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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1章 匹诺曹09

    老有重逢, 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几壶茶下肚,时辰已近黄昏。

    奚琳琳:“去吃饭不?这附近有家烧烤很不错。我请客。”

    刘阔:“老让你请客哪行,我来请。”

    奚琳琳:“刘哥和我你那么客气干什么?”

    刘阔:“不是客气, 是应该。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老领导,请大伙儿吃顿饭感谢大家多正常。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带路,咱们走。”

    席荆拉住奚琳琳,摇摇头。

    奚琳琳:“那行吧!我去付茶水钱。”

    一行人浩浩荡荡结束了茶馆闲聊又去了烧烤店, 酒足饭饱后各自回宾馆休息。

    席荆和季时余回到宾馆,洗了澡后躺在一张小床上。

    席荆安静靠着季时余的肩膀, 季时余一只手玩弄着席荆的头发。

    刚刚在洗手间两人又没轻没重地胡来了一番, 现在累得不想动。

    席荆:“我明天一早七点的飞机。”

    季时余:“我九点半的。”

    席荆:“明早我自己走,你别送我了。”

    季时余犹豫了下:“好, 以后我放假就去看你。”

    席荆:“别太频繁。”

    季时余不解:“嗯?”

    席荆:“不想你父母发现。”

    儿子隔三差五不回家往外跑,父母难免不多想。席荆不想惹麻烦, 他只想安安静静过完此生。就像奚琳琳所说,等着就行。等到了是他幸, 等不到是命。

    季时余对席荆的愧疚更甚,“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席荆一早趁着天没亮,季时余没起床便动身离开。在机场他遇到了乘同一班飞机的盛良策和刘阔。

    盛良策意外:“席荆?就你自己?”

    席荆:“不然呢?回禹市可不就我自己吗?”

    盛良策:“我以为季时余会送你来。”

    席荆:“没有。他九点多的飞机,现在还在睡呢!”

    盛良策:“好吧!”

    三人上了飞机,准点起飞。回到禹市, 席荆直接回到市局上班。

    这日之后, 席荆和季时余开启了地下情。季时余隔一两周便会抽一天坐车来一趟禹市, 每次都是当天去当天回。

    两人在一起没有任何其他安排,只是窝在家里温存。

    对他们而言, 时间最珍贵,能和彼此呆在一起比其他什么都有意义。

    私会的日子渐渐习以为常。不知不觉间,席荆的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好,笑容逐渐变多,连冯吉都注意到了其变化。

    这日,医院里冯吉仔细盯着席荆,最终目光锁定在席荆的脖子上。

    这家伙穿了高领毛衣。不正常。席荆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穿高领衣服,觉得憋得慌呼吸不畅,今天居然破天荒穿了。

    冯吉问:“你这不热吗?”

    席荆觉得奇怪:“啊?还好吧?你热吗?”

    冯吉:“不热,我看你热。”

    席荆笑了:“怎么看出来的?”

    冯吉:“你一个平常不愿穿高领毛衣的人都穿了。”

    席荆:“额,就随便拿的。”

    冯吉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席荆在谈论这个问题时有一丝不安。敏锐的他捕捉到了席荆衣领边缘处的脖颈儿露出一丝丝青紫色,心里瞬间冒出不好的想法。

    “席荆。你坐过来。”冯吉用命令的口气喊道。

    席荆迟疑片刻,还是坐了过去,“怎么了?”

    冯吉趁着席荆反应不过来,一把拉过席荆的衣领,看清了席荆脖子的吻痕。他面露严肃,眼冒凶光,不留颜面质问:“解释。”

    席荆慌张地眼神外瞟,手不停地整理衣领,“没什么。”

    冯吉并不打算让席荆瞒混过去,在他看来这是原则问题,不容忽视。他质问:“你出去胡搞了?”

    席荆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否决:“没有。”

    冯吉:“那你是谈恋爱了?”

    席荆低头不语,自我怀疑。

    算恋爱吗?谁家的恋爱只在床上。

    席荆:“大概不算吧!”

    冯吉不解:“什么叫大概不算吧?”

    席荆:“我们没确定关系,就只是各取所需。”

    我们?

    固定的伴侣?

    冯吉听出了问题所在,“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席荆:“工作。”

    冯吉想了想,席荆不是一个随便的孩子,何况他刚分手不太可能投入新的感情中。而他刚刚提到两人相识于工作,冯吉不禁有了大胆的猜想,“你又和季时余在一起了?”

    席荆呆住两秒。又?所以冯吉知道?

    然而,席荆很快释然。不愧是冯吉,老警察的推理能力一点没有退步。

    自己那点事怎么会瞒过他的眼睛,是自己太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席荆想通后,吐了口气。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再瞒着。

    席荆坦白:“是他。”

    冯吉皱起眉:“你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席荆:“分不开也成不了的固定床伴关系。”

    冯吉无语。

    席荆:“我们现在就只能这样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心里都有分寸。”

    冯吉:“所以你们现在是?”

    席荆:“走一步算一步。再说我们俩本来也结不了婚,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说得轻飘飘,但细细想来也最悲哀。他们之间本来也无法得到真正的认可,所以怎么相处又有什么区别。

    冯吉知道席荆心里苦,不想过多苛责,“你心里有数就行。”

    这件事他也有私心,他知道自己日子不多,无法陪伴席荆太久,有季时余在身边陪伴,席荆以后的生活会好过点。

    席荆点点头,感谢冯吉的理解,“我知道。”

    冯吉:“有机会带他过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怪想他的。”

    席荆:“好。”

    得到了亲近人的支持,席荆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和季时余在一起,为了不让人发现,他过得小心翼翼,也因此感到心累。现在被人发现了秘密,席荆反而轻松不少。

    再见季时余时,席荆说了这件事,问:“你想去吗?”

    季时余手搂着席荆:“去吧!冯叔是长辈,都开了口,没有不去的道理。”

    席荆:“你不怕他?”

    季时余:“以我对冯叔的了解,他不会有重话。放心吧!”

    席荆:“好。”

    两人一起来到医院。

    冯吉对席荆说:“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小季说。”

    席荆有些担心,但季时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别担心。”

    席荆看看冯吉又看向季时余,微微点头,“嗯。”

    等席荆关上门,冯吉把季时余叫到身边,“坐吧!”

    季时余:“好。”

    冯吉开门见山道:“我就不和你说那些弯弯绕绕了。”

    季时余心里稍有不安:“冯叔,你说。”

    冯吉:“你和席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季时余:“对不起。”

    冯吉:“我叫你来不是让你道歉的。是有些事情要拜托你。”

    季时余:“你说。”

    冯吉:“我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季时余:“冯叔有些话不能说。”

    冯吉打断季时余的话,“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席荆已经让医生给我用了最好的药,但我没有好转的迹象。这些时日我只是努力在席荆面前保持我的状态,但内里空了是补不回来的。”

    季时余听得心里难受:“冯叔。”

    冯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季时余:“您说。”

    冯吉:“若是以后我不在了,帮我多照顾一下他。无论你们最后什么关系,都请你关照他。如果你不能直接照顾,也请你拜托别人照顾他。这孩子命苦。”

    季时余红了眼:“您放心,我会的。”

    冯吉:“那就好,谢谢。”

    季时余:“不用,应该的。本来就是我亏欠他,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

    冯吉摇摇头:“你们俩的感情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你们都是懂事孝顺的孩子,没法自私到只顾自己。反而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缺少了体谅,说白了我们这群才是思想陈旧的老顽固,完全没有站在你们的角度考虑。”

    季时余摇摇头:“是我们太特别了,大人们接受不了也正常。”

    冯吉:“特别从来不是错。要是人人都平常,那世界就平庸了。”

    季时余被人理解,心里很是感动,“谢谢冯叔。”

    冯吉:“不用谢我,我也做的不对。要是早点表明态度,也不至于让你们孤立无援。你们俩都受委屈了。”

    人之将死,冯吉的心态改变良多。有时他也后悔自己当初的想法,觉得太自我,太幼稚。

    好在他有及时纠正的机会,不会让两个孩子因为他而为难,至少他不会让两人带着对他的愧疚。

    季时余感叹:“要是我父母也能像您一样就好了。”

    冯吉:“他们会想开的,总有一天。我相信。”

    季时余:“希望吧!”

    冯吉:“你和席荆之间的缘分不止如此。”

    季时余此时只当冯吉的这话是句安慰和祝福,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义。

    冯吉深思熟虑了一番,认真说:“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就去找管医生。”

    季时余疑惑:“管医生?”

    冯吉:“是。她会帮你的。”

    季时余感到奇怪,觉得冯吉有话没说,但似乎也不打算明说。他思忖片刻,还是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两人正事说完,又唠起了家常。冯吉给季时余讲起了席荆小时候的故事。

    冯吉:“他啊,小时候个子很矮,咱班里都坐在第一排。我那时候就担心他长大后长不高,给我愁死了,天天给他灌牛奶,拉着他跑步锻炼。”

    季时余听笑了:“那还是有效的。”

    冯吉:“那必须的,为他近警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季时余:“看出来了。”

    两人正聊着,席荆突然冲了进来,大口喘着气。

    冯吉见状,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席荆上气不接下气说:“你们俩聊完没?”

    季时余看了眼冯吉:“差不多了,怎么了?”

    席荆:“有谷晓的消息了。”

    第252章 匹诺曹10

    季时余直接站起来了, “谷晓的消息?什么消息?”

    谷晓:“还不清楚。秦队刚给我发的消息。”

    话音刚落,季时余也收到了秦飞章的消息,让其迅速归队。

    席荆开口道:“我估计其他人也收到了。”

    很快, 聊天群里响起了各种声音。

    奚琳琳:【大家都收到消息了吗?】

    许学真:【收到了,什么情况?】

    傅有:【不知道,没有说。】

    蒋昔:【大家都收到了消息了?】

    许学真:【秦队似乎直接和各个分局调人了。】

    傅有:【应该是,我连婚嫁都被取消了。】

    如此紧急的通知说明情况非比寻常。

    谷晓的事情, 冯吉之前听说过,知道这人曾是旧案部的一员却意外失踪, 她的消息对于其他人的意义可见一斑。

    冯吉:“去吧!心结是时候解开了。”

    席荆:“嗯。”

    冯吉又叫了一声:“小季。”

    季时余:“冯叔, 你说。”

    冯吉:“别忘了通知你父母。你突然不回家,父母该担心了, 而且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季时余因为案子重回禹市,势必会和席荆见面。两人本就相爱, 再次重逢谁知道会不会爱火重燃。

    季时余的父母都是聪明人,岂会想不到这样的可能。

    这次通知其实就是让他们有个这样的预知, 也为席荆和季时余的未来铺一条路。

    季时余懂冯吉的画外音:“好,我知道了。”

    席荆和季时余马不停蹄赶到旧案部的办公室。

    一进屋,席荆问:“刘哥,什么情况?”

    屋内刘阔不在,只有盛良策一人。

    盛良策开口道:“师父没回来。”

    席荆:“嗯?”

    盛良策:“一早就去开会了。估计是和谷晓的事情有关。”

    连刘阔都被叫走了,看来重新集合旧案部是经过上级商议决定的。谷晓的消息恐怕不简单。

    席荆心里有数后,说:“这样啊!你知道谷晓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盛良策摇摇头:“完全不知道。师父只是让我在这等你们, 说你们人都会回来。”

    席荆:“那就等吧!”

    盛良策的目光盯着季时余瞧了半天。

    季时余也感受到了盛良策的目光:“怎么了?”

    盛良策疑惑:“你来得好快啊!”

    季时余:“快吗?”

    盛良策:“快啊!席哥就在禹市来得这么快很正常, 你怎么也这么快?”

    季时余:“额, 我正好回来见见老朋友。”

    盛良策眼睛一眯:“老朋友,见席荆吧?”

    席荆正喝着水, 差点被呛到。

    季时余尴尬笑笑:“正好有空。”

    盛良策:“以后有空也来看看我们,总你俩单独见面有什么意思。”

    季时余:“自然。”

    席荆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心里想着还好盛良策没有想太多,不然他和季时余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孩子单纯是好事。

    过了一会儿,旧案部等人陆续到了。

    奚琳琳背着包一路小跑,进屋气喘吁吁问:“迟到了没?”

    席荆接过奚琳琳的背包,“没有,秦队和刘哥都没来。”

    奚琳琳:“那就好。飞机晚点我还以为我是最后一个。”

    傅有开口道:“没事,大家都是刚到。”

    奚琳琳:“有没有说是什么消息?”

    一群人纷纷摇头。

    许学真:“什么都不清楚。只能等秦队人来。”

    席荆:“你先坐下来歇会儿。”

    奚琳琳叹了口气:“行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沉默不语,却各个陷入深思。

    而所有的思考无非都和谷晓有关。

    她怎么了?

    去哪儿了?

    还活着吗?

    几个问题交织在一起,困扰着每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秦飞章和刘阔回到了办公室。

    秦飞章扫视一圈,说:“看样子人都到齐了。”

    蒋昔心急如焚:“谷晓在哪儿?”

    秦飞章和刘阔对视一眼,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串项链。

    席荆看到的瞬间眼睛瞪大,直接站起来拿过来项链,仔仔细细反复瞧了瞧:“骨头项链?”

    奚琳琳:“骨头项链?”

    盛良策:“什么骨头项链?”

    席荆将物证袋传递给其他人,目光死死盯上秦飞章的眼睛,紧张不安地吞咽口水。

    许学拿过项链,看了看:“这看起来挺好看的。”

    傅有又从许学真手里拿过项链,研究了片刻,疑惑:“这个谷晓有关吗?”

    席荆手发抖,想起之前的种种,心里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但不敢相信,准确说是不愿相信。他摇了摇头:“不会吧?”

    秦飞章沉了口气,他知道席荆猜到了,但话到嘴边又有些开不了口,因为事实太残忍了。

    几人都看出了秦飞章和席荆神色的异常。

    席荆已经从秦飞章的表情里读出了答案,两条腿当场发软,瞬间站不住向后倒退两步,手按在身后的桌子,才稳住了身子。

    季时余连忙搀扶住席荆,担心道:“没事吧?”

    席荆微微晃头,双眼通红道:“没事。”

    奚琳琳好奇道:“怎么回事啊?”

    傅有看着席荆煞白的脸色,问道:“席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蒋昔拿过项链,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看不出问题,疑惑:“这能看出什么?”

    刘阔低下头,长叹口气。他作为知情人也同样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刚得知真相时,根本不愿相信,直到现在精神还处于恍惚状态。

    蒋昔等了半天没等到有人说话,焦急地站起来追问:“你们几个倒是说话啊!”

    秦飞章:“都先坐下。”

    季时余想扶着席荆坐下,被席荆拒绝了,“不用了,我可以。”

    秦飞章看大部分人都坐定位置后,用着比平时说话都要慢的语速,说:“我知道大家都很在意谷晓的事情,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要仔细听。”说着抬起手,指着蒋昔的左手,“那个袋子里装的。”

    蒋昔低头看向手:“这个?”

    秦飞章:“你手中的骨头项链是谷晓。”

    蒋昔皱眉:“谷晓的?这上面沾上谷晓的DNA”

    席荆开口解释道:“不是沾上,而是就是。”

    蒋昔的手颤抖了下,“什么意思?”

    许学真严肃道 :“席荆,不要开玩笑。”

    席荆摇摇头,“没开玩笑,是真的。之前我不是和你们说过我们一直在查一个案子,但是其中有几块儿骨头做成的饰品专家无法坚定。”

    盛良策还没有理解出席荆的话:“可是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季时余:“那些无法识别的骨头很可能是人骨。”

    盛良策大惊:“人骨?那这个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剩下的话问不出口。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蒋昔手中的物证袋,一个个都红了眼,奚琳琳的泪水溢出眼眶。

    蒋昔强忍着崩溃的情绪,但言语已经混乱,“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奚琳琳看向秦飞章,一把拉住秦飞章,一遍遍追问:“确定吗?会不会出错了?”转头又看向刘阔,“你们要不要再查一遍?”

    刘阔拍拍奚琳琳:“我们已经核查过两次了。”

    奚琳琳不愿意相信几人给出的结论:“那就再查查。啊?可以吗?”

    刘阔安慰道:“琳琳,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我们的任务不是核查,而是调查。”

    秦飞章看着众人,认真地说:“事实已然如此,再计较其他没有意义。我知道大家都很难过,但现在难过要先收起来。我用尽方法把大家聚在这里,只为了一件事,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抓住凶手,还谷晓一个真相。”

    一句话点燃了旧案部所有人内心的怒火。

    这件事过不去,必须水落石出。

    谁杀了谷晓?谁把谷晓的骨头做成了饰品?又是谁负责这些物件在市场上的流通?

    一桩桩一件件,旧案部势必要查清楚。

    席荆收起悲伤的情绪,直接进入战斗模式,“这个东西哪来的?”

    秦飞章:“海关那边查到的。”

    许学真:“海关会查这个吗?”

    秦飞章:“以前不太会。但最近因为入室抢劫案丢失很多贵重物品,海关那边有特别关照过,防止赃物被转移到海外。”

    席荆想了想:“但这个我在当时的照片上没看到过。”

    秦飞章:“完全是意外。这个人出国时带的行李装了太多的饰品,海关的人就开箱检查询问,但对方当时的态度引起了海关的怀疑。之后的调查发现了这个东西就通知了我们警方。”

    傅有:“这是什么人?”

    秦飞章:“一个华裔,在国外当美国艺术大学当老师。这次回国探亲,顺便找人买了些艺术品,这个就是其中一件。”

    许学真:“他买这个做什么?”

    秦飞章:“他本人就是学艺术的,喜欢收集各种艺术品。这次也是买了很多东西,卖方说这是骨头项链,是用猴骨头做的。他觉得很特别,没多想就收了。”

    许学真迟疑:“这么简单?”

    秦飞章:“这是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呢?”

    蒋昔盯着项链的白骨吊坠,问:“这个贵吗?”

    秦飞章点点头:“很贵。这一个要两万美金。”

    盛良策张大嘴:“两万?就这么小小一个?”

    秦飞章点头:“嗯。这个价格也超过我的想象。”

    蒋昔:“这是哪块儿的骨头有确定吗?”

    秦飞章摇了摇头,慢慢地说:“这骨头被打磨过,看不出原貌。不过好在没有经过太多化学处理,只是表面涂了封层没有破坏内部结构,我们才得以出DNA,不然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蒋昔重重地点了下头 :“这样啊!”

    席荆开口问道:“这人还在吗?”

    秦飞章:“在,被我扣下了。海关的人问不出其他东西了,分局的人也拿他没什么太多办法。”

    席荆冷哼了一下:“我来吧!”

    第253章 匹诺曹11

    时间就是金钱, 没时间慢慢调查。

    席荆决定亲自审讯,尽快掌握有效信息。

    秦飞章从裤兜里抽出手,抬起到席荆视线的高度, “不急。”

    席荆:“不急?”

    秦飞章:“现在的你不够冷静。这次线索很急迫很重要,所以需要我们做好完全准备,不容有一丝失误。”

    任何人都可以冲动,可以着急, 但秦飞章知道自己必须稳住。以现在得来的线索,谷晓恐怕凶多吉少。

    这意味着想要获得谷晓的消息只会越来越难。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可能是他们唯一能够得到的。若是不能正确运用, 那可能就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秦飞章:“我们先来做一下案件梳理, 然后你再想想这个审讯你要如何做。我要你确保万无一失。”

    席荆:“嗯,我明白了。”

    秦飞章犹如一根定海神针扎在了每个人心里, 不光是安抚住躁动的心,更是给所有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旧案部的人整理好心情重新调整好查案的状态。盛良策拉过白板, 蒋昔开电脑,连接投影仪, 奚琳琳负责复印资料,其他几人挪动桌椅。

    众人分工合作,没几分钟,一个简单的集中讨论区便搭建完成。

    秦飞章:“席荆你来讲一下之前的案件,以及你的分析。”

    席荆早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有点大胆,大家可以随时提出质疑。”

    许学真:“没事, 你说说看。”

    席荆给蒋昔一个眼神, 蒋昔立刻领会, 操控起电脑。很快,屏幕上亮起了一个男人的照片。

    “林翔安, 52岁,同时是大商集团和依家德家具的董事会成员,身价几亿。一个半月前死于家中,警方根据勘查现场初步判断是团伙入室抢劫后杀人灭口。”

    奚琳琳觉得奇怪:“大商集团?不就是那个大型连锁商场?”

    席荆:“是的。有什么问题?”

    奚琳琳:“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据我所知大商集团的总部在海城,他们的董事会一般也是在那边召开。依家德也不是禹市的。他怎么住在这边?”

    席荆:“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禹市不算一个出名的旅游城市,环境空气也不算是国内顶级的,比禹市名气大的城市比比皆是,但确实会有很多有钱人来这边度假,有些甚至直接在这里买房安家,林翔安所在的那个别墅区购买者,很多都是外地人,也是挺奇怪的。不知道这里什么吸引了他们。”

    盛良策想想席荆所言,“好像是哦,经常能看到新闻某某企业的领导,某个大明星到禹市来。”

    许学真:“这里有什么吸引他们吗?”

    席荆:具体没了解过。”

    奚琳琳:“改天我问问我爸,看他知不知道。”

    席荆:“好,这个就交给你了。”

    奚琳琳比了一个“OK”的手势:“so easy.”

    席荆:“那我继续。警方调查林翔安的案件时,发现当天小区的监控被人一并盗走。”

    盛良策:“没有锁定嫌疑人的范围吗?”

    席荆:“没有。警方排查了所有和其相关的人,但最后都排除了嫌疑。”

    许学真:“所以现在是没有嫌疑人,也没有任何监控视频。”

    席荆点点头:“是,线索完全断了。之前我曾查过禹市近些年类似的抢劫案,拜托蒋昔帮我查过几人的关系。”

    蒋昔控制的屏幕上出现一张关系图。

    席荆:“左上角照片中的男人叫王扬帆,十九年前死于金凌大楼的办公室,去世时只有38岁。和刚刚那起案子一样,没有嫌疑人,没有监控。”

    傅有:“两人有关系吗?”

    席荆:“关系不大,查到的唯一交集是两人曾出席同一个慈善晚会。”

    许学真:“我听了你刚刚说的,似乎无法作为决定性证据证明这两起案件有关。”

    席荆点点头,“是,这也是分局没有并案调查的原因。可以理解,但我不想放弃任何一种可能性。”

    奚琳琳抬头看向屏幕上另外一侧:“那另外那两个是怎么回事?”

    席荆指着:“这个女生叫翟晶晶,八年前死于家中,死时只有21岁。也是被入室抢劫,而她住的地方本身就没有监控。”

    许学真:“我看这女的以前在一家ktv工作。这家KTV还在吗?”

    席荆:“几年前就倒闭了。被警方扫黄打非打掉了。这女生死后,警方对这家KTV调查,发现他并不干净,涉嫌大学生卖/淫。”

    奚琳琳看着女孩的照片,问:“这女孩是大学生?”

    席荆:“她不是大学生,但她也参与了□□。”

    奚琳琳:“但有个问题,这女的都卖了,应该没什么钱吧!怎么还会被人盯上?就算被抢了也和其他两个不太一样。”

    许学真:“这和尚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

    席荆:“抢的不是他的钱,抢的是寺庙的功德箱。”

    奚琳琳:“功德箱里面会有很多钱吗?”

    席荆:“这个不好说。我也不是很了解。”

    蒋昔:“我在网上稍微查了一下,好一点的寺庙功德箱里成千上万都可能,差一点的可能就几百块。而且功德箱寺庙都会定期管理。”

    奚琳琳不理解:“这也没多少啊!为了这么点钱就杀人吗?”

    傅有:“就算是上万和另外两个人的财富比起来也是相差甚远。从犯罪角度分析,作案目标不统一。前两个都是有钱人还能说得过去,后两个差远了,而且我看着上面显示的致死原因也不同。强行说是同一伙儿人所为,没有说服力。”

    刘阔忽然开口道:“就算前两个案子,也有点问题,虽然死因一致,但相隔时间太久。凶手隔了十九年,年纪变化太大。二十几岁和四十几岁的人手脚麻利程度也有区别。”

    席荆呼了口气:“我知道。”

    几个案子根本没有明显的联系,所有的关系都是席荆的一厢情愿。大概是他太急了,病急乱投医。

    盛良策解释道:“这是当时我和席荆一起找出来禹市近几年类似的案件。就这几件比较像。”

    蒋昔也在一旁帮席荆补充信息,“虽然几人的死因和身份不同,但这几个人并不是没有联系。他们都是崇嵩寺的常客。”

    傅有:“崇嵩寺?”

    席荆:“是禹市比较偏远的一家寺庙,平时香火不是很旺,但是也有不少人去静修,其中不乏一些有钱人。崇嵩寺能坚持到今天,肯定有人在背后支持。”

    许学真:“这家寺庙有去了解过吗?”

    席荆摇摇头:“应该没有。我当时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分局的人,但是他们似乎并不认为这个线索有用。”

    秦飞章开口道:“他们没去。你们可以去。”

    席荆惊讶:“秦队,你认可我的想法?”

    秦飞章:“不是认可,而是不应该忽略任何一个可能性。既然查到了疑点,无论它是真是假,只有亲自去验证过,才能有结论。”

    奚琳琳握了握拳头:“既然如此,那就查呗!去一趟又不难。”

    一直没有发表观点的季时余此时开了口:“不难是不难,但寺庙查起来并不容易。”

    刘阔:“季时余说的没错。案子涉及到宗教,各方面的手续都比较繁琐,还得寺中人愿意配合。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就想要查寺庙,难啊!”

    警方办案最怕碰到两种人,一种是一点道理规矩都不讲的,而另一种就是很讲道理和规矩的。

    寺庙便是后者。

    奚琳琳:“明的不行,来暗的,先混进去了解一下这个寺庙。”

    蒋昔:“怎么混?寺庙里都是和尚,哪能随随便便就混进去。”

    奚琳琳:“这寺庙不是可以修学吗?进去学呗!边学边了解。”

    席荆:“可以。最短两个礼拜,最长三个月。”

    蒋昔:“可是谁去比较合适啊!”

    傅有:“去的人一定要懂点佛学。”

    许学真:“就算不懂,最好也能看起来有点故事。至少得让信服是真的想去寺庙静修的,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

    奚琳琳:“谁合适呢?”

    席荆也陷入了思考,但目光缓缓移动到刘阔的身上。其他几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刘阔。

    刘阔感受到了众人炙热的目光:“我吗?”

    席荆:“刘哥,这里你最合适。”

    刘阔囤了一口口水:“行吧!修学应该不难。”

    奚琳琳:“嗯,早睡早起,吃斋念佛。其实也还好。”

    刘阔听完忽然觉得又不是很容易了,“要不换个人。”

    席荆一本正经道:“你值得信赖。”

    奚琳琳:“有钱人的消息我去打听,这两人说不定我爸熟。”

    席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问问有没有认识的那种喜欢收藏艺术品的企业家商人,比如雕塑,标本,动物骨头毛发这种。”

    奚琳琳比了手势:“没问题。”

    席荆:“谢谢。”

    许学真:“那我和傅有去调查翟晶晶。”

    席荆:“好。我和季时余去审讯那个华裔。”

    秦飞章听完工作安排,起身道:“大家做的很多。接下来就靠你们了。这次案件我不会给你们期限,但我要结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明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明白。”

    秦飞章:“很好,行动吧!”

    席荆重新拿起物证袋,各种那层塑料轻轻抚摸着里面的骨头,默默地说道:“我一定全力以赴找出害你的凶手。”

    季时余拿过车钥匙,顺手搂住了席荆的肩膀,“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第254章 匹诺曹12

    旧案部的众人抱着案子必破的决心开始工作。

    席荆和季时余来到看守所, 见到了持有骨头项链的嫌疑人。男人留着一头长发,左耳带了三个不同的耳钉,手臂上还纹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席荆看着资料念道:“Mark?有中文名吗?”

    “马科, 科学的科。”

    席荆看了看对方:“中文不错。”

    马科:“谢谢,在中国生活了十几年,高中和父母移民到国外。”

    席荆点点头:“我看你的资料显示,你并不是禹市人, 以前也没来过这边。这次怎么会想要来这边?”

    马科:“来旅游,顺便来看看艺术品。”

    席荆:“艺术品?”

    骨头项链被归为了艺术品。

    马科:“是, 我有个朋友和我说的, 禹市有很多别的地方没有的艺术品。”

    席荆觉得奇怪,他倒是从没听说过自己生活的城市有什么值得收藏的艺术品, 但看着警方拍的照片,确实有不少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甚至还有相关证书。

    若不是这次发生了抢劫案,海关那边被特别提醒过, 说不定这些东西就合法合规地转移到了国外。

    他举起照片,问:“这些都是你在这边买的?”

    马科点头:“是。”

    席荆:“你说是你朋友推荐的?你朋友的身份是?他怎么知道的?”

    马科:“就是我国外的朋友,他也喜欢收藏这些东西,我们聊天时他跟我说禹市有,然后推荐我来的。”

    席荆:“能联系上你朋友吗?”

    马科:“现在联系不上。”

    席荆:“怎么会?”

    马科:“之前打电话没人接。”

    若不是巧合,那是得到消息,迅速切断联系了?

    席荆:“那卖你东西的人呢?你还能联系上吗?”

    马科摇摇头:“也联系不上。”

    席荆:“你购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不清楚你买了什么吗?”

    马科:“清楚, 就是证书上那些。我也查过这些并不违法。”

    席荆拿出自己带来的物证:“那这个呢?你买的时候以为是什么?”

    马科看了眼, 瞳孔微缩, 声音迟缓:“骨头。”

    席荆:“什么骨头?”

    马科:“牛头骨。”

    席荆眉头紧锁,从一堆照片中找到了头骨的证书, 上面写的是牛骨。

    季时余忽然开口道:“你刚刚回答明显慢了半拍,你在说谎。”

    马科被季时余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发虚,额头冒出汗珠,肉眼可见的紧张。

    席荆:“你知道是人骨。对吧?”

    马科低下头。

    席荆:“趁现在坦白,还可能获得一个从轻处理。不然若是我们自己查出来,你这罪就大了。不要以为国籍是你的保命符。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法律,你是外星人也必须遵守。”

    马科:“应该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席荆听笑了:“这还不严重?这人骨哪来的?活人难道会有骨头给你?你不想想?”

    马科:“我知道不是活人,卖家说他们是去农村回收的。”

    席荆:“回收骨头?”

    一瞬间三观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听过回收破烂,回收家电,回收头发,还是第一次听说回收骨头。

    马科:“嗯。他是这么说的。有人卖的,就是卖的价格高一些。”

    人骨交易在国内是违法行为,敢这么做的人胆子不小。而且他既然敢做,就证明这个东西有市场,而且利润不低。

    有利可图才有人铤而走险。

    席荆觉得这案子越发“有意思”,“你现在的行为肯定触犯法律了,所以要不要配合警方的调查看你的选择。”

    马科:“我说了能减刑吗?”

    席荆:“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说可能加刑。”

    马科沉默,思量许久,“我是在朋友那看到过骨头项链,当时就喜欢上了,想从朋友那买,但是他不卖,就给我介绍了这个人,让我自己去买。”

    席荆:“买这个很难吗?”

    马科:“嗯。只有通过熟人介绍的才可以买。我也是磨了我朋友很久才得到的机会。”

    季时余:“把你们买卖的过程详细叙述一遍。”

    马科:“就是我们约好了时间和见面地址,他会把东西带过来。”

    席荆:“地址在哪儿?”

    马科:“具体我不知道。”

    席荆睁大眼睛,瞪着马科:“你不知道?你刚刚还说约了见面地址。”

    马科:“是约了,但是见面后他们把我带去了另一个地方。路上我被他们带着头套完全不知道车开去哪里。最后睁开眼已经坐在了一个屋子里。”

    够谨慎的。

    不过仔细想想,对方这么做也合理。这种生意不谨慎怎么可能一直存在。

    席荆:“什么样的屋子?”

    马科:“像是木屋,屋子里很香。”

    席荆:“很香?香水味?还是?”

    马科摇摇头:“不是,像是烧的。”

    席荆:“继续。”

    马科:“我到了后,他会询问我想要什么样的。”

    席荆疑惑:“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

    马科:“骨头也分很多种,比如年龄,性别这些,部位。一般来说年龄越小的越贵,部位头部最贵,肋骨最便宜。死亡时间越久越贵,再有就是骨头的处理方式也影响价格。”

    席荆:“处理方式?”

    马科:“和其他装饰品不一样,骨头越接近原貌越贵,过度打磨加工处理的反而会便宜。”

    席荆:“最贵的能有的多贵?”

    马科:“我知道的几百万都有。有那种用几百人眉骨做的一串项链。”

    席荆听得心里慎得慌。上百个人的眉骨。

    很刑!

    他越想越怕,已经不能细想了,“你当时怎么选的?”

    马科:“女的,二十几岁,头盖骨,没有改变骨头颜色,只稍稍磨了一下,改变了形状,做了防腐处理。”

    一刹那,席荆的心被戳出个口子。

    头骨,一个人被取了头骨只有一个可能。

    人死了。

    季时余的手悄悄爬上席荆的背,轻轻拍了几下。

    他轻轻呼了口气:“你为什么选择这个?”

    马科:“没有为什么,我的钱只够买这个。”

    席荆:“那其他的呢?”

    马科:“搭配售卖。强制的。只有买了其他的东西,才能买这个。他们说这是为了掩护。”

    席荆想到了某著名品牌的配比买包。他贴近季时余,扭过头,贴着耳边,问:“你怎么看?”

    季时余抬手挡在嘴前,小声道:“没什么大问题。你可以再问问对方的长相。”

    席荆得到季时余的肯定,转过身继续问道:“卖你东西那人长什么样?形容一下。”

    马科一脸为难:“不知道,我没见到卖东西的人,他是通过视频和我见面,视频里他带着面具,声音也处理过。”

    席荆:“那东西是谁给你的?”

    马科:“他手下的人,但也带着面具,没有说过话。”

    席荆:“你们是怎么交易的?”

    马科:“一小部分走现金,剩下的走海外账户。一共花了三十几万。拿到货后当场结清,之后他们再送我离开。”

    席荆:“他们知道你的地址?”

    马科:“嗯。购买者要提供所有个人信息。”

    知道所有信息意味着对方可能一直监视者马科。从马科没有坐上飞机飞走,对方就可能第一时间知道出事了。电话不通,联系不到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个人如一个废卒被他们弃了。

    审讯结束后,席荆看着笔录,陷入深思。

    此人的暴露很可能让犯罪者警惕,抹去存在过的痕迹,甚至隐身。至于什么时候再出现,无人知晓。

    季时余知道席荆担心什么,“至少我们现在掌握了他们的犯罪行动,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席荆:“知道也没啥用,完全没有他们的线索。”

    季时余:“会有的。还有其他人呢!”

    席荆:“但愿吧!”

    旧案部临时把办公地点转回市局。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办公室门牌号没有变,而陌生是因为里面的摆设都变了,桌椅都被摞起来塞进四角。

    先来的几人亲自搬下来做临时办公位。

    席荆和季时余进到屋内。

    蒋昔关心道:“怎么样?”

    席荆:“只查到了他们交易方式,但是对方的身份一无所获。”

    蒋昔听完席荆的叙述:“对方很小心。”

    席荆:“是。这次抓到人反而提醒了他们。”

    蒋昔:“这也没办法。”

    席荆:“你们有收获吗?”

    傅有:“我们去查了翟晶晶。这人可能有问题。”

    席荆:“什么问题?”

    傅有:“我们去查了当年的卷宗。她的消费水平远远超过给她的经济能力。她那个职位收入不稳定,一个月最多一两万,最少几千块,但她的一个包都十几万。”

    蒋昔:“会不会有人包养她?”

    傅有:“有可能,但没证据。而且有个矛盾。一般被人包养,金钱上不会有少,没必要再去服务其他人。”

    席荆:“是有点问题。”

    许学真:“我们怀疑她有其他挣钱的途径,但还不知道是什么。”

    席荆:“继续查。”

    奚琳琳开口道:“我这边问出点消息。做生意的大部分都有点迷信。曾经有位大师算过禹市四方环山,江水流入成湖,是个聚财的风水宝地。有很多商人虽然公司不在这,但都会这边安家,目的就是保财。”

    席荆震惊:“居然还有这个说法。”

    他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禹市有“聚宝盆”的说法。想想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禹市人,可悲又可怜,这风水一点都没沾上,财一点没聚成不说,反而还散了不少。

    离谱至极。

    奚琳琳继续说道:“还有生意人很多都喜欢算命然后信点啥。”

    盛良策:“信点啥?做生意不都信财神吗?”

    蒋昔:“据我所知拜关公的多。”

    奚琳琳:“都有,但也有信佛的。禹市的崇嵩寺在生意圈挺有名的,有不少做生意的人信佛,会到这来专门请佛开光。有人请完生意就变好了,还会回来还愿捐款。”

    这个说法正好对上了崇嵩寺虽然多年游客少但屹立不倒的原因。

    席荆:“刘哥怎么样?”

    盛良策:“师父遇到了点问题。”

    席荆:“什么问题?”

    蒋昔:“刚通过电话,说是被拒绝了。进崇嵩寺修学不是随便就进的,要提前预约,还要考核,通过才能进去学习。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进去。”

    席荆:“这么麻烦!”

    盛良策:“是啊!师父说他进去的可能不大。”

    席荆:“看来要另外想办法了。”

    第255章 匹诺曹13

    临近傍晚, 天边被晚霞染红。刘阔拎着包无功而返,一进门看到众人的脸色,故作轻松道:“都知道了哈?”

    奚琳琳点了点头:“嗯。略有耳闻。”

    刘阔坐到了椅子上, 叹气道:“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席荆宽慰:“不是你的问题。谁也没想到想学个习都这么难。”

    刘阔无奈点点头:“是啊!太难了。”

    奚琳琳:“现在怎么办?”

    刘阔:“我先预约了下个月,这个月加紧学习,死马当活马医, 下个月再试试看。”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怎么也得试试。

    蒋昔叹了口气:“怎么这么麻烦?”

    刘阔:“没办法。我这种以前没去过的, 人家也要看资质。用老和尚的话说人需要因材施教。”

    无法反驳的理由令人无话可说。

    奚琳琳:“就没有例外吗?”

    刘阔:“失主, 不可言。”

    奚琳琳:“啊?”

    傅有翻译道:“意思是有,但你猜。”

    奚琳琳:“要钱吗?”

    刘阔摇摇头:“不是。我试探过了。”

    席荆:“说不定是缘分。”

    奚琳琳:“缘分?什么缘分?”

    席荆:“信佛不是都讲究一个佛缘吗?像那种请佛回家的, 都是一眼相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刘阔扁扁嘴:“那大概是我和佛无缘了。”

    席荆:“没事, 都不是事。你这边先准备着,我这边再想办法。”

    刘阔:“秦队刚刚说他来想办法。”

    席荆意外:“秦队?”

    刘阔“嗯”了声, “从寺庙出来,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了。”

    盛良策:“我下午看到秦队出去了。”

    席荆:“没事。秦队既然打了包票,肯定是有解决办法的。秦队还有说什么吗?”

    刘阔:“没说什么,让我先回来。”

    盛良策:“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席荆脑子很乱,一时没有头绪。他道:“让我想想。”

    季时余:“不能光指望一个人,我们一起想一想。”

    旧案部的人一个个陷入沉思。屋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席荆回想整个案件, 总觉得这几个案子里透露着古怪。

    按照马科的说法, 骨头买卖在禹市存在多年。犯罪者不止一个人, 而是一个团伙,人数只多不少, 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也不会只有谷晓一人,涉及的金额更是一串不可估量的数字。

    可这么一个大的犯罪团伙,这么多年造了这么多孽,却能安然无事至今,甚至没有走漏过一点风声。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席荆想不明白。

    最近遇害的王扬帆手里的骨头和这群人有关吗?他的死只是单纯的入室抢劫?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其他几人又是什么情况?是他想多了?还是有什么被忽略了?

    席荆越想越觉得案子混乱,乱到让他抓狂。

    倏然,蒋昔的声音打破了安静,“不妙啊!”

    其他几人因这一声纷纷从思绪中拔出。

    奚琳琳看向蒋昔:“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蒋昔:“没发现什么,只是这案子现在上热搜了。”

    奚琳琳:“啊?”

    许学真:“什么情况?”

    蒋昔:“就是那个华裔被海关扣押,没上飞机的事情被媒体报道了,网上吵翻了天。然后现在E国驻华大使召开新闻发布会要求我们放人。”

    奚琳琳一听,不屑道:“这么不要脸!”

    傅有:“这是在向我们政府施压。”

    盛良策心生担忧:“那对我们会有影响吧?”

    许学真:“影响肯定有。”

    盛良策:“比如?”

    许学真:“比如时间,上面会要求我们尽快结案。”

    席荆:“还比如压力。这案子的关注度会大大增加,我们查案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让人挑不出毛病。”

    傅有:“指不定以后会出什么幺蛾子,我们行事时也要注意,别让人抓住把柄,成了别人的活靶子。”

    盛良策沉了口气:“好麻烦。”

    “叮——”手机短信铃声忽然响起。

    众人闻声看向刘阔,只见他拿出手机,看着其手指在屏幕快速打了几个字,随后站起来,“我要去开会。”

    席荆:“现在?”

    刘阔:“嗯。”

    奚琳琳疑惑:“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刘阔:“没说,只让我马上到。”

    蒋昔:“该不会真被我们说中了吧?上面施压?”

    刘阔:“别想太多。做我们自己的事情。”

    蒋昔:“好吧!”

    刘阔摇摇头,转头看向席荆:“这边交给你了。”

    席荆点头:“好。”

    刘阔前脚刚走,秦飞章后脚进来。

    席荆见到人,略有迟疑:“秦队没去开会?”

    秦飞章:“一会儿就去。先来和你们交代一件事。”

    奚琳琳抢先开口问道:“什么事啊?”

    秦飞章:“去寺庙卧底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

    席荆眉头微微蹙起:“为什么?是有人选了?”

    秦飞章:“嗯。你们继续查别的。”

    蒋昔好信地问:“谁啊?我们认识吗?”

    秦飞章:“不重要,是我们自己人,放心吧!”

    说了等于没说,听起来神神秘秘。

    席荆不禁好奇“自己人”究竟是谁。

    秦飞章没有过多停留,开口道:“我走了,你们继续忙吧!”

    几人的声音接踵而至,“秦队再见。”

    秦飞章无奈挥了挥手,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人一走,屋内几人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奚琳琳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秦队刚刚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盛良策狠狠地点了点头:“有。感觉是不是要来什么大人物帮忙。”

    蒋昔:“是有点奇怪。说不重要,又不告诉我们是谁。”

    傅有:“别管了,秦队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许学真:“傅有说得没错。我们还有我们要做的事情。”

    盛良策:“那我们做什么?”

    许学真一下子被问住,回了一句:“再想想。”

    盛良策:“哎,好的。”

    话题瞬止,屋内再次没了声音。

    许久后,盛良策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抱怨道:“没想法啊!”

    其他几人也有同感,房间里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傅有注意到席荆神色凝重,半天姿势都没变过。他凑到季时余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

    季时余给傅有一个眼神,两人来到了办公室外,紧接着许学真也跟了出来。

    许学真疑惑两人奇怪的行动:“你们俩什么情况?”

    傅有:“我感觉席荆情绪不太对。”

    许学真偷偷回下头,瞄了眼席荆的表情:“是有点怪怪的。他怎么了?”

    季时余沉了口气:“他应该是压力太大了。”

    许学真抬了抬眉梢,怀疑道:“压力太大?因为谷晓?”

    季时余:“不止。”

    傅有:“还有什么?”

    季时余讲述起他们今天审讯时听来骨头饰品的各种不可想象的细节。

    两人听完,瞳孔放大,震惊不已。

    许学真:“确定是头骨?”

    季时余点点头:“确定。刚刚没说也是因为没想好要怎么说。大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怕有人接受不了。”

    他们审讯时得知真相,席荆的手一直抠在自己的腿上。季时余也是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不失控。愤怒,悲伤被两人生生憋在心里,用尽力气维持着冷静,继续着工作。他们经历过所以知道这感觉有多难。

    回来的路上,两人不免生出几分顾虑。他们不知其他人得知谷晓尸骨被肢解后的反应,特别是蒋昔和小奚两个人,一个本就对谷晓的失踪心怀愧疚,另一个则是与谷晓感情深厚的挚友。他们二人若是知道谷晓死得凄惨,尸骨无存,会不会情绪失控到崩溃。

    季时余:“这案子远比我们最初以为的要大。”

    许学真:“不只是大这么简单,这案子的恶劣也超过大多数。至少我在警局这么多年都没经历过。”

    傅有:“没错。像你说的。一条用上百人眉骨串成的项链,价值几百万。这么暴利的东西,不会只有一个。如果是十串,就要有上千人。这里面有多少是回收尸体得来,又有多少是杀人后得来,这无法得知。”

    这一桩案子涉及到了人命,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背后参与犯罪者色数量可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而他涉及的关系网可能也是一个隐患。

    对于警方而言,这个案子一旦开始调查,就必须一网打尽,不能有漏网之鱼。不然,这群人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许学真:“他们除了这些,还卖别的吗?”

    季时余:“还有很多。比如用肋骨做的胸针,指关节做的戒指,还用腿骨做的手镯。这些都是常见的,还有很多其他的,甚至接受定制服务。”

    傅有:“定制服务?”

    季时余:“比如用骨头雕刻出你想要的东西,他们称之为最原汁原味的艺术品。你想要的,他们都能做到,只要你有钱。”

    许学真听完头皮发麻:“这帮王八蛋。”

    傅有:“这案子恐怕得上报。”

    季时余:“我知道。我们本来是想先跟秦队报告,看看秦队是什么想法再做打算。”

    许学真叹了口气:“不管是谁说,怎么说。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他们两个人。毕竟都是旧案部的人,和谷晓共事过,大家心里肯定都有感情。再说这事也不是能瞒住,早晚都得知道。”

    傅有点头,“我同意许哥说的。站在他们的立场,如果我们都知道他们还不知道,过后会埋怨的。”

    季时余:“我知道了。那我来说吧!”

    许学真:“嗯。进屋吧!”

    三人刚进到屋子里便感受到了屋里沉重的气氛。

    蒋昔和奚琳琳两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低着头。盛良策则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头偏向一边,掩饰着自己的痛苦。

    许学真隐约听到了抽泣声,询问道:“怎么了?”

    席荆走到季时余身边:“你和他们说了是吧?”

    季时余“嗯”了一声,“你也说?”

    席荆:“他们看到你们出去本来要跟出去被我叫住了。我想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也就说吧!别瞒着了。”

    季时余轻轻拍拍席荆的后脑:“幸苦了。”

    席荆摇摇头:“我还好。他们两个不太好。”

    原本,席荆以为蒋昔和奚琳琳知道真相后会愤怒到咆哮嘶吼,可事实正好相反,两个人沉默不语,但脸上露出了哀痛的表情。

    季时余搂住席荆的肩膀:“他们需要时间接受。”

    席荆:“我知道。只是希望他们尽快走出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难过。”

    谷晓还在等着他们。

    旧案部的众人默契地闭上眼,为谷晓默哀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奚琳琳突然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目视席荆,坚定地说:“我有个想法。”

    第256章 匹诺曹14

    在场的几人意外地看向奚琳琳。

    席荆从奚琳琳眼里看出了她的认真, “什么想法?你说。”

    奚琳琳:“这骨头不是可以买吗?我来买行不行?”说完,眼神环顾四周,和每个人对一下眼神, 似是渴求得到他人肯定的回应。

    席荆理解奚琳琳的想法,但却不看好,忍不住泼了盆凉水,“你的想法是好, 但是难以实行。”

    奚琳琳:“为什么?”

    席荆:“这个圈子不是你想进就能进,他需要一张‘入场券’, 这个入场券不是用钱买到的。”

    奚琳琳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 是关系。”

    席荆:“而且这个圈子是实名制,说的不好听点, 祖宗十八代都得被查一遍。你这个身份,对方怎么可能允许你加入。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傅有:“席荆说的对。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奚琳琳摇摇头:“是你们想复杂了。”

    席荆不解地看着奚琳琳, “嗯?你有办法?”

    奚琳琳:“对我而言,涉及到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有钱人的世界, 普通人很难理解。这大概就是没钱的人永远无法想象有钱人的生活。

    席荆犹豫不决:“再想想吧!”

    虽然奚琳琳提出的方案是警方经常会采取的查案手段,但这次的罪犯太狡猾,手段又残忍。若是同意奚琳琳的想法,无疑是将人置于险境中。

    他们已经失去了谷晓,不能再害了奚琳琳。

    奚琳琳见众人不应声,无奈叹了口气,但心里暗暗冒出别的想法。

    天色渐暗, 气压骤降。窗外乌云密布, 暴雨降至。

    许学真提议道:“今天先到这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说不定明天会有新想法。”

    傅有:“回去休息吧!”

    大伙儿不情不愿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季时余问席荆:“回家吗?”

    席荆:“我想先去一趟医院,和医生交代几句。”

    接下来的日子, 席荆只会越来越忙碌,恐怕难有时间再去照看冯吉,只能拜托医护人员多帮忙。

    季时余主动从席荆手里接过车钥匙,“走吧!一起。”

    席荆看看季时余,两人宛如回到过去的日子,明明什么都变了,但似乎又没变,低头笑了,“好。”

    两人开车来到医院,冯吉站在窗边眺望,看起来状态不错,心情很好。

    席荆有些意外,难得见冯吉站着。往常因为吃药打针,冯吉整个人总是没什么精神,习惯性往床上躺。

    冯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道:“来了。”

    席荆:“嗯。”

    季时余开口说道:“冯叔今天状态不错啊!”

    冯吉笑着说:“嗯,这几天都挺好。你们俩今天不用加班?案子结束了?”

    席荆:“还没。今天休整过来看看。”

    冯吉点点头:“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再不济还有医生。你们就该忙忙你们的。”

    席荆听着冯吉连说话都变得有力气,也不觉心安不少,“知道了。”转头跟季时余小声说:“你帮我和他说会儿话,我去去就回。”

    季时余:“知道了,去吧。”

    冯吉自然是知道席荆的小心思,也愿意顺着,但嘴上不饶人:“别总打扰人家医生。”

    席荆:“啰嗦。呆着得了。”

    熟悉的斗嘴,季时余忍不住笑了。

    冯吉对季时余说:“别管他,我们聊。”

    席荆故意“哼”得很大声,随后转身离开病房。

    管洁坐在办公室,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到席荆:“来了。”

    席荆“嗯”了一声。来之前,席荆特地联系过管洁,确定对方今天值班。

    管洁拉过椅子:“进来坐。”

    席荆:“谢谢。管医生,我今天看我叔他状态好了很多。”

    管洁点了下头:“是比之前要好一点了。”

    席荆:“这是不是说明新药对他的病有效果?”

    管洁笑了笑:“目前看是这样。”

    席荆长长地呼了口气:“那就好。”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席荆:“那现在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管洁:“注意饮食,他现在的身体亏空,所以平时吃东西要注意,营养得跟得上。不过这一点也不用担心,医院的食堂本身就有这方面的考量,每天的饭菜都是精心搭配的。”

    席荆:“嗯。还有吗?”

    管洁低下头,说:“再有就是多休息,不能劳累。”

    席荆:“明白。”

    冯吉住在医院,没有累的可能。

    管洁重新抬头看向席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病人自己的心态,很多病人到最后都是情绪拖垮了身体。”

    席荆点点头。这一点他也不担心,冯吉今天能和他斗嘴,至少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管医生,这段时间需要麻烦你帮我多盯着点他。我这边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过不来。”

    “我知道了。”

    席荆返回病房时,季时余正在给冯吉扒水果。

    看着冯吉吃得津津有味,席荆很是欣慰,似乎很久没看到冯吉好好吃过东西了。以前别说吃,闻着都让他眉头皱起。

    冯吉吃完嘴里的一口,说:“不早了,你俩回去吧!”

    季时余回头望着席荆,等着下一步指令。

    席荆对季时余眨了下眼睛,又看向冯吉,叮嘱道:“你自己早点休息。”

    冯吉一脸不耐烦道:“用你说,我早就想休息了。”

    这话摆明了是嫌弃席荆和季时余两人的打扰。

    席荆翻个白眼:“行,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冯吉挥挥手,表现十分积极,说:“快走吧!”

    席荆摇摇头,对季时余说:“回家吧!”

    季时余:“好。”

    两人离开住院部,坐上车。

    季时余关心道:“医生怎么说?”

    席荆:“医生说新药有效果,冯叔的病情有控制住。”

    季时余迟疑了下,“这样嘛!”

    席荆听出了季时余语气中带着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季时余摇摇头:“没。”说着挤出一个笑容,“挺好的。新药很贵吧?”

    席荆沉了口气:“有效就行。”

    季时余:“需要?”

    话还没说完,席荆打断道:“不用。我够。”

    虽然两人的关系回暖,但席荆并不想和季时余有过多的金钱牵扯。

    有些感情一旦涉及到了钱就会变质。

    季时余知道席荆会拒绝,但他看到席荆拒绝得如此干脆,心里那面会不舒服。

    然而,他知道席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被之前的分手伤太深,心里有隔阂。

    这颗心想要捂回来,季时余还需要努力。

    回到家,席荆冲了一个热水澡后,坐在沙发上的看起电视。

    季时余拿着吹风机走过来,说:“靠过来点。”

    席荆挪着屁股靠近季时余,享受着季时余的服务。

    季时余的手指在席荆发间穿梭,偶尔还会摩挲席荆的耳根。

    席荆舒服地哼唧了两声。

    软软的声音好似在勾人魂魄。季时余听得身子酥麻,一股电流直冲小腹。

    坏了,澡白洗了。

    席荆敏锐地察觉到季时余的动作变慢了,慢慢睁开眼,视线正前方正好对上季时余的小腹。

    眼神向下一瞟,发现了季时余的不对劲儿。

    席荆直接了当问:“要吗?”

    季时余犹豫了下:“算了吧!明天还要查案。”

    席荆直勾勾盯着季时余:“一次没关系。来吗?”

    连着两次邀请,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季时余一手拔下吹风机的插头,将吹风机扔到一旁,两手直接拖着席荆的屁股,将人高高抱起。

    席荆顺势低下头吻上了季时余唇。季时余就这样高举着席荆回了房间。

    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小时,席荆的头静静靠着季时余的肩膀发呆。或许季时余以为是席荆在配合他的需求,但席荆自己知道,他也一样想要无时无刻亲近对方。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确认季时余是属于他的,才有在一起的真实感。

    季时余轻轻搂过席荆的腰,歪头吻过席荆潮湿的眼角,“睡吧!”

    席荆深呼吸一口气:“嗯。”

    第二天一早,席荆起床照镜子,发现脖子上的红痕明显。

    季时余从背后绕过来,侧身探头扎扎实实在席荆的脸颊印上嘴唇。

    席荆慢慢移开脸颊,扭头对上季时余的嘴唇,轻轻啄了一下,还不忘给个不满的眼神,“瞧瞧你干的好事。”

    季时余看到镜子里半身“伤痕”的席荆,不觉欣赏起自己的杰作,笑着说:“好看。”

    席荆扑哧笑了:“给我找件高领毛衣。”

    季时余:“好。”

    托季时余的福,席荆穿上一件高领的黑毛衣,勉强遮住了吻痕。

    两人来到市局。奚琳琳看到席荆一身黑,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瞬间了然于心,一脸坏笑地趴在席荆耳边嘀咕:“挺激烈啊!”

    席荆脸上挂着浅笑,温柔回击:“羡慕啊!你也可以找一个。眼前那个就是单身。”

    奚琳琳看了眼坐在对面嘴里叼着大肉包的蒋昔,露出嫌弃的表情:“拉倒吧!”

    蒋昔抬头正好对上奚琳琳投来的目光,蹙起眉:“看什么?”

    奚琳琳冷笑两声:“吃你的吧!”

    蒋昔不满:“神经。”

    挑事者席荆笑看两人,感叹两人也是一对儿冤家。

    早餐后,几人回到办公室。秦飞章和刘阔已经坐在了屋内。

    席荆:“秦队,来这么早!有事?”

    秦飞章:“嗯。人到齐了吗?”

    席荆向后看看,点了下人数,回答:“都到了。”

    秦飞章起身,喊道:“开会。”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秦飞章开门见山道:“最近网上的风声想必你们都知道了,上面要求我们尽快破案。”

    不出所料,压力来了。

    第257章 匹诺曹15

    奚琳琳问:“尽快, 是多快?有没有期限?”

    秦飞章:“没有具体的。越快越好。”

    时间上的模棱两可反而更能说明这次案件的紧迫性。

    席荆:“和那个华裔有关?”

    秦飞章:“嗯。”

    奚琳琳不爽:“华裔了不起啊!”

    秦飞章:“现在是有人在借着这个人向我们政府施压,有人趁乱在搞小动作。网上对我们警方的质疑声在变大。”

    奚琳琳:“质疑什么?”

    蒋昔:“我昨天看到了。有人开始带节奏,说我们警方办案不力。之前几桩的错案现在成了攻击我们警方的武器, 不少网友在质疑我们警方查案的能力和公正。”

    奚琳琳不解:“案子都破了,还能找茬!真行!”

    席荆理智地看待这个问题:“破归破,但案子之前就是错了,证明我们警方有过失, 这一点否认不了。对方就是抓住了这个点在带节奏。”

    盛良策:“听起来像是故意的。”

    傅有:“降低警方公信力。”

    盛良策:“这也和那个华裔有关?”

    席荆:“就是一群搅屎棍,唯恐天下不乱。”

    秦飞章:“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我已经拜托网安侦查大队的人去查最近在网上抹黑公安的ip账号来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奚琳琳:“赶紧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省得天天在网上生事。”

    蒋昔:“秦队,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秦飞章:“你们想怎么做?”

    奚琳琳想了想, 和席荆对视一眼后,下定决定, 举手道:“我有个想法。”

    秦飞章:“说。”

    奚琳琳:“我想以买家的身份入局。”

    秦飞章没犹豫:“你的身份不合适。”

    奚琳琳:“我知道,我可以请人。”

    秦飞章:“请谁?这不是玩家家, 是真刀真枪,会死人的。你觉得谁合适?”

    奚琳琳迟疑:“找我们自己人行吗?我出钱。”

    秦飞章:“你哪来的钱?”

    奚琳琳声音一下弱了,小声道:“我爸的。”

    秦飞章冷静地指出问题:“万一这案子没破,钱没了,你家里人能接受吗?”

    奚琳琳:“他不会说什么的。再说,这也是一个办法,总得试试吧!”

    查案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哪怕是零点零一的希望都值得尝试。

    道理秦飞章自然懂, 他想了想:“这事我来安排。”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留了余地。

    有希望。奚琳琳心里舒坦不少。

    席荆开口道:“秦队, 之前提到那个寺庙的事情。”

    秦飞章:“放心吧!人已经就位了,等消息就行。”

    有了秦飞章的保证, 席荆等人都放下心。

    秦飞章:“关于这个案子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蒋昔:“我有一个。”

    秦飞章:“说。”

    蒋昔:“喜欢收藏艺术品的有钱人应该不在少数。我想应该还有人收藏这种骨头饰品。”

    秦飞章:“嗯。然后呢?”

    蒋昔:“我想从这类人入手。”

    “没那么容易吧?”许学真说出心里的担心,“一般来说收藏这种东西的人都不太会张扬。”

    蒋昔:“总有特别的,不是吗?”

    秦飞章:“听你这么说,你是已经有目标了?”

    蒋昔点头:“是。”

    秦飞章笑了:“既然有就说说吧!”

    蒋昔立刻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亮出电脑屏幕。

    奚琳琳看到照片,“田鹏海?”

    席荆:“你认识?”

    奚琳琳:“嗯,是个有名的书法大师。”

    蒋昔调侃道:“不错嘛!挺有学识。”

    奚琳琳勾起嘴角,不屑道:“我家有他的字帖。当时买花了不少钱。”

    蒋昔:“”他就不该问。

    秦飞章:“这人怎么了?你详细说说。”

    蒋昔:“就像奚琳琳说的,这人是个书法大家,但同时他也是个疯狂的收藏家。曾经有电视台采访过他,并且还为他拍摄了纪录片。”说着,他打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田鹏海带着其他人参观他的家,整个屋子被琳琅满目的艺术品装满,像是参观博物馆。

    盛良策看到后,惊叹道:“这得不少钱吧!”

    奚琳琳:“看到他墙上那幅画了吗?”

    盛良策:“看到好几幅了,你说的是哪一幅?”

    奚琳琳从蒋昔手里要来鼠标,拉动进度条到一个点暂停住画面,“这个。”

    盛良策:“这个很贵吗?”

    奚琳琳:“O国抽象派大师的著作,价值几千万。”

    盛良策瞪大了眼睛,“这么多!”

    几千万对他们这种普通人而言简直是一串天文数字。

    奚琳琳:“他这一屋子的价值上亿不止。”

    许学真:“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奚琳琳:“他的字帖也很值钱。”

    傅有:“有点拆了东墙补西墙。”

    奚琳琳:“错,这是固定资产置换。”

    许学真:“不懂有钱人的快乐。我看他屋子里还放了好多乐高,而且都没拼。”

    奚琳琳再次拖动进度条定格到乐高的位置,“你说这些。”

    许学真:“对。你看那面墙山摆的,都是没拆箱的。”

    盛良策:“估计是太多没时间拆吧!”

    奚琳琳笑了笑:“想多了,这些他是不会拆的。”

    盛良策:“为什么?”

    奚琳琳:“在你们眼里这是玩具,但在他眼里这是钱。”

    盛良策:“啊?”

    奚琳琳:“想不到吧!乐高是当前市场上最稳定的流通货币,甚至成为了交易的筹码。”

    盛良策:“什么意思?”

    秦飞章开口解释:“因为乐高的稀缺性和方便性。只要不被拆除他就有固定的价值,可以当成钱流转。”

    奚琳琳点头:“而且很多绝版的乐高会随着时间不断升值,这也是它可以作为交易货币的原因,因为不亏。”

    盛良策:“长知识了。”

    蒋昔看向奚琳琳:“不愧是有钱人,知道的真多。”

    奚琳琳翻了个白眼:“知道不代表会做,你个棒槌。”

    蒋昔:“你?”

    奚琳琳:“怎么样?”

    蒋昔:“不跟女人计较。”

    奚琳琳:“懒得理你。”

    秦飞章:“吵够了吗?”

    两个人及时闭嘴。席荆忍不住笑了。

    秦飞章:“蒋昔,继续你刚刚的话题。”

    蒋昔立刻收起刚刚轻浮的嘴脸,从奚琳琳手中夺回鼠标,重新定格视频画面,严肃道:“你们看这。”

    几人的眼睛瞬间被画面吸引。

    傅有:“他也收藏骨头?”

    蒋昔:“是,而且种类很多,就画面上就可以看到数十种。”

    秦飞章:“你怀疑这里有人骨?”

    蒋昔:“我不敢确定。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我觉得既然他对骨头有兴趣,应该会对这方面有所了解。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他下手。”

    秦飞章:“还有吗?”

    蒋昔:“还有。”

    很快,蒋昔切换了页面,换了一张照片:“这个人叫桑曲,经营一家风险投资公司。”

    许学真:“他也有收藏艺术品的爱好?”

    蒋昔:“这个我不确定。但他有带骨头饰品的习惯。你们看着张图。”

    屏幕上换了一张大头照。蒋昔鼠标在照片上滑动,“你们看他脖子上的项链。”

    几人瞪大了眼睛。

    席荆看着项链的形状,“这是狼牙吧?”

    蒋昔:“是的。我查过了,狼牙有辟邪的说法。还有你们再看这个图片。”

    许学真:“这张看什么?我看他没带项链。”

    蒋昔点击照片的局部,桑曲的一双手被放大了数倍,“你们看他手上的戒指。”

    许学真:“这是?”

    傅有:“形状看起来像珍珠,但光泽又不太像。”

    蒋昔:“我怀疑是骨头做的戒指。”

    盛良策:“会不会是想多了?”

    蒋昔又亮出一张照片,“你看这个。”

    盛良策:“这?”

    奚琳琳看出了端倪:“这应该是象牙做的手镯。”

    蒋昔:“是。”

    盛良策:“这玩意儿不合法吧?”

    蒋昔:“要看来源。如果获取象牙的途经合法,这些饰品就合法。通常这种都是国外购买的。我想说的是他也是一个骨头饰品的狂热爱好者,几乎可以在各种场合下找到他佩戴骨头饰品的照片。所以他可能对人骨饰品也有所研究。说不定他在某些场合戴出来的饰品就是人骨也说不准。”

    秦飞章面露难色,“所以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两人和人骨有关?”

    蒋昔:“目前是这样。但我觉得痴迷骨头收藏的人,人骨会是致命的诱惑。因为稀缺性。收藏的本质就是稀有才值得。人骨的获取要比动物难得多,更容易引发这类人的追捧。”

    秦飞章:“我需要一份详细的计划。”

    蒋昔:“我也有准备。”

    秦飞章露出欣赏的表情,“说说看。”

    蒋昔:“我认为这两个人是我们都可以调查,但是要采取不同的方法。田鹏海这个人比较古怪,不是很好相处,怎么说呢!想和他交流首先得被他认可才行。你有没有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共同话题,谈得到一块去。所以和他聊天需要技巧。而桑曲这人相反,性子有点高傲,很喜欢给人划分三六九等,对有钱人比较尊重,对没钱的就爱答不理。”

    蒋昔这是事先做足了准备,才能拿出来这么多资料,看得出他对这次案件的认真,也看得出他想要弥补曾经错误的心。

    奚琳琳:“这个人交给我吧!我去和他谈最合适。他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我爸面子。”

    蒋昔:“我也是这么想的。”

    奚琳琳“哼”了一声,“难得我们能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

    蒋昔不客气道:“因为除了你没人有这个经济实力。我们一般人去见他恐怕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而且难点从来不是这个人,田鹏海才是。他的喜恶很难抓,聊不好容易崩。”

    席荆主动请缨:“那就交给我好了。”

    蒋昔疑惑:“你能知道他喜欢什么?”

    席荆微微一笑:“简单,摸摸手就知道了。”

    季时余在耳边提醒道:“悠着点。”

    席荆:“我有分寸。”

    季时余:“你有分寸,不代表他有。”

    席荆:“嗯?”

    季时余:“他是Gay.”

    席荆:“???”

    第258章 匹诺曹16

    席荆一脸懵:“这怎么看出来的?”

    蒋昔配合地调出田鹏海的照片, 供众人审视。

    盛良策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把人看出个窟窿,然而依然一无所获, 无奈道:“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

    许学真:“我没看出来。”

    傅有:“我也没有。”

    奚琳琳调了下眉毛,开口道:“他的确是。”

    盛良策震惊:“真的假的?”

    奚琳琳:“真的。他们圈里人都知道。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奇的眼睛望向季时余。

    季时余:“刚刚的纪录片里他家中没有一点女性留下的痕迹,而且他有很多Gay的特征。”

    席荆:“Gay的特征?比如?”

    季时余:“比如他极度自恋,爱干净, 爱打扮自己,会化妆, 穿着很时尚。你甚至可以看到他家里摆放了很多高档护肤品, 还有他衣柜里那些名牌服饰,家里的各种装饰品, 说明他很注重生活品质。如果他是一个从事时尚相关的人也就算了,可他的工作偏偏是个书法家, 一般书法家的气质都是书香气息,可他却是一身胭脂气。”

    傅有听完后质疑:“这也只能看出他的性格, 无法判断他的性向。”

    季时余:“他在采访中提到和母亲关系很好,但是通篇没有提及过他的父亲。”

    盛良策不解:“这也有说法?”

    季时余:“通常情况Gay都与母亲更亲近,与父亲更疏远,更可能交恶。”

    许学真:“这也只是概率问题吧?”

    季时余:“而且他对剧烈运动也比较排斥,他提到的几个好友也都是女性。一两个是概率,这么多特征加在一起就不是概率可以解释的。他的所有特征都符合Gay的特征。”

    傅有心里仍有存疑:“会不会太刻板印象了?”

    席荆:“我也觉得有点。”

    至少他不是这个样子,所以无法想象Gay会有这样的形象。

    季时余理智地分析:“我不否认有一点, 但我依然坚信我的判断。不是所有的Gay都是这个样子, 但是是这个样子的, 八九不离十。”

    席荆好奇地问道:“你这些都是哪学来的?”

    季时余:“百度。”

    席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盛良策费解地看着季时余:“你百度这个干什么?”

    季时余语塞。

    他为什么百度?这一切的源头都要归结于他对席荆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占有欲。起初,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害怕不敢和人说,无助到只能求助网络,也是从那一刻起,他才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

    奚琳琳在一旁笑着说:“学无止境,懂不懂?”

    季时余挤出一抹坏笑,眼睛盯着席荆,附和道:“没错。有些事该学得学。”

    席荆瞬间脸红,私下偷偷用手拧了一下季时余的手背。

    季时余装作若无其事,对席荆说:“这种人你小心点,别惹来麻烦。”

    席荆瞪着眼睛:“知道了。”

    秦飞章缓缓起身:“既然有了计划就去做吧!我只看结果。”

    众人异口同声:“明白。”

    待秦飞章走后,席荆来到蒋昔身边,拍了拍其肩膀,“辛苦了。”

    蒋昔没抬头,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应该做的。”

    也是他当下唯一能做的。

    席荆知道蒋昔心里的苦,并没有选择戳破,只是安慰道:“放心吧!一定可以的。”

    蒋昔“嗯”了一声。

    季时余拿着席荆的外套走过来,“奚琳琳帮我们和田鹏海工作室预约了见面时间,走吧!”

    席荆:“好。”

    两人坐上车,季时余帮席荆系好安全带。

    路上,季时余注意到席荆眼神直愣,似是在发呆,询问道:“在想什么?”

    席荆回过神,望向季时余:“在想你开会时说的那些话。”

    季时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席荆:“我们这样也是Gay吗?”

    季时余笑了,原来席荆在想这个。他平静地说:“我也曾想过。”

    席荆:“你的答案是?”

    季时余:“我不知道。”

    席荆:“不知道?”

    季时余:“嗯。不知道。一般对Gay的定义是性/取/向为同性,可我没有对其他同性有过感觉。我只对你有,所以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席荆嘟囔:“我也是,只对你一人。”

    季时余笑了:“所以我们是不是Gay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爱着彼此。”

    不在乎其他,只在乎我爱你。

    席荆的心仿佛被子弹穿过,一下子呼吸停滞。

    季时余:“心里好受点了吗?”

    席荆点点头,不禁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能看的这么透彻。”

    季时余:“我也是想了很久,最近才想明白。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反而会忽视我们自己真实的感受。”

    过去他就是因为太在意外界,才差点失去席荆。他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决定就是顾及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考虑自己和席荆,以至于让两个人都痛苦。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却没能做到。

    若是重来,他不会重蹈覆辙。

    席荆听完心里一暖,但忧虑也随之而来:“可是你父母?”

    季时余坦白:“我能做的就是维持表面和谐,不让他们难堪。当然也要委屈你愿意陪我地下情。”说这话时,他声音发虚,没有底气。他不知道席荆愿不愿意一直和他谈一场见不得光的恋爱。

    席荆懂了,面上不戳破就能相安无事。

    可这样能长久吗?他不知道,但想想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前方红灯,季时余停下车,手从方向盘拿下,握住了席荆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问:“你愿意吗?”

    席荆栽了。对于一个从小缺爱,渴望被爱的小孩,有一个人愿意爱他,又怎会拒绝。哪怕被人说没尊严,他也毫不在意。席荆坚定地点了头。

    季时余眉眼低头轻轻吻了下席荆的手背,心里全是感激。尽管最初提出的人是席荆,但是席荆要的是及时行乐,他要的是长长久久。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对席荆不公平,就算对方不愿意也是正常。

    在这一刻,两人都更加确定他们都在认真地爱着对方。

    席荆心跳加速,红着脸抽回手,开口道:“绿灯了,开车。”

    季时余发自内心笑了,重新发动了车子。

    半个小时后,两人的车停在了田鹏海工作室门口。

    季时余走到前台,说:“一小时前我们打过电话预约过。”

    前台的工作人员:“奚女士?”

    季时余面不改色道:“我们是奚女士的助理。”

    “这样啊!那跟我来吧!”

    席荆和季时余被领进一间会议室。

    “田老师马上到。”

    “谢谢。”

    两人坐在办公室等了几分钟,田鹏海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刚刚在开会。”

    席荆微微皱眉,大白天戴墨镜,这人什么毛病,“没关系。”

    田鹏海:“两位找我是替奚女士买字帖?”说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季时余。

    席荆发现了问题,立刻提高嗓音:“不是。”说着亮出警官证。

    田鹏海脸色瞬变,“警察?你们找我来什么事?”

    席荆:“想请你协助我们的调查。”

    田鹏海意外:“我?协助调查?我犯了什么事吗?”

    季时余:“不是。是我们有案子想要寻求你的帮忙。我们知道您是收藏专家。我们想请你们看一些东西。”

    田鹏海:“看什么?”

    席荆拿出几张照片,“请您帮我们看看这些饰品是什么?”

    田鹏海接过照片,一张张扫过,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一副没兴趣的样子,评价道:“都是一些劣质品。”

    突然,田鹏海眼睛亮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但很快眼中的异样消失。

    席荆一把按住了田鹏海翻动的手,读到了对方心里的声音:怎么是人骨?这哪来的?

    季时余看到席荆的表情,知道席荆读到了。

    席荆问:“这是什么?”

    田鹏海:“就是一个吊坠。”

    席荆:“什么做的?”

    田鹏海被席荆咄咄逼人的质问问住,眼神飘忽不定:“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季时余当即指出:“你在说谎。”

    席荆:“你知道这是什么。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在这里说清楚,要么和我回警局说清楚,选一个。”

    田鹏海知道自己碰到硬茬了,在衡量过利弊后,叹了口气,道:“是人骨。”

    席荆:“你有吗?”

    田鹏海迟疑几秒,若是他否认,怕是下一秒就要被带走。对于他这样的名人,最怕声誉受损,毕竟这可能直接影响他作品的价值。

    他承认道:“有。”

    席荆:“哪来的?”

    田鹏海:“从一个富豪那里换来的。”

    席荆:“换来的?”

    田鹏海:“对方欣赏我的字画,然后有一次去他家作客,意外看到了,然后就求了很久,拿自己五幅画换了一个。”

    席荆看向季时余,季时余合了一下眼睛,得到了确认——田鹏海说的都是真的。

    席荆:“那个富豪叫什么?”

    田鹏海:“林翔安。”

    席荆愣住:“林翔安?大商集团的?”

    田鹏海点头承认。

    席荆非常惊讶听到的答案:“他主动给你看的?”

    田鹏海:“是。”

    席荆:“他为什么给你看?”

    这么隐秘的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给外人看。

    田鹏海:“他喝多了。而且他这人很爱炫耀。”

    席荆:“炫耀?所以他和很多人炫耀过?”

    田鹏海:“可能吧!”

    席荆皱眉:“他有没有说他从哪来的?”

    田鹏海:“只说了买的,但是没说从哪儿买的。”

    看来炫耀归炫耀,林翔安还是知道什么不能说。

    席荆:“我需要你那块儿骨头项链。”

    田鹏海呼了口气,知道自己留不住了,“不是项链,而且不在这,在我家里。”

    席荆:“我跟你回去拿。”

    田鹏海:“好。”

    三人一同回到田鹏海家。田鹏海从保险柜里拿出了项链,“就是这个戒指。”

    席荆拿在手里,疑惑:“你就只换了这个?”

    田鹏海:“他只同意换这个。”

    席荆:“所以他还有其他的?”

    田鹏海:“还有很多。我看到的就有七八样,不过其他的应该比这个贵很多。”

    所有的骨头饰品在林翔安死后都被人卷走,不禁让人怀疑对方就是冲着这些骨头来的。

    季时余:“你好好想想,他就一点都没有透露过他从哪得来的?”

    田鹏海想了想:“他真的没说。不过有人可能知道。”

    季时余:“谁?”

    田鹏海:“他的小秘。”

    席荆:“小秘?”

    前期调查中并没有发现他秘书知道这些内幕。

    田鹏海:“不是他工作上的秘书。”

    席荆:“不是工作上的秘书?他有几个秘书?”

    田鹏海:“他工作上有一个秘书团队,但他还有生活秘书。”

    席荆:“生活秘书?”

    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田鹏海嫌弃地看着两人:“就是那种关系,猜不出来吗?”

    第259章 匹诺曹17

    这么明显的提示, 再猜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

    然而,令席荆真正震惊的是警方遗漏了这个人。

    关于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任何记录。

    奇怪了。

    这人是怎么逃过所有人的眼睛, 不被人提及的。

    席荆问田鹏海:“关于这人你还知道多少?”

    田鹏海:“我知道的不多。就只知道他是林翔安的小情人,但是他对外宣称是秘书。”

    席荆:“对外宣称,所以你没有证据。”

    田鹏海不屑道:“这还要证据,我眼睛又不是瞎了, 看都看出来了。两人举手投足间的样子就不可能清白。”

    席荆见田鹏海十分笃定,又相信了几分:“你见过这个女人几次?”

    田鹏海:“两次吧!不过都是在外面。他似乎不会把这个女人领回家。”

    季时余补充问道:“你见过林翔安几次?”

    田鹏海:“四五次总归有的。”

    季时余:“你见过他其他家人或者身边人吗?”

    田鹏海:“见过他家人, 一起吃过饭。”

    季时余:“你觉得他家人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吗?”

    田鹏海:“这我不知道, 不过他们夫妻俩看起来挺和睦的,不像是撕破脸的样子。但是啊!这谁说的准, 说不定对外是演戏。”

    席荆:“演戏?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演戏?”

    田鹏海:“还能为了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呗。何况到了他们这个地位的人,离婚成本太高, 离不弃。大家得过且过。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而不为。这年头婚姻不可靠, 钱更可靠。”

    席荆笑了,这人比一般人活得通透。

    季时余:“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见过此人?”

    田鹏海:“林翔安的心腹应该见过。”

    季时余眉毛一挑:“心腹?”

    田鹏海;“他的特助,叫什么来着。方,方孝。对叫方孝。”

    席荆对此人印象不深,小声问:“我们有查过这个人吗?”

    季时余:“记录有,不过林翔安出事后,他也没了踪迹。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去哪了。”

    席荆:“还记得这个女人的长相吗?”

    田鹏海:“记得是记得, 但可能帮不到你们。”

    席荆疑惑:“为什么?”

    田鹏海:“这女人每次出现都画着大浓妆, 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身粉尘味,搔首弄姿, 恶心的要死。”

    听完这番形容,席荆感受到了田鹏海对此人的嫌弃,但也更好奇此女的身份。

    席荆:“除了这些你还了解什么?比如这个女人叫什么?她的年龄?来自哪里?”

    田鹏海眼睛向外瞟了下,思考片刻说:“中文名不知道,林翔安称她为Candy.”

    Candy糖果?这么甜腻的称呼!

    席荆:“还有吗?”

    田鹏海:“年龄不知道,个子挺高的,瘦倒是不瘦,挺有料的。来自哪里的话,听声音像是本地人。”

    席荆:“一会儿我会请警局的同事过来,请你协助画一张她浓妆艳抹的画像。可以吗?”

    这还能说不可以吗?

    田鹏海:“行吧!”

    席荆:“谢谢。感谢你今天的配合调查。”

    见两人起身,席荆手里还拿着他的戒指,田鹏海心急道:“那个,你手里那个。”

    席荆看看手中的戒指:“这个我要带回警局调查。”

    田鹏海:“那我还能拿回来吗?”

    席荆反问道:“你觉得呢?”

    田鹏海听这口气,没戏了。

    席荆又破了一盆冷水:“你现在不应该想着怎么把他拿回来,而是最好祈祷这个别跟人命扯上关系。不然你可能就是帮凶了。”

    田鹏海心里咯噔一声,额头冒出冷汗,“警官说笑了。”

    席荆板着脸,冷冷地抛下一句:“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道理明白吗?”

    从田鹏海家离开,席荆的电话就没停过,一路上都在和蒋昔联络。

    好不容易等到席荆挂断电话,季时余问道:“怎么样?”

    席荆:“蒋昔这边查到,林翔安出事前几个小时还给方孝发过消息,确认第二天会议事项,但之后两人没有联系。而在林家出事后,他也没了消息。现在无法判断是他先失踪,还是林家先出事。”

    季时余问道:“你觉得是哪一种?”

    席荆:“我没法确定,两种都有可能。若是出事前失踪,遇害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出事后,林家的案子他八成也伸了一脚。背叛我倒是能理解,但是杀他为什么?他难道知道什么?”

    先后顺序决定了方孝在此案中扮演的角色。

    季时余:“我下午的时候重新看了看林翔安家中的照片,屋内其他地方的东西看似很乱,但不像是找东西翻乱,更像是故意捣乱。相反保险柜附近却是干净利落,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保险柜在哪儿。我有一个想法,我觉得凶手杀人的目的不像是抢劫。”

    席荆笑了:“巧了,我也觉得不像。”

    季时余:“你觉得像什么?”

    席荆:“像毁灭。凶手试图毁掉什么。”

    季时余:“毁掉什么呢?”

    席荆想了想:“骨头!”

    季时余点点头:“我也有同感。”

    席荆犹豫了下,“可是,不对啊!为什么要毁灭骨头呢?这些骨头都是他花钱买来的,也不是谁都知道的。毁掉骨头是为了什么呢?”

    季时余:“不知道。我觉得这一点可能就是我们一直想不明白的杀人动机。”

    席荆:“可能。”

    晚上,旧案部拿到了田鹏海描述的女人画像,大眼睛,宽宽的双眼皮,卷翘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和一个戳死人的尖下巴,看上去就是一个整容的网红脸。另一张全身像更是把女人前凸后翘的身材画得惟妙惟肖。

    奚琳琳看着画,露出无奈的神态:“这会不会太妖艳了?”

    席荆:“田鹏海和我们描述的就是这个样子。”

    奚琳琳:“关键是你们男人喜欢这款吗?”

    几个男人被奚琳琳看得不适。

    蒋昔立刻否认:“别看我,我可不喜欢这款。”

    盛良策连忙摆手:“我不行。”

    傅有:“我结婚了,心有所属。”

    许学真立刻接话:“我离婚了,心如死灰。”

    季时余和席荆则冲着奚琳琳笑笑,不吱声,但已经给了最好的回答。

    奚琳琳摇摇头:“林翔安的口味真重。”

    席荆:“蒋昔有办法找到这个人吗?”

    蒋昔看着画像,吸了口气;“有点难,我可以试试。”

    席荆:“试试吧!”

    两个秘书,无论哪一个都可能知晓林翔安死亡的真相。找到他们,这案子就破了一半。

    几日下来,警方依然没有两人的消息。

    奚琳琳手里的画像和照片都要被看穿了,不禁怀疑道:“这两个人该不会也死了吧?”

    傅有:“我觉得不会。”

    奚琳琳:“为什么?”

    傅有:“如果他们是被同一团伙所为,就算死了也会有尸体。对方没道理要藏起他们的尸体,没意义。对于凶手而言,他们是谋财害命,并不包括藏尸。”

    奚琳琳:“所以你更倾向这两人藏起来了?”

    盛良策:“可是为什么藏起来啊 ?”

    许学真;“保命。林家被灭门,显然是有人报复。他们两个作为林翔安的知心人,肯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害怕连累自己,索性藏起来。”

    盛良策:“那报警不是更好吗?警方可以保护他们,不是吗?”

    傅有:“两个理由,要么警察不可信不能报警,要么他们也不干净不敢报警。”

    奚琳琳:“那他们只有等死了。”

    傅有:“当然还有一种小概率的可能。”

    奚琳琳:“什么?”

    傅有:“人死了,但死在很隐秘的地方,尸体还没被发现。”

    奚琳琳;“那等发现人都臭了。”

    不管人在哪儿,总归要见到。

    席荆神色凝重,开口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请各分局协助,加大搜查力度。”

    抱着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挖出来的决心,旧案部加班加点地干活儿,好在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查出了点眉目。

    蒋昔聚集了众人,说道:“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盯着方孝的父母。”

    奚琳琳:“盯着他父母?我记得之前的警方调查过,他父母并不清楚方孝的去向。”

    蒋昔:“是这样,没错。但如果方孝还活着,只是藏起来的话,总归还是要生活。如果怕暴露,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在偷偷帮助他。是谁呢?谁又是值得信任的?父母应该是最可靠的人选。”

    奚琳琳:“所以你发现他们和方孝有联系了?”

    蒋昔:“联系没有。但是我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席荆:“什么事?说来听听。”

    蒋昔调出几张方孝父母采购的照片,还标注了日期。

    奚琳琳仔细看了看,来来回回都是老两口去菜市场买菜的记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有什么问题?”

    蒋昔:“买菜是没错,但你们看他们买菜的量。”

    席荆看了眼两人手里的购物袋,足足两个袋子,“是买的挺多的。”

    蒋昔:“我大概估算了,他们每次买的量够他们老两口吃一个礼拜的。你们再看他们买菜的频率,基本上三四天就会出来一次。”

    席荆瞬间懂了蒋昔在意的点,“食物消耗得太快。”

    蒋昔:“没错。”

    盛良策听完汗毛竖起,瞪着大眼睛说:“食物消耗得快?该不会是?”

    蒋昔:“他们这个消耗速度更像是三个人吃出来的。”

    方孝在家。

    傅有:“他挺会藏啊!”

    许学真:“但不得不说能藏在家一个多月不被发现也是本事。”

    席荆不屑地哼了一声,“家是最安全的港湾。”

    在后方听了半天的刘阔起身道:“搜查令已经帮你们申请好了。”

    蒋昔惊讶刘阔的速度:“这么给力!”

    刘阔:“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不光是案发的时间,更是在跟犯罪团伙赛跑。”

    现在寻找方孝的人不只有警方,更有犯罪分子对他虎视眈眈,想要致他于死地。

    拿到搜查令后,席荆带队去了方孝家。因为方家人毫无准备,方孝无处可逃,直接被按在了家中的沙发上。

    方家父母看到儿子被警方扣押,情绪当场崩溃,跪倒在地,一边拉着儿子的腿,一边哭闹着祈求警方放过方孝。

    席荆和季时余拉开老两口,让其他人带走方孝。

    面对两位泪流满面的老人,席荆并没有生出半分同情心,只觉得可悲。他不留情面,横眉冷对地呵斥道:“你们不让我们带走他,是想让他死吗?”

    听到“死”,两个老人一下子没了音。

    席荆:“他为什么藏在家,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真要等到那群人来你家,要了你们全家的命才后悔吗?”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季时余用温和的语气安慰两人:“叔叔阿姨,我理解你们的难处。这些日子他在家里,你们二位也提心吊胆吧?把他交给警方至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不是吗?你们放心,只要他配合我们的调查,法律是公正的。你们也要劝劝他。”

    因为季时余的一番话,两人都冷静下来,随着警车回到了警局。

    方孝的父母并不清楚儿子到底得罪了谁,只知道儿子被他的老板连累,被人盯上了有危险。身为父母自然是想尽办法保护儿子,不让人找到他。

    奚琳琳听完夫妻俩的交代:“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方孝聪明。说他聪明吧!他是懂得保护父母的,有些事知道越少越安全。可是他又偏偏藏在家里,一旦被人发现,父母都跟着遭殃。”

    傅有摇摇头:“他不是聪不聪明的问题。他是自私。他不希望父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又希望得到父母的帮助。”

    奚琳琳:“垃圾。”

    许学真起身,招呼道:“走吧!席荆那边的审讯要开始了。”

    审讯室里,方孝的手紧紧握着纸杯。因为力气过大,纸杯的上端明显变了形。

    席荆在隔壁观察了半天,耗尽了方孝的冷静后,和季时余慢悠悠走进去。

    方孝见到人,肉眼可见地喘了一大口气,整个人松弛了不少,但不过两秒又恢复成最初紧绷的模样。

    席荆公式化地念起了开场白:“方孝,32岁,禹市本地人。大学毕业后担任林翔安助理工作,五年前成为特助,在其身边工作超过8年。”

    方孝听着席荆对自己的信息如数家珍,心里越发慌乱。

    席荆念完方孝所有的个人信息后,放下手里的资料,直视对方:“说说吧!为什么躲起来。给你个忠告,你现在坦白还能自救,不然之后什么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严肃的口吻充满着威胁的意味。

    方孝低头,眼珠转了几圈后,开口道:“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席荆:“保你活着并不难。”

    方孝权衡利弊后,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但说实话我知道的也不全。”

    席荆:“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方孝迟疑半天,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席荆看出了方孝的困境,主动拿出画像,道:“说说她吧!”

    方孝看了眼照片,一眼认出了人,“Candy.”

    席荆:“看来画得挺像,说说吧!她是谁。”

    方孝:“我其实对她也不是很了解。”

    席荆:“嗯?”

    方孝:“她是林总的人。”

    席荆:“两人怎么认识的?”

    方孝:“是在一家高级会所里认识的。Candy原本是那家会所里的服务人员,后来跟了林总。”

    席荆:“哪家会所?”

    方孝:“金玫瑰。”

    席荆:“他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方孝:“两年。”

    席荆:“林翔安老婆知不知道。”

    方孝:“知道也当不知道。”

    席荆皱眉:“知道也当不知道?为什么?”

    方孝:“林总身边的莺莺燕燕就没停过,就算瞒得再好也总会有些声音传出去。何况还有一些女的以为上了林总的床就能当林太太,不自量力地挑衅过夫人。”

    席荆:“他老婆没反应?”

    方孝:“压根不放在眼里。夫人是不会自降身价和这些人纠缠的。她会让林总自己处理好这段关系。”

    席荆从方孝讲话的神情里读出了崇拜,“都这样了也不离婚?”

    方孝:“像他们这种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爱情,所以没必要。何况林总也从没想过离婚,他也只是玩玩。”

    玩感情,真行。

    不愧是有钱人的游戏。

    席荆不屑地撇起嘴角,“林总和Candy见面的频次高吗?”

    方孝点头:“高,林总只要在禹市,基本就和她在一起。”

    席荆:“他们在哪儿见?”

    方孝:“湾花苑的房子里。”

    席荆:“林翔安的房子?”

    方孝:“Candy自己租的,不过钱是林总给的。”

    席荆:“具体地址?”

    方孝:“32楼1203室。”

    一旁听到消息的人,立刻联系了附近分局派人前去查探。

    席荆:“你觉得她现在可能会去哪儿?”

    方孝摇摇头:“我不知道,估计逃走,躲起来了吧?”

    席荆不解:“你们为什么都要躲起来?你们知道是谁要害你们?”

    方孝:“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却知道跑。

    怪事。

    席荆追问:“那为什么?”

    方孝:“因为之前遇到个算命的,说林总有血光之灾,还说亲近他的人都会不幸。”

    算命?

    案件发展逐渐离谱。

    席荆:“算命的?在哪遇到的?”

    方孝:“是林总自己找的。听别人说此人算命很准,林总就想算算最近的运势。起初我也没当回事,可是林总真的出事了。我想起当时算命的人说亲近的人会受波及,我就怕了。算命那天,Candy也在,估计她和我一样。”

    席荆突然来了兴趣,想要会一会这位高人:“算命的叫什么?”

    方孝:“全名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吕半仙。”

    第260章 匹诺曹18

    吕半仙?

    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这世界就是一个圈, 兜兜转转总能遇见故人。

    席荆:“他还算出什么?”

    方孝:“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说不明白。最开始说了一句富贵险中求,后又说他有血光之灾, 林总想知道血从何来,他回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席荆点点头。对味了,是吕半仙会说的话。席荆没想到这案子的受害者竟然和他还有联系,看来要去会会这位老朋友。

    离开审讯室, 席荆和季时余和其他人聚集在一起讨论案情。

    许学真:“你们俩审讯完有什么看法?”

    季时余:“目前来看,他说的都是实话。”

    傅有:“他应该也没有说谎的理由了。现在对他而言, 保命才是关键。”

    奚琳琳:“我刚刚听他提了一个吕半仙, 这名字好熟悉啊!”

    盛良策:“是不是雪人案你们见的那个人?”

    席荆“嗯”了一声,“记忆力不错。”

    蒋昔:“你打算去见他?”

    席荆:“是, 或许他可以帮我解决一些疑惑。”

    奚琳琳:“他会说吗?我感觉算命的都不太好说话,一问到关键就给你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席荆笑了笑:“不错, 你出师了。”

    奚琳琳“切”了一声:“拉倒吧!我不信鬼神,我可是现实主义坚定不移的拥护者。”

    刘阔开口鼓励道:“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发现。”

    算命的也是人, 是人说的就是人话。就算说的听不懂,也可能找到一些线索。

    席荆正是同样的想法,当天晚上便拉着季时余找到吕半仙。

    故人相逢,吕半仙并未表现出意外。

    席荆调侃道:“怎么又算到了?”

    吕半仙笑了笑:“比我算的日子提前了不少。”说话时眼神不忘看向季时余。

    席荆奇怪两人的对视。

    这俩人很熟吗?怎么感觉眼睛在拉丝,像是在对话。

    吕半仙坐在蒲团上,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凉茶,“泻泻火。”

    席荆:“嗯?我看起来火很大吗?”

    吕半仙看着眼前两人牵绊如此之深, 开口道:“不会少。”

    席荆笑了, 举起茶杯, 说:“谢谢你的好意。”

    吕半仙忽然语重心长地来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风雨欲来啊!”

    席荆愣了一下:“什么?”

    吕半仙端起架子,似笑非笑:“缘来缘去, 该来的总会来。这天终于快到了。”

    又开始了。说说话就开始神神叨叨,竟说一些让别人听不懂的话。

    席荆翻了个大白眼,不耐烦道:“说点我能听懂的。”

    吕半仙:“时机未到,时机到了自然就懂了。”

    席荆深吸一口气,不断安慰自己不生气,不计较,不钻牛角尖。

    季时余在一旁看着吕半仙,越发觉得此人很神秘,每句话都是暗藏玄机。特别是他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期待着自己的到来,像是有很多话要和自己说,却又都没说。

    席荆不想陷入不必要的苦思中,连忙拉回话题:“谈正事吧!”

    吕半仙:“我说的都是正事。”

    席荆不想和吕半仙扯皮,直截了当问:“林翔安记得吗?”

    吕半仙笑了:“知道。看新闻了。”

    席荆:“我们调查到他生前曾找你算过命。”

    吕半仙不含糊:“是有这么回事。”

    席荆:“你早就知道他要死?”

    吕半仙叹口气:“我只是算出他有危险,并且给了他破解之法,但他不信我也没办法。”

    席荆:“破解?还能破解。”

    吕半仙:“收起光芒,低调做人,祈福保命。他就是太跳了,才招来杀身之祸。”

    席荆:“你知道是谁杀的他?”

    吕半仙:“我不知道。”

    席荆皱起眉头:“那你知道什么?”

    吕半仙:“他印堂发黑,身后有灵。”

    席荆挑了下眉,假笑道:“他危险从何而来。”

    吕半仙:“富贵险中求,险从富贵来。”

    常人无法理解算命人的天眼,席荆感觉自己在听天书,听不懂又不得不听。

    他疑惑:“身边?这些你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吕半仙沉了口气:“他身上带着一块儿骨头,那骨头自带着怨气,招来的祸。”

    席荆听得心里慎得慌:“怨气?为什么会有怨气?”

    吕半仙:“那骨头的原身死了上百年,生前被人冤枉,死时带着怨念。而他这骨头的由来又不是正当渠道。坏事者破土开棺,毁了道士的符咒,让死者怨念更深。这份怨气随着骨头聚集在了带着它的生人身上,自然而然毁人运势,索其性命。”

    席荆瞪大了眼睛,震惊吕半仙的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论。

    然而这话虽然听得够玄乎,但用处不大,甚至无法作为证词被呈上。

    席荆无奈道:“能不能说点我能用到的?”

    吕大仙:“他的危险源于他自己的为人处事,而他身边的人也并非真心待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而来。”

    席荆:“身边人?是谁?”

    吕大仙:“自然是他的知心人。”

    席荆:“知心人又是谁?”

    吕大仙摇摇头:“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他已经破了规矩,泄漏了不可说的天机,再说恐会危及自身性命,他还没有大公无私到献出生命这个地步。

    季时余开口问道:“那骨头你以前见过吗?”

    吕大仙点了下头:“见过不少。”

    席荆惊讶:“不少?不少是有多少?”

    吕大仙:“没算过具体人数,但据我所知当下的确有一些人在养骨头。”

    席荆:“这有什么说法?”

    吕大仙:“养骨,养股。”

    席荆:“什么意思?”

    吕大仙:“一开始买骨头的人都是为了养。主要是养一些得道高僧的骨头,这些人生前向善除恶,有的是虔诚修行佛光庇佑,有的是天葬祭天身拥功德。养它的人希望从这些人骨身上吸取福气到自身。所以所谓的养骨是养股自己。”

    还有这种说法!

    席荆以前想都没想过,竟然有人要用别人的骨头聚福于自身。

    席荆:“那林翔安怎么回事?”

    吕大仙:“这东西太稀有了,一般人见都见不到,更别说识货。而这东西太暴利,难免有人铤而走险用其他骨头欺骗。冤大头太多了。林翔安便是如此。”

    席荆:“名单有吗?”

    吕半仙:“抱歉,我不能透露我客户的隐私。你有证据可以问我,我会说,但你没有我不能主动透露客户的隐私。每个找我来算的人,我都收了钱,有义务替他们保密,干我们这行的,信誉还是要有的。”

    季时余严肃道:“这涉及到了命案。你这时候不说,等查出来了你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坐牢都可能。”

    吕半仙向后拉开身位,闭上了眼,面带微笑,拒绝和季时余交流。

    席荆按住了季时余的手腕,“算了。”

    季时余:“嗯?”

    席荆摇了摇头。

    吕半仙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但看席荆的样子并不打算继续追问。

    席荆小声道:“他不会说的。”

    季时余:“不再试试?”

    席荆:“不用了,浪费时间。”

    吕半仙这人虽然时而发个神经,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言,但做人确实有他可取之处,从不虚言又守口如瓶。也因此这么多年陆陆续续有人慕名而来。

    席荆对吕半仙说:“你既然做了决定,就证明你想明白了结果。日后这案子牵扯出了一些人,若是和你有关,你自然脱不了干系。”

    吕半仙“嗯”了一声,“放心,我懂。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

    自食其果,他从算命的第一天起就早有这方面的觉悟。

    席荆知道吕半仙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说。劝也劝不动,像吕半仙这种比起法律更相信命,起身对季时余说:“我们走吧!”

    季时余叹口气起身。

    两人准备离开。

    吕半仙意外地跟着站起来,“等一下。”

    席荆疑惑不解:“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吕半仙从身上掏出一块儿血玉吊坠,递给席荆。

    席荆歪着头,轻轻接到手里,“这是什么?”

    吕半仙:“送你的。”

    席荆:“嗯?给我的?”

    吕半仙点头:“带着。”

    席荆看不懂吕半仙的做法,“为什么?”

    吕半仙:“这东西和你有缘,开过光的,能保你平安。”

    席荆看了看:“我不信这个。”

    正准备将项链还给吕半仙,就被季时余拦了下来。

    季时余开口问:“多少钱?”

    吕半仙:“不要钱。”

    季时余拧起眉头:“不要钱?”

    席荆立刻换了嘴脸,一本正经道:“对不起,无功不受禄,何况我们是公职人员,更不可能拿你的东西。”

    吕半仙想了想:“那这样,你给我一千三百三十六。”

    席荆听着别扭的数字,惊叹:“这么贵?这数字有什么说法?”

    吕半仙笑着说:“1336,一生顺利。”

    席荆看看这不起眼的玉石居然要一千多块钱,摇摇头:“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季时余:“在哪儿付款?”

    席荆惊讶季时余居然要买,“你?”

    季时余不理会席荆的阻拦,对吕大仙说:“我买。”

    吕半仙转过来一个牌子:“扫码支付,支付宝,微信都可以。”

    季时余爽快地付了钱。

    吕半仙莞尔一笑:“谢谢老板。”

    季时余将玉石攥在手里:“不用,我只是花钱买个心安。”

    原本季时余也是不信命运鬼神,但林翔安的事情在前,他不得不信。何况事关席荆,他不可能不放心上。

    季时余转过身将血玉挂在了席荆的脖子上,又轻轻将玉石放进衣领里,藏了起来,对席荆轻声道:“带着。”

    随后,他俯身贴在席荆的耳边小声道:“当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席荆心跳加速,手隔着衣服摸着心口上的玉石,如同抚摸自己的心脏,感受着砰砰的跳动声。

    吕半仙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默说道:但愿这个玉石可以保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