声说:“我今晚飞香港,大概一周后才能回来。”
苏南怔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什么霍闻声要跟他报备行程,但他还是礼貌性地应了一声。
“手帕不是非要今天还给我,”霍闻声顿了顿,又说,“我会觉得你急着想要和我划清界限。”
苏南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否认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怕耽误您的时间。”
“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再跟我说‘您’了,”霍闻声口吻带了点无奈,“苏南,我只比你大六岁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电话,霍闻声的声音要比面对面时更沉一点,也更柔一点,贴着耳朵听的时候,很难让人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好的,我知道了。”
乖巧的“好的”取悦了霍闻声,他静了两秒说:“地下停车场VA区,3号电梯口,十分钟够你过来吗?”
“可以的。”苏南说,“那你等我一会儿。”
霍闻声:“嗯,我等你。”
在等来苏南之前,霍闻声先见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位捐赠出蜻蜓珐琅领针的新晋影帝,季昀。
晚宴已经接近尾声,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离开,因着霍闻声的两个一千万,有心者发现那两件珠宝的设计师都是Nanshan Su,更有心者发现,霍闻声上次在世博珠宝展的闭幕拍卖上也拍了同一设计师的蜻蜓珐琅袖扣。
苏南的名字在今晚成了热议,在去停车场的时候,遇到了不少人过来和他说话。
除此之外,另一个热议的名字就是影帝季昀了,说是季昀和赵自寒关系匪浅,赵自寒喊得那一千万,根本和饰品作者无关,纯粹是为了给季昀造势。
苏南甚至听到了几个凑在一块的明星说季昀背后有金主,不然怎么入圈几年就能有那么好的电影资源,三十岁就能拿到两座影帝奖杯。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八卦,这种事情也很常见,苏南听过不少也见过不少,听了也就过了。
七八分钟后,他在下停车场的VipA区3号电梯口附近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加长宾利,然而不等他走近,就见到车边站着一位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的青年,正是那位双金影帝季昀。
车门打开,季昀矮身上了车。
苏南愣在原地。
他在这一瞬间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思绪发散间,有一些猜测难以确认,又有一些传闻得到确认。
宾利没有开走,安静地停在那里,苏南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稍等片刻。
约莫过了两分钟,车门打开,季昀走下车,转身的那一瞬间,苏南看清了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之色,眼睛和嘴唇还有些红。
这位年轻的影帝最出名的就是粉丝送他“暧昧的神”的称号,夸他的长相和眼神极具性吸引力,这会儿面上绯红更添了几分微妙的欲感。
苏南不由自主想得有点多,但很快就又收敛思绪。
加长宾利没有离开,仍旧停在原地,苏南又站了一会儿,待到那位影帝悄无声息地走远看不见,他才小跑着靠近。
车门打开,苏南刚想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霍闻声长腿一迈,踩着地下了车,面对面看着苏南。
“抱歉霍总,让你久等了。”苏南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倒是神色正常,衣冠楚楚。
霍闻声说:“没有,你很准时。”
苏南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给他:“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再会。”
霍闻声接过时,两人指尖有短暂的接触,他应了一声,垂眸看着苏南,很认真地说:“再会。”
苏南站在原地目送霍闻声上车,宾利启动,徐徐驶向出口方向。
之后苏南没有再回到宴会厅,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十七楼。
由于晚宴举办的酒店距离苏南的公寓车程超过两小时,助理小唐提前给苏南预订了房间,他可以就近休息,明天一早直接去公司。
在房间门口,苏南见到了等候许久的俞钦。
对方脱掉了奢华的西装外套,领带松散,眼神颓丧,身上散发着有些浓郁的酒气。
“找我什么事?”苏南疲惫地问。
“你说呢?”俞钦反问,“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你和霍闻声是怎么回事?”
见俞钦这样,显然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苏南拿出房卡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的关系。”
俞钦冷笑:“只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他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你那几个廉价珠宝砸几千万出去?”
廉价珠宝。
苏南几乎想要冷笑:“那你不如去问他?问他是不是觉得我的东西廉价。”
他的语气不再平静,显然是被惹恼了。
俞钦有一瞬间的后悔,但很快又被一股更加汹涌的恼怒取代。
“苏南,你以为一千万对他们那种人来说是什么天价吗?”俞钦咬牙道,“不过是一串无关痛痒的数字。”
苏南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没有意义,那一千万也不会到我的口袋,是数字还是什么,都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俞钦笑容讽刺,“他霍闻声三番两次给你抬价,总不会是真的只是想买你的作品吧?”
苏南拧起眉心,有些抗拒往下深想。
俞钦逼近他,眼神凶狠又愤恨:“那你呢?现在有机会搭上了霍闻声,所以就要和我一拍两散!”
“俞钦!”苏南大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俞钦一把抓住苏南的衣领,眼底涌出藏在不甘之下的痛苦,“所以你告诉我啊,你告诉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因为一个赵小旭你就开始变得让我无法理解!”
苏南没有挣扎,平静地看着俞钦眼里的不甘和痛苦,良久,他才开口,嗓音低哑:“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俞钦倏然一怔,眼底的情绪凝固又破碎,好似不可置信又好似茫然无措。
“答应和你睡也不是因为懒得找别人,是因为我喜欢你。”苏南眨了下眼睛,长久压抑的情绪完全袒露,他竟然是令人意外的平静。
“不和你睡,也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和赵小旭无关,和霍闻声就更无关了,不喜欢,所以不想要了。”
俞钦手上渐渐松了力气,苏南想要从他手中退开,俞钦连忙又抓住了他:“你说你喜欢我?那为什么要拒绝我?”
苏南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来上次俞钦说过要和他谈恋爱的事儿。
苏南平静地推开了他的手:“不是说了吗?我已经不喜欢了啊。”
俞钦全身的暴戾情绪好像都在苏南突如其来的告白中泄了气,他悬在半空的手无措地抓了一把空气,又颓然地垂了下去。
“可是我好像已经喜欢上你了啊。”
苏南有一瞬间的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没有再去询问,只当自己没听到,说俞钦喝多了,该回去休息了。
俞钦走后,苏南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心情实在烦躁,他下楼在附近找了家酒吧。
此时夜深,酒吧里人倒是不少,苏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要了一杯威士忌,几杯酒下肚,苏南的心情仍旧没有好转,特别是在卫生间遇到了同来找乐子的Alex。
苏南脱掉了黑色的西装外套,只穿了件小立领的白衬衫,衣摆束进裤腰,腰臀比极为出挑。
Alex暧昧地将他打量:“要是你在俞钦那里不开心,欢迎随时来找我。”说完还要给他屁股口袋里塞名片。
苏南一把抓住他的手:“信不信我揍你?”
Alex挑眉吹口哨,说他似乎比从前更性感了,难怪有人愿意给他砸钱。
苏南烦躁地将人推开,然后离开酒吧。
预告了半个月的台风终于登陆,室外狂风大作,一场暴风雨即将落下,虹桥机场飞往港台的航班在推迟无果之后宣布取消。
苏南走出酒吧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不算大,也不算小,苏南懒得去买伞,就这么孑然地走到雨中。
其实苏南挺喜欢下雨的,气温合适,雨声助眠,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放空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情绪,直到一辆加长宾利停在他身侧。
车门打开,霍闻声迈着长腿下车,接过管家递来的黑伞,不疾不徐地朝着苏南走来,然后黑伞倾斜,替他遮住了风雨。
“怎么在这里淋雨?”
苏南茫然抬头:“你不是去机场了吗?”
“台风,航班取消了。”霍闻声解释。
又是一阵大风,霍闻声顺手将伞朝着苏南的方向又倾斜了一些,同时也在风中嗅到了苏南身上的酒气,再看他眼睑绯红,神色落寞,似情绪不佳,借酒消愁。
霍闻声没有多问,只说:“要跟我走吗?”
苏南没有喝醉,最多只是微醺的状态,他眼珠微动瞥了一眼停在一旁的加长宾利,先是想到了不久前上过这辆车的影帝,复又想到了称呼霍闻声好哥哥的梁哲。
风雨渐盛,霍闻声抬手轻轻地揽了一下苏南的肩膀说:“走吧,先上车。”
苏南视线移回到霍闻声的脸上,他轻声问:“是要我上你的车?还是上你的床?”——
那自然是先上车,再上床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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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霍总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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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闻声没有说话,像是没听到苏南说了什么,但眼神却是沉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南往前走了一步,脱离了霍闻声的手臂,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摸出火机。
只是风雨渐盛,火机打出的火苗稍纵即逝。
在第二次火光熄灭的时候,霍闻声开了口,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你想上我的床?”
苏南点烟的动作一顿,微抬起眼尾瞥向霍闻声。
男人背光站着,只能看到轮廓深刻,眸底深沉,以及嘴角似乎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在初秋雨夜显得有些冷。
苏南在心里推翻了先前对霍闻声的认知,这位太子爷的确和温和纯良不沾边。
又点了一次火机,一阵风起,仍旧没点着,苏南索性取下那支烟夹在指尖,眯着眼睛问:“霍总想吗?”
霍闻声的视线停在苏南脖颈侧面的一小块红痕上,那是先前没有的。
到嘴边的解释收了回去,霍闻声略微朝着宾利的位置偏了下头,言简意赅:“上车。”
苏南一怔,旋即错开视线,低头笑了一声:“我想霍总误会了,我没有到处给人当小情人的嗜好。”
霍闻声仍旧不错眼地看着他,少钦,往前逼近迈出了一步。
苏南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霍闻声一把抓住了手腕,往前一拉。
同时,那把黑伞大幅度倾斜,挡住了两人身后风雨,也挡住了大半天光。
苏南几乎撞进霍闻声的怀里,鼻尖擦过冷硬的西装布料,在烟草味之外,苏南嗅到了对方身上特有的那股沉冷草木香。
身前是霍闻声宽厚的胸膛,背后是撑开的大伞,空间倏然封闭,苏南心下大乱,霍闻声却是轻笑了一声:“既然没这意思,为什么要主动提?还是这是苏先生在跟我玩欲擒故纵?”
他又换了称呼,显然心情不佳。
苏南当然不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立刻想要挣脱,霍闻声却是没让,捏住他手腕的力道一点没松,反而让两人的距离越发靠近,苏南的额头更是擦过了霍闻声的嘴唇。
挣扎的人倏地停住不动,苏南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因着风雨,秋老虎也收敛声势,夜晚气温寒凉,可黑伞下的氛围却隐隐生燥。
霍闻声略微抬了下头,苏南湿润的额发又蹭在了他的喉结上,带起难以忽略的痒意。
他沉了声线:“若我有呢?”
仍然是一句反问,只是没再留有余地,让苏南确定了心中猜想。
高贵太子爷所谓的“欣赏”,不是他所认为的对他才华能力的欣赏,而是起于皮相的媾念。
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还把这当成是中了彩票一样洋洋自得。
苏南那点耐心倏然消失,声音染上怒意:“那我只能说霍总找错人了,也想错我了。”
霍闻声深沉的眸光映着风雨,犹如捕猎的兽类,苏南抬眼直视,沉声道:“领针不值什么钱,霍总愿意做慈善,我乐意之至,但是若是为了别的,我只能劝霍总收手,卖身求荣这种事,我做不来,也不会做。”
苏南这话说得很重,眼神也十分锐利,大有霍闻声不松手他就破釜沉舟的趋势。
可他不知道他这副明明已经满身脆弱却又挺起一身傲骨的姿态,落在霍闻声眼里又是怎么样一番风情迷眼。
黑亮的眼睛,绯红的脸颊,无一不在夜色中变得暧昧旖旎。
霍闻声喉结幅度很小地动了动,五指紧绷又倏然放松,声音又恢复到先前的平静与淡然:“苏南,到底是我想错了你,还是你想错了我?”
苏南一怔,呼吸仍然很急,霍闻声却是从容地从他手里拿过了那支没能点燃的香烟,指腹的温度染了夜色的冷。
霍闻声垂眸看着指尖那支被雨雾沁得湿润的烟,缓缓道:“有钱,有权,从来都只是我的一点优势,不是威势。”
他抬眼,看向苏南:“我若是想睡你,也不会只用钱来打动你。更何况,我并非色欲熏心,只想着纵欲的人。”
霍闻声说完没再等苏南回复,便将手里的黑伞往前轻抛。
金属伞杆砸在苏南的锁骨上,苏南下意识接住,听到男人一句冷淡的“不必还了”,再抬眼对方已经转身往宾利走去,顺手将那支湿润了香烟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夜雨蒙蒙,男人背影挺拔,风雨于他轮廓圈出一层冷锐光影,让苏南想到了冰岛黑沙滩上的冷锐山峰。
深沉,幽冷,即便不靠近,也能感受到天然的压迫。
锁骨上的痛感在告诉苏南,对方生了很大的气,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先前种种所见又并非如此。
苏南想不出答案,也懒得去想,压着一肚子哑火无处发泄,连对方留给他遮风挡雨的伞也让人觉得碍眼。
最后苏南将那把质感上乘的黑伞交给了一对躲雨的母子,自己则冒着风雨走回了酒店。
淋了场雨的后果就是苏南隐隐有些感冒,不过幸好他有先见之明,第二天一早就吃了感冒药,除了轻微的咳嗽以及头晕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手上还有一堆工作要做,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只是没想到掉链子的另有其人。
除了晚宴第二天,俞钦在公司露了面,之后两天他都没出现,一直到第三天,苏南才知道他没露面是因为上周他和某个供货商签的预订合同金额出了问题,俞钦主责。
黄总从深市回来冲着俞钦发了一通脾气,两人吵了几句,楼下噤若寒蝉,苏南听见了,但这一回没上去劝。
然没多久,黄总自己找下来了,问苏南:“小俞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状态很不对劲儿。”
苏南不露声色说:“应该没有吧。”
黄总神色复杂,他早看出来苏南和俞钦之间的微妙氛围,却没想到受影响的会是俞钦。
苏南看着软,其实脾气也倔得很,这一次尤其倔。
黄总心下不满,面上也不能说什么重话,毕竟苏南工作上没什么可指摘的,还又拍出了两个千万的价格给他们公司挣了脸面,只得旁敲侧击地提点了几句,让苏南不要再为着一点小事拿乔,搞出矛盾影响工作,早点和俞钦讲和,像从前一样。
苏南提了下嘴角,心下叹道眼下八成是没办法和从前一样了。
俞钦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外,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能祈祷俞钦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像从前一样没心没肺才对。
苏南含糊地应了几句,黄总也没再说这事儿,转而提到慈善晚宴上的那两千万,说是过几天和盛地产有个酒会,让苏南跟他一块去见见赵自寒。
提到那场慈善晚宴苏南就一脑门官司,苏南是断不可能去攀附赵自寒的,拿着工作脱不开手作幌子婉拒了。
黄总知道他手上目前只有杜夫人的单子,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苏南只好又解释说他参加了JMGA珠宝设计比赛,还有五天结束,他需要赶工。
这个奖对他们公司有好处,黄总这才悻悻作罢,说再找机会。
JMGA国际珠宝比赛是由香港珠宝商会主办,每两年办一次,已举办超过20年,一直深受珠宝业界支持。比赛旨在鼓励世界各地珠宝设计师之间的创意交流,算是国内top类的珠宝设计奖,影响深远。
苏南回国那年参加的第一场比赛就是JMGA,当时作品过了初赛,却因为镶嵌工艺不够成熟没能摘牌。
当时苏南受到了一些打击,却也因此有了干劲儿,只是没想到两年后再次参加,连决赛都没进。
不过当时公司陷入财务危机,苏南忙着商业订单,比赛作品的确没有耗费很多心思。
又是两年过去,如今苏南有了时间,也想要突破自己,于是毅然参赛,然而几个月过去,苏南却有些退缩了。
今年的比赛主题是童话,他连杜夫人女儿那关都没过,还有什么必要去参加国际比赛呢?
苏南看着那画好的图纸,陷入了沉思。
微信提示音打破寂静,苏南扫了一眼屏幕,是梁哲发来的消息。
自离开Lynx,他和梁哲之间的联系倒是没断过。
梁哲隔三差五就会给他发微信,有时候是请教珠宝相关的问题,有时候是请教绘画相关的事情,苏南忙的时候回得很慢,于是建议梁哲报了个美术培训班,学习手绘。
梁哲还真去了,时不时会给苏南发一些他画的作品,苏南以为今天也是,却没想到梁哲说好久没见了,要约他出去玩。
苏南没心情,梁哲失落了一会儿又说:“那算啦,反正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嗯?”苏南一愣,“什么意思?”
梁哲疑惑道:“什么什么意思?”
苏南没说话,梁哲又说:“啊?你还不知道吗?赵总监已经给你们公司发了邀请函,邀请你来我们公司参与明年的高珠设计啊。”
苏南还真的不知道,他皱了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唔……”梁哲想了想,“前天的事儿吧,难道还没发?之前开会,我就听说大老板已经过了名单,除了你还有Queen的一个设计师,还有个日本的,他们我不知道会不会来,你可一定要来哦。”
梁哲后面说的名字苏南没仔细听,他在盘算时间,前天,也就是在慈善晚宴之后。
他和霍闻声有了那一番试探与摊牌之后,霍闻声竟然还邀请他去参加高珠设计????
苏南惊诧之余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位太子爷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要报复他?
也不至于,霍闻声不像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又是哪样的人呢?
苏南忽然觉得自己对霍闻声的认知出现了矛盾,似乎绅士又没那么绅士,公正又没那么公正。
生平第一次,一个人让苏南看不懂,又让他想要看懂。
霍闻声在想什么,又是怎样看待他的。
那些让他倍感动容的鼓励与夸赞,到底是另有所图,还是发自真心?
苏南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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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脾气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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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哲见苏南不知道这件事,以为是邀请还未发出,他这会儿透了底,自然是希望苏南接受邀请,这样他又能跟着苏南了。
可苏南没答应,问他是指名邀请的自己,还是邀请的Pur Jewellery。
“当然是指名的你啊,我又不知道你们公司其他人的水平怎么样。”梁哲说。
苏南:“……”
“所以是你提的我?”
“……”
梁哲忽然觉得自己的马甲不保,小声解释:“额……也不能说是我提的,我就是随便说了一嘴,总监就答应了,然后提交名单给大老板审核,最后拍板的大老板。”
自从上次和李明动手那事之后,赵总监必然是知道了梁哲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听了梁哲的提议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霍闻声会同意这份名单。
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位太子爷没注意到他的名字,还可能是太子爷大度,没把那晚的矛盾当回事,又或者太子爷贼心不死……
苏南摇了摇头,将这些绮思甩出脑海,
他没有给梁哲准确的回复,只说等接到邀请再说,毕竟是发自Lynx的正式邀约,苏南要考虑公司的态度,不好私下做决定。
梁哲低低地“哦”了一声。
结束通话,苏南放下手机,再次看向了那张画着羽毛形状的设计图陷入沉思。
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再试一次。
耗时30个小时,四个工作日,苏南完成了他的参赛作品,这天晚上他回到赵女士那里用了晚餐,赵女士提起他的生日安排,问他有没有和俞钦说好过来吃饭。
那自然是没有的。
若是当初苏南单方面结束的时候俞钦能够平和地就此揭过,他们还真有可能做回朋友,可俞钦的反应并非如此,几次争论下来让他们的关系变得不尴不尬,难以界定。
按照俞钦的狗脾气,以及苏南的抵触心理,俩人见面难免会争吵,苏南懒得应对,遂和赵女士说他要出差去香港,不一定能回来。
这倒不完全是借口,赵小旭前两天在制作过程中不小心损毁了一颗三克拉蓝宝石,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杨奇又恰好将公司库存的那几颗蓝宝石都拿去用了。
要完成订单,苏南只能先找同行借宝石过来救急。
赵小旭很是内疚,苏南却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珠宝制作过程中有损耗很正常,只是杨奇这么巧地拿走了所有合适的蓝宝石,显然是故意针对,为难的是小旭背后的他。
恰好距离JMGA珠宝设计比赛作品提交截止日期只有两天时间,邮寄来不及,只能现场提交,苏南自己飞一趟香港。
赵女士虽有遗憾,但也知道苏南的工作重要,只说她和周阿姨先准备着,能赶得回来他们就一起过生日,赶不回来就算了,等明年苏南30岁再在一起好好过。
听她这话是误会了苏南这次出差和俞钦一块,苏南没解释,含糊应了。因着是周末,苏南也没有打出差申请,独自飞到了香港。
香港,丽斯酒店顶层套房内,正在进行一场视频会议,讨论关于Lynx明年的高级珠宝设计主题,以及主要工艺。
端坐着的霍闻声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也能造成无形的压力。设计总监战战兢兢提出建议,是否可以邀请那位曾经名动一时的雕刻大师Pinpoint来担任工艺总监。
Pinpoint可以说是国内top级别的珠宝设计师,十五岁年少成名,此后十年斩获无数世界级大奖,擅长多种雕刻镶嵌手法,还自创了一种水晶内阴雕,利用光影可以在水晶内折射出四五面图像。
只是Pinpoint几年前因病退隐,避世不出,一般人找不到这位年轻的雕刻大师,也难请到这位大佬出山。
赵总监的提议没能得到拥簇,众人一笑而过。
不多时会议结束,管家告诉霍闻声,梁若小姐的生日会八点开始,他们该出发了。
霍闻声应了一声,去休息室换衣服,管家一边帮他打点配饰,一边闲聊赵总监最近的动向,其中夹着一句Pur Jewellery三天前拒绝了Lynx发出的邀约。
Lynx作为国内顶奢豪门,被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拒绝邀约,这无疑是让赵总监不满,偏这人是梁哲提的,不想挽之却也不好弃之,所以赵总监才在会议上提出邀请Pinpoint。
毕竟众所周知,Pinpoint是Elliot唯一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学生,极其擅长Mystery Set,比名不见经传的Pur Jewellery要牛逼得多。
管家看似随意地一提,其实也多少是在试探。显而易见,他家少爷十分欣赏苏南的才华,而在才华之外或许还有点私人感情,虽并不浓厚,但已经足够让人察觉。
那晚他不知道自己少爷和苏先生说了什么,但显然交谈并不愉快,少爷甚至动了怒。
之后,霍闻声一如从前,话少,冷淡,公事公办,只有在看到苏南在邀请名单上时停了几秒,然后默许任之。
管家毕竟是看着他长大,多少还是感觉到霍闻声的心情不愉悦。
这会儿听到Pur Jewellery拒绝邀约,霍闻声神色没变,穿外套的动作却是顿了一瞬。
好几秒后,管家才听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儿:“脾气未免太大了点。”
他霍闻声自少时就是个香饽饽,偏偏苏南对他敬而远之,恼而抗之,从公司发出的正式合作,他也毫不留情地一并拒之。
外表看着谦逊温和,单薄的骨子里藏满傲气,过分敏锐却又认知浅薄,还真是难以评断,叫人又好又嫌。
管家见势,又道:“看赵总监这态度,八成是打算放弃邀约Pur Jewellery,少爷怎么想?”
霍闻声没有思考,直接答道:“算了,就这样吧。”
管家深知霍闻声不喜欢强人所难,遂不再多言,递过来挑选好的腕表。
霍闻声静了一秒,然后让他换成了从北市带来的那款枪灰色腕表。
管家心下一怔,转身去拿,心里想着他家少爷对苏南的那点情动多半就止于此时了。
毕竟霍闻声上次找出那只腕表戴上,没多久,就和季昀分了手,断得干干净净。
苏南借宝石的过程并不顺利,对方虽然有合适尺寸的宝石,但颜色净度达不到苏南的要求。
“这都要完不成订单了,还这么挑剔。”藤原用粤语说他,“强迫症不适合做珠宝哦。”
苏南笑笑不予置评,让藤原介绍路子让他不至于白跑一趟。藤原告诉他过两天会有个小型的宝石展会,让他去碰碰运气。
苏南遂决定多留两天,顺道去了藤原在郊野开的上海本帮菜餐厅,只是没想到会在那里遇上霍闻声。
说遇上也不算,苏南只是隔着一条街道,远远看见霍闻声从一辆黑色迈巴赫上下来,走进对街不远处新开的丽斯郊野度假酒店。
正好是面对面的方向,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霍闻声的目光平淡掠过,没有任何停留,那是看待陌生人都不止的漠然与冷淡。
苏南眉心轻蹙,心里闪过一丝疑虑,旋即疑虑又变成了了然。
Lynx的那份合作邀约名单,太子爷多半是没注意到有苏南的名字,所以才会通过。
苏南轻嘲似的低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在收到邀请之后还是拒绝比较合适。
毕竟霍闻声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实在没必要凑上前制造误会。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巧合还没有结束。
苏南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接到了梁哲的电话,梁哲很兴奋地问他:“南哥,你在香港啊!”
“你怎么知道?”苏南皱了皱眉,下意识以为梁哲是从霍闻声那里知道的,可梁哲的回答却是说他看到了苏南刚给藤原宣传发的朋友圈。
苏南:“……”好吧,他大概是脑子不清楚了,不然怎么什么都能想到那位太子爷。
梁哲在电话那边喊着太好了,告诉苏南自己也在香港,立刻就要来找苏南。
“很近,你在餐厅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梁哲说完就挂了电话,压根没给苏南拒绝的时间。
藤原晚上有约,听说苏南有朋友要来找他,立马给他送到了餐厅门口。
不多时,穿着黑白西装的梁哲开着一辆跑车出现在苏南眼前,他头发做过造型,打着宝蓝色的领结,俨然一副刚从宴会上出来的贵少爷。
苏南挑了挑眉,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姐姐过生日,就在对面的酒店,之前她去上海,我叫你出去玩就是想让她见见你,结果你没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真是太好了,你跟我一块进去。”
梁哲叽里呱啦一通说,见苏南眼里玩味儿的笑才从欣喜中回神,他好像还没告诉苏南自己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好吧,对不起。”梁哲尴尬地挠着后脑勺,“我之前说我没有钱是骗你的,我家……就还是有一点钱的,这个度假酒店是我姐姐开的。”
苏南:“……”
丽斯酒店不只是全国连锁,都开到海外,乃至迪拜,开在维港旁的那家丽斯酒店更是号称全港最奢华,如今又在郊野建了占地近万平方的度假酒店,梁哲家怎么也不可能只是有一点钱。
苏南觉得自己对他和霍闻声之间的关系似乎下了错误的判断。
就这身价,怎么也不可能会为了进Lynx去和霍闻声睡觉,所以不是包养,而是有钱人的自由恋爱?
可霍闻声和那位影帝又是怎么回事?
苏南看着梁哲单纯又天真的脸,不自觉又想到了另一处,诸如什么单纯小朋友被无良大灰狼一通哄骗,从小红帽变成了小绿帽之类的。
“走吧,我带你去见我姐姐。”梁哲不知道苏南在想什么,拉着苏南就要上车。
苏南本想拒绝,可梁哲说他已经和姐姐说好了,苏南推拒不下,只好跟着上车,让梁哲把他带进度假酒店。
酒店正厅装修简洁,各种陈设与摆饰都走的是低调素雅的感觉,让苏南想到了霍闻声住的紫苑别墅,是同一种内敛的奢华质感。
然宴会厅里往来的人却是各有各的繁华,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南就穿了件极其简单的白T配黑色廓形西装,甚至还不如端着酒托的侍者打扮精致。
苏南毫不怀疑,若不是因为带着他的人是梁哲,只怕他连门都进不来,更别说一路上被各色帅哥美女微笑招呼。
这个过程里,苏南还在人群之外见到了霍闻声的管家,正在和侍者交代什么。
梁哲没有费神去向旁人介绍苏南,直接把人带到了梁若所在的露台,只是梁若恰好去了洗手间,暂时还没回来。
梁哲热情地招呼苏南坐下,给他拿热毛巾擦手,又给他端了一杯香槟。想到刚才苏南进来时朝着方伯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梁哲想了想又说:“我还有件事儿没跟你说。”
“什么事?”苏南的确口渴,接过香槟喝了一口。
梁哲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就是那个我们公司大老板其实是我大表哥,所以我进公司——”
他话说到一半,苏南一口香槟呛进咽喉,咳了个天翻地覆,梁哲大惊失色,连忙给他拿热毛巾。
接过毛巾擦了擦嘴巴,苏南瞪着眼睛看向梁哲:“你刚才说什么?霍总是你大表哥?”
“嗯啊。”梁哲茫然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苏南会吓成这样。
“你不是他的小——”苏南及时住了嘴,嘴角抽搐,脸色发烫,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操了,我他妈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神他妈大灰狼和小红帽,红皇后和白皇后还差不多!
“小什么?”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苏南猛地转过脑袋,眼睛瞪得溜圆。
霍闻声不知何时出现在俩人身后,长身鹤立,不露声色。
他看着苏南,翘起嘴角,短促地嗤笑了一声:“小情人?”
苏南额角抽搐,心如擂鼓,眼尾不自觉瞥向悬空露台之外的灯光璀璨。
他要是从这跳下去,这辈子是不是会过得快一点?——
好咯误会解开了,接下来我们霍总要开始千层套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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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别生我气
24
霍闻声这下算是明白了苏南的脑回路。
因为误会了梁哲是他的小情人,所以才会觉得他苟且行之,居心不净。
霍闻声简直啼笑皆非,先前他以为是苏南太过敏锐,察觉到了他那一点微末的意动,到头来却是这家伙笨头笨脑,一通脑补,补出了个牛头对马嘴。
霍闻声瞥了一眼一旁还懵懵然的梁哲,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苏南眼里的他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被嫌弃的梁哲懵然无觉,怀疑自己可能酒喝多了,又或是喝了假酒。
不是,怎么就小情人了?谁是谁的小情人?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反应慢半拍的梁哲终于理清楚了方才两人说了什么,他震惊地看向苏南:“所以你以为我是我大表哥的小情人?”
梁哲声音不低,好在周围没什么其他人,只是此时的一个霍闻声就已经抵得上千万人了,苏南觉得自己在万众瞩目下被扒了一遍衣服,然后还有个傻子在旁边惊呼:“快看,这人穿着海绵宝宝的内裤!太黄了!”
“不是,没有,我没说。”他徒劳地解释,从前每次见面都能端出来的礼貌体面这会儿不知道被霍闻声吓到哪儿去了。
又在心里想着如果这是误会,那霍闻声和那位影帝会不会也是误会?
如果是这样,那他可真是……
苏南眼尾不自觉去瞟霍闻声的神色,撞上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心下一颤。
要不还是跳楼吧。
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而始作俑者倒是好整以暇,欣赏他绯红脸,赞了一句:“想象力倒是丰富。”话锋一转,又说,“只是未免有些龌龊了。”
苏南被这句重话砸得一愣,右侧锁骨曾被伞柄撞击的痛感好像又复苏过来,叫他更加无地自容。
看见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无措和内疚,以及一点微末的难受,霍闻声满意地转身离开。
余光里苏南似欲言又止,他却没有停下脚步。
苏南心道完蛋,太子爷显然是生他气了,还不小。
他情绪复杂地看着霍闻声走远,然后听到身旁响起梁哲哈哈哈的大笑声。
“天,南哥你想象力是真的挺丰富的哎,怎么会觉得我和大表哥是那种关系啊?”梁哲心很大地说,“真是要笑死我了。”
苏南木着脸,抬手捏住了梁哲呱呱呱的嘴巴,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你报警吧,让我进去清醒清醒。”
梁哲顿时笑声更大了。
“虽然大表哥的确是gay,但他肯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他喜欢聪明人,你这样的还差不多,也不对,你也不聪明啊,不然怎么会……”
苏南:“……”你可闭嘴吧。
见他一脸挫败,梁哲笑着笑着也不敢再笑,宽慰他:“这没什么,我又不会生气。”
可是你大表哥生气了啊!
苏南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忍不住又回想起慈善晚宴那晚他对霍闻声说的话。
还他妈上车还是上床,他怕是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霍闻声不应该拿伞砸他,应该戳死他才对。
胡思乱想间,苏南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件事,梁哲曾说过他能记住Nanshan Su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大表哥买了他毕业时做的那幅碎宝石作品。
所以,那个酷得飞起的和苏南一样喜欢男人的大表哥就是霍闻声。
霍闻声大抵是一早就认出他了,所以才会买他的袖扣,对他亲近,鼓励他,帮助他,想要挖他去Lynx。
然而苏南却误会他的企图,以为他是要睡自己。
代入一下霍闻声的视角,他不仅思想龌龊,还相当自作多情。
霍闻声当时显然是动了怒,还好心地把伞留给苏南,可见霍闻声是真的绅士有礼,人美心善。
可惜苏南没领情,把伞给了别人。
苏南惭愧极了,这事儿若是不能好好赔礼道歉,他睡到半夜估计会坐起来抽自己嘴巴子。
不多时,梁若回来,梁哲热情地向梁若介绍了苏南的身份。
丽斯酒店的大老板意外的年轻,看起来要比霍闻声年纪还要小个六七岁的样子,实际上只小两岁,眉眼和梁哲十分相似,是个面相温柔的清丽美人。
有梁哲在,苏南和梁若会面的氛围很轻松,霍闻声不在,苏南又找回了端庄和有礼,不忘为空手而来向梁若致歉。
梁若不甚在意,说她一般都过农历的生日,今天只是凑巧为了给度假山庄之后的正式开业预热,请了一些好朋友过来随便玩玩,还说苏南若是觉得没有礼物过意不去,就多住几天,跟她说说居住体验是否有哪里可以改进就好。
苏南自然是没打算在这里多住几天,来之前也没打算久留,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
只是想要和霍闻声说上话并不容易。
太子爷这次没和赵自寒在一块,身边的人是港区立法会的议员,来来往往都是身居高位之人。
苏南不好贸然过去打扰,只能在一个不远不近地地方等待太子爷空闲。
但显然,霍闻声不管在哪里都是香饽饽,苏南等了十分钟左右都不见他旁边那位议员有离开的趋势,最后被梁哲拉着去一旁的休闲区玩游戏去了。
为了让生日会不那么无聊,梁若准备了很多娱乐项目,有纸牌类游戏道具,也有球类运动和游泳比赛,奖品十分丰厚,诸如丽斯酒店的空中画廊晚餐券,客房VIP金卡,还有珍珠项链、名贵红酒,以及一票难求的港区知名画家姜粒的私人画展邀请函。
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朋友圈子,苏南在这场宴会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好几次他都被当成了侍应生。
苏南不是很在意,他留下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好好跟霍闻声道个歉,对那些游戏和奖品也都没什么兴趣,只是架不住梁哲热情,拉着他去打台球。
一开始,苏南打得并不专心,他还在分神注意楼上霍闻声,后来随着他打出漂亮的连续进球,台球桌边围看的人倒是多了起来,偶尔会响起喝彩的欢呼声。
楼上的霍闻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或者说在他早就将注意力投了过来,在苏南开始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视线似有似无地寻找他的时候。
苏南站在台球桌边,垂眸看着几乎贴着球桌边缘的库边球,然后脱掉了身上的外套,转过身,背对着球桌,让球杆从腰后穿过。
挺胸,压肩,长身挺立,犹如一道紧绷的弓弦,温润的侧颜被明亮的灯光照如白雪,即便只穿着简单的白T和西裤,也有种摄人心魄的冷锐之感。
一声清脆的击球声响起,母球毫无阻挡地将目标球击入角袋。
然后风雪飞散,苏南的眼尾浮起放松的笑意。
霍闻声被风眯了眼,恍觉自己似已入了冬末春来。
球局仍在继续。梁哲技术不差,在进球数落后的时候打出了很好的防守球,使母球和那颗象征着胜利的黑八都处于球桌中央位置,且被己方球围困。
苏南哑然失笑,说梁哲这球打得刁钻。
梁哲哼哼两声,等着苏南击球失误,好绝地反击。
左右不过是游戏,苏南打得放松,准备以让出自由球的代价,随便击球破局的时候,忽然瞥见楼上露台上原本坐着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视线落点正是他们这方。
他和霍闻声的目光在半空中有一瞬间的触碰。
说不清为什么,苏南念头一转,觉得也不是非要让出自由球来破局,他或许可以一击制胜。
他耐心地观察球桌上的局势,然后找准角度,将上半身完全俯下紧贴桌面,同时抬起一侧长腿轻至桌面,球杆轻压在手桥上。
然后瞄准,全力一击。
啪啪啪的击球声接连响起,桌面上的台球四处乱滚,黑八不出意外地落入球袋。
周围响起一阵欢呼,霍闻声视线停在另一处浑圆之上,喉结滚动,眸光深不见底。
苏南今天这身衣服穿得休闲,T恤和西裤都是较为宽松的款式,站直身体时腰臀线并不明显,可当他俯身趴在台球桌上,甚至于抬起了一条腿时,衣摆上移,西裤紧绷,浑圆的臀峰和那截劲瘦的腰身便显露无遗,惹眼非常。
而他这一球更是打得漂亮极了,绝境中峰回路转,直接赢下比赛。
围观群众中不少人看向苏南的目光都带上了不同的兴味。
视线中心的苏南似无所觉,笑着抬眼看向楼上露台,然后心头一滞,喜悦与自得都化作了疑惑。
怎么突然觉得太子爷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啊?
我这球打得不好吗?
正当苏南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忽觉后腰上传来微妙触碰。
一位身形富态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过来,戴着金表的手里还捏着几张港币,正试图往苏南屁股口袋塞。
苏南连忙挺腰闪躲,听到男人用粤语夸他打得不错,让他陪自己玩玩。
浓郁的酒气扑鼻,苏南皱了皱眉,意识到对方大概是把他当成侍应生了。
苏南用粤语回了一句抱歉,然后叫来一旁真正的侍应生,让他扶喝醉了中年男人去旁边休息。
中年男人被拒绝得很不爽,嘴里还在嚷嚷着什么“我就要你服务我”,苏南不欲与对方纠缠,礼貌地往旁边退开,但那中年男人没有罢休,直到梁哲走过来挡了一下。
霍闻声将一切尽收眼底,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家。
管家当即心领神会,吩咐侍者好好安置醉酒的来宾,把人送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霍闻声又说:“带他去换身衣服。”
省得又有人不长眼。
管家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是谁,微笑着应了,尚未转身,就听他家少爷又提醒了一句:“你别出面。”
“好。”管家应了,心里想着他先前的判断似乎下得有些早了。
他家少爷脾气冷,心倒是热,一见到人了,就更容易心软。
这倒是和从前不太一样-
在侍者过来带苏南去换衣服之前,苏南自己倒是先找过来了。
难得见霍闻声身边没人了,苏南可不得抓住机会,不然他今晚别想睡,得在床上和尴尬打一晚上架。
霍闻声今天穿的仍旧是一身黑,没有在公司见到时那么商务,温雅贵重的感觉更为浓厚,可当他视线投过来时,一如既往造成不小的压力。
苏南有些紧张:“我有几句话想说。”
霍闻声没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南连忙诚恳道歉:“之前的事,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您,我很抱歉。”
霍闻声没应声,视线停在他微微低下脑袋上。
来参加生日宴是意外之行,苏南不仅穿着随意,头发也很随意,发尾打着卷,有些乱,发旋倒是不偏不倚,正好在圆脑袋的正中,看起来有点像是一朵茂盛的黑色卷丹百合,还翘着几簇花蕊,一摇一晃的。
晃得霍闻声心烦意乱,莫名手痒,他视线下移掠过苏南的侧脸,却又想起对方刚才俯身击球的样子。
这会儿不再张扬,变得乖顺,倒是一样地散发吸引力,让霍闻声心绪生燥,喉咙发紧,想要掌控压制,又或是把玩挑弄。
迟迟等不到回音,苏南忍不住抬头去看霍闻声神色,对方这才开口:“然后呢?”
语气很淡,分不出情绪。
苏南微微一怔,觉得对方似乎消了一点气儿,又没完全消。
然后,他还真不知道然后呢。
可能是酒喝多了,苏南想了想,道:“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霍闻声喉结再次滚了一下,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无奈。
看着温软,实际难亲近,让人无从下手。
随了他的意,远离避开,他又自己凑上来,小猫儿似的低头蹭你的手心,哄你不生气。
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一眼能看到底,却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不知道自己有让人遐想的风情,也不知道他就是居心不净,满脑子的龌龊东西。
肆无忌惮,也有恃无恐。
依旧迟迟没有回应,苏南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要生我气。这话多少有点太没分寸了,哄baby似的。
太子爷不会更生气了吧?
没等他想好怎么找补,就听霍闻声不冷不热地说:“就一句抱歉,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苏南绷着的那股难受劲儿松了一瞬。
这是给机会了,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诚意。
他道歉哄人的经历不多,从前大多都是在床上哄。
这会儿显然是不能够的。
霍闻声落在苏南脸上的视线就没移开过,发觉他在走神,就更无奈了,却也没想那么轻易就揭过这茬,不然他也不会故意说了那句重话。
恰在此时,管家拿着手机走过来,说是有霍闻声的重要电话。
苏南没有打扰,刚转过身便有位侍者走过来找他,说是梁哲少爷的安排,带他去换身衣服。
想到方才认错人的那位确实将香槟泼到了自己的衣袖上,苏南没有多想,跟着去了。
不多时,霍闻声一通电话结束,苏南也换好了衣服。
高奢西装让他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即便头发还是有些乱糟糟的,却也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浓郁的东方韵味,似竹林,似云海,平静淡然,却又韵味十足。
不会再有人不长眼地看错他,却也有更多的人将目光看向他。
苏南又回到了台球桌边,这一次打得比之前都要认真,霍闻声不动声色地看着,在心里盘算着或许应该把球桌搬到室内,然后关上门,省得围观的人太多,吵得他心烦。
在苏南又一次弯腰击球的时候,霍闻声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还是那个姿势,这回苏南的衬衫倒是好好地掖在裤腰里,没露出半点腰间风光,只是熨帖的西装裤却在大腿上的位置多了一圈凸痕,那是穿了衬衫夹才会有的痕迹。
霍闻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嗓音微妙地发沉:“谁给他选的衣服?”
管家微笑道:“我选的,少爷喜欢吗?”
霍闻声没答,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那当然是喜欢的,喜欢的都开始首硬礼了。
本来想留一半明天更,不好断就一起发了,明天有事,后天见~~
第25章 第25章 八号风球
25
苏南拿到的衣服是一套秀款高定,香槟色刺绣斜开襟西装,配黑色西裤,内搭则是白色平驳领衬衫,因着衬衫翻领上绣着两只蓝色闪蝶,所以没有搭配领带或是领结。
整体风格偏向休闲雅韵,和梁哲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苏南并不知道这是霍闻声的杰作,还在心里想着梁哲看着莽莽撞撞,倒是意外的细心。
甚至连衬衫夹都准备了。
苏南参加过很多宴会,也有很多正装,但其实没用过这东西,这是他第一次穿,结果就是皮扣收得有些紧,有些轻微的不习惯,也让他产生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旖旎思想。
不过这倒是避免了他后来继续打台球,因为总是俯身起身而造成衬衫堆在后腰的情况。
有衬衫夹的存在,无论苏南怎么伸展,他的衬衫总是平整而体面的。
他不由地想着,果然每一个被发明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必要。
这个时候的苏南还不知道衬衫夹在以后还会被他开发出一些其他用法,可以让他在床上哄人的时候是事半功倍。
换了身衣服再回到宴会厅,梁哲仍旧在台球桌边,看到苏南过来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原来是去换衣服了。”
苏南在分神听旁边玩保龄球的赢家说她拿到的奖品是什么晚餐兑换券,相比这个她更想要私人画展邀请函,可惜她不会打台球之类的话,因此没察觉到梁哲这话里透出了其他意思。
“还玩吗?”梁哲问他。
旁边的对话结束,苏南回神,视线在一旁的奖品兑换规则上停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继续玩。
于是梁哲将球杆扔给他,示意充当裁判的侍者将球摆好。
两局台球打完,梁哲发现苏南换了身衣服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仅是表现在外表气质上,还表现在他的情绪上。
大约是因为饮酒太多,苏南冷白的皮肤浮起了浅淡的粉色,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散漫和拘谨也消失了,变得比之前张扬,也比之前认真,击球一次比一次干脆,利落,带着浅而直的锐气。
可这点锐气又不会持续多久,会在连续进球被打断之后泄气,像是受挫也像是没什么耐心,随手一击,快速结束这盘,然后抬着下巴,说:“继续。”
然后下一局开始,他在击球前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梁哲都疑惑了,以为自己连续赢了好几次给苏南打出了逆反心理,又或是他醉了状态不佳。
但其实苏南只是不计较输赢,他想打出一杆清桌,换到那两张画展门票。
梁哲没看出来,还很体贴地换了别人来陪苏南打,好让他赢两把。
楼上的方管家倒是看出来了,毕竟在霍闻声接电话的过程里,他一直注意着苏南的动态,而他又恰好对台球很擅长,比专业选手也不差什么,霍家许多后辈的桌球都是他教出来的。
少爷是否喜欢苏南的这身衣服管家不能确认,但能确认他家少爷这会儿心情有些不美妙,调整坐姿之后连续抽了两支烟,周身的气场正在下沉。
“苏先生这局又要输了。”管家说。
霍闻声眯了下眼睛:“输了也好。”
再打下去也不知道还会招来多少觊觎的目光。
管家听出了微妙的恼怒,抿着唇道:“可能不太好。因为输了他肯定还是要继续打的。”
霍闻声眼尾瞥过来,管家解释道:“我猜,苏先生是想打一杆清桌。”
所以才会在分球之后思考许久才开始击球,又在连续击球落袋被打断之后草草了事,赢球不是他的目的,迅速打出一杆清桌才是。
一杆清球对于专业选手来说不难,走位,杆法,角度和力度熟练掌握之后是可以熟练做到的,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苏南的技术和专业选手比差了一截,但也不是完全没机会,能不能做到很大程度取决于开球之后球位分布。
苏南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不然也不会每次在有旁人在的时候就装作不认识霍闻声,在眼下这种不熟悉也不合适的场合坚持要打一杆清台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霍闻声稍作思考便明白过来,大抵是为了那两张画展邀请函。
那位知名画家姜粒,对每个会画画的人都有很高的吸引力。而苏南,也会画画。
既然想去看画展,让梁哲带他去就是了,何必费这功夫。
霍闻声有些无奈,静了片刻道:“去叫一下梁若,我有事找她。”
苏南这局果然输了,如管家所言,苏南没有离开球桌,而是继续。
他的对手是梁哲的某个表兄,一个叫于越年轻人,主动过来说要和苏南玩两把。
赢了球,于越脸上却没什么喜悦之色,平静地示意侍者摆球继续,然后一杆开球,台球四散,碰边回弹,是个不错的开球。
于越冲苏南偏头,示意他继续。
苏南拿着球杆走过去,稍作思考之后开始击球,又在分球之后安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击球顺序,于越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过了有一分钟左右,苏南仍然没有动手,于越忽然说:“你想一杆清台,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南一怔,倒是意外对方看出来。
于越没有不满的表情,脸上带着浅笑,流露出几分风流相:“那画展的门票我这也有。不如这样,你好好陪我打几局,赢了我就送你。”
苏南对同类还算敏锐,又端出了礼貌而疏离地笑,口吻却多了些张扬:“谢谢,但是不必了,我能自己赢来。”
“赢我不也是赢吗?”于越说。
苏南笑了笑:“那不一样。”
说完他不等于越问有什么不一样,选定角度之后俯身击球。
清脆的球踢撞击声接连响起,间隔时间虽然短,但一直没断过动静。
苏南神色认真,耐心而谨慎地选定目标球的顺序,既漫长又短暂的三分钟里,一颗接一颗的目标球进入球袋。
他漂亮的脸上没有露出欣喜,而是越发专注,视线紧锁锁定第四颗目标球。
一旁的于越也不由得眯起眼睛,略含兴味的笑容变得锐利起来,视线从苏南的身上移回到球桌之上。
而在此时,梁若也来到了霍闻声的身边,听到霍闻声说完要她做的事情之后,梁若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抱歉,我可能是酒喝多了,没太听懂,人家想打一杆清台你叫我来做什么?我看起来很闲吗?”
霍闻声:“你不是很擅长吗?”
梁若:“……”
她确实擅长,是方管家教过的小辈里最有天赋的一位,梁哲的台球就是跟着她学的。
当初为了照顾弟弟的自尊心,梁若熟练之余还掌握了如何不露声色地让球、垫球等技能。
这才是霍闻声找她来的原因。让她堂堂丽斯酒店掌权人去陪一个不熟悉的人打假球。
梁若怒了。
霍闻声面无表情,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你都把我放进你的奖品池里了,去帮我打一场台球有什么不可以?”
帮他打。
梁若眯了眯眼睛,品出了些许微妙。
合着她这大表哥是让她来帮忙哄人来了。
然而不等梁若答应,楼下忽然传来一声音量不低的惊呼,来自梁哲。
在两人对话的间隙里,台球桌上局势剧变,唯一不变的是击球权始终在苏南手上。
短短几分钟,先是3号球,再是5号球,接着是7号球,属于苏南的七颗目标球全数进袋。
最后,剩下一颗黑八。
只要这球进了,苏南不仅赢了于越,也终于打出了一杆清台。
苏南还是那副表情,平静沉稳,俯身瞄准,沉闷的“啪”声响起,白色母球被重击飞出,然后又在撞边之后反弹回来,撞上黑色的八号球。
黑八徐徐滚动,顶着无数视线压力,咚地掉进角袋之中。
苏南赢了。
霍闻声看着楼下那人笑容洋溢,色艺绝伦,觉得混杂着海水湿咸的夜风忽然在这一瞬间变得猛烈,那颗八号黑球在这瞬间成了八号风球。
宣告着一场暴风的来临。
“这不是自己打出来了吗?”梁若嘴角含笑,“可以啊,难怪能被你放在心上。”
霍闻声目不转睛,直到苏南在欢呼声中抬头向他看过来。
说不清为什么,他在视线交汇的那瞬间错开了目光,后知后觉地觉出自己放才的行为太过幼稚,也实在多此一举。
苏南不需要他的暗箱操作。
他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打出一杆清台之后,苏南就下了场,拿到了那两张画展邀请函。
梁哲无语:“你费了半天劲儿就是要这个?早说我让我姐姐给你了啊。”
苏南笑着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个。”
梁哲疑惑:“那是什么?”
苏南没说话,拿着邀请函走进宴会厅。
宴会仍在继续,庄园里仍旧灯光明亮,热闹非常。
霍闻声却是没了兴趣,打算离开,然而在进入电梯之前,他又撞见了苏南。
或者说,苏南就是在等他。
大抵是热,苏南脱下了西装外套,挽在小臂上,修身的白衬衫收束进裤腰,捁出劲瘦的腰身,双腿修长笔直,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也是非常惹眼的存在。
两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四目相对,一个面无表情,眼神不明,一个面含笑意,眼眸晶亮。
苏南迈着不算快也不算慢的步子朝着霍闻声走来,然后伸手递出一张类似邀请函的卡券。
霍闻声垂眸,暗色眼底闪过一道微光,他听到苏南用有些紧张,也有些郑重的口吻说:“这是我赢来的奖品,不知道算不算有诚意,向你道歉?”
那并不是一张画展邀请函,而是梁若拿他“致敬”巴菲特搞噱头做出来的一张晚餐兑换券。
今晚赢得这张奖券的人,可以在明天晚上和霍闻声在顶楼的空中花园共用晚餐。
霍闻声仿佛又听到了那声清脆的击球声,然后是命中注定的进球。
“咚”的一声,一切尘埃落定。
苏南赢了。
湿咸的夜风在这瞬间变成了八号风球,朝着霍闻声席卷而来。
他没办法再生气,也没办法再远离了——
点心老师哄人还是有一套的~
明天见~~求海星~~
第26章 第26章 画面养眼
26
霍闻声有一瞬间是在想算了,不难为他了,可看着苏南绯红的脸上那双乖巧又期待的眼睛,他又改了主意。
抬起的手不露声色地放下,霍闻声问:“哪儿来的餐券?”
口吻辨不出喜怒,苏南只得老实回答:“用画展邀请函和那位赢了保龄球的女士交换来的。”
说到这苏南也有些庆幸,庆幸那位女士对霍闻声不感兴趣,愿意将这张价值千金的晚餐券换给他。
霍闻声在心里轻轻笑了一声,倒是有心了,费这么大劲儿来哄他不生气。
明明心里已经开始冒泡泡了,明面上霍闻声却还要继续为难他:“既然是别人的,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答应。”
苏南一怔,眼睛没藏好那一点微末的委屈。
心说太子爷未免也太难哄了吧。
“不能算是别人的,画展邀请函是我赢来的,这是公平的交换。”他道。
“可是对我不公平,”霍闻声说,“梁若把和我约会当作奖品放进奖品池的时候,可没征求我的同意。”
他故意将一次寻常的晚餐说成了约会。
苏南有一瞬间的微妙,然又挑不出错,加上霍闻声这话相较于为难其实更像是埋冤,还有那么一点无奈的意思。
即便因为醉意有些迟钝,苏南也还是感觉到霍闻声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大概是心里还有点过不去,所以要故意为难他一下。
他无奈地笑问:“那你要我怎么办啊?”
霍闻声稍作思考,伸手接过那张餐券,轻描淡写地又塞回苏南的上衣口袋:“要你赢了我,这张餐券才作数。”
苏南:“要怎么赢?打台球吗?”
霍闻声“嗯”了一声,苏南说:“那好吧。”
说完他转身要往楼下走,霍闻声:“去哪儿?”
“不是要去打台球吗?”苏南疑惑道。
霍闻声:“今天就算了。”他可不想又把人放出去大放异彩,平白招来一堆让他恼怒的目光。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霍闻声视线掠过他大腿上的痕迹,在心里叹了口气儿:“你打这么久,不累吗?我不想乘人之危。”
苏南笑道:“乘人之危算不上,应该是我趁着手感不错乘胜追击,不然明天打不赢你,我今晚一番努力岂不是白费。”
当然还因为苏南希望这事儿今晚最好就有个结果,让他能睡个好觉。
霍闻声没说话,目光有些沉。
苏南冲他偏了下脑袋:“就现在吧,嗯?”
霍闻声发现他或许真的是喝多了,总是端着的分寸感完全消失,这声尾音似哄似求,露出几分亲近的可爱。
有恃无恐,顺杆撒娇,霍闻声哪里还能拒绝,只能说好,然后让管家布置出一间台球室,没有其他旁观者,只有他和苏南两个人。
苏南没觉得大少爷摆谱,兴师动众,在他心里霍闻声就是这样喜好低调和安静的一个人,他的身份注定在大多数场合都会是焦点,可他却从来没让自己成为焦点。
老实说,苏南也有点想象不出霍闻声在台球桌前被人围观是什么样,当然,他心里也是不想和霍闻声一起被人围观的。
说不清为什么,和霍闻声之间的这一场因缘际会,苏南私心不想让旁人知道。
私密的空间隔绝了外部的热闹,苏南亢奋的情绪稍稍平静,管家已经将球桌上的球摆好,然后过来接过他手里外套。
“谢谢。”
“不客气。”管家冲他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好好玩”就先退出去了。
“玩斯诺克可以吗?”霍闻声问。
苏南看了一眼球桌,心说球都已经摆出来了,还问什么。
他点了点头,说:“可以。”
斯诺克和中式黑八的球数不同,玩法也不同,除母球外,斯诺克共有21只目标球,其中15只一分红球,6只彩色球。
彩色球分值为:黄色球2分;绿色球3分;棕色球4分;蓝色球5分;粉色球6分;黑色球7分。
打法上不需要像黑八一样按照花色分球,只需要按照一红一彩的交替击球,落袋得分,最终以得分多少判定输赢。
因此斯诺克玩法难度更高,一盘对局的时间也更久。
霍闻声应该很会玩,这是苏南见到他一杆开球之后得出的结论,不过他倒是不担心会输。
两人你来我往地击球,一个举手投足间是从容的优雅,一个一静一动间是锐利的出锋。
室内只有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和击球碰撞声,氛围却没有尴尬,反而有种微妙地悠然。
直到霍闻声轻易地集中了一颗位置不算太好的球,苏南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嘶”。
霍闻声抬眼,问他:“怎么了?”
苏南叹了口气儿:“你腿太长了,这让我很吃亏。”
霍闻声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他偏过头,很轻地笑开了。
苏南却看着霍闻声脸有一瞬间的失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霍闻声的笑,但是第一次直观地察觉到对方不加掩饰的愉悦。
苏南心跳停了一瞬,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摄住了他。
让他觉得这一晚上的辛苦都值了。
接下来他得分如何,能不能赢似乎都不重要了。
霍闻声含笑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扫过苏南,然后停在他大腿上衬衫夹凸起的位置,沉声说:“你的腿也不短,比例很好看。”
也不是没被霍闻声夸过,可这声好看却让苏南脸颊升温,就连对方的目光也像是有温度一样,衬衫夹的存在感变得强烈,那些微妙的绮念又冒出了头。
苏南掩饰似的端起一旁的酒杯猛灌一口,然后拿着球杆走过去。
这一球他没能打进,再次轮到霍闻声击球。
大抵是因为酒精作用,又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在暗自生根,苏南的目光逐渐从桌面转移到了击球的人,脑袋里想着如果这会儿他们是在室外的球桌上打,围观的人只怕会翻好几倍。
那位愿意将晚餐券换给他的女士也可能会想要反悔,毕竟苏南通过旁听那位女士和同伴聊天内容得知,她对这张晚餐券不感兴趣是因为听说这位太子爷长得一般,还冷淡倨傲,不好相处。
太子爷或许是有些冷淡和倨傲,但长得是真不一般。
苏南的目光停在他修长笔直的两条大长腿上,徐徐上移,是将西裤被撑的紧绷的翘臀。
当对方俯下身击球时,蜂腰猿背又好似一把弯月刀,配上他那张冷锐如神的脸,球杆在他手里似乎变成了破风的箭,摄人心神。
苏南不得不承认,这画面养眼,还痒心——
三次最近比较忙,更新改为一周五更,周三、六不更吧,抱歉抱歉原谅我(>人<;)
第27章 第27章 一颗吻球
27
霍闻声似是没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从容应对。
两人你来我往,得分咬得很紧,氛围却并没有比赛该有的紧张,似乎谁都没有将这场比赛的结果放在心上。
直到台面只剩最后五颗球,霍闻声落后苏南五分,需要击中场上分值最高的黑色七分球才能胜利。
就在霍闻声附身准备击球的时候,苏南忽然走过来,从背后伸手过来抓住了霍闻声的衣摆。
霍闻声身形一顿,侧首回头时,鼻尖嗅到了有些浓郁的酒香,源自苏南的呼吸。
“你的衣服要碰到球了。”苏南解释。
衣摆让球位移动,这在斯诺克比赛中算犯规,要罚分的。
霍闻声自然知道,他却没有去管衣摆,而是仍旧不错眼地看着苏南,苏南也没有要松手退开的意思。
两三个呼吸后,霍闻声有些无奈地问:“苏南,你是不是醉了?”
苏南愣了一秒才回过神,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到霍闻声说话时的气息拂动了他的额发,有一些轻微的痒,近到他的动作像是从背后环抱住了霍闻声的腰。
气氛忽然在这一刻变了质,苏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像是被惊醒一样,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可能是有一点吧。”
经由苏南的提醒,霍闻声脱掉了西装外套,黑色衬衫束缚下的蜂腰猿背更加直观的展露,苏南看着,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不然为什么脸上的热度不断攀升。
他没敢多看,心里早就已经对比赛结果下了判断。
可实际情况与他预测的有所出入,或许是因为苏南的靠近乱了心神,霍闻声再打进了一颗红球之后,没能打进最后一颗分值为7的黑色球。
此时桌上还剩三颗红球一颗黑球,而苏南领先霍闻声5分,苏南只要不失误,先后打进红球和黑球,胜利必然属于他。
霍闻声面上没什么表情,安静地退至一边,等待苏南赢下比赛。
苏南在他的注视下走上前,弯腰附身,然后抬手一击,率先打进了一颗位置绝佳的红色球,然而第二次击打黑色球时,他却像真的醉了一样,没能发挥出该有的实力。
白色母球在被击打之后率先撞上了一颗红球,让那颗红球碰上那颗黑色球,像是温柔的亲吻,一触即分。
这种击球方式叫做“吻击”,只是没能成功得分。
苏南与七分失之交臂,却留下了一个完美的进球线路。
他用一颗吻球,将胜利的天平再次推向了霍闻声。
静了有两三秒,霍闻声才抬眼看向苏南:“不想赢?”
苏南冲他笑了笑:“想,但是输了好像也没关系。”
霍闻声不说话,目光有些沉。苏南又说:“你现在已经不生气了,是不是?”
所以是不是一定要赢都无所谓,那张晚餐券也不是非要霍闻声收下,应与不应,全都随太子爷的心情。
已经不生气了,是不是?
明明是很寻常的问题,也是很寻常的口吻,可在这一刻,配上一张微醺之后眼睑绯红眼神迷离的脸,一切都开始变得不寻常。
像是单宁过高的红酒,醇厚的同时带着酸涩和明显的粗糙感,会在滑过喉管时碾磨出几分微妙的旖旎和暧昧。
红酒在这瞬间变得瑟晴起来。
苏南的意图也在这种氛围下开始变得耐人寻味。
霍闻声明知道他没有,却想要他有。
静谧蔓延,霍闻声嗓子发干,他将手里的球杆放回到桌面,双手撑着桌台看着苏南:“苏南,你知道你现在像是在做什么吗?”
苏南又闻到了霍闻声身上的那股沉冷气息,这让他感到了些许压迫,他的身体微微后仰退开了些许。
霍闻声察觉到了,于是那一瞬间的压迫消失了,他脸上的笑变得放松,转过身走开,一边端起桌上那杯白兰地,一边口吻随意地说:“梁哲应该告诉过你,相较于女性,我更欣赏男性。”
酒没能解决喉咙的干涸,霍闻声取出烟盒,点了一支烟,用玩笑的口吻继续说:“你费心思跟我道歉,让我消气,换来一张可以和我约会的餐券展现诚意,然后又用一击吻球将主动权交还,你知不知道这些举动加在一块,就像是你在暗示我什么,或者说,是在等待我做些什么。”
苏南是有一些醉意的,但在这一刻他又是清明的,能够明白霍闻声所谓的“暗示”是什么,也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甚至还多想了一些,觉得霍闻声这会儿是在借着玩笑委婉地敲打他。
于是他也放松地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想要好好道歉,让你原谅我的失礼。”
在霍闻声的注视中,他又补充道:“况且如果我真的有那种想法,我也不会只用一颗吻球去暗示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此刻的留白却让霍闻声有了冲动,他扬了扬眉,将话题继续下去:“那你会做什么?”
苏南的轻飘的目光停在霍闻声的嘴唇上,又很快地瞥开,然后伸手也从烟盒里取了支烟,咬住,点燃。
带着沉冷气息的苦涩烟草味涌进肺腑,又从口腔吁出。
同样的气味源自不同的嘴唇,在虚空中触碰交融。
苏南笑着说:“再聊下去,我就要误会霍总有那个意思了。”
霍闻声没接话茬,安静片刻轻声笑开了。
苏南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可霍闻声却又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后,伸手越过他的身侧,将那颗白球拿起来,塞进他的手心。
然后抓着他的手腕,带动他的手将白球丢了出去。
白球落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然后徐徐滚动,一如先前的那颗吻球,在轻轻一吻之后,将仅剩的黑球推进了球袋。
“你赢了。”霍闻声松开手,转而将苏南口袋里将那张餐券抽了出来,“所以我接受这张餐券,也接受你的道歉。”
苏南从愣怔中回神,然后低头笑了下:“好,谢霍总赏脸。”
看着苏南笑容明媚的脸,霍闻声心想:这的确是值得赏的一张脸。
也不知道是谁赏谁的脸,更不知道是谁赢了谁的奖励——
抱歉抱歉在外面忙,忘记了没存定时,么么么哒,后天见。
第28章 第28章 心甘情愿
28
苏南这晚在丽斯的郊野酒店留宿了一晚,一是因为晚宴结束的时间太晚,二是因为他的确有些醉了,霍闻声借着安全问题把人留下了。
当然,俩人宿在了不同的房间,一左一右。
翌日清晨,苏南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头昏眼胀,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身处何地。
天气不错,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板上,隐约可见晃动波光,苏南盯着那光看了一会儿,起身拉开窗帘,看见落地窗外是广阔的一汪蓝色池水,而在那片波光粼粼的更远处,这是或深或浅的墨绿山林。
气温宜人,风景秀丽,苏南觉得梁若这酒店选址选的非常妙。
此时时间尚早,苏南换上房间里配备的泳裤,去泳池里游了两圈,呼吸着新鲜空气,醉酒带来的那点疲惫感逐渐消失。
他看着远处的山林风景,心情是许久未有的放松,偶然转过脸和隔壁房间里的人四目相对时,还笑着打招呼说:“霍总?早上好啊。”
“早上好。”霍闻声穿着休闲的v领白衬衫和宽松长裤,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从房间里走出来,苏南看到他脚上穿着酒店的拖鞋。
脱掉西装的霍闻声,气质上无疑是要亲和很多,只是苏南还泡在水池里,仰头看人,还是觉得对方太过高大,气势慑人,尤其是两条腿,长得逆天。
苏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要游泳吗”咽了回去,显然是还没做好准备和霍闻声赤裸相对。
霍闻声垂眸看着浮在水里的人:“你好像很喜欢游泳。”
“嗯,是挺喜欢的。”苏南说,“小时候就喜欢。”
说完苏南往池边靠近,霍闻声问他:“不游了?”
“嗯,一会儿还有事。”苏南撑着岸边起身,想了想问,“霍总今晚有安排吗?”
他明天就要回上海,那张晚餐券,霍闻声收了,今晚肯定是要兑现的。
水声哗啦,苏南像鱼一样跃身上岸,赤裸的身体完全暴露,白皙的皮肤表层水痕相继流淌,像是揉碎了一把光,漂亮得晃眼。
苏南属于精瘦的类型,肌肉并不明显,薄背窄腰,泳裤包裹的臀部浑圆小巧,线条流畅,比例完美,和穿着衬衫西裤是截然不同的好看。
但此时更吸引霍闻声目光的是他光洁的背部,先前见到过的红色线条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于是一眼看去更明显的是一道手掌长的疤痕。
霍闻声的目光停驻不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苏南没听到回答,侧首看向霍闻声,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在他的背上,有些微微出神。
苏南顿时如芒在背,心里有些懊恼。
毕竟昨晚霍闻声才自曝性取向“敲打”过他,他今天就来了一出赤裸相对,加上方才那个问题,多少有点微妙。
苏南连忙拿起一旁的浴巾披在肩上,也不继续问霍闻声的安排。
霍闻声察觉到了苏南的不自在,收回目光,平淡说:“没有安排,可以跟你吃饭。”
怕苏南不自在,这一次他没有再用“约会”这个暧昧的词。
苏南一怔,然后笑着说:“好。”
他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去买蓝宝石,时间很紧,他没有再多逗留。
不过在他告辞离开之前,霍闻声忽然皱眉叫住了他:“你的腿怎么了?”
苏南循着他的视线垂眸,看见自己裸露的两条大腿靠近腿根半指的位置上分别有一圈红印。
“哦,这个应该是衬衫夹弄的。”苏南解释道,“第一次用不太习惯。”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可苏南大腿上的皮肤格外白,此时还挂着一串串淋漓的水珠,红痕晕出了些许暧昧的粉,浴袍半遮半掩,就多了那么点欲语还休的瑟晴意味。
苏南觉得霍闻声的目光似乎带着温度,让他双腿发烫。可霍闻声的眼底只有一片沉静的黑,像是单纯意外他腿上受了伤,又像是克制绮思压出的平静。
苏南分不清,也不敢去分清,好在不过两三秒,霍闻声就移开目光,平淡地“嗯”了一声,又说:“应该是尺寸不合适。”
苏南胡乱地应了一句:“嗯。”
霍闻声喉结滚动:“晚上见。”
“好,晚上见。”苏南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于是他没有注意到霍闻声看着他背影的眼底有微妙的欲望在涌动,更不知道在他换好衣服离开之后,霍闻声跳进了泳池,像是发泄一样游了十多分钟-
香港每年都会举办世界性的珠宝展览会,因着场地也因着展览规格,对参展珠宝商的门槛有一定要求,往往在展览前后一周的时间内,会有一些规模较小的珠宝商来蹭热度。
藤原和苏南说的小型珠宝展就类似这种,是一些小型珠宝商凑在一块而组成的类似集市一样的区域,在会议展览中心外围的一条街道巷子里。
这些商家规模小,带来的宝石的品质也不算高,能不能买到尖货,要看运气,也得看眼力。
苏南带着来凑热闹的了梁哲在这条街里泡了一整天,到天黑的时候才总算是用合适的价格买到了一颗合适的蓝宝石,无论是尺寸还是净度都不错。
走出展览中心时已经天黑了,梁哲嚷嚷着饿死了,要苏南请他吃饭,苏南这才想起来他晚上有约,连忙拿出手机看时间。
已经八点多了,霍闻声倒是没联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还是也在忙碌没结束。
苏南没有冒犯打电话,稍作思考,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两分钟不到,苏南接到了霍闻声的电话,说不清为什么,苏南从梁哲身边走远了一点才接通。
“你的事情忙好了?”霍闻声问他。
“嗯,结束了。”
霍闻声说:“好,那我过来接你。”
苏南一怔,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要先回酒店换身衣服,然后我自己过去。”
“好,我知道了。”
电话刚挂断,梁哲从他背后冒出来,八卦地问:“你要换衣服去哪?约会啊?”
苏南:“不是约会,只是去吃个晚餐。”
“去哪吃?几个人?男的女的?”梁哲连忙问,“不能带上我吗?”
苏南无奈地笑了笑:“不能带你,你自己玩去吧。”
梁哲撇嘴:“果然是约会,啧啧啧。”啧完他又暧昧地笑起来:“嘿嘿,那祝你今晚过得愉快哦。”
苏南失笑,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别贫,快走吧你。”
忙了一天,弄一身汗,苏南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就去见霍闻声,先不说丽斯酒店是不是有着装要求,就是苏南自己也受不了带着一身汗去吃饭。
他没有回郊野的酒店,而是回了自己住的酒店,洗完澡,穿什么衣服倒是让他犯了难。
来香港本是为了工作,苏南带的衣服都是偏向日常休闲,昨天参加生日宴是偶然的巧合,今天却不是,他不穿合适的正装会显得不够重视。
若是没有早上在泳池边的那一出,苏南或许就会去买一身正装了,但现在显然有些不合适。
会显得有些隆重了。
苏南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重视这顿晚餐,好像他真的有什么别的企图一样。
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如果他的心思真的足够坦荡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
思来想去,苏南最后穿了他昨天穿的那一身休闲西装,然后戴上了他今天刚买的一对珍珠袖扣和一枚银制的麋鹿领针。
饰品的作用在此刻凸显,略显夸张的造型很好地中和掉了休闲西装的日常感,苏南刮了胡子,又用定型水抓了抓头发,最后效果还算合适,不会太显隆重,也不会随意。
到达餐厅,苏南被等候多时的管家领进门,霍闻声自然是注意到苏南戴了饰品,用餐期间还主动询问是不是他的作品,苏南说不是。
霍闻声就没再问,而是说:“你好像很喜欢小动物,作品也有很多围绕着动物,昆虫之类的主题。”
苏南笑了笑:“我比较喜欢可爱的东西。”
霍闻声也笑了:“童心未泯。”
“也不算是童心未泯。”苏南说,“这些作品的灵感来源大多都是一些画作,比如上次捐出去的那枚鱼形胸针,就是源自姜粒的一幅《荷叶圆圆》,我觉得荷叶下探头探脑的那尾鱼很有趣,就做了个鱼。”
霍闻声目光凝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心里暗自愉悦,然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顺势提到法国的一位知名珠宝设计师也擅长在名画作中汲取灵感。
两人就此聊起来,后来霍闻声又随口问了一句苏南是不是很喜欢姜粒的画,苏南点头,说姜粒的画非常有生命力。
这顿晚餐无疑是让人愉快的,食物美味,气氛悠然。
原本苏南在下车看到管家等候多时时心里还有些打鼓,怕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容易让人遐想的氛围布置,但其实并没有。
丽斯酒店的餐厅本就奢雅,空中花园被誉为约会圣地,其装饰风格多少有些旖旎情调,加上他俩性取向相同,就算没有这些也会有些暧昧。
但霍闻声显然是有所吩咐,调亮灯光,去掉灯饰,那些微妙的氛围就散了大半,俩人像是寻常友人一样,交谈用餐。
期间苏南接了一通来自赵女士的电话,问他明天能不能回去过生日,苏南没有避着霍闻声,说他明天飞机不晚点的话,应该可以赶得上回去吃晚餐。
挂了电话之后,霍闻声问他:“明天回去?”
“嗯。”苏南点头。
霍闻声问了他几点的飞机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之后晚餐结束,苏南打算离开的时候,霍闻声叫住了他,说:“跟我去个地方。”
苏南:“去哪里?”
霍闻声替他拉开车门:“总不会把你卖了就是。”
苏南失笑,只好坐上了那辆迈巴赫。这车显然没有加长宾利宽敞,苏南坐在里面,好几次都碰到了霍闻声的膝盖。
十分钟后,车辆到达目的地。
苏南跟着霍闻声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那姜粒画展的展厅。
偌大的展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幅又一幅的精美画作,安静地等待着赏析。
此时已经过了夜里十点,画展没有闭馆显然是霍闻声特意安排。
苏南心跳得有些快,受宠若惊似的看向霍闻声。
霍闻声接收到他的目光,便说:“我原本也是要来的,现在就当是晚餐的回礼吧。”
苏南笑了起来,心情莫名地轻松起来,可心跳却没能那么快平静。
霍闻声真的是个很细心,也很妥帖的人,他似乎总能察觉苏南的微妙情绪,然后用或是直白或是委婉的方式周全。
靠近又没那么靠近,关心又没有过度关心,总是能将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是苏南许久未能感受过的体贴。
让他在离家一千五百多公里的夜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毫无疑问,因为有霍闻声在,在香港这两晚,是他这么久以来心情最好的两个晚上。
离开展馆之后,霍闻声让管家驱车将苏南送回了酒店,苏南打开车门欲下车时,霍闻声忽然叫住了他。
苏南站在温热的室外和车内冷气交融的区域,听到霍闻声说:“苏南,生日快乐。”
两种温度的空气在冲撞,让愣在原地的苏南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煎熬,那是处于心动与畏惧之间的感觉。
他在这瞬间领悟了这场画展不是什么晚餐的回礼。
“今天不是我生日。”两三秒后,苏南才开口。
霍闻声抬手,将腕表给他看:“已经过十二点了。”
还真是这样。
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是他的生日。
苏南笑了起来,像是认输一样说:“谢谢,我今天很快乐。”
霍闻声也笑:“是我的荣幸。”能让你快乐。
苏南没着急离开,站在车外深深地看了一眼霍闻声,然后目送着迈巴赫离开。
车内,安静了一路的管家在问霍闻声:“少爷连苏先生的生日都记得?”
“不记得,”霍闻声,“只是恰好听到他和他妈妈打电话提到了。”
管家了然,难怪晚餐吃一半忽然让他安排去看画展。
“想必苏先生今天过得很愉快。”管家问,“少爷没有再问问他要不要来参与下一季的高珠设计?”
拒绝Lynx对苏南的公司来说必然是件大事,按照苏南对工作专业的性格,不可能只出于私人感情就直接拒绝,必然还有其他考量,而这个考量可以让他说服公司高层,必然是专业向的理由。
总之,他不愿意,在解开误会之后仍旧不愿意。
车内光线晦暗,将霍闻声的面容隐匿于黑暗中,静了好几秒钟,车内才又响起霍闻声的声音:“以后总还会有机会合作的。”
既然如此,管家也就没再说什么,迈巴赫徐徐驶离。
后座的霍闻声却仍然没有收回目光,光影变幻间,他漆黑的眼底如夜海般或沉静或汹涌。
强人所难从来不是霍闻声想要的,心甘情愿才是。
所以,我等着你自愿。
我也有的是耐心——
我们霍总真的忍得很辛苦的说,这章粗长,求海星求评论求收藏啵啵啵(^V^)
第29章 第29章 助眠效果
霍闻声第二天一早就飞回了北市,梁哲便将机票改签到和苏南同一航班,一起在下午三点起飞回魔都。
反正身份已经暴露,梁哲也不装穷了,用他的黑金卡给苏南从商务舱升到了头等舱,让苏南体会了一把豪门少爷出行的快乐,全程畅通无阻,无人打扰,就连飞机餐都是神户牛排配解百纳红酒。
太阳落山时,飞机开始下行。
魔都的天气不好,厚厚的云层像发霉的棉被,遮天蔽日的,苏南的情绪也像是受了影响一样,又恢复到从前的那般内敛。
手机关闭飞行模式,无数信息纷至沓来,苏南和梁哲两人都是一边往出站口走,一边低头看手机。
苏南给赵女士回了消息,说他已经落地,从机场到赵女士那里车程要两个小时,加上要下雨了,明天又是工作日,赵女士也就没让苏南赶过去吃晚餐,让他回去早点休息。
苏南也的确累,打算打车回公寓,明天晚上再去赵女士那里吃饭。
打算和梁哲去打车的时候,梁哲说:“不用打车,有车顺路接我们。”
说着梁哲又冲他摇了摇手机:“方伯说大表哥正好从北市飞回来,还有十分钟后落地,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我们一起坐他的车。”
既是如此,苏南也就留下,和梁哲一起去了VIP休息室等着霍闻声出来。
期间他的手机没再响过,倒是梁哲的手机响个不停,他在一旁抓耳挠腮,吐槽他工作群的人怎么这么爱加班,周日晚上七点还在发文件。
苏南笑了笑,说他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
梁哲撇嘴,郁闷的表情在看到又一条关于邀请名单的确认函时变成了震惊,他扒拉着那张图片左看右看,然后敲键盘问怎么没有Nanshan Su,很快就有人回复他,说Pur Jewellery因为档期不合适拒绝了邀约。
梁哲瞪大眼睛地看向身边的苏南:“南哥,你为什么要拒绝?”
苏南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脸茫然:“拒绝什么?”
“拒绝邀约啊。”梁哲说,“你明年很忙吗?”
苏南还是没太明白,梁哲给他看方才那两条消息,他才知道梁哲说的是什么。他眉心紧锁,表情沉了下来。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儿。
梁哲觑着苏南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道德绑架了,便说:“如果你真的没时间的话,那就算啦。以后肯定还有机会了。”
苏南笑了笑,没说什么,然后拿出手机找到助理小唐的微信,给她发了消息。
自苏南打了休假申请说暂时不接其他订单之后,虽然回来工作了,但还是没有开始安排其他工作。
这期间,除了一些找到苏南本人的定制请求,其他的邀请基本上都是由小唐做初步筛选,再直接交给俞钦,由俞钦来斟酌是否需要知会苏南,或是直接分配其他合适的设计师。
Lynx对苏南的邀约是直接发给Pur Jewellery,流程必然也是如此。
助理小唐的回答也证实了苏南的猜测,她在收到邀约邮件之后的确是直接转发给了俞钦。
能和 Lynx合作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俞钦没理由拒绝的。
可他却拒绝了,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苏南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俞钦会感情用事到这一步。
梁哲听到了这声笑,心里更加打鼓了,他敏锐地感觉到苏南在他问出为什么拒绝之后情绪变差了,他没敢多问,安静地待着。
幸而没过多久,霍闻声的飞机落了地,一如从前每次见面,霍闻声身后跟着方管家。
明明只有十几个小时没见面,霍闻声却发现苏南变得和昨天不一样了。
脸色不太好,心情似乎也不好。
霍闻声问苏南有没有吃饭,苏南以为霍闻声想带他去吃饭,连忙说他已经吃过飞机餐了。
霍闻声没再说什么,带着他往专属的通道走向地下停车场。
司机早已经将车开到了入口,是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苏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霍闻声的车,直到司机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霍闻声没动,倒是管家上前看向梁哲:“阿哲少爷坐这辆车吧。”
梁哲:“啊?哦。”
梁哲上了车,还体贴地往里面坐了一点给苏南腾位置,然而管家却是直接关了门。
梁哲:?
苏南也愣了,看了一眼奔驰车,又看了一眼身侧继续往前走的霍闻声。
管家解释道:“阿哲少爷和我们不顺路,他坐这辆车会更省时间。”
降下车窗的梁哲正好听见了,无语地喊:“那你早说啊,我等在这不是更费时间?!”
那能早说吗?早说你不就带着苏先生一起走了?
管家笑而不语,抬臂冲着梁哲挥手再见:“一路顺风,明天见。”
梁哲:“……”见你个大头鬼!明天又要上班了!
既然如此,苏南也就没再多问,跟着霍闻声走向了那辆熟悉的加长宾利。
苏南又一次坐上了这辆霍闻声的专属车,不过这一次霍闻声没让他坐在相对的位置,而是让他与自己并坐一排。
“车程太长了,坐对面容易晕车。”霍闻声说。
苏南感念对方的细心,没有推辞,坐到了霍闻声旁边的位置,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苏南能在车内皮革气息中嗅到一点属于霍闻声身上的沉冷香味。
上车之后苏南就没怎么说话,他这会儿情绪不高,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其实知道梁哲住在哪,直到进入机场高速,看见前头一辆奔驰车降下车窗,梁哲在跟他挥手。
苏南:“……”这不是挺顺路吗?
随后很快他就收到了梁哲微信,问他住哪里。
苏南说了自己的住址。
梁哲:“好吧,不知道是哪里。”
苏南很轻地笑了一声,抬眼看到霍闻声在看他,苏南想了想说:“梁哲住的地方,也不算不顺路吧。”
虽然是在不同的街区,同坐一辆车会绕一段高架,但前后也就耽误不到五分钟而已,其实没什么必要换两辆车。
霍闻声明白苏南的意思,嫌弃道:“他太吵了。”
哪怕不坐一辆车,也还在聒噪,霍闻声扫了一眼手机上弹出的微信消息,毫无意外是来自梁哲,很快就占满了对话框。
苏南闻言面上笑容更深了一点。
有些笑容,脸色倒是好看多了,只是嘴唇有些干燥,显得疲惫。
霍闻声不露声色地盖上手机,伸手打开了酒柜,问苏南要不要喝点什么。
车载酒柜不算大,里面放着各种名贵的红酒,白兰地、威士忌、VOSS矿泉水等等,苏南一眼看到的却是一瓶鲜红的肥宅快乐水。
倒是让人意外,霍闻声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喝碳酸饮料的人,还喜欢到要放在随行的车子里。
“笑什么?”霍闻声问。
苏南这才意识他不自觉弯起了嘴角:“没想到你喜欢喝可乐。”
“那你觉得我喜欢喝什么?”霍闻声问他。
苏南想了想说:“白兰地吧。”
“为什么?”霍闻声随口接着问。
苏南却是没有很快地回答,而是静了两秒才说:“没有为什么,就是感觉。”
霍闻声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取了一瓶黑皮诺:“喝这个吧,这个助眠效果不错。”
苏南点头,又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在车里还准备助眠的酒,你又不在车里睡觉。”
“忙起来在车里睡是常有的事。”霍闻声一边说,一边用开酒器开酒。
修长的手指夹着红酒杯,酒液倾倒,红色的波浪摇曳出一道似艳似内敛的红芒。
苏南视线没有移开,心里想着太子爷不仅腿长,手指也长,倒个酒都能倒得这么优雅好看。
而霍闻声似乎是注意到了苏南的视线,倒酒的动作越发不疾不徐,慢条斯理间匀出几分赏心悦目来。
俩人一个不露声色地看,一个神态自若地秀,前头的管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暗自失笑,然后体贴地放慢了些许车速——
管家:阿哲少爷,工具人要有工具人的自觉。
梁哲:谁是工具人?我这身份这脸蛋,怎么也应该是主角!
管家:那你首先得变成给子。
梁哲:……(立马下单《工具人自我修养》反复背诵)
第30章 第30章 生日礼物
30
直到霍闻声将酒杯递过来,苏南才收回视线,接上了刚才的话题:“梁哲说你早上先飞的北市,再回的上海。”
“嗯,家里有些事要处理。”霍闻声解释完,又问,“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苏南疑惑道,“为什么这么问?”
霍闻声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梁哲发来的消息,然后锁屏关闭。
“他跟我说让我千万不要提邀请你来参与Lynx新一季高珠设计的事,”霍闻声抬眼,看着苏南说,“他还说,他惹你不高兴了。”
事实上,是霍闻声主动问了梁哲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苏南脸色那么差。当然这句他没有明着说出来。
梁哲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巴拉巴拉将回程路上的事儿说了。诸如给苏南升了头等舱,喝了红酒吃了牛排,苏南夸梁哲选的红酒不错,还有他们在飞机上制止了一位中年男士偷拍空姐,以及下飞机后他问了苏南为什么要拒绝Lynx的设计邀约。
说到这,梁哲顺带也叮嘱了一下大表哥,让他千万别问这事儿,别火上浇油了。
“他没有惹我不高兴,”苏南笑着说,“是他想多了。”
霍闻声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很轻易地察觉他的笑容里多了些许微妙的苦涩。
所以是真的不高兴,但不是因为梁哲。
两三秒后,霍闻声移开视线:“拒绝邀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梁哲……和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苏南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霍闻声是从一开始就知道Lynx拟邀名单上有他的,也早就知道他的拒绝。
从始至终,霍闻声都没有因为私人感情去做些什么,现在还来宽慰苏南。
他总是如此的坦然磊落,君子如兰,倒显得苏南先前的那些揣度与猜测是如此的卑劣。
“我也没有不愿意。”苏南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然后又停住。
他的那点感情纠葛属实拿不上台面,说了只会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霍闻声晃酒杯的动作一顿,问:“那就是愿意了?”
前头的管家瞥了一眼后视镜,失笑着摇了摇头。
昨晚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以后总还有机会”,这么快就等不及“以后”了。
愿意还是不愿意?
苏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霍闻声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显然是比之前的拒绝要好多了。
苏南这会儿心情复杂,掩饰似的喝了一口红酒。
未曾想,车辆颠簸,高脚杯磕到了牙齿,红酒也泼洒了出来。
好在杯子里的酒液已经被苏南喝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点沾染到了苏南的脸侧,苏南连忙抬手去擦,拇指碾过的嘴唇湿润嫣红,是夜色也遮不住的绮丽暗芒。
霍闻声口中的红酒回甘在这时候变得粗糙,碾磨着他的喉管。
“没事吧。”霍闻声声线有些沉,苏南没察觉,摇头说没事,抬眼见对方递过来了一方新的手帕,和先前擦汗的那方一模一样。
苏南笑了一声:“霍总还是在车里准备一点纸巾吧。”
“嗯?”
苏南用玩笑的口吻说:“我这不又得还你一方手帕。”
很费钱的。
听到这话,霍闻声抬手将手帕拍到他还湿着的手心里,说:“不用你还的。”
这一拍的力道不算重也不算轻,苏南条件反射般收拢手指,于是他便轻轻地握住了霍闻声的手,隔着一方手帕。
苏南有一瞬间的错愕,可对方却像是无所觉一般收回了手,然后转过脸不看他了。
苏南侧眸,觉得太子爷好像是在不高兴?
霍闻声又说:“你之前不是还了我两块手帕吗?”
苏南用手帕擦了嘴角残留的酒滓,诧异道:“两块?”
他记得明明就买了一块啊?
霍闻声眯了下眼睛:“所以你原本只是打算送我一块,那另一块是要送给谁?”
那自然是没有谁的。
霍闻声没道理说谎,所以多半是他在购物车下单的时候没看清楚量。
苏南直觉如果这么说,太子爷是真的要不高兴了,遂撒了个小谎,哄他:“没有,两个都是给你的。”
霍闻声扬了下眉。
苏南说:“我看你挺费手帕的。”
霍闻声悠悠道:“这似乎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
“没有,”苏南否认,“夸你爱干净。”
霍闻声失笑。
他的确爱干净,所以能上这辆车的人总共也没几个,能让他递出私人手帕的人就更没有了。
何来浪费。
他也从不浪费。
一方手帕,也可以是合适的筹码。
那方手帕在苏南手中变得整齐,只是上面多了一抹暗色,那是曾在苏南嘴角停留的红酒液。
霍闻声忽然伸出手,将手帕拿了回来。
苏南疑惑看过来,他便说:“我拿回去继续用,不能浪费。”
苏南一愣,旋即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幼稚啊。
喉间红酒的回甘似乎还未散,在此刻让霍闻声有了几分熏然欲醉的感受,他看着苏南的笑脸,忽然想到了飞机降落时在高空中积蓄的云团。
看着轻柔如风,却有能让人心神震颤的能力。
身处其中时,尤甚。
霍闻声安静地看着那团云,眼神里有赤裸的温柔。
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安静之后,苏南在霍闻声的目光里收敛了笑声,后知后觉地听到了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直到车辆停下,目的地到达。苏南回过神,和霍闻声道谢告辞,霍闻声却是让他等等。
前面的方管家下车,绕去了后备箱,少钦回到后座车外,从车窗里递过来一个和iPad差不多大的扁平暗色盒子。
“给你的。”霍闻声将盒子接过,递给了苏南。
那盒子通体呈暗蓝色,外表精美,质感上乘,只在中间靠下的地方印着烫金的Lynx猞猁logo,以及一行手写字体的“生日快乐”。
“生日礼物?”苏南愣愣地接过。
“嗯。”霍闻声顿了顿,又说,“或者你也可以当作是多出来的那块手帕的回礼。”
如果你坚持和我算得那么清楚的话。
苏南听出了霍闻声的言外之意,他没有说什么,郑重地道了一句“谢谢”。
还真是像云一样。
不好抓啊。
霍闻声有一瞬间的无奈,可苏南却在下车之后,又忽然转过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蒙蒙细雨落在了苏南的额发、睫毛,以及鼻梁上,晕着路灯的光芒,像是打了一层朦胧的光圈,让他此刻的眼神近乎温柔,好像有很多的期许,凝实了那团云的边界。
霍闻声在这样的眼神里说了个日期。
“好的,我记住了。”苏南笑着挥手,“再会。”
回程的路上,霍闻声给自己换了一瓶更烈的酒,白兰地咽进咽喉,口感顺滑酒液冲刷掉了红酒留下的粗糙感,可他心里那点旖念却是不能平息。
霍闻声指腹摩擦着手帕上那一小片湿润,觉得自己的耐心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猜猜看我们霍总送的礼物是什么(>^ω^<)
第31章 第31章 约会对象
31
苏南回到家,在门外看到了一把黑伞,上面挂着水迹,显然是刚被使用,他原以为是旁人走错了楼层落下的,可手放上门锁,见门锁上也有残留的水迹时,这个猜测便被推翻。
屋里有人。
知道密码的人不过那几个人,苏南很轻易地有了猜想,他打开门,看到了客厅亮着灯的同时也闻到了一阵食物的清香。
有那么一瞬间苏南以为自己猜错了,不是俞钦,而是赵女士来展现母爱了。
可换鞋走进客厅,看到餐桌上摆着的花束和蜡烛时,苏南就知道他没猜错。
俞钦穿着衬衫西裤,正在往醒酒器里倒红酒,见苏南过来,他有些不自然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呀。”
苏南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和俞钦是一对相恋许久的恋人,这是寻常的一天,这也是常见的浪漫场景,为了庆祝他的生日。
可事实上,这是这么多年头一回。
惊喜算不上,苏南只觉得有些荒谬。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表情太平静,口吻也太过冷淡,俞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不会忘记了吧。”
“没忘记,只是没想到你会搞这么一出。”苏南将手里生日礼物放在餐边柜上,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俞钦皱起了眉头,似是完全没想到苏南还是这副态度,这让他生气,却忍着没能发火,仍然低下姿态,喊了一声:“南哥,你别这样,我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
苏南喝水的动作一顿:“道什么歉?”
“之前的所有,”俞钦低着头,像是认错的小孩,“我不应该因为赵小旭的那件事对你发脾气,也不应该误会你跟霍闻声。”
苏南仍旧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一丝失落闪过,安静了两秒说:“嗯,我知道了。”
见他还是这副不为所动的态度,俞钦知道他还没消气,便说:“你还没吃晚饭吧,先坐下吃点东西。”
苏南没动,放下水杯:“在飞机上吃过了,你自己吃吧,吃完收拾好早点回去。”
说着他就要离开餐厅,俞钦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苏南的胳膊:“南哥,你能不能别拿这副态度对我。”
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几天他也不是没有联系过苏南,只是对方要么不回微信,要么就回的简短,公事公办,不冷不热。
俞钦煎熬已久,到底是没办法放下,想要借着庆祝生日和他破冰。
苏南停下脚步,视线停在俞钦的左手上。
俞钦的手指也很长,骨节分明,只是手背到小拇指的位置有一道半指长的疤痕破坏了美感。
这道疤有五年了,和苏南背上那道疤痕是同时留下的。
飞机上那场意外发生的时候,如果不是俞钦抬手挡了一下,苏南背上可能就不只是留一道疤那么简单了。
可能时间当真是能改变一切,伤口复原,疤痕犹在,苏南却没再像从前那样见之心软了。
苏南抬眼看了一眼俞钦,又转过眼看向餐桌上充满浪漫氛围的蜡烛,和一大捧红玫瑰,以及玫瑰边放着的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那个盒子苏南认识,他知道里面装着那枚他曾经佩戴过的红宝石白鹤胸针,代表爱情的一件作品。
“这可不像是简单过个生日。”
“你不喜欢吗?”俞钦问他。
苏南没答,反问道:“俞钦,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吧?”
俞钦唇线紧抿,情绪快要抑制不住,苏南却是毫无所觉似的,轻描淡写道:“我们最好回到最初的朋友关系,所以你没必要搞这些有的没的,过不过生日,我其实无所谓。”
胳膊上传来痛感,苏南抬手推开了俞钦青筋绷起的手:“就这样吧。”
俞钦没松手,咬着牙问他:“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苏南心头发堵。
根本就没意识到他在意的是什么,又要他原谅什么?
他又能原谅什么?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也没什么可原谅的。”苏南很轻地叹了口气儿,“我真的很累,不想跟你吵架。”
这话多少是有些作用的,让俞钦记住了自己等这么久才见到人是为了什么。
他松了手,缓了语气:“好,我们不吵架。不想吃就不吃,我会收拾好。”
苏南点头,回房间洗去一身疲惫。
再出来时,俞钦已经将餐桌收拾干净,玫瑰和那个丝绒盒子还在。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俞钦深深地看了一眼衣着整齐的苏南,“南哥,生日快乐。”
“等等。”苏南叫住了他。
俞钦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却见苏南朝着桌子抬了抬下巴,“拿回去吧。”
俞钦脸上的表情僵住,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生气和受伤:“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说过了,我们只能是朋友,这些东西我不会收的。”苏南平淡道。
室内气氛几乎凝滞,俞钦下颌鼓动,足足盯了苏南有一分钟,才一把抓回那束玫瑰。
花瓣因为他的大力而掉落四散,平添荒凉。
“胸针也拿回去。”苏南淡淡提醒道,在俞钦瞪着受伤的眼睛看过来时,他缓了语气解释道,“你之前已经送了我一套礼服做生日礼物,够了。”
这指的是之前世博珠宝展的那套。
话已至此,俞钦也知道苏南是铁了心不收,再说下去,哪怕他不想吵架,也会忍不住情绪爆炸,只能退一步,拿着东西离开。
玫瑰花的包装纸被他攥得死紧,未能完全修剪干净的尖刺戳破了他的手心,可他不在意,忍着一腔委屈和怒气离开了这里-
生日之后,苏南照常去公司上班,蓝宝石的问题解决了,在潜心雕刻打磨耗费三十多个小时的工时之后,按照设计图上将所有的配石镶嵌在铂金骨架,一套光彩明亮,造型温婉俏皮的可拆卸组合套链跃然而生。
和杜夫人约好时间试戴,赵小旭长长地松了口气儿。
苏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了。”
赵小旭笑容腼腆:“我没做什么,是总监您辛苦了。”
他这话倒不完全是恭维,虽然苏南说他做得很好,但他对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数,不管是镶嵌还是打磨骨架,他和苏南的手艺有不小的差距。
甚至最初的设计稿也是在苏南修改过后才真的将作品温婉俏皮的调性发挥到极致。
这套珠宝除了耳饰平面镶嵌以外,最复杂的项链主体和可拆卸的多用吊坠也都仰仗苏南,要做成可拆卸,可当作项链挂坠、耳饰挂坠,以及胸针佩戴,需要有精巧的机关设计,且必须隐秘,工艺上的难度不低,如果没有苏南,赵小旭是决计做不好的。
苏南倒是不在意,让他别妄自菲薄,还说到时候会带着他一起去见杜夫人。
赵小旭受宠若惊,越发崇敬苏南,可他的好朋友,同在Pur Jewellery的设计助理付伟却劝他别高兴得太早,说苏南带他去说不定是为了让他背锅,毕竟杜夫人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成品做出来不满意砸了重做也是有的,得有人去当出气包。
赵小旭心下惴惴,只说去了就知道了,付远哼笑不予置评。
完成这项工作之后,苏南还去见了一下那位当红小花许明月。许明月和影帝季昀的新电影已经上映,热度涨了很多,这天正好来魔都参加路演,约着苏南见了一面,谈一谈设计相关。
俩人见面的餐厅很隐蔽,许明月也很小心,却还是被无孔不入的狗仔拍了,照片发布之后,还在热搜上挂了一会儿。
许明月之前一直就有恋情传闻,这几张照片被营销号带节奏,起了一博讨论度,说什么终于拍到了许明月的隐藏男友,虽然很快就被许明月经纪公司处理,但还是有了一定的传播,就连赵女士都看见了,跑来问苏南是不是真的。
苏南扶额苦笑,明明前两天回去吃饭,赵女士还旁敲侧击地问他和俞钦怎么回事,说是苏南生日那天,俞钦在她那等了一整天,也不敢给苏南打电话。
赵女士对他和俞钦之间有些猜测,苏南是能感觉到了,他没有多解释,只说工作上有摩擦,不是什么大事儿。
至于微博上的八卦,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则绯闻甚至传到了霍闻声眼前。
距离苏南生日已经过去了一周,这期间霍闻声因为兰卡矿区收购的案子,在兰卡待了五天,回到魔都又连轴转地开会,就连睡觉的时间也一半都是在车上,倒是没机会和苏南有联系。
这天营销部门送上来关于春夏发布会的最终策划案,霍闻声看到受邀名单里有苏南的名字,便问了一句邀请函发出去没有。
梁哲正好过来蹭饭,接话道:“早发啦,我亲自发的,南哥说肯定来。”
霍闻声睨了一眼梁哲,嫌他多事。
梁哲不明所以,转头去看管家,管家笑了笑,心说这下少爷又要找新的借口了。
“他最近在做什么?”霍闻声又问。
梁哲:“做珠宝啊。”
废话。
接收到霍闻声的眼神含义,梁哲又说:“好像是个地产商给他女儿定制的珠宝,我看他接受采访的时候提了一嘴。”
“什么采访?”霍闻声问。
梁哲歪着脑袋,迟疑半天说不出来,便打开手机去找。管家在这时替他说了那家媒体的名字,是一家规模不算大的珠宝杂志,给Pur Jewellery拍了个宣传视频,苏南有出镜,展示了他的工作间和一些作品。
“好像是,不过方伯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看了?”梁哲疑惑问道。
管家点头:“苏先生前两天在朋友圈发过。”
“哦。”梁哲了然,霍闻声却是动作一顿,侧眸看向管家:“你也有他的微信?”
“……”管家顿时觉得不妙,好像又闻到了一些醋味儿,解释说是上次在香港为了方便给苏先生送干洗过的衣物才加上的。
霍闻声没什么表情,梁哲却忽然像发现了什么盲点一样:“大表哥,你没有南哥的微信啊?”
霍闻声:“……”
“早说啊,我推给你。”
霍闻声放下了餐具,语气平淡:“吃好了?吃好就赶紧滚蛋。”
梁哲连忙噤声,埋头狂吃,两大口虾仁刚咽进肚子,余光便瞧见他神情冷峻的大表哥忽然伸手拿起了他的手机。
“干吗?”梁哲垂眼,便见到自己手机的采访视频下面关联出了一条绯闻八卦,模糊的照片里有个他很眼熟的人。
正是狗仔偷拍的许明月和苏南。
“这也太假了吧?南哥明明是gay,怎么可能会跟女明星约会。”梁哲撇嘴。
霍闻声倒是没什么表情,点开图片看了一眼就把他手机放下了。
梁哲接过手机,嘀嘀咕咕:“不知道南哥知不知道,我得跟他一声,不然万一他真正的约会对象先看到岂不是完蛋。”
霍闻声抬眼问道:“真正的约会对象?”
“是啊,”梁哲一边敲键盘,一边说,“上次在香港,南哥就为了和那人吃饭把我丢下了。”
霍闻声眯了下眼尾。
他可是记得清楚苏南说过他去香港是为了工作,什么时候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个约会对象?
不过一瞬,他就听梁哲又道:“去吃个晚餐还要先回去洗澡换身衣服,这么隆重,不是约会对象是什么?”
霍闻声眉梢微扬:“就是你跟着去珠宝展那天晚上?”
“嗯啊。”梁哲说。
“他跟你说是去约会?”
“我问他是不是,他没否认啊,那不就是。”梁哲抬头,眼里带着点茫然,“你问这些干吗呀?”
霍闻声用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唇,没答反问:“吃好了?”
梁哲心头一紧,以为又要听到熟悉的“滚蛋”,未曾想,他听到一句几乎可以说是和颜悦色的:“不急,你可以慢慢吃。”
梁哲:?
不好,晚餐有毒,我幻听了——
霍总:他承认是约会,他还问我生日,他心里有我。
第32章 第32章 想挖我吗
32
苏南接到霍闻声电话的时候,刚从杜夫人的府邸出来。
赵小旭跟在他身后战战兢兢,他让人先上车,自己走到另一边接通了电话。
“霍总,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苏南语气含笑,隔着电话霍闻声都能感觉得到他似乎心情不错。
“很突然吗?”霍闻声说,“我以为你会先给我打电话的。”
苏南一怔,喉间发出一声上扬的疑惑单音。
霍闻声轻笑道:“你上次说崇明有适合海钓的地方,要找时间带我去的。”
苏南想起来了,那是在空中花园那晚晚餐的其中一个话题,提到苏南名字的来源,是因为一座叫南山的小山,也提到他出生在崇明,小时候时常跟随祖父出海钓鱼,一直到现在都还会偶尔去海钓。
当时不过是随口一提,却没想霍闻声当了真,还特地打电话来提醒他。
苏南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脸上笑容收敛了一些:“记得,不过我最近没时间,要劳烦霍总再等等了。”
“在忙什么?”霍闻声问。
“工作啊,”苏南下意识回答,旋即又意识到有些生硬,便补充道,“前段时间休了假,积攒的工作有些多。”
“嗯,我知道了,”霍闻声声音放轻了一点,“你可以将地址先发给我。”
“好的。”苏南答应了,那边的霍闻声应了个单音,没再说话,苏南又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嗯,我等你消息。”霍闻声说完,苏南便挂了电话,将地址编辑短信发给了霍闻声,还补了一条提醒,说是晚上涨潮时出海,不仅比较容易钓到鱼,还可以欣赏到很美的月色。
霍闻声没有回复,苏南收了手机回到车上,开车载着赵小旭回到了公司。
一路上赵小旭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终于在车子到达公司楼下时,喊了一声:“苏总监。”
“嗯?”苏南停下脚步。
“杜夫人真的没生气吗?”赵小旭忧心忡忡。
苏南无奈地笑了一声:“没有,Butterfly Fairy她既然收下了,自然就是满意的,你别想太多,好好工作。”
赵小旭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能参与高级珠宝的定制我已经很满足了,总之就是谢谢。”说着他几乎九十度鞠躬,很郑重地又说了一遍“谢谢”。
他实在没想到苏南带他来见杜夫人,是为了把他引荐给杜夫人,并且告诉杜夫人这套Butterfly Fairy不单单是苏南一个人的作品,而赵小旭也不仅仅是作为助理参与制作,也参与了最初的设计。
苏南盯着他低垂的脑袋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心头,不轻不重,不痒不痛,让他觉得他实在是担不起这声谢谢。
“没必要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他看着赵小旭充满感激的眼睛,很轻地叹了口气,“容易满足是好事,但是以后遇到这种事,还是不要那么容易满足的好。”
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应该去争取得到,没道理到头来还要因为别人的施舍而去感谢。
赵小旭似懂非懂,苏南却没有多说,事情还没有结束,他没有告诉赵小旭自己的打算,只让他回去好好工作,自己则是留下来抽了支烟。
尼古丁经过口腔进入肺腑,原本因为计划顺利推进的那一点畅快在这瞬间变成了嫌恶,苏南觉得自己确实很浅薄,还很伪善。
他能做的事情其实不止这些,及时纠正错误的机会也不是没有,还不是因为私人感情,种种考量,选了个自以为“周全”的处理方式,拖到最后也只有一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是我们两个人的作品”。
狗屁,从一开始,这他妈就不是他苏南的作品。
之后两天,风平浪静,在苏南交代新媒体部门将这套Butterfly Fairy的作品发布时间安排在杜夫人女儿生日当天之后,他又一次接到了霍闻声的电话。
霍闻声有些幽怨似的问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海钓的地址。
苏南有一瞬间的懵然,以为自己真的是忙忘记了,看了一眼短信记录才确定他是发过了。
“这样吗?”霍闻声说,“抱歉,我几乎不看短信。”
虽然是在道歉,可他的口吻却十分的理所当然。
苏南无奈一笑,想到自己的短信箱里要么是10086要么是理财广告,觉得霍闻声说得在理。
如今各种社交app层出不穷,的确没什么人还会去关注短信息,用短信息联络。
思忖片刻他问:“那我加你微信,可以吗?”
霍闻声用平淡的嗓音回复他:“自然是可以的。”
“好的。”
霍闻声说了自己的微信号,苏南一边听一边记在本子上,正想要挂电话加微信的时候,一门之隔传来黄总恼怒的声音:“苏南呢?让他来见我。”
这声音声如洪钟,电话那边都能听到,苏南连忙说自己还有事就先挂了电话。
霍闻声眉心轻轻地蹙了蹙,放下手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叫来方管家,让他去了解一下Pur Jewellery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你早就打算这么做了,所以上次慈善晚宴,你才会故意在杜夫人面前提起赵小旭。”俞钦皱着眉,有些不满,却没有像黄总那般恼火。
苏南没有否认。
在他让赵小旭参与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
他始终无法真的让自己成为一个剽窃他人设计的人,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的私心,给自己的羞耻心扯块大布遮掩一番,最后在作品发布的时候将它还给赵小旭。
苏南甚至设计了杜夫人,一开始做好铺垫,让杜夫人知道小旭的存在,认为小旭只是他的助理,然后在成品制作完成,确认她对此满意之后,状似不经意地说出这套作品最开始的图是赵小旭画的,偷梁换柱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作品。
杜夫人当时没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恼怒之色,只是提点了一句苏南,说他带新人不是这么带的,硬捧着到她面前,拿她当梯子。
不愉快肯定是有的,苏南早就知道,却还是冒险一赌,赌杜夫人没那么小气,也赌在看到令人满意的成品之后,杜夫人对赵小旭必然不会再像从前那么看轻,就算此刻心里有些不愉快,也能很快地过去。
但在黄总那,这事儿显然没那么容易过去。
他不在乎这一切的弯弯绕绕,他眼里看到就是那套完美的作品本可以让杜夫人心花怒放,皆大欢喜,可苏南多此一举,带人过去,平白惹了杜夫人不快。
苏南没有和他争论,却也没能做到无动于衷,心里存了一肚子的气,因此此时面对俞钦的质问,他语气又冷又硬。
“没错,我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俞钦的眼里浮现些许不理解,又好像能够理解,他盯着苏南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跟我说什么和赵小旭没关系,你能理解,都他妈是屁话,你既然不接受,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有用吗?”苏南也没那么好的脾气,用同样的音量吼了回去,“你一直在跟我提赵小旭,难道你心里不知道我他妈就是在乎这件事吗?!你不知道我他妈接受不了剽窃冠名吗?!”
俞钦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同时他更知道苏南会理解他,是苏南从前一再退让给了他底气。
终于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俞钦哑口无言,他想要说些什么去反驳,可都在这一刻失去了立场。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良久,苏南缓过了胸口那股怒气,“我就不应该和你一起创业。”
更不应该因为一己私欲搞上了床。
让你变得不像从前的你,也让我变得不像从前的我。
俞钦忽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到此为止吧。”苏南抹了把脸,他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俞钦一把拉住了手腕。
“什么叫到此为止?现在你是连公司都要和我一刀两断?”俞钦几乎冷笑出声,“不跟我创业,你要去哪?去Lynx吗?”
不提这事儿还好,提到这事儿苏南的怒气又卷土重来了。
“你不是都瞒着我拒绝了吗?我还去什么去?”苏南冷声反问。
“呵,我替你拒绝有用吗?你还不是和霍闻声搞到了一块!”俞钦这会儿已经气疯了,“我的胸针你不收,霍闻声的东西你收,衬衫夹,哈,他不知道你从来不用这东西吗?还是说你们用在了别的——”
俞钦的话没能说完,苏南结结实实给了他脸侧一拳头,打得他偏过头,直接撞上了门框。
苏南无动于衷,脸色冷然,紧握的拳头上绷起一根根青筋,他已经怒到极致。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动了这么大的怒。
俞钦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你为了他打我?”
“不,我为了我自己打你。”苏南挣脱了他的手,平静道,“原本我还没有这个打算,现在有了。”
俞钦怔然地看着苏南,在对方漠然的目光下感觉到了巨大的委屈和恐慌。
然后他看到苏南转身离开。
“我辞职,你好自为之。”-
霍闻声在进行一场跨国视频会议的间隙里,看到微信上多了条好友申请。
此时已经过了夜间十一点,会议还没有结束。
霍闻声开小差,点开了微信。
对方的头像是梵高的那幅《星月夜》,昵称是苏南的名字“Nanshan”,没有那句“我是苏南”也能轻易认出来。
霍闻声点了通过,注意到这条申请是在半小时前发出的。
他正盘算着要不要问一句为什么这么晚才加,对话框上面忽然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霍闻声取消了键盘拼写,耐心地等着。
大概过了一分钟,弹出白色的气泡:【霍总】
霍闻声没有回复,莫名觉得这两个看起来没有听起来那么顺耳。
下一瞬,又是一个白色气泡弹出来:【你还想挖我吗?】——
还想上你。^o^
点心老师这次是真的要辞职了,飞向我们霍总的怀抱o(^▽^)o
第33章 第33章 开除处理
33
霍闻声扬了下眉梢,电脑屏幕里另一边巴黎分公司的执行总裁适时叫了一声“霍总”。
霍闻声抬眼,听着对面说完,然后说:“休息五分钟。”
会议暂停,手机上没有新的消息,霍闻声思忖片刻,走到另一边的休息室里,拨了通视频电话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可霍闻声只来得及看见苏南小半额头和乱糟糟的头发,屏幕就变成了黑色。
“霍总?”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许试探,伴随着窸窣的动静,像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嗯。”霍闻声也没有开视频,只能听到他富有磁性的声音问,“睡觉了?”
“还没有。”苏南说。
霍闻声:“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苏南答得很快,声音有着不常见的软:“我睡不着。”
霍闻声口吻也跟着缓:“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边静了两秒才又响起苏南的声音:“没有,没什么事。”
霍闻声自然是不信的,他大概能猜到他是工作不顺,也能从他说话的口吻感觉到,对方或许还喝了酒。
脑海里又浮现起那晚夜雨中,苏南绯红的脸,和迷离的眼,霍闻声喉结滑动,忽然说:“苏南,你想好了吗?”
苏南大抵是没太听明白,发出了极其柔软的一声单音。
“你刚才问我,我还想不想挖你。”
“嗯。”
霍闻声问:“你想好了吗?到我这来。”
那边又没声了,只有很轻又很沉的呼吸声,霍闻声在这样的呼吸声里,继续说:“我不接受你明天反悔,更不接受你往后退缩。”
又是一阵安静,或许有十几秒,又或许有一分钟,霍闻声安静地陪着他安静,然后听到了一声很低的,像是撒娇耍赖一样:“要不我再想想吧。”
霍闻声闻言很轻地笑了一声。
这样的近似宠溺的笑在夜晚是具备魔力的,沿着耳膜蛊惑思绪,于是苏南投了降。
“好吧,我想好了,”他说,“Lynx明年的高珠设计,我想试试。”-
Lynx春季发布会没几天了,霍闻声又飞了一趟法国。
那晚苏南说他想试试Lynx的高珠设计之后,霍闻声说了“好”,也说了“晚安”,之后飞法国也告诉了苏南。
俩人隔着时差,对话不连续,但倒是一直没断。
苏南的辞职申请公司进行了冷处理,苏南也没有催促,直接不去公司,在家里待了两天,又去陪着赵女士打了一天麻将。
到第四天,苏南接到了公司的电话,小唐问苏南有没有休息好,说是有事要他回公司。
苏南问什么事,小唐没说,只说黄总让他来公司一趟。
听她这小心翼翼的口吻,苏南还以为是让他去交接手上的工作,结果到了公司,俞钦不在,小唐说这两天俞总也没来公司,黄总倒是喜气洋洋,对苏南亲和的好像前两天横眉冷对的是他双胞胎兄弟橙总。
“来了啊,这几天休息得怎么样?”
苏南不明所以,只平淡问:“黄总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黄总笑容收敛了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之前瞒着公司接了个活儿,我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在职设计师私下接单在各大公司一般都是不被允许的。从前Pur Jewellery业绩不好,没人管,就连苏南和俞钦都要靠接私活养公司。后来公司发展越来越好,自家的订单都做不完,这种事儿就很少会有了,一些小打小闹,上头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什么大纰漏,是不会拿到台面上讲的。
黄总这话语气不重,也没有指责,但多少有点警告的意思。
苏南一番思索,他最近唯一算得上接私活的事儿大概就是帮着瑞贝卡做了一回镶嵌那事儿了。
“黄总需要了解什么?您直接说吧。”苏南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黄总端出一副语重心长:“小苏,我并非责怪你,只是和Lynx合作这么大的事儿,你多少应该知会一声,免得程序上落人口实。”
苏南不以为意,心里知道,如果对方不是Lynx,现在等着他的可不就是一句“应该知会一声”。
Lynx春季高定配饰设计项目毕竟是瑞贝卡的公司和Lynx的合作项目,做到一半加入了第三方,对瑞贝卡的信誉会产生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所以苏南以个人名义,把这事儿当作只是去帮朋友一个小忙,即便后来知道对方是Lynx也没有想要以公司的身份去参与,他不会做这种事儿,也没让黄总知道。
只是没想到Lynx春夏大秀的邀请函会直接发到公司,黄总知道这事儿之后,态度也就顺理成章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前两天还是嫌弃不满,无所谓他辞不辞职,现在就是欣慰赞许,让他带着公司其他设计师一起去。
苏南想笑,心说要是黄总知道他接下来还要参与Lynx的高珠设计,只怕不会让他轻易离职的。
Lynx春季发布会也没几天了,苏南什么都没说,在公司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杨奇又没忍住阴阳怪气,苏南笑着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带你去发布会现场看秀?”成功让杨奇气红了脸。
离开公司,苏南让小唐把Lynx发来的邀请函给他看了一眼,的确和梁哲给他发的不一样。
前者的抬头不是苏南的名字,而是Pur Jewellery。
Lynx的春夏大秀,邀请的要么是合作明星、合作媒体,要么就是各种各样有合作的资本,没道理会特地发函邀请他们一个小小的工作室。
苏南莫名怀疑这是霍闻声干的,因为那晚苏南的一句“试试”,点开微信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关掉手机,拉开车门之前,苏南忽然抬头看了眼如剑鞘高耸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像一块巨大的海蓝宝,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苏南眯起眼睛也看不清Pur Jewellery的位置,可他知道Pur Jewellery在那里,从一个狭窄的单间走到了高楼之上的双层开间。
他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在这个位置仰望那百米高空之上的一个全新的Pur Jewellery。
不过两年过去,苏南抬头仰望,看见的是一片让他想要闭上眼睛的光污染。
烈日当头,苏南嗅到了秋风中的萧瑟气息,他收回视线,上车,离开了这里。
这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过一天的时间,黄总的态度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封辞职申请不了了之,变成了一封开除声明。
苏南被爆剽窃他人作品,早上九点不到,便被一通电话叫到了Lynx十七楼会议室,接受问询。
同一时间,#Lynx春季发布会#、 #许明月绯闻男友 剽窃#、等词条引爆热搜。
不过几个小时,Pur Jewellery 官方微博发表声明,剽窃系个人行为,Pur Jewellery 绝不姑息,现已将苏南开除处理——
霍总:答应我了,就是我的人了。
点心老师:……那我再想想。( ̄▽ ̄)
霍总:……
第34章 第34章 加长宾利
34
事情要从苏南的采访视频开始说起。
采访的杂志社不算是主流杂志,只是因为苏南长得不错,因此视频播放量破了十万,评论也大多都是一些夸珠宝好看,夸人好看,还有一些夸赞珠宝设计得很有灵气和长相很相符之类的,也就是在这其中夹杂着一条恶评,说那根本不是苏南的设计,他配不上这句“有灵气”。
起初这条评论没掀起什么波澜,直到苏南和许明月见面被拍,传出了绯闻。
此前许明月就曾被爆恋情传闻,只是一直没能拍到男方是谁,现在她和影帝的电影大火,狗仔自然盯她盯得紧,苏南这一回完全是被冲业绩的狗仔误伤。
绯闻之后,有人通过照片认出男方是Pur Jewellery的珠宝设计师苏南,继而找到这条采访视频,许明月的黑粉涌入,把那条说不是苏南的设计的评论拱到了前排,咬死了说这人就是许明月藏着的男人,抄袭狗和许明月一样上不了台面。
许小花的唯粉自然不认,逮着发评论的那人骂他无事生非,造谣诽谤,骂到后来那人还真回复了,晒出了一张带着截图时间的照片,照片正是那套Butterfly Fairy最初的设计稿,署名是小旭。
黑粉开始狂欢,唯粉开始否认,起初只是在这条采访评论下小范围的撕扯,直到这条评论被删,许明月和苏南的绯闻也被删。
越是删,黑粉就越是起劲儿,涌到那位ID叫“叫什么名字好”的爆料者微博,鼓励他勇于抗争,后来“叫什么名字好”发了个微博,说作品是苏南和小旭两个人一起做的,让大家别乱讲话。
正好那天Lynx春季发布会发出了宣传视频,Pur Jewellery官方微博转发,并感谢邀约说有幸参与制作,好事者发现参与制作的就是苏南。
黑粉开始认为“叫什么名字好”是被权贵欺压才删了评论又发微博声明。
爆发点则是在昨天,Pur Jewellery官网发布了那套Butterfly Fairy的作品,设计师赫然只有Nanshan Su一个人的名字,而原来照片里署名的赵小旭只排在设计助理那一栏。
这在黑粉眼里就是实锤了,于是开始去许明月微博下谩骂,甚至在Lynx的宣传视频下面也有不少评论说“作为高奢品牌怎么能用这样的设计师”之类的言论出现。
Lynx在时尚圈的地位自然是带着天然热度,加上许明月的粉丝战斗力强悍,这个话题就这么被炒上了热搜,Lynx的春夏发布也被顶上风口浪尖。
在女明星和高奢品牌形象之间,苏南倒成了最无人问津的那一个。
Lynx公关部察觉到舆论风向,当即联系了瑞贝卡,也叫来了苏南,了解事情真相。
“苏先生不用紧张,只要那套Butterfly Fairy确实是你的作品,舆论上公关部门会处理好。”端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赵总监挂着和煦的笑,可一双鹰眼里却是藏着锐色。
苏南心里清楚,赵总监现在还能对他和颜悦色,多半是因为梁哲的关系。
Lynx的官网目前还没有发布春夏配饰的详细信息,除了Pur Jewellery自己贴上来的那条转发,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现在这个涉嫌剽窃的珠宝设计师和他们Lynx有关系。
最简单的处理方法就是将苏南镶嵌署名取消,网上那些言论,Lynx都没必要去理睬,按照最开始的签的合约直接追究苏南的责任就行。
苏南在这一刻想了很多,想为什么Pur Jewellery的署名会只有他一个人,也想为什么赵小旭会去爆料,这事儿最后会闹到网上。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自己活该。
长久的沉默让赵总监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敛去温和神色:“苏先生,你应该明白,现在因为你的个人行为对Lynx造成负面影响,不管真相如何,根据合约你都是要被追责的。”
一旁的瑞贝卡连忙开口:“赵总监,这事儿目前还没调查清楚是不是有人故意诬陷,苏南也算是受害者。”
他是受害者吗?
其实也算不上吧。
苏南没办法再保持沉默了,转头看向了瑞贝卡:“瑞贝卡,抱歉。”
瑞贝卡脸色一凝,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苏南你……”
“那套Butterfly Fairy的确不能算是我一个人的作品,网上那张初稿也是真的,是我们公司的设计师赵小旭画的。”苏南说。
赵总监和瑞贝卡两人都变了表情,前者冷漠轻蔑,后者震惊怀疑。
然苏南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这张初稿被客户选中之后,客户指定由我来负责制作,赵小旭作为我的助手参与制作,经过我们和顾客不断地沟通调整,最后呈现出了Butterfly Fairy现在的样子,”苏南站得笔直,脸色平静,不卑不亢,“所以,这套作品应该算是我和赵小旭合作的作品,不只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现在的Butterfly Fairy和最初的初稿有不少的改动,苏南的确既参与了设计,也参与了制作,所以这番话并不能算是说谎,只是略去了最开始瞒着客户的“将错就错”。
倒不是苏南不诚实,只是他现在站在这间办公室,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代表了Pur Jewellery,以及邀请他来的瑞贝卡。
苏南不可能不管不顾,把那些腌臜事摆到台面上来,他不在乎自己,也得在乎Pur Jewellery和瑞贝卡的名誉。
况且,他的傲骨也不允许他真的背负“剽窃”的罪名,他还答应了霍闻声,要试试明年的高珠设计。
苏南:“至于Pur Jewellery公布的作品署名,想来应该是个小失误,作品信息上传前,我明确提出过赵小旭署名为主设计师。”
赵总监眯了下眼睛,靠在椅背上说:“小失误吗?”
苏南:“和客户的聊天记录出于隐私我不便全部披露,但是关于设计沟通的部分,以及署名相关的失误,我会整理出一份证明材料,方便您后续调查求证。”
听到这话,赵总监才算是露出了些许信任之色:“那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苏南点头颔首,转头给了瑞贝卡一个安慰的笑脸。
瑞贝卡长长地舒了口气儿。
她就知道苏南不是这样的人。
赵总监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苏南和瑞贝卡也就没再多留,然他们可当她和苏南转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赵总监忽然开口:“等等。”
苏南转头,赵总监问他:“苏先生,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你的公司都知道吗?”
“嗯,知道。”苏南心里闪过一丝微妙。
赵总监脸上的笑没了:“是吗?如果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声明,将你开除?”
苏南一怔,差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赵总监在诈他,可对方只是平静地将手机扔在桌子上。
未熄灭的屏幕里赫然是Pur Jewellery官博发布的开除声明。
苏南看着那短短几行字,感觉像是一个又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跌入泥潭,淤泥尽染。
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
好他妈一个与公司无关。
苏南几乎想笑,却笑不出来。
在赵总监如鹰眼般锐利的视线中,苏南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抬头,敛去了所有情绪,站得笔直:“我不清楚公司为什么会发这封声明,我只对我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负责。您可以,去核实。”
最后那几个字,苏南的声线几乎有些不稳。
赵总监拿回手机:“核实自然是会做的,只是要花时间,可舆论却是不等人的。”
苏南还想再说什么,赵总监显然是没了耐心,打发苏南和瑞贝卡离开,他要去和公关部门开会。
走出办公室,苏南在门口看到了闻风赶来的梁哲。
“南哥,怎么回事啊?”梁哲急切地问。
苏南摇了摇头,嗤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梁哲抿了抿嘴:“没事,我相信你,网上那些谣言,公关部会处理好的。”
苏南冲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瑞贝卡跟在他后面,沉着脸色:“俞钦是疯了吗?他这个时候发什么声明?你还不快给他打电话问问情况。”
“不是他发的。”苏南解释了一句,却没有要去拿手机打电话的意思,瑞贝卡还想说什么,却见前头走过来一道让人讨厌的身影。
“哟,这不是大明星的小男友吗?”李明又开始阴阳怪气,“我还真是没想到啊,你现在竟然混到要拿人家小设计师的图来做东西吗?哈,苏南,你这次可给我们惹了个大麻烦啊。”
苏南懒得理,梁哲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明:“你别乱讲话,我们南哥不是这样的人。”
李明嗤笑一声:“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俞钦也不站他这边,直接发声明把他开。”他又换上一副好心模样,“梁助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某些惺惺作态的小人给蒙骗了。”
梁哲显然是还不知道Pur Jewellery的声明,要去和李明争吵。
苏南拉了他一把,制止他之后便沉默着往外走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反正说什么都没用。
梁哲见他那副低落的模样,只好去问瑞贝卡,确认李明不是撒谎之后,梁哲也开始产生了怀疑,小声嘀咕:“南哥,你不会真的拿了人家的设计吧?”
苏南听见了,他脚步顿了一瞬,却又很快地掩饰,一步一步离开了十七楼。
Pur Jewellery这通声明对苏南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几乎可以说是将苏南剽窃给捶死了。
网上必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苏南走到抽烟区点了支烟,掏出手机登上自己的微博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都挤满了谩骂。
他自虐似的找到Pur Jewellery官博,看着那份简短的声明。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好像这样就能透过那几行字看清这背后的一切因果。
香烟持续燃烧,烟灰积攒几乎烧到了苏南的指背,他在轻微滚烫的刺痛感中回神,屏幕早已经熄灭了。
解锁之后,屏幕上却跳出当前微博已被删除的提示。
苏南点烟灰的动作一顿,烟灰落下,露出猩红的火光,挨上他冷白的皮肤。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苏南骤然回神,他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忽然生出了些许胆怯。
迟疑良久,苏南食指微动,按下了关机键,手机铃声停止,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他都没有接听。
微信不断冒出红点,苏南一概没看,将手机静音放回口袋,抬手猛地吸了一口烟。
“Pur Jewellery又把那条微博删掉了。”瑞贝卡走了过来,“操,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轻薄的白烟徐徐扩散,将苏南的脸色洇得更为苍白,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删不删都一样。”
反正他苏南现在已经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瑞贝卡心里发堵,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南平静地抽完那支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Lynx这边我会负责,好在配饰的具体信息还没公布,去掉我的名字就行了。”
瑞贝卡皱着眉,欲言又止片刻,也点了支烟:“我是相信你说的话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苏南笑了一声:“谢谢。”
和苏南想的一样,Lynx对苏南的处理就是剥夺署名权,以及追究合同款三倍违约金。
苏南付得起,只是遗憾他答应霍闻声的事儿,怕是不能做了。
然而在他走出Lynx大楼之后,赵总监的助理追出来叫住了他,告诉他公司有了新的决定,关于如何处理这件事暂时待定,让他回去等消息。
苏南心里闪过一丝狐疑,脑海里忽然想起他走出赵总监办公室的时候,似乎听到赵总监接了通电话,喊了一声“霍总”。
再联想到之前抽烟时被他忽视的那通电话,苏南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他沉寂的心忽然又像是有了活力,咚咚咚地跳动起来。
苏南动作有些急促地拿出手机,犹豫许久,却迟迟没有回拨过去,直到手机再次震动。
苏南的心猛地提起又猛地落下,屏幕上跳出一只emoji的小鱼。
是俞钦的电话。
室外的天气发生变化,阴云密布,光线也变得暗淡,没多久就飘起了蒙蒙细雨。
苏南大概能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他不想面对,可电话却始终响个不停。
在俞钦打来第五个电话时,苏南烦躁地按下了接听。
然而不等他说话,汽车轰鸣便随着刹车声在耳边响起,苏南侧眸,看见一辆熟悉的加长宾利停在他的身侧。
没等管家下车,后座车门倏然打开,此时应该在巴黎分公司的霍闻声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一如之前的那个雨夜,在苏南满身狼狈的时候撑伞出现,替苏南挡住风雨,问他:“要跟我走吗?”
细雨朦胧,心跳声却清晰可闻,这一次,苏南无法拒绝——
霍总驾到!
第35章 第35章 霍总撑腰
35
霍闻声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配同色的黑色马甲,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一如从前温雅尊贵,只有漂亮温润的眉眼间蓄着不明显的疲惫。
苏南坐在他对面,听着他用法语与电话那边的人交代工作,直到对方通话结束,抬眼时,两人四目相对。
避免尴尬,苏南开口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
霍闻声说:“事情比我想得要顺利,就先回来了。”
苏南得到了答案,和他所想不一致,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他没再开口,静了片刻霍闻声问他:“是送你回家还是去哪里?”
他的语气一如从前温和平静,苏南却莫名觉得心头像是被掐了一下似的,冒出些许酸胀感。
苏南看着霍闻声没说话,霍闻声也安静地注视着他。
静谧的这两三秒里,苏南忽然觉出些许难堪,他错开眼说:“金茂大厦。”
霍闻声没有多问,吩咐方管家开去金茂大厦B座的写字楼。
苏南一怔,有些意外霍闻声会知道他公司的位置,但他也没问,之后也一直没说话。
其间霍闻声开了一次酒柜,问苏南要不要喝什么,苏南渴的时候一般都是想喝水,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白兰地”。
霍闻声看了他一眼,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从早上到现在,苏南不仅没吃东西,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声音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沙哑。
甘甜的矿泉水很好地缓解了喉管的干涸与苦涩,甚至连心脏也像是被淋了甘霖,安抚了那股微妙的酸涩。
霍闻声安静地开了一瓶白兰地,给他倒了小半杯。
苏南接过道谢,没有大口灌下,而是小口小口悠闲地品着,营造出了一股虚假的悠然。
有好几次苏南都要忍不住开口问霍闻声就没什么想问他的吗?
网上那些传闻看了吗?信了吗?不想更清楚地了解吗?可最后他什么都没开口说,不知道在跟谁较着劲儿,端出一副 不甚在意的自若神色。
直到车辆到达目的地,苏南拉开车门下车,转头看向霍闻声,思忖片刻说:“谢谢,有机会的话,下次我请你喝酒。”
霍闻声看过来的眼神在雨雾中有些模糊,像笼着云雾的沉静山峦,苏南看不清他的情绪,也没敢去看清,只听到他说了个“好”。
苏南如释重负一般笑了笑,说完“再会” 便转身离开,走进公司大楼-
Pur Jewellery似乎一切正常,所有员工都各司其职地坐在电脑前,只是过于安静,压出几分正处于风口浪尖的紧迫感。
苏南的出现打破了安静,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向他看过来,有人面露惊讶,有人一脸看戏,也有人诚惶诚恐。
助理小唐无疑是后者,她似喜似悲地喊了一声:“苏总监,你怎么现在才来。”
“还喊总监呢,都已经被开了。”杨奇当即嗤笑,满脸的幸灾乐祸。
苏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小唐:“开除声明是黄总让发的?”
小唐苦着脸点头:“上午的时候Lynx那边来了电话,说是要追责,黄总知道之后就……”
黄总一直想要攀上Lynx,这会儿攀倒是攀上了,却惹出了大麻烦,“壮士断腕”确实是他的风格。
和苏南猜的差不多,包括后来声明被删除。
于情于理,俞钦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开除苏南,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让人删了声明。
俞钦比苏南早到半小时,这会儿正在楼上和黄总吵架。
苏南看了一眼楼上,倒是没直接上去,而是先去了一趟新媒体部门。
一番问询,结果和苏南想的没什么差别,甚至连插手署名的人也和他想的一样。
美工原本是按照苏南的吩咐,将赵小旭署名为主设计,苏南署名主要工艺镶嵌,只是成图未上传之前被杨奇的设计助理付伟看见,提醒她这里署名反了。
美工从来都是按吩咐办事,不可能擅自修改,必然是付伟告诉了杨奇,杨奇又在黄总面前提了一嘴。
苏南带着赵小旭去见杜夫人已经有些得罪杜夫人,黄总自然不可能真的自己打自己的脸,遂让美工改回来,上传发布。
了解清楚之后,苏南在全公司注视下上了楼。
小唐战战兢兢,莫名觉得一向平和的苏南在这一刻流露出了些许戾气。
他风风火火地回来,不是来认错挽回,而是来大闹一场的。
办公室里有争论声,苏南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一站一坐的两人当即朝他看过来,黄总脸色难看,俞钦面露怔然。
黄总先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处理问题。”苏南言简意赅。
黄总哼了一声:“处理什么问题?你现在就是最大的问题。”
很好,没能力处理问题,就处理产生问题的人,然后搞出更多的问题。
真他妈是个绝妙的蠢货。
苏南放弃了和他沟通,转而看向俞钦:“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开除声明我没同意,我绝对不会——”
“我没问你这个,现在的舆论导向,你打算怎么处理?”俞钦的话还没说完,苏南便开口打断了他。
俞钦连忙说:“我已经让赵小旭发微博澄清,然后官博也会转发做出声明,你没有剽窃。”
“不许发!”黄总拍了桌子,“俞钦,你删掉声明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澄清微博不许发,没有自己打自己脸的道理!”
“打脸?如果不是你急着发什么狗屁的开除声明,现在至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苏南有没有剽窃,你不清楚吗?!”俞钦撑着桌子,声音拔高道,怒气上头,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
黄总没有丝毫羞愧:“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公司!你知道不知道他给公司惹了多大的麻烦?得罪了杜夫人,现在又他妈得罪了Lynx!Pur Jewellery以后还有活路?现在不划清界限,你小子还能在上海混得下去?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两人都没有控制音量,就这么吵了起来,好像谁声音大谁就能说服对方。
身处风暴中心的苏南拧着眉听着,他既觉得疲惫又觉得烦躁,争吵声在这瞬间变成了有形的压力,将苏南一次又一次压制的平静挤了个天翻地覆,然后轰然爆炸。
他一步上前,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猛地砸在了桌子上。
“嘭”的一声巨响,实木桌面蹦出了细碎的木屑,然后龟裂,像丑陋的疤痕,也像一段曾经美好的过去。
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安静。
苏南冷冷地抬眼:“都给我闭嘴。”
他在俩人脸红脖子粗的错愕目光里平静开口:“我不在乎是不是能为我正名,我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我会自己交代。”苏南的视线从俞钦转向黄总,“至于我得罪了Lynx,以后Pur Jewellery还能不能活下去……”
说到这,他忽然笑了一声,带着点轻蔑与自嘲:“如果我告诉你,霍闻声不止一次地邀请我去参与Lynx明年的高珠设计,而我答应了,你是不是现在就能听得进人话了?”
感觉到被冒犯的黄总瞬间变了脸色,沉声喝道:“苏南,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说他听不进人话?简直放肆!
苏南眼尾瞥过去,然后随手将烟灰缸扔在了桌子上,叮叮哐哐撞出一连串的响。
余音绕梁,然后回归平静。
苏南满不在乎地拿出手机,拨通霍闻声的电话,当着黄总的面打开免提。
漫长的嘟声响起,在静谧的氛围里拉扯出微妙的紧张。
不过两声,电话便被接通,霍闻声低沉的一声“喂”刺破了静谧。
“霍总,我是苏南。”苏南先开了口。
霍闻声说:“我知道。”
这位高不可攀的太子爷在电话里的语气平淡,却没有任何疏离感,黄总和俞钦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前者狐疑慎重,后者强忍愠怒。
“我之前是不是答应你,Lynx明年高珠设计,我愿意去试试。”苏南神色未变,一如先前张扬沉稳,手指却不自觉握紧。
他在紧张。
电话那边静了一秒,然后传出一声低沉的“嗯”,又问他:“怎么了?是想反悔了吗?”
苏南的悬着的心落了回去,嘴角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上扬弧度,说:“没有,我只是,再确认一下。”
“那确认好了?”霍闻声似乎是笑了,很轻的一声,苏南没听到,紧盯着电话的另外两人却听到了,脸色都各自精彩着。
“嗯。”苏南缓了声音,“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说完他凭着直觉按了一下关机键,将手机扣在了桌子上。
谁都没有注意到,手机屏幕没有熄灭,电话也没有被挂断。
“现在信了吗?”苏南看向黄总,“还觉得你自作聪明的明哲保身是为了公司好吗?”
黄总沉了脸色,却明显有些虚张声势:“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大抵是霍闻声的那杯白兰地在这时候给苏南上了后劲,他安全放飞了自我:“黄总,当初是因为你的投资,Pur Jewellery才能重新活过来,所以我一直很尊敬你,也感谢你,可是你这事儿做得实在是……太蠢了,但凡动一点脑子,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我现在实在没耐心跟你搞什么尊老爱幼,您将就听吧。”
黄总这么大年纪,什么时候被一个小辈兼下属指着鼻子骂蠢?听了这话险些没气个倒仰。
苏南没给他机会开口讲废话:“立刻让运营按照我最开始的要求修改‘Butterfly Fairy’的设计信息,赵小旭主设计,我镶嵌制作,发声明说这是工作人员的失误。至于那封开除声明,既然没盖章,也就一并当成失误吧。”
黄总大概是气蒙了,喘着气没能说出什么话。
苏南又看了一眼俞钦:“或者你们能想到更好的公关,我都随意,开不开除我,我也无所谓,毕竟我早就打了辞职报告。只有一条,我提交给运营的署名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别再自作聪明地干蠢事!”
不是他苏南的东西,他不想要,也不会要——
点心老师骂得好!
第36章 第36章 都属于你
36
苏南离开主理人办公室,俞钦本能地跟了出来,问他去哪里。
苏南没回答,眉宇间有显而易见的烦躁:“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俞钦面露愧色,他这几天大概是过得不太好,面容憔悴,胡子拉碴,身上还有未散的酒气,黑眼圈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可怜。
苏南倒没有心软,冷漠地说:“没想到的事多着呢。”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的打算,Butterfly Fairy发布的署名没出问题的话,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俞钦说。
苏南拧着眉制止了他:“够了,与其费心思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你现在该去做什么。”
说完苏南径自离开,没再听他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下午三点左右,苏南用自己的个人微博发了一条博文,没有多余的废话,三句话配三张图。
不是剽窃,官网作品署名信息是个乌龙,和许明月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配图分别是对应的聊天记录,关键信息虽然打了马赛克,然仍然能够证明他所言非虚。
苏南发完就没再管网上的舆论,同步将这些资料整理又发给了Lynx。
瑞贝卡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就知道是他们公司的问题,苏南不予置评,又一次道歉,说这事儿影响到她了。
瑞贝卡倒不是很在意,说会争取让Lynx保留他的镶嵌署名,没道理为子虚有的舆论退让。
苏南笑了笑,说他不在意,没有也没什么所谓。
两人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苏南看着通话记录,忽然发现他和霍闻声的那通电话,时长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苏南微微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当时好像没能把电话挂断,而霍闻声也没有挂断,还听了大约有两分钟?
苏南第一反应就是霍闻声没注意到电话没挂断,毕竟这位太子爷一贯绅士有礼,应该是干不出这种隔着电话偷听的事儿。
可潜意识里又觉得霍闻声可能听到了,毕竟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在他走出办公室之后结束。
站在霍闻声的角度来看,当时苏南打的那通电话,其实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他的问题也很微妙,问的是“我是不是答应你要去试试”而不是“你是不是邀请我去参加Lynx的高珠设计”。
这个问题从根本上就没有给霍闻声否定的机会,相较于求证,其实更像某种试探。
试探霍闻声是不是知道网上的事,是不是还想要他去试试。
霍闻声那般聪明,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出于好奇又会是出于什么其他的考量,他都有可能听完了电话。
从出事到现在,霍闻声只在没见面之前打过一通电话,苏南没接,之后他也没有主动问过一句,对苏南这句试探也只是温和地应了,给他底气去撒欢。
苏南忽然心里有些打鼓,对霍闻声在电话里给的回答有了不确定的猜测。
是发自真心,还是顺势而为?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在意一个人的看法了,像个春心萌动的小男生,惴惴不安,又迟疑不决,然后胡思乱想,心烦意乱。
按道理来说,苏南其实不应该打那通电话的,但当时黄总油盐不进,蠢得他心累,他当时也只想到用这样“狐假虎威”的方式迅速解决问题。
再往下细想的话,苏南其实是有一瞬间软弱的,而在他软弱的那一瞬间,他本能地依靠了霍闻声。
只是这个时候,苏南还尚未察觉,他对霍闻声有了不一样的情感,他对霍闻声发出了渴求依靠的信号。
捏着手机坐了许久,苏南猛灌大口金酒,借着酒劲儿上头,他干了一件蠢笨的小事,就是当初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时也没干过的蠢事儿。
——假装发错信息。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在苏南犹豫要不要撤回那条询问赵总监邮箱的微信时,霍闻声的回复跳了出来。
太子爷的微信意外的亲和,头像是只黑色的柴犬在草坪上撒欢,尾巴都摇出了虚影,昵称也只是简单的一个英文Vinson,苏南猜这是他的英文名。
在那条作为生日礼物的衬衫夹上有这串字母的刻纹。
霍闻声回过来的消息很简洁,一句:【什么?】
苏南装模作样回了一句:【发错了】
【是要发给梁哲的】
霍闻声回了个【。】
苏南忽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没等他继续找补,两分钟后,霍闻声回了他一串邮箱。
苏南:“……”
他抬手揉了一把手边的抱枕,觉得自己真的是傻逼。
酒杯里还有半杯酒,苏南仰头干了,然后手指飞快地敲了一行字,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发了出去。
【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过了十秒,又或者是二十秒,对话框变成了语音电话。
苏南有些紧张,端出礼貌的口吻,然而不等他张嘴,耳边便听到霍闻声极其富有磁性的嗓音问他:“你准备好告诉我了吗?”
心跳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然后落到了一朵云彩上,苏南感觉到了柔软。
沉默了有四五秒的时间,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然后霍闻声问他:“吃晚餐了吗?”
苏南老实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又开口说:“没有。”
“那一起吃个晚餐?”
苏南说好,想了想:“我来订餐厅,可以吗?”
霍闻声自然是说好,然后非常体贴地定好时间过来接苏南。
苏南想说不用,霍闻声却说:“你喝酒了。”
苏南一怔:“你怎么知道?”
霍闻声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声,苏南听到了几乎是错觉的气音。
“你喝酒之后,嗓音会比平时更软一些。”
可能是酒精作祟,也可能是被什么其他的莫名撩到了,苏南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热。
苏南定了一家临海的帆船餐厅,吃的是法餐和本帮菜的融合餐。
这一次,霍闻声身边没有跟着管家,而是自己开了一辆黑色的帕拉梅拉。
苏南坐在副驾驶,告诉霍闻声餐厅地址,然后问他:“霍总吃过晚餐之后还有事吗?”
霍闻声侧眸挑了下眉:“你还有其他安排?”
台风之后,气温降了许多,霍闻声没穿西装,而是穿了非常休闲的低领白衬衫配英伦式的薄款黑色风衣,上梳的额发做了些许凌乱感,几缕碎发落在额前,散漫中流露出几分飒沓,这么一挑眉就多了些许风流。
饶是此时满怀心事的苏南也被他的美貌蛊惑了一瞬。
“没有,”苏南尽力地将气氛轻松,耸肩笑道,“我只是在考虑吃完饭之后坦白会比较好,不影响你的食欲。”
霍闻声闻言轻笑了一声,说:“我今晚的时间都属于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这话多少有点暧昧,但苏南此时没有去想这些,只是稍稍放了心,觉得霍闻声大抵是没太把这事儿当回事。
苏南最后的决定是吃完饭说。两人的座位在甲板右侧临海的露天位置,四周较为开阔,东南方临海,西面靠近船舱,而北面离他们最近的餐桌也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是个观光感和私密性都不错的位置。
出门前,苏南洗了澡,收拾了自己,丢掉了死气沉沉的黑色西装,换了件浅棕色的廓形外套,额发落下来,显得他年轻俊秀,像刚入社会的青年才俊。
俩人一道出现,无疑是惹人注目的,苏南注意到一旁有年轻女孩拿手机对着他们拍了照片,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将霍闻声完全挡住。
霍闻声何其敏感,自然是察觉到他的动作,他没有挑明,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苏南的体贴,包括用餐途中苏南时不时给他倒酒,给他更换更好切牛排的刀具。
期间还有位年轻的女孩过来向苏南要联系方式,问他是不是附近大学的学长,苏南有些尴尬地拒绝了。
霍闻声但笑不语,将他上下打量,夸他穿色彩明亮的衣服的确是更好看。
苏南笑了笑,心说你才是真的好看,甚至好看的都让人不敢打扰,他可是注意到方才那女孩明里暗里看了霍闻声好多次,最后还是没勇气再要联系方式,遂说了句“打扰了”就小跑着离开了。
因为少女坦荡的打扰,俩人之间的氛围倒是轻松了许多,直到俩人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又有一位留着齐刘海长着青春痘的小青年拿着手机走到苏南面前。
霍闻声挑起眉梢,颇有几分看戏的意思,却没想到那青年并非来搭讪的,而是质问苏南和许明月是什么关系。
苏南脸色一滞,尚未开口那男人一边看手机,一边看苏南的脸说:“没错,你就是那个叫什么苏南的,抄袭的那个。”
苏南沉了脸色:“你是许明月的粉丝?”——
我们霍总是属于耐心等待的那种捕猎者,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等点心老师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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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恶劣因子
37
“你是许明月的粉丝?”
“对,”小青年颇有几分义愤填膺,“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小月被骂得好惨。”
霍闻声轻轻地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苏南余光瞥去一眼,然后冷着脸声明:“我没有抄袭,和许明月也只是见过两次的合作关系。”
男人露出狐疑神色,苏南没耐心和无礼的人多作纠缠,直言道:“请你离开。”
苏南五官并不锋利,但冷下脸来还是有些威慑力,更别说他对面还坐着一位气质深沉的高大男人,青年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悻悻甩了一句“最好是这样”就离开了。
这一方区域轻松的氛围被破坏得干净,苏南看着黑沉沉的海面,将杯子里的红酒喝完,转而看向霍闻声:“抱歉,我应该选个私密性更好的餐厅的。”
也不至于一直被人打扰,最后还是败了食欲。
“没关系,”霍闻声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今天的晚餐我觉得很好。”
“好什么好,你都没怎么吃。”苏南脱口而出。
这晚的菜品,除了鹅肝牛排霍闻声吃了大半,其他的他都吃得很少。
“……”霍闻声说,“这是我的问题,我最近胃口不太好。”
也真是难为太子爷了,顾虑着他的情绪,都开始自省了。
苏南无奈地扯了下嘴角:“算了,不重要,我们走吧。”
俩人离开帆船餐厅之后没急着走,苏南提出去旁边的海滩散步,大抵是为了避免再被人认出来,苏南领着霍闻声往相对僻静人少的地方走。
“网上的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苏南说。
霍闻声侧眸看过来,苏南又接着说:“你刚给赵总监打了电话,他就改主意说违约的事暂缓,让我等消息。”
霍闻声没有否认,在苏南拒绝接听他的电话之后,他只好从其他渠道了解事情经过。
让赵总监暂缓处理,不仅仅因为事件主人公是苏南,也是因为霍闻声厌恶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未对事件进行详尽调查,就先处理问题的行为,他同样厌恶。
苏南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黑沉沉的海滩,海风中,他的声音也有些浮,一如被风推搡着的海浪般无能为力。
“其实网上说的那些,也不都是假的。最开始公司的确打算让我署名那套作品,先安抚住杜夫人,我答应了,只是后来良心不安,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晓旭,就是那张图真正的设计师,让他跟着我一起制作,然后拐弯抹角地把署名权还给他,就为了这个,我还算计了杜夫人,惹她不高兴,只是没想到最后搞成这样。”
客户得罪了,剽窃坐实了。
简直可笑。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赵小旭没有怪他,网上的照片也不是赵小旭发的,而是付伟,说是替赵小旭抱不平。赵小旭在知道之后让付伟删了照片,发微博澄清,后来也找到苏南跟他道歉。
苏南自然是不会怪他的,他才是真无辜。
“所以霍总,我其实辜负了你的信任。”
夜里的海浪声具备天然的安然,也具备极致的孤寂,夜风吹起苏南的额发,衣摆,微弱的光芒照在他的侧脸,让他的神情显出了少见的低落与微妙的难过。
这些难过或许是有对命运弄人的无奈,也或许是有对信任被辜负的内疚,总之让苏南看起来柔软,脆弱,好像能被风吹折。
霍闻声想到了他隔着电话听到苏南和黄总与俞钦叫板时的情形,他没见到,但只是听见就足以想象,当时苏南的强硬、傲然,在满腔怒意的时候仍然条理清晰,如一把久经淬炼利剑,猝然出鞘。
他曾经见过的,在那个雨夜,苏南撑着单薄的傲骨,始终不低头的样子。
这其实是和眼前人是完全割裂的两个姿态,可又好像完全融合,他既脆弱又坚韧,愤怒又悲伤。
霍闻声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一丝超越欣赏与喜欢的微妙愉悦。
因为苏南此时若有若无的难过,勾出了霍闻声心底的恶劣因子。
面对公司高层苏南那般强硬,在他面前,对方却是这幅不安、脆弱的模样,像一只受了委屈还要虚张声势的小狼崽子,回到家里瑟瑟不安地向主人讨要安慰。
惹他怜爱,也惹他心痒,这很难不让霍闻声品出几分愉悦来。
霍闻声不动声色地蜷了下手指,端出一副风轻云淡:“谈不上辜负,你也算不上拿了旁人的东西。”
苏南侧眸看向霍闻声,霍闻声注视着他黑色的眼睛,缓缓道:“你告知了杜夫人实情,又在作品发布的时候给了那位设计师主设计的署名,从事实上来看,那套作品从始至终都是那位设计师的。”
顿了顿,他又宽慰道,“至于网上的舆论,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太过在意。”
听完这番话,苏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件事,那就是霍闻声对这件事的了解不仅仅是局限于网上那些舆论,他了解得如此详细,必然是做过调查,知道了前后因果。
也是,霍闻声作为大集团的太子爷,怎么可能只听一面之词?他在作出决定之前必然会先对事实详尽地了解一番,知全貌,才决断。
苏南忽然笑了一声,他大概是昏了头了,竟然觉得人家堂堂豪门集团继承人会只因为相信他就出手保他。
他在这自怨自艾,惶惶不安,不承想,这些事儿在霍闻声眼里,其实都不算事。
所以霍闻声不主动提起这事儿,可能是因为礼貌,也可能是真的不在意。
那他现在能给苏南一晚上的时间,听他坦白,就忽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庸人自扰了,”苏南嘴角勾起,笑容不达眼底,“辛苦霍总听我发牢骚了。”
霍闻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发生了转变,多了先前没有的烦躁与不易察觉的些许嘲弄。
他皱了皱眉,尚未开口就听苏南又说:“对了,说到网上的舆论,这一连串的事,不像是简单的舆论发酵,这背后大概是有推手,我是说,除了有许明月的对家,应该还有其他人在浑水摸鱼,针对的大概是Lynx的春夏发布。”
许明月和Lynx都没有任何合作,没道理她一个小小的绯闻,最后发展到影响到Lynx的品牌形象,还恰好挑在春夏发布的前几天。
霍闻声有些意外苏南的敏锐,在被多方压力倾轧,自己的情绪也濒临崩溃的时候,他能快速地找到问题关键,加以处理,还能想到更深处的阴谋牵扯,做出提醒。
还真是个聪明且坚韧的人,在夜色里格外迷人。
苏南抬眼对上霍闻声赤裸而专注的目光,心头蓦然一怔。
大抵是夜色深沉,对方眼底沉着的墨色,此时染了夜海的汹涌,让苏南有了一种要被吞噬的紧迫感。
苏南掩饰似的错开视线,道:“我不说,霍总大概也能查得到。”
霍闻声倒是没承认,只说:“我会让人去查一下,不会让你白白挨骂。”
这是要给苏南出气,苏南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倒也不用,我就当锻炼心态了。”
俩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海滩的尽头,前方是一面笔直的峭壁,在峭壁更远的地方竖着一座灯塔。
今晚没有月光,灯塔上的光亮暂时替月亮上班,在海面洒下细碎的光亮。
苏南忽然问霍闻声:“你会游泳吗?”
霍闻声扬眉:“你现在想游泳?”
大晚上的在不知名的海滩,游野泳,这还真是超出了豪门贵公子的认知。
苏南笑了:“不,我想跳海。”
说完他就在霍闻声微微怔然的表情下,快步往那片峭壁走去,踩着凌乱的石阶,一步步往上攀爬。
霍闻声连忙跟上去,一把拉住了苏南的手腕:“你来真的?”
“那当然,”苏南,“很刺激,也很解压,要不要一起试试?”
霍闻声还没开口说话,因为视线阻碍,苏南踩石头没踩稳,脚下倏然一滑,霍闻声连忙从身后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带着他稳住身形,两人一块倒在了一块巨大的圆石上。
苏南手臂撑着,倒没有直接撞上,只是身后的霍闻声却是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苏南身上,腰腹和他的臀部完全紧贴,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扫在苏南的耳廓,带起一阵阵酥麻感。
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让两人都有短暂的失语,有什么东西随着酥麻的蔓延在这瞬间变了质。
苏南能感觉到霍闻声锢在他腰际的胳膊是如此的有力,也能感觉到后腰抵着的坚硬身躯,宽厚而温暖,像迟来的拥抱,让苏南有片刻地想要依靠,又或是想要放纵。
“要解压可以换个方式,大晚上跳海还是算了。”霍闻声微微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苏南转过上半身,看见霍闻声被夜色模糊的侧颜,只有那双如墨般的眼睛明亮,似有海浪汹涌。
“换个什么方式?”他反问,“性吗?”——
霍总:啊?
把持不住了吧哈哈哈求海星呀bb们
第38章 第38章 荒唐想法
38
苏南冲动了,说完就有些后悔。
他面前的霍闻声没有接话,背着光的脸上只能看到眼尾眯了起来,压出一道有些危险意味的折痕。
沉默的两三秒,只有海浪声孜孜不倦地翻涌着。
“走了。”霍闻声开了口,然后转身要走。
苏南像是没回过神一样没有动作,霍闻声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似有些无奈:“太危险了。”
这说的是跳海,苏南撑着石块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笑霍闻声欲盖弥彰,还是笑自己又菜又要撩。
霍闻声大概也没了耐心劝,挑起眉梢,居高临下的目光显露出几分强势来:“是要我直接把你扛走,还是你自己起来跟我走?”
苏南脸上笑容没散,就这么仰靠在石头上看着霍闻声。
霍闻声扬了扬眉,然后微微俯身,弯腰压过去,宽厚的怀抱几乎将苏南完全笼罩。
距离猝然拉近,夜色失去了遮掩视线的作用,苏南直观地碰撞上了霍闻声眼里的强势,他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往后退让些许,这点动作幅度很小,却泄漏了他的慌乱。
霍闻声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然后支起上半身,抬手按在他脑袋上抓了一把:“好了,带你去个地方。”
苏南的气焰被灭了,觉得自己有色心没色胆,实在是有点没用,只好老老实实地起身跟了上去。
霍闻声带苏南去的地方是个俱乐部,就在回程的路上,离苏南住的地方不算远,是非常豪华且全面的运动俱乐部,室内游泳池甚至有三米高的跳水台。
面对装修豪华,偌大且空无一人的游泳池,苏南目瞪口呆。
“在这里随你怎么跳。”霍闻声非常大气地冲他偏了下头,“去玩吧。”
苏南无奈地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这里的游泳馆还有跳台。”
你一个外地的竟然都知道。
“赵自寒投资的,我来玩过几次。”霍闻声解释道。
难怪。
来都来了,苏南也就没有拒绝:“霍总一起?”
霍闻声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摇头道:“我看你游就好。”
苏南莫名想到了在香港丽斯酒店的那个早晨,他一丝不挂,而霍闻声衣冠楚楚,他成了对方眼里的一道风景。
这对两个性取向相同的同类来说,多少有些暧昧了。
若是平时,苏南断然不会如此的,可此刻他却没有拒绝,像是赌气又像是在赌什么其他的。
可谁也没想到,上天今晚偏就是不让苏南下水——泳池的跳板正在检修,暂时停止使用。
虽然扫兴,但也无奈。
苏南的解压方式彻底行不通了。
“既然如此,要不要试试我的解压方式?”霍闻声问他。
苏南抬头看过来:“什么方式?”
霍闻声冲他扬眉:“跟我来。”
苏南又一次跟上,两人没有离开俱乐部,只是换了一层楼。
一进门,苏南就听到了沉闷的击打声,眼前是一排排悬在半空的拳击沙袋,这是拳击馆。
“你说的解压方式是打拳击?”苏南有些诧异。
他眼里的霍闻声是温雅高贵的,打桌球、保龄球、高尔夫球都很符合人设,可他却喜欢这种偏向暴力的解压方式。
看来压力挺大的啊。
霍闻声:“不是拳击,是自由搏击。”
有什么区别?苏南还真是傻傻分不清楚。
不多时,跟着霍闻声走进最里间的独立拳室,他就知道自由搏击和拳击有什么区别了。
霍闻声先去了更衣室。
他来过这里几次,这里有准备他的运动背心,只是尺码不适合苏南,不过幸而苏南里面穿的是件宽松T恤,倒是没有衬衫那么不方便。
霍闻声脱掉了衬衫外套,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他好身材才算是直观地在苏南眼前展露。
不管是肩背肌肉,还是手臂肌肉都练得恰到好处的程度,没有健身教练那么夸张,却又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肌肉隆起的蓬勃力量。
有两条大长腿就已经够撩人,这男人还有一对漂亮得过分的硕大胸肌,将背心撑得紧绷,配上他那张介于风流和温润之间的脸,简直性感得要命。
苏南感觉心里萦绕着的烦躁情绪又多了一些,他在心里骂了声脏话,戴手套时都不自觉更用力了一点。
霍闻声回头,见他拧着眉头和两只手套打架,流露出的些许凶性竟在此刻变得有些可爱。
在苏南要用牙咬着魔术扣收紧另一只拳击手套的时候,霍闻声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手背擦过一处柔软。
苏南一怔,不自觉抿唇后让,霍闻声却像是无所觉,低着头,自然且温柔地将魔术扣收紧,问苏南紧不紧。
紧什么紧?
现在紧的是他的喉咙和小腹以下某处不可言说!
苏南胡乱地应了一声,匆忙地离开更衣室,走到一旁的沙袋,试着打了一拳。
霍闻声没有戴拳击手套,赤手空拳地站在一旁指导了苏南出拳姿势,以及该如何用力。
在霍闻声示范出拳的时候,苏南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他手臂蕴含的蓬勃力量。男人就没有不崇尚强大力量的,霍闻声出拳的迅速和锐利,在苏南眼里碰撞出了不一样的暴力美学。
肌肉颤抖,青筋绷起,若隐若现的荷尔蒙持续扩散。
草,更他妈性感了。
苏南也被激起了斗志,偶尔肢体接触产生的一点不自在,都化作拳头挥出去的力气,一次比一次用力。室内接连不断地响起击打声,伴随着男人的粗喘和偶尔低沉含笑的夸赞。
在一声声“很好”和不断地调整中,苏南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冷锐到畅快兴奋。
汗水不断挥洒,打湿了额发,身体在运动中急速升温,多巴胺也在不断滋长,苏南好像明白为什么霍闻声会喜欢玩自由搏击来解压。
这和苏南沉浸在水底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不是隔离之后的收敛逃避,而是对撞中的粗暴宣泄,直接而快速。
连续地快速出拳之后,苏南单手用拳套撑着喘气,汗水顺着变粉色皮肤滑落,而一旁看着他的霍闻声倒是白白净净,一点儿汗也没出,只有看过来的眼底是幽沉一片。
“你就干看着?”苏南问他。
霍闻声眉梢微扬,提议道:“要试试对抗吗?”
苏南也扬眉:“我跟你打?那不是只有挨打。”
霍闻声勾起嘴角,对他说:“我今晚的目的是让你解气,让你打我。”哪舍得打你。
苏南一怔,因为运动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忽然悬停了那么一瞬,他剧烈地喘息着,缓过那一瞬间被捕获的不安。
这人真的是太敏锐了,也太体贴了,甚至有些温柔。
苏南还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可霍闻声还是感觉到了。
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也生霍闻声的气。
苏南掩饰似的一拳打在沙袋上,故作凶狠道:“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霍闻声失笑,也不知道谁对谁手下留情。
相较于指导苏南打沙袋,俩人直接对抗的肢体接触显然是要更多一些,苏南不过刚开始接触自由搏击的菜鸟,自然不是霍闻声这个老手的对手。
不过他俩也不是真的打,而是和刚才一样,属于引导性教学,霍闻声甚至还教了苏南一些对抗技巧,苏南学以致用。
男人骨子里的好胜因子完全激发,苏南挥拳越发用力,俩人你来我往,肌肉碰撞,皮肤摩擦,汗水与喘息在多巴胺和荷尔蒙中蒸腾又凝聚。
在快要筋疲力尽地几个来回之后,苏南终于找到机会抱着霍闻声将他摔倒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苏南开怀大笑,眉宇间又未散去的野性也有胜利的得意。
霍闻声看着他热汗淋漓的一张脸,眼神近乎宠溺。
俩人躺在地上谁都没有动,平复着运动后的剧烈喘息。
苏南甚至还保持着双臂扣在霍闻声腰际的姿势,他抬起头从霍闻声的手臂下钻出来,直直地撞进霍闻声的眼底。
笑声收敛,室内变得安静,心脏狂跳的声音清晰可闻,滚烫的体温在皮肉贴着皮肉中变得更加滚烫。
这是比刚才在海边还要亲密的姿势。
室内明亮的灯光让一切无所隐藏,苏南忽然想到了梁哲曾经跟他说过让他找一个比他高的男朋友,这样每一次对方垂眼看他,他都是最迷人的样子。
苏南在霍闻声眼里看到了超过安全界限的灼热,以及若有若无的温情脉脉。
“心情好些了吗?”
就连声音都是温柔的,让人心动的,苏南很轻地应了一声,全靠着本能。
霍闻声弯起嘴角笑了一下,火星被点燃了,苏南被灼伤似的错开视线,从霍闻声怀里脱离,坐起身说:“谢谢。”
“应该的。”霍闻声也坐起身,和苏南拉开了些许距离。
苏南闻言复又侧首看向霍闻声。他依旧能感觉到霍闻声皮肤散发过来的热度,也能在呼吸间嗅到对方身上混杂了汗味的沉冷气息,荷尔蒙混杂其中,让苏南想到的不再是初秋的花园,而是夏日午后的一杯白兰地,是高温下的口干舌燥。
什么叫应该的。
又为什么是应该的。
理智上苏南明白自己不应该去纠结,去探寻,可却又忍不住看过去,看到对方同样因为荷尔蒙而躁动的眼底。
“你又让我产生了一些,荒唐的想法。”苏南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如果没有这个“又”霍闻声或许还不能迅速地明白是什么荒唐的想法。
可偏偏是这个又,让这句话既直白又模糊,暧昧更胜先前在沙滩上的那句反问。
霍闻声眼里的笑意逐渐散去。
这一次,他没有当作没听见轻易略过,而是反问:“荒唐吗?”
苏南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开视线,像是在等待那把火烧起来。
霍闻声用几乎露骨的目光描绘他似锐利似迷离的一双眼睛,微张着不断吐息的殷红嘴唇,汗水从下颌滴落,砸在他绯红的颈窝,有无形的涟漪在徐徐扩散。
喉结滚动,欲望如星火燎原,霍闻声在心里想:我放过你一次了。
你的方式行不通,那只能按我的来了。
苏南不知道霍闻声在想什么,只看见阴影投下,霍闻声倾身靠近,低头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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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我开了个预收《无声喜剧》这篇写完写,如果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啵啵(^V^)
第39章 第39章 可爱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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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工作,苏南的生活就有些无所事事,这天之后,他去赵女士那里打了一天的麻将,便一个人去了崇明岛。
自从发了那条澄清微博之后,苏南就没再管网上说了什么,期间俞钦倒是联系过他,告诉他网上的舆论处理得差不多了,许明月也澄清和苏南只是合作关系,热度过去之后也没人再讨论。
俞钦自然是希望苏南不要辞职,但苏南的态度不冷不热,没告诉俞钦自己在哪,更没答应留下,这通电话之后苏南便没再接过电话。
苏南在岛上的第三天,打开邮箱看到了赵总监在三天前回复的邮件,说是经过对事实的详尽了解,法务部认为此次事件并未对Lynx名誉构成损害,遂不追究责任,且保留他的镶嵌署名,感谢了苏南的配合,并且为之前的误解向苏南道歉。
苏南忽然有点好奇调查结果是什么,霍闻声这是找到了针对Lynx的幕后推手?
当然也只是想想,苏南不可能去问,
这四天里,苏南和霍闻声没有任何的联系,就连原本答应了Lynx的春夏大秀,苏南都开始犹豫要不要去。
关掉手机的时候,他收到了方管家的微信。
说要给苏南送衣服,问他什么时间合适。
苏南有好几秒的愣然,去还是不去又有了一些动摇。
【送什么衣服?】
方管家的微信回得很快,说是明天看秀的服饰。
他倒是没说是不是霍闻声的安排,但苏南直觉认为是的。
然而方管家似乎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是梁哲准备的,为之前不信任苏南而道歉。
苏南:“……”
恰在此时,梁哲的微信也发来了,让苏南一定要接受他的道歉。
苏南:“……”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南也就没再拒绝,和方管家约好了时间。
那是一套极其简约的正装,颜色介于枪灰与银灰之间的颜色,配丝绸面料的大开领白衬衫,是Lynx今年的秋冬高定简约风秀款。
整体的设计主要体现于西装外套的廓形剪裁,以及长裤面料的垂坠感,不算夸张的廓形垫肩,配上双排扣的修饰腰身,而宽松的长裤垂坠有削弱了上衣带来的束缚感,行动间是如流水轻盈。
是Lynx近几年一贯的风格,沉稳中不失随性,简约里尽是优雅。
不过这次的衣服里面没有配备衬衫夹,而是配了一只简约的银色波浪领扣,用来固定衬衫衣领。
苏南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霍闻声送他的那份生日礼物,那款内圈刻有Vinson字样的衬衫夹。
虽然没见面,但这几天苏南想起霍闻声的次数并不少,他想要刻意忘掉那个吻,却适得其反,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想起。
霍闻声的靠近是带着试探的,大抵是因为之前输了一次,苏南这次没有躲闪,于是他触碰到了温热的柔软,尝了一口柔和而顺滑的白兰地酒。
在苏南眼里,霍闻声就像一杯白兰地。色泽温润,口感顺滑,散发出轻浅而淡雅的果香气味,会让你觉得温柔舒畅,愉悦安然,忘记他其实是一瓶烈酒,在酒液入喉之后,他又会完全展露辛辣与强横,复让你记起,你并非身处温柔乡,而是狩猎场。
可能是只有一秒,又可能是好几秒,他与霍闻声的四目相对,彼此看进对方的眼底。
然后醉意扩散,苏南被掠夺了呼吸,承受霍闻声介于温柔与凶狠之间的亲吻。
对方用手掌控他的后颈,用唇齿掌控他的口腔,唇齿交缠,呼吸交错。
直到后腰被绑着粗糙绑带的大掌揉捏,苏南才在一阵颤栗刺激中清醒,终于扛不住般偏头退开来。
“抱歉。”苏南竭力控制着错乱的呼吸,与他拉开距离。
霍闻声仍旧维持着亲吻的动作,静了一秒才放松姿态,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是我该说抱歉,唐突了。”
于是这一晚,以苏南心慌意乱地离开为收场。
苏南在身体升温之前打断了思绪,回忆到此为止。
没有联系,也没有见面,直到方管家着人送来这套礼服。
衣服都收了,Lynx大秀自然是要去的,方管家甚至还安排了车来接苏南,当然也说是梁哲准备的,苏南没去计较,一并应下。
Lynx的秀场定在室外,外滩附近的一座临江公园,和东方明珠遥遥相对。
贴合现代与自然的主题风格,秀场布置依旧是Lynx近些年主流的极简与微复古,秀场T台由五至十米长度不一的高墙大理石板块围组成,俯瞰便是大写的Lynx,模特的路径则是直接与草地上铺平一米宽的黑色大理石板。统一的棕灰色系拉出复古质感,配上远景中辽阔的江水和璀璨城市夜景,冲撞出别具一格的矛盾与融合。
苏南一直觉得Lynx的审美很好,近几年尤盛,将简约优雅发挥到了极致。
一如霍闻声本人。
这个念头刚一闪现,苏南便晃了下脑袋,将某人赶出脑海。
秀场众星云集,比之前的慈善晚宴闪耀了十倍不止,苏南一如从前,低调地绕过那些长枪大炮,到后场见了瑞贝卡。
得益于梁哲,又或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优雅霸总的安排,苏南的邀请函区别于其他人,整个秀场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和秀场上的悠闲放松不同,后台忙得可谓是热火朝天。就连梁哲这位真少爷也忙得脚不沾地,梁哲眼睛夸了一句苏南的衣服好看就又继续跑来跑去,苏南跟着瑞贝卡去看了一眼珠宝配饰搭配,就先离开这片繁忙之地。
一路上,苏南见到了不少熟人,因着前段时间网上的舆论,众人见到苏南多少都有点诧异,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能少不了。
当然也有一些关系不错的和他正常的寒暄,还有人问他离开Pur Jewellery接下来的打算,表露出要挖他的意思。
在苏南发过声明之后,Pur Jewellery官博又再次发了声明,算是力挺苏南的说辞,声明署名错误,是个失误,也就等于作废了之前的开除之说。
在此之前俞钦也用自己的私人博替苏南正名,细数苏南曾拿过的奖项和黑粉对撕。
网上的舆论一半一半,不信的人还有不少,但也没能翻出什么浪来,可苏南的名声也不算是完全翻转。
总之经过这么一遭,苏南是不可能再留在Pur Jewellery了。
接下来的打算苏南还真是没考虑好,玩笑着揭过这茬,友人知他性情,也没多劝,转眼看到了黄总,便又提到了另一件事,说是Pur Jewellery最近不好过,或者说黄总最近不好过。
“你们黄总不是搭上了杜总的线,要在青浦那边拿地建加工厂?现在听说杜总那边卡着没给过合同,再拖下去,黄总的资金链怕是要出问题了。”友人又说,“听说这几天一直在找路子去见杜总,杜总都避而不见,这不又到这来堵杜夫人来了。”
苏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黄总凑在杜夫人面前说话,相较于黄总脸上谄媚的笑,杜夫人的神情要冷淡得多,话还没说三句,杜夫人就转身走了。
加工厂的项目是黄总一手推进,苏南了解不多,只知道黄总投资不小,如果真的出现资金问题,Pur Jewellery怕是又要经历一次破产危机,恰逢此时Pur Jewellery在外的风评不好,拉投资的难度比两年前高许多。
杜总为什么卡合同,除了因为杜夫人那事儿,苏南想不到别的。
“所以你得好好为自己打算。”友人拍了拍苏南的肩膀,便离开了。
苏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朝着黄总走过去。
有之前在办公室那一通发作,加上苏南算是杜夫人事件的始作俑者,黄总对他自然是没有好脸色,指责他忘恩负义。
苏南沉着脸,倒没有和他吵架,在正事上,苏南有足够的素养忍耐自己的情绪。
黄总看出他对Pur Jewellery是真的在意也就没再无意义地责骂,让他去找霍闻声,把这事儿解决了。
苏南皱眉,只说:“我会去见杜夫人,向她道歉。”倒是完全不提找霍闻声出面帮忙。
黄总冷笑:“要是只需要道个歉的话?人家杜总还会拿几个亿的投资来开玩笑?”
“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你惹的祸,你现在不在Pur Jewellery干了,也得把这事儿给处理干净了。”黄总知道苏南是个重感情的,也知道他骨头硬,只能挑软处道德绑架,“俞钦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都喝到胃出血,你不赶紧去求霍总帮个忙把这事儿解决,你对得起他吗?”
苏南皱起眉头,对这话倒没有全信,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杜总虽然爱酒,但也不至于逼着人喝到胃出血。
多半是黄总夸大的言论。
苏南心里还是难以避免地涌出些许难受,并非对俞钦,而是对Pur Jewellery。
毕竟是他一手创建,是他这四年的心血,落到如今的地步,眼前这位蠢货功不可没。
“我要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苏南对黄总没了好脸色,“如果你真的想让Pur Jewellery有发展,就把正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少指手画脚帮倒忙。”
“你——”黄总的怒骂刚一开腔就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苏南也没在继续跟他说什么,转身走向了另一处。
他站在秀台边缘敛眉思考,须臾,忽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是抬眼环顾,就和不知何时出现在秀场上的霍闻声对上视线。
对方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装,也是廓形剪裁配简约硬领白衬衫,和酒红色条纹领带,外套敞开便去掉了那股商务感,额发分梳,落下了几缕碎发,整个人既优雅又随性,单手插兜往那一站,是比模特还要抢眼的存在。
这会儿他身边倒没跟着管家,而是衣着光鲜男士和女士,一如从前众星拱月。
对视的短暂几秒,苏南莫名心跳加速,慌乱地错开了视线,然后就注意到对方端着香槟的手腕处,除了那只熟悉的枪黑色腕表,还有一只小巧而精致的蜻蜓袖扣。
正是初见那日霍闻声拍下的那对,“点心老师”的作品。
心跳好像又更快了一点,说不清在期待什么,苏南又看了一眼对方西装的衣领,什么都没有。
手机上有电话过来,苏南拿着电话到旁边的僻静位置,经过霍闻声身边时,恰好听到有人说他的袖扣别致,似乎不是Lynx的风格。
“的确,这是我很欣赏的一位设计师的作品,作品可爱有趣,”霍闻声顿了一下,眼尾瞥过右侧时,多了点笑,“人也可爱有趣。”
对方大概从来没听过霍闻声夸谁可爱有趣,怔了一秒才哈哈大笑,开始一通恭维。
后面的话苏南没听见了,满脑子都是那句“人也可爱有趣”,甚至都没发觉自己耳朵连带耳后的皮肤都已经红透了。
霍闻声弯起嘴角,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袖扣停着的那只小巧蜻蜓。
人也像蜻蜓,胆小得很。
自己非要撩拨,撩拨了又慌乱飞走。
的确有趣,也的确可爱。
所以更不想放走了——
谢谢大家的海星 所以明天也更。( ̄▽ ̄)
随手写个小剧场:
霍总:去给苏南道个歉。
梁哲:啊?为什么?(●°u°●) 」
管家:因为少爷要送衣服,怕人不收。
梁哲:啊?为什么(●°u°●) 」
霍总:再问滚出去。
梁哲:好吧(●°u°●) 」(拿出工具人自我修养反复阅读)
第40章 第40章 我的别碰
40
大秀开始前,苏南去见了杜夫人,杜夫人对他倒没有直接不理不睬,但态度显然是冷了不少。
苏南诚恳地道了歉,为之前的隐瞒与利用。
杜夫人挑起眼尾,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其实你那套首饰到底是谁设计的,我根本不在乎,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但是它在最不该出问题的时候变成了脏东西,你明白吧,苏南。”
脏东西。
这三个字让苏南心脏发沉,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有过网上那么一遭,无论真相如何,这套作品都被打上了“剽窃”的标签,恰好舆论发酵在杜夫人女儿生日那天,这无疑是一巴掌打在了杜夫人一家的脸上。
那套珠宝的命运不外乎被收进盒子里吃灰,又或者被丢弃敲碎。
而Pur Jewellery的命运大抵也是如此。
杜夫人有权利也有资本这么做。
“你应该庆幸我家宝贝那天因为衣服不合适没戴上那套首饰,不然我都不会让你走到我的面前。”杜夫人调整了一下手上戴着的矢车菊钻戒,苏南认出那是Queen的设计。
“我很抱歉,希望您可以给我机会弥补这个错误。”苏南又道。
“弥补就不必了,你那套珠宝做得不差,咱们银货两讫,这事儿到这就了了。”杜夫人顿了顿,“至于其他的,我懒得管,你也不必在我这费心思。”
苏南感激杜夫人的大度,也明白她能跟他说这几句明白话已经是仁至义尽,大秀即将开始,他也没多做纠缠,礼貌告辞离开了。
至于杜总那边,看来他得另想办法了。
不多时,大秀开始进行,苏南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发现他旁边坐的是Lynx的时尚总监方可仕,右边则是两个空位,一直到大秀开始也没人落座。
珠宝组的赵总监则坐在次一排,苏南扫了一眼,除了看到很多明星,还看到最后一排角落里坐着的李明。
对方看到苏南走到最前排落座,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
苏南掠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仿佛没看见他,从容地在方可仕身旁落座。
方可仕是个混血,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和驼峰鼻,人高马大的,穿着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不像混时尚圈,倒像是个精英白领,据说他是霍闻声提拔到这个位置,Lynx近些年的审美变化都源于这位时尚大手。
苏南这是第一次见到方可仕本人,意外他本人的风格完全不符合苏南对时尚圈的印象,更意外方可仕认识他,主动和他打了招呼,说看过苏南的作品,那件被选中进入Arpels高珠典藏的折扇孔雀,他很喜欢,问他设计灵感来源是什么。
苏南简直受宠若惊,这跟十八线的小透明偶然和拿奖无数的影帝同桌吃饭,然后影帝不仅认得小透明,还夸他在某个电影里演的三集就死掉的配角非常出彩。
虽然内心惊诧,但苏南到底是个快三十岁的成年人,端出一副从容不迫的交际姿态还是很容易的,和方可仕的交流很愉快,俩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场大秀所有的成衣展示大概在二十分钟,在静谧而悠扬的音乐中,苏南享受了一番视觉盛宴,直到灯光亮起,他还在琢磨着看秀时脑子里迸发出的灵感,久违地想要立刻拿起速写本,画出脑子里的东西。
这是让人感到愉悦的二十分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位置太过抢眼,大秀过程中,一直有人朝他投来视线,这些人里也包含那位坐在他对面第一排的双金影帝季昀。
一直到很久以后,苏南才知道他当时坐的位置,其实是为了让霍闻声免于打扰而设立的空位,一左一右,隔开其他人。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一不是霍闻声看重的人,所以在大秀座位排出来的第一时间,方可仕就知道了他的名字,继而了解了他的一切信息。
而这场大秀,霍闻声始终没有出现,那两个位置一直都是空着的。
方管家这次没看懂,问他为什么安排了座位,却不下去陪着一起看秀。
霍闻声站在临时搭建的玻璃展厅二楼俯瞰整个秀场,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我去了,他大概会不自在。”
捕蜻蜓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些空间。
更何况,苏南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此时难得露出放松神色,沉浸在这场大秀之中,霍闻声自然不想去破坏他的情绪,惹他分心,惹他战战兢兢,心慌意乱。
他在楼下看风景,霍闻声就做那个看风景的人也挺不错。
大秀结束,风景散场。霍闻声被Marketing部门主管请去后台的VIP休闲区见了几个重要客户,以及品牌合作的明星,其中就有季昀,对方半年前签了Lynx的品牌大使。
会面结束,Marketing部门主管将其他人领走,季昀留了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霍闻声口吻冷淡,和对方才那些客户没有区别。
季昀面露悲伤:“方可仕身边的那人,就是寒哥说的新人吗?你们已经……”
已经什么季昀说不出来,像是不想问了,也像是不敢问完。
霍闻声依旧没有太多情绪:“这是我的隐私,不方便回答。”
他拿他当工作关系,季昀意识到这一点,心里难过却只能忍着,想到刚才只有苏南一个人坐在那里,霍闻声没有陪同,他心里又不免升起希望,更何况他签下珠宝配饰代言的时候,霍闻声并未阻止。
“声哥,你不要这样对我。”季昀恳求道,“不要拿我当陌生人。”
苏南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和霍闻声有什么奇妙的缘分,他只是出来找个洗手间,就又见到了这幅场面,听到了这句话。
若是从前,苏南或许就离开了,可现在他和霍闻声之间关系暧昧,好奇心便让他脚步生根,停在了原地。
季昀和霍闻声果然不只是认识的关系,苏南屏住呼吸,心里冒出微妙情绪的同时,也开始期待霍闻声的回答。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苏南迅速转头,又看见了一位熟人朝着这边走来。
正是梁哲的某位表哥,在香港和苏南打过台球的那位。
于越看见苏南也挺意外,嘴角弯起刚要开口,另一边又响起了季昀几近恳求的声音。
“我是真的想明白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我可以不拍戏了,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在一起。”
于越闻言神情一怔,看了一眼前方,然后压低声音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苏南说:“我想我们应该去另一边。”
苏南道了声“抱歉”,然后跟着于越往远离八卦现场的地方走,背后的恳求在变得遥远,可在季昀话音落下之后,苏南还是听到了霍闻声没什么情绪的一句“我认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疑惑虽然没有全部解开,但堵在他胸口的那口气儿倏地舒散开来。
两人走到另一边的空旷区域,于越依旧在说不标准的港普:“我知道你肯定也只是路过,意外听到,这么说可能会有点不礼貌,我的这位大表哥,有一些不太好惹,所以我希望你能对刚才看见的事保密。”
苏南提了下嘴角,道:“这是自然的,我在这边从始至终都只见过于先生。”
于越莞尔一笑,又问:“既然遇上了,要不要一起去抽支烟?之前在香港都没机会好好认识一下。”
苏南的审美喜好算得上多元,但不喜确实直白而统一的,比如眼前这位富家公子掩不住的风流,一看就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认识一下”翻译过来就是“睡一睡吧”。
苏南自然没有答应,他也不想让霍闻声看到他在这里,遂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于越看着人走远的背影,微微眯了眼睛。
倒是比他想得要难搞一点,但似乎也挺有挑战力。
“在看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于越回头,然后用粤语故作亲近地说:“大表哥,突然出声很吓人的哦。”
其实他和霍闻声没有直接的亲属关系,两家都和梁哲是亲戚,霍家旁枝也有和于家联姻,所以虽然交往不多,但于越也跟着梁哲喊一声大表哥。
“当然是看好看的东西咯。”于越又将视线投向走到室外的那道人影。
夜色中,苏南解了西装外套,夜风吹起他的额发和衣摆,让他显露出了几分先前衣扣紧束时没有那一点松弛与微妙的忧郁脆弱感。
他其实很适合lynx的风格,管家这次给他选的衣服也是恰如其分,将他身上那股微妙的脆弱与清雅突出彰显,不夺目却极其耐看,是让人看了一眼还会再回头品味的类型。
“好看吗?”霍闻声忽然问。
于越拖着嗓音暧昧道:“顶嗮。”
霍闻声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于越不明所以地挑眉,见对方什么都没说便径自转身离开,他以为这是霍闻声居高临下的一声鄙夷,是对方自视清高对他处处风流的看不上。
可事实却并不如他所想。
整场大秀落幕之前,还有个见面会,时尚总监会发表一些感谢之类的,以及发布一些品牌相关的资讯。
苏南被工作人员引到新的位置,靠前,却又没那么显眼,他躲在人群后面忙着看手机,没注意到台上在说什么,直到于越和旁人换位置坐到他身边。
俩人还没说到两句话,苏南便听到方可仕提到了霍闻声,在一阵绵延的掌声中,霍闻声起身走向了舞台。
手机上的消息接连不断,可苏南却没有再低下头。
舞台灯光下的霍闻声,属实是好看得过分,身高腿长,风姿飒沓,轻易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的发言很简洁,就是接着方可仕的话,宣布Lynx下一季高珠的预计发布时间,以及有一位特邀的优秀珠宝设计就在现场。
全场寂静,等着霍闻声开口。
苏南怔怔地看着万众瞩目的舞台上,霍闻声站最明亮的那束光之下,目光没有任何巡视直接朝他望过来,然后霍闻声笑着抬起手臂,掌心朝下冲他招了下手:“苏南,过来。”
像是忽然起了一阵狂风,将原本投向聚光灯的目光全部吹向了苏南。
苏南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脏也被狂风包裹一般,先是寂静,继而怦怦狂跳。
“到我这里来。”霍闻声又说。
分明清晰可闻,却又像是被风吹散,苏南耳边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只有短暂的轰鸣,等他回神,已然是起身朝着霍闻声走了过去。
台下响起喧嚣的掌声,霍闻声站在聚光灯下,宣告主权似的揽住苏南的肩膀,在介绍苏南时,他的视线在于越所在的方向有短暂的停留。
于越便是在这个时候明白过来,霍闻声先前那一声笑和现在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那是占有欲与威慑力,在告诉他:我的,别碰——
霍总:我们都有主了,其他人别想了。
于越:……
季昀: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