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33
话一出, 紧张的氛围骤起。
凶手真的会再次下手吗?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许学真认真地思量少顷,开口问:“秦队,这是那个人给的提示吗?”
秦飞章没有否认, 反而问道:“你不放心?”
许学真摇头:“不是,我只是有点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其让人也有同样的困扰。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让几人越发对这位主动配合演戏的演员产生了好奇。虽然当事人什么都没说过, 但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席荆询问道:“秦队,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好奇。”
秦飞章:“你说。”
席荆:“当初是怎么找到他的?谁找的?”
奚琳琳举手附和道:“我也想知道。秦队, 到现在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太诡异了。”
此话道出了所有的人的心声。突然冒出的合作者,却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人不适。
秦飞章注意到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多疑虑, 解释道:“安排他来是上面的意思。至于为什么不透露姓名,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奚琳琳疑惑:“行动?还有什么行动?”
秦飞章:“和我们关系不大。”
、
席荆猜测道:“卧底行动吧!想要名正言顺把他送到某个组织里, 先给他定个罪名,之后再想办法让他逃了。”
季时余:“明面上是配合我们查案, 实际上是我们给他铺路。”
奚琳琳惊叹:“他挺会啊!”
蒋昔认可道:“是太会了。这完全就是把我们当成垫脚石。”
秦飞章平静地说:“没办法,这是上级指示,我们只能照做。不过也不用生气,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刚刚还给我们指出一条路。”
蒋昔:“这倒是。”
席荆:“说到这,我还是挺佩服他的。他居然能想到凶手会报复林莫和林大海,这是让我没想到的。”
秦飞章反问:“不然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卧底吗?”
席荆笑了:“也对。是我小看人家了。”
能被选作卧底的人本身就是警队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当初他刚进警校时, 公安正好来选人, 他也有幸被看上, 可后来了解过他家庭原因后,最终没有要他。
这其中有没有几位叔叔的参与, 席荆不得而知,但此事后,丁津和冯吉明显松了口气。
秦飞章再度开口说:“所以他的事情我们不该问,不要问,不该管也不要管。注意力还是要集中在林大海和林莫的身上。另外还要查一下林大海自首前的动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许学真:“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飞章:“林大海自首如此突然,确定是他自愿的吗?有没有人背后指使?你们有查过吗?”
蒋昔:“我查过他的通讯,没有可疑人。”
秦飞章:“或许不需要电话联系,面对面交流也可能。”
席荆问道:“这也是那人给的提示吗?”
秦飞章点头:“是。”
盛良策发自内心感叹:“好厉害。”
秦飞章:“行了,你们夸奖他,他也听不到,专注自己的事。”
这天后,旧案部的关注度全部放到了林大海和林莫的身上。
傅有和奚琳琳乔装打扮轮番驻扎在医院,蒋昔和许学真二人负责去林大海家附近走访调查。席荆和季时余监视起林莫的老婆和孩子,盛良策留守在办公室。
几天下来,医院方没有任何异常,林莫的家人也挑不出毛病。
“我们调查方向会不会错了?”奚琳琳质疑道。
“不知道。”傅有摇摇头。
席荆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有了最初的笃定。
季时余开解道:“再等等,刚刚蒋昔给我发消息,说是有发现,让我们等他们回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蒋昔和许学真赶了回来。
奚琳琳焦急地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蒋昔喝了一口水,说:“查到了。”
盛良策:“查到什么了?”
许学真:“林大海自首前几日中午时间连续外出。”
席荆:“知道干什么去了吗?”
蒋昔:“每天中午都去不同的饭店,而且都是包间。”
奚琳琳:“包间?这是约了人?”
许学真:“根据监控可以确定是约了人,但是并没有拍到人正脸。这人似乎很清楚摄像头的位置,可以准确避开。”
傅有分析道:“可能提前踩过点。”
蒋昔:“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席荆:“能确定是一个人吗?”
蒋昔摇摇头:“我们比对过监控,每次见的人穿着打扮都不相同,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人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
季时余:“车穆差不多就是这个身高。”
蒋昔:“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特地查了一下这几日车穆的动向。”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蒋昔,期待他的发现。
蒋昔沉了口气:“无法确定行踪。”
奚琳琳眉头一皱,身子不觉向后仰,无奈道:“所以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许学真:“反过来想,至少说明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席荆:“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在场。”
有共同点,有疑点,但却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是他所为/这样的消息反而会更让人略感失望。
盛良策举手,“我有个问题。”
许学真:“你问。”
盛良策:“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要帮林家父子呢?警方已经抓到了林莫,判刑是肯定的。”
傅有:“判刑可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看看孟汾和庄翰池的下场就知道了。他不会允许林莫逃离他的制裁。”
盛良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可是他完全可以等林莫刑满出狱后再下手啊!林莫出狱应该是几年后,到时候无人关注再动手,不容易引警方注意。他这么谨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现在这么急把人弄出来是为什么?没道理啊!”
这问题一下子问住了所有人。
若真是车穆所为,他这么迫不及待帮人摆脱法律的制裁究竟是为什么。
席荆长吁一声,失落地摇摇头。不是案子失落,而是对自己。他居然会忽略这么重要的细节,完全失去了自己冷静的判断。
说到底,太急了。
席荆深思许久,开口道:“查一下林莫和车穆是不是有关系。另外找人盯着车穆最近的行动。”
蒋昔:“我马上去查。”
席荆犹豫了下,转头看向季时余:“咱俩得去趟医院。”
季时余:“你是想和本人直接确认?”
席荆:“是。这种事越快确认越好,也方便我们寻找线索。蒋昔你这边还是正常查。”
蒋昔比了个“OK”,“我懂。”
读心术查到的终归无法被法律认可。席荆和其他人深知这一点。
案件讨论告一段落,席荆拉着季时余赶往医院。
两人先进了林大海的房间。席荆拿出手机亮出车穆的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林大海瞳孔瞬间收缩,点了点头,说道:“见过。”
这么坦诚?席荆诧异地看向季时余。
季时余接着问:“什么时候见的?为什么见?”
林大海:“他说他是记者,来采访我。”
席荆愣了一下,这答案让他意外,但又十分合理。
季时余:“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林大海:“就是我们家墓园的事情,还有林莫的事情。”
季时余疑惑道:“你为什么会答应接受他的采访?一般这种事别人都恨不得避开媒体记者,你倒是很配合。你们之前就认识?”
林大海点了点头:“认识。以前就采访过。”
季时余:“什么时候?”
林大海:“我家墓园刚开业的时候,他来采访过,还报道过。之后也有过几次合作。”
说话时的表情动作都是真的,季时余:“就因为认识你就答应了他的采访?”
林大海叹气道:“墓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少客户都要违约。接受采访也是为了给公众一个交代,说直白点就是一个公关,□□的手段。”
季时余:“还有说其他的吗?”
林大海:“没有了。我们见面就只说了这些。”
季时余迟疑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又找不出问题。
林大海等了半天没有问题,问:“我可以休息了吗?”
席荆起身:“你休息吧!”说完和季时余离开病房。
两人走到离病房较远处停了下来。
“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季时余说道。
“我也是这个感觉。”
“但我又觉得他最后那句话怪怪的。”
“怎么说?”
“特意强调见面,给我一种刻意的感觉。但也拿不准是不是我想多了。”
席荆思忖十几秒,“没事,我们再去林莫那问问。”
季时余:“好。”
随后,二人又来到林莫的病房。
席荆走到林莫的床边,慢慢俯下身子。
林莫感受到了压迫,吞咽了一下口水,手抓住床单,若有紧张地问道:“这位警官,你有事吗?”
席荆手趁机覆在林莫的手臂上:“问你个问题。”
林莫头向后仰:“你问就好,没必要这么近。”
席荆:“你认识车穆吗?”
林莫“嗯”了一声:“车记者,认识。”
席荆:“怎么认识的?”
林莫:“墓园开业,采访认识的。”
席荆:“还有呢?”
林莫:“吃过几次饭,和对方有过几次合作。”
席荆:“还有呢?”
林莫:“没了。”
席荆盯着林莫的表情,意外这些回答和心里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难道他又猜错了吗?
车穆和林家父子真的没关系?
第172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34
医院的调查碰壁。席荆和季时余两人无功而返。
回到办公室, 其他人正围成一个圈,看起来像是在讨论什么。
席荆问:“在聊什么?”
几人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盛良策开口道:“蒋昔查到了车穆和林大海的关系了。”
席荆惊讶这个意外之喜,连忙凑过来, 问:“什么关系?”
蒋昔:“林大海之前资助过很多大学生上大学,车穆正好是其中一员。”
没看出来,林大海还是一个慈善家。
有时候,人真是个复杂的生物, 没有绝对好,但也并非彻底坏, 而认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席荆头一歪:“这是受过恩惠?”
蒋昔:“可以这么说。”
席荆:“他们彼此知道对方吗?”
蒋昔:“这个还不清楚。”
傅有:“被资助学生的学生那么多, 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我觉得车穆应该会知道。毕竟是帮助过他的人。以他的性子, 对他有恩的人,他都会记得, 甚至还会还恩。”
席荆:“所以车穆很可能是单方面帮助林大海一家,但是林大海并不知情。”
傅有:“很可能。”
席荆问季时余:“你怎么看?”
季时余:“结合今天的询问, 我觉得林大海并不知道。而且今天林大海也没有说谎,他承认了见过车穆,还表明对方是采访他。”
奚琳琳:“什么意思?”
席荆解释道:“从我们今天调查来看,车穆的报恩似乎只是帮助林家解决生意问题。”
许学真:“只是解决生意?如何解决?”
席荆:“一开始报道墓园是为了吸引客户,到现在借助新闻手段为墓园发声,降低舆论。”
许学真难以置信:“就没别的?”
席荆摇摇头:“目前没有。”
季时余:“或许有,但我们还不知道。”
席荆:“不行的话, 就再去一次。”说着就要起身。
季时余一手压住了席荆的手腕:“别急。你去也没用。就算读出了是车穆用什么方法帮助了林家, 证据恐怕早就毁掉了。”
席荆叹了口气, 知道也没用。
如今看来,读心术也不过如此。
案子再一次看不见希望。
几日后, 林大海和林莫病好出院,因为身体原因不适宜被拘留,被特批在家,限制活动范围。
一切都归于平静。
正当众人无头绪时,一个震惊的消息突然炸开。
林莫死了。
秦飞章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旧案部:“都知道吧?”
此时天还没完全亮,屋内的人一个个都因为这个突发的死讯吓到失去困意。
奚琳琳:“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中毒。”顾睿识走了进来,带来了新
席荆惊讶:“中毒?怎么会中毒呢?”
顾睿识:“甲醇中毒。”
盛良策:“怎么会甲醇中毒?”
许学真:“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的人不是会检查他们每日的食物吗?”
顾睿识:“我们的人只检查了食物,昨天林莫突然想喝酒订了外卖。负责的警察只闻了一下,并未尝。结果林莫一个人全喝了,等发现时为时已晚。”
谁也没想到一次疏忽就酿成大祸。
奚琳琳:“林大海没喝真是万幸。”
幸运吗?
席荆扪心自问。
白发人送黑发人,生不如死,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哪里有幸运可言。
席荆停止乱想,集中注意力到案子上,问:“酒的来源查了吗?”
秦飞章:“已经封了卖酒的店超市,正在检查里面所有的酒。”
席荆疑惑,“所以可能是意外?”
秦飞章:“是,可能是意外,但也有可能是人为。目前还没法下定论。”
季时余却心思沉重,总觉得这事情来的蹊跷,“我觉得还是要再多查查。”
一天下来,警方顺着酒的线索一路追查。超市里的酒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了派送上。原本接到单的骑士路上被另一个骑士撞翻。对方为表歉意答应帮他送货,还给他去医院检查。
奚琳琳听完前因后果,开口道:“是故意的吧?”
傅有:“八成是。”
席荆:“恐怕不知故意那么简单。”
季时余:“是蓄谋已久。”
许学真:“画像有吗?”
秦飞章:“对方当时戴着口罩,所以骑手并没有看到长相。我们的人也没把此人放在心上。”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送货员,骑着电瓶车,拿着外卖袋,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多想。可偏偏有人就钻了这个不会多想的空子,将毒酒从警方眼皮子底下送进了犯罪嫌疑人的嘴里。
盛良策:“我记得骑手所在的公司都会定位位置,是不是可以请他们查一下当天附近的骑手有谁。”
蒋昔:“可以是可以,但我觉得意义不大。何况此人不一定是真正的骑手,假扮的可能性更大。”
盛良策:“这不是完蛋了。”
席荆:“等一下,我们之前有安排人盯着车穆吗?”
蒋昔:“安排了,我刚刚也询问过了。根据我们同事的反馈,车穆这两天去了外地采访,按道理明天才会回来。”
“按道理?”席荆心有疑虑,追问道:“他们能百分百确定人在外地没回来过吗?”
蒋昔:“这个我也问过了,他们不是很确定。”
席荆感到无语,忍着吐槽的想法,问:“不确定是怎么个意思?”
蒋昔:“他们表示做不到二十四小时盯着车穆。因为车穆经常早出晚归,而且他们也怕跟踪暴露,所以跟踪得没那么紧。”
奚琳琳听不下去,问:“不是,那他们怎么知道车穆是明天回来。”
蒋昔:“查的高铁票。”
许学真脸色难看地说:“他们这是在偷懒吗?”
蒋昔也无法否认,因为连他也觉得去的人有种敷衍的感觉。虽然当事人可能并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他们的做法无法得到别人的信任。
席荆:“所以案发时间车穆在他们的视线里吗?”
蒋昔摇摇头。
跟踪跟了个寂寞。
都不知道要他们有何用。
席荆恨不得骂出口,又想到是自己人,硬生生吞下这口怨气。
盛良策:“这么看来,我们岂不是又没有线索了。”
傅有:“换个好一点的想法,车穆也没有我们的不在场证明。这个时间点他要是说不清楚就排除不了作案嫌疑。”
席荆笑了,还真是。就是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因祸得福。
盛良策:“如果真的是车穆,我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得知林莫会买酒的。”
席荆:“这不难。他们本身就认识,车穆又是一个记者,最擅长和人打交道。一两次的聊天就能把人摸透。”
蒋昔:“没错。我也找人打听过林莫这人好酒,没事就喜欢来两口,而且对酒又很挑剔,就喝几个牌子的。这些信息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车穆能知道并不难。”
傅有:“对于车穆而言,他只要事先准备好酒,就算不是现在,也可能是以后哪天。”
许学真:“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很不解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就想要了林莫的命。”
事实上,车穆很多行为看起来都有着不合理处。他最初出现在旧案部人视线中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门。若他低调点,席荆几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更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车穆若是真凶,他这一番接近自曝的举动又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若他不是,他这充满疑云的种种过往又要从何解释。
乱了。
全乱了。
没有一个人能解释得通。屋内只剩下沉默。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僵局。
一个熟悉的面孔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席荆抬头看向来人的方向:“你是臧彬彬?”
臧彬彬点了点头:“是。”
奚琳琳小声问一旁的蒋昔:“这是不是车穆的学生?”
蒋昔点了点头:“是。”
许学真好奇地嘀咕:“他怎么来了?”
席荆起身迎接:“你好,请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臧彬彬小心翼翼地走到席荆身边:“我想和你聊一聊。”
席荆觉得奇怪,但还是应了下来:“你想怎么聊?”
臧彬彬犹豫了一下:“我?”
席荆看着臧彬彬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不用担心,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尽最大可能帮助你。”
臧彬彬眼睛一闭,上牙咬着嘴唇,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我想举报。”
席荆:“举报谁?”
臧彬彬:“车穆,我老师。”
席荆惊讶,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同事。
秦飞章开口道:“带人进审讯室。”
臧彬彬一愣:“为什么要去审讯室?在这说不行吗?”
席荆拍了拍臧彬彬:“别紧张,这是正常的办案流程。你要举报我们就得记笔录,这些都需要保留。放心,我陪着你。”
臧彬彬点了点头:“好。”
席荆和秦飞章带着臧彬彬人进了审讯室。其余人则进到一旁的观察室旁听。
秦飞章等人坐下,又递给了对方一杯水:“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臧彬彬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几口喝光,抬手擦去嘴边的水渍,说:“我觉得我的老师有问题。”
秦飞章;“什么问题?”
臧彬彬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两人。
席荆接过来,摆弄了两下,随后交给秦飞章。
秦飞章拿起来研究了一番,问:“这个信封有什么问题?”
另一个屋子的几人也对这个信封议论纷纷。
奚琳琳疑惑:“这不就是一个信封吗?有什么问题?”
蒋昔:“不知道,没看出来。”
许学真:“等一下听他说吧!”
盛良策倏然开口道:“这个信封和之前装残害孟汾和庄翰池照片的信封一模一样。”
第173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35
信封?一模一样?
几人一怔。
他们不会质疑盛良策的记忆, 但是惊讶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信封竟然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与此同时,臧彬彬也说了同样的话。
秦飞章持有疑虑,问:“这个信封你在哪儿找到的?”
臧彬彬:“我老师的家里。”
秦飞章难以相信地看着臧彬彬:“你老师的家?你为什么突然去你老师家?又是怎么发现的这个?”言语间抬手摇了摇信封。
臧彬彬:“我不是突然, 我经常去老师家帮老师照看他家里的花草。以前也是,只要老师去外地工作,我都会去。”
秦飞章:“只有你一个人?”
臧彬彬:“也不是,一般情况下是我, 但我有事的时候也会是其他同事。这次也是老师去外地工作,我去他家里帮忙浇花, 然后无意间发现了这个。”
原本臧彬彬像寻常一样去车穆家照看花草, 途中接到一个电话。
因为电话里的信息量过大,事出紧急他想要借用老师家的纸和笔。在找纸的过程中, 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无意间在一打纸张下发现了信封。
秦飞章想了想, 又盯着臧彬彬看了看,犹疑地问:“就因为这个信封?”
臧彬彬:“当然也不是只因为信封。”
秦飞章:“还有什么?”
臧彬彬双手交叉, 手指用力扣着手背,神色紧张道:“自从收到照片后,我就没睡过一天好觉,经常被吓醒。在老师家见到这个信封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细思极恐你懂不懂?就是那种你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办公室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择他?因为知道,知道他的工作性质, 知道他胆子小贪财的性子, 更知道他是一定会将照片发出去。而谁最了解他, 肯定是身边人。
是谁?
谁对他知根知底?
思来想去,车穆恰好符合这些要求。然而臧彬彬一想到算计自己的是自己最敬重的老师。他整个人头皮发麻, 心惊胆战。他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秦飞章看得出臧彬彬在害怕:“别担心,你在这里很安全。你还有其他发现吗?比如你老师有没有什么时候表现得比较奇怪,你仔细想一想。”
“奇怪的地方?”臧彬彬若有所思,随后摇了摇头说:“我想不出来。”
秦飞章安慰道:“不要急,可以慢慢想。你去你老师家,除了信封,还有没有别的发现?这样吧!你给我们描述一下你老师家什么样。”
臧彬彬认真想了想:“我老师家在云莱小区30号楼102。”
席荆想了下:“云莱?那个小区是有地下室对吧?”
臧彬彬点头:“对。”
秦飞章:“这个小区你了解?”
席荆:“还可以。这小区挺老的,不过它当初建造的时候是给科技园员工建造的高级小区,所以一楼有地下室,顶楼有阁楼。车穆应该是后买在那边的。”
臧彬彬:“是,老师是从别人手里买的。”
席荆:“他为什么买在那儿?那虽然是个高档小区,但是并没有其他优势。”
云莱小区,位置较偏,交通不够便利,也不是重点学区,只是方便在科技园上班的员工居住。一般人并不会选择这个小区。
臧彬彬:“就是因为那个地下室。”
秦飞章:“怎么说?”
臧彬彬:“老师说他以前工作经常要拍照,那时候还不流行单反数码,只有胶卷。他觉得地下室适合当暗房,为了洗照片,就买了这房子……”
秦飞章:“你进去过吗?”
臧彬彬:“去过一次。”
秦飞章:“里面什么样?”
臧彬彬:“就是暗房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秦飞章:“这样啊!”
臧彬彬:“哦,对了,他暗房里有一个老冰箱。”
秦飞章愣了两秒:“老冰箱?多老?”
臧彬彬:“得有二十多年了,海尔的。”
秦飞章:“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臧彬彬:“两个穿裤衩的男孩儿,太显眼了。”
这似乎无法反驳。
秦飞章笑着点点头,“那你知道里面放什么吗?”
“不知道。”臧彬彬摇摇头,道:“不过老师似乎很紧张这个冰箱。”
秦飞章:“紧张?说说看怎么个紧张法?”
臧彬彬:“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冰箱以为里面放了饮料本想打开,被老师一把拦住。说什么里面的东西需要低温,不能随便打开。”
秦飞章:“什么东西?”
臧彬彬:“这就不知道了。”
另一端的几人已经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你们觉得是什么?”奚琳琳问。
“说实话吗?”盛良策反问道。
许学真:“八成是尸体。”
奚琳琳捂着嘴:“我有种生理性反胃。”
一番审讯后,车穆的嫌疑加重。
许学真问:“秦队,现在怎么办?”
秦飞章沉了口气:“你们几个收拾一下。”
许学真:“嗯?”
秦飞章:“我去申请搜查令。”
盛良策担心道:“这能行吗?我们现在这点证据好像不太够吧?”
秦飞章:“出了事我顶着。”说完人走了。
盛良策还是放心不下:“话虽如此,可是。”
席荆拍拍盛良策:“别顾虑太多,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非常之时要用非常之法。而且据臧彬彬说,车穆家里是有监控的。万一他发现了,回来销毁证据,那才是坏了。”
傅有:“没错,必须得在他回来之前结束搜查。”
盛良策:“可是要是没查到怎么办?”
席荆笑了:“秦队会搞定的。你以为当领导都是随便当的吗?”
盛良策:“好吧!”
很快,秦飞章拿到了搜查令。席荆带队,旧案部的人齐出动,直接奔向了车穆家。
因为臧彬彬的协助,警方迅速找到车穆家的位置,不费吹灰之力就开了门。
席荆进到房间,朴素的装潢看不出什么异常。他巡视一圈后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门。然后一道指纹密码锁拦着了他的去路。
自己家里居然还装指纹密码锁。如此贵重的门,很难不让人多想。
开锁师傅熟练地开了门。席荆缓缓走下去,季时余等人跟在后面。
地下室里漆黑一片,席荆只能用手电筒照亮。
奚琳琳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走路,没走两步,抱怨道:“这就没个灯吗?”
蒋昔四处看了眼:“没看到。”
席荆的手电筒指向墙上一排排的照片,其中有几张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过去,拿了下来,瞳孔不禁放大。
季时余走了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席荆递出照片:“你看。”
季时余:“这是?”
照片上是一具血肉模糊的人脸。光凭照片已经无法分辨人的长相,更无法判定人是死是活。
其他人也围过来,纷纷拿起照片研究了起来。
奚琳琳越看越生气:“这家伙真是个变态。”
傅有冷哼道:“很明显不是吗?”
蒋昔摇着照片:“现在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席荆:“嗯,联系看管车穆的人,直接抓人吧!”
许学真:“我去打电话。”
席荆放下照片,又重新在屋里搜寻,终于在另一个房间里找到了臧彬彬所说的老冰箱。
冰箱看起来是有一定年份了,上面还上了人工锁,十分奇怪。
席荆叫来几人,一同将冰箱抬了出去,特意嘱咐技术部的人好好检测。
一群人在车穆家里搜了个底朝天才愤愤离去。
另一边,车穆刚办完退房手续,警方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带头的警察亮出警官证,说:“车穆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下。”
车穆无奈扯动嘴角,似乎并不意外,“好。”
过了几个小时,车穆被送回了禹市的公安局。
席荆和季时余负责审讯。来之前,席荆收到了技术部发来的报告,冰箱里检测到了几位受害者的DNA。技术部在地下室里搜到的几本相册,里面的照片记录了他每次作案过程,另外还在保险箱中发现了作案工具。
证据确凿,车穆无从抵赖。
案子基本可以下定路了,只是还有些几个细节之处不明。
席荆抱着想要解惑的心,走进审讯室。
车穆抬头看到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又见面了。”
席荆并未给予回应,横了一眼道:“你是主动交代?还是我们来说。”
车穆:“真是无情啊!席警官。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席荆对车穆没有好脸色,反问道:“这个时候套近乎不觉得没什么用吗?”
车穆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完立刻换了一个冷漠的表情:“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吗?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席荆:“还有很多不知道的。”
车穆“呵呵”笑了两声,微微点了点头,“来吧!想问什么。”
席荆有些疑惑,车穆竟然这么好说话。
车穆没等来问题,抬头看向席荆:“怎么?不问了?”
席荆说出了自己的困惑:“不是,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车穆笑笑:“不然呢?还和你玩迂回战术,有意思吗?你们搜过我家了,证据也拿到了,我还能说什么。结局已经注定,我输了,你们赢了。”
席荆:“你倒是想得开。”
车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人之将死,就发一回慈悲。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席荆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其他尸体在哪儿?”
车穆摇摇头。
席荆蹙眉:“不愿意说?你刚刚还说愿意交代。”
车穆开口道:“没有。”
席荆:“什么意思?”
车穆:“你们发现的就是全部。”
席荆震惊,转头看向季时余。季时余点了点头。
车穆没说谎。
席荆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车穆叹着气,嫌弃道:“是你们陷入了固有思维,觉得多一条边就代表多一条人命。我不过是利用你们这种思维而已。”
席荆愣住:“所以你是故意的?”
车穆:“一个考验。很遗憾你们都没有通过。”
席荆哭笑不得,反套路的连环作案。他们研究半天凶手的作案行为和心理,居然是凶手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而他们却一个个跳进去,全军覆没。
太讽刺了。
他缓了片刻,又问:“为什么要杀这些孩子?”
车穆没回答,而是云淡风轻地问:“你见过他们吗?”
席荆:“什么?”
车穆笑着摇头:“你们没有人见过这些孩子,不知道他们过得什么日子,可我见过,他们连活着都很辛苦。明明是有人将他们生出来,可是却没有人管。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上学都成问题,一个个生活都没有希望。这种日子我太懂了。我还算是幸运,有爷爷照顾,他们只有自己。与其活着,不如重新投胎去一个好人家。”
席荆不能理解:“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车穆认真地说:“我是帮他们,是解脱。他们不必再了下顿饭在哪儿吃犯愁。不是吗?我请他们吃了从没吃过的炸鸡,给他们穿上最合适的衣服。”
席荆不屑道:“合适的衣服就是把他们打扮成洋娃娃?”
车穆:“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看。精致漂亮,小孩子都喜欢。”
自以为是的神经病。席荆在心里骂道。
车穆又骄傲地说:“我还给他们找好了照顾他们的人。这些他们活着都得不到,死了都有了。他们会感激我的。”
席荆心里憋了口气,想骂人又不能,只好强忍住,换了个词:“疯子。”
车穆淡淡道:“不应该称我为现实里的雷震子吗?助人为乐的活神仙。”
席荆无语。疯子的想法总是无法让人接受的。
审讯还在继续,他呼了口气,调整好情绪,说:“我是真不理解你。如果你不主动出现在我们眼前,根本不会被怀疑。你能不能说说你怎么想的。”
车穆轻描淡写地回答:“故意的。”
席荆不解地看着车穆:“故意?你是想挑衅警方?”
车穆:“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你们的。之前每一次杀人我都会出现在警方面前,但是他们只会把我当空气。唯独你不一样,你对我产生了好奇,怀疑了我。很不错,给你鼓掌。”说着响起了掌声。
这声音听着刺耳,像极了对警方无能的冷嘲热讽。
车穆的所作所为满是算计和挑衅,连说话的眼神里都带着鄙视。
然而,席荆无法辩解,是他们警方的忽视才给了车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席荆换了话题,问:“咸阳村的怪病是你所为吧?”
车穆瞬间变了一个狠戾的眼神,说:“他们该死。”
席荆:“他们做什么了该死?”
车穆:“他们害死了我爷爷。”
席荆:“你爷爷不是摔倒失血过多而死吗?这和村里的人有什么关系?”
车穆:“天真,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摔倒?就算摔倒了,村里人来人往怎么会没人看到?你觉得可能吗?”
席荆:“所以你就怀疑是村里人干的?那为什么不报警?”
车穆翻白眼,嘲讽道:“报警?你以为我没报过警?蛇鼠一窝罢了。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
席荆摇头:“什么?”
车穆:“那些人以为自己和警察是一伙儿的,以为警察会帮他们,结果也被当成弃子,被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可笑吧?太可笑了。”笑声随即响彻整个审讯室。
这一刻,席荆懂了车穆对警方的恨意和鄙夷从何而来,而这恰恰是他无法改变的过去。
车穆开口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席荆只能无奈摇头。他已经无话可说。
车穆:“那我有问题。”
席荆:“你问。”
车穆:“臧彬彬为什么举报我?”
席荆叹了口气:“你想不到吗?”
车穆没说话。
席荆:“因为害怕。”
车穆:“害怕?”
席荆:“你利用他发照片,还恐吓他。他能不害怕吗?”
车穆苦笑:“他可是收了钱的。”
席荆诧异:“收了钱?”
车穆:“我可是给了他丰厚的报酬让他发照片。白眼狼啊!自己收的好处一点不提。”
原来这就是臧彬彬隐瞒的真相。季时余一直觉得臧彬彬没说实话,现在终于知道是什么了。
下一秒,车穆释然:“也怪我。怪我以为懂他。”
席荆:“就是因为你太懂了。如果你在他身边,他只会觉得要被你一直利用。站在他的角度想,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车穆认命地点了点头。他算计了所有人,最后错算了他以为最能被掌控的人。
输了,正常。
席荆犹豫了下,说道:“对于你爷爷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但是我并不能认同你的做法。有人是无辜的。还有你杀害的那些孩子,我也无法认同。”
车穆盯着席荆看了半天,悠悠开口道:“我挺失望的。”
席荆:“嗯?”
车穆:“明明你是那个最该懂我的人。毕竟你的父母也弃你而去。你也有类似的经历,你知道一个孩子独自活着有多苦。”
席荆一脸严肃道:“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认同你的做法。即便是没有父母在身边,孩子也可以有美好的未来。这条路虽然辛苦,但是并不应该由别人来替他们做抉择。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包括你。”
车穆摇摇头,显然不同意席荆的观点。“问你一个问题。”
席荆:“什么?”
车穆:“卖火柴的小女孩点亮烛光见到奶奶时是笑的,难道她不是发自内心感到幸福吗?”
席荆一怔,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季时余忽然开口,替席荆回答:“你在偷换概念。卖火柴的小女孩是自己点燃的火柴,而这些孩子是你替他们点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开心还是幸福呢?”
席荆附和:“没错。”
“他们都没有火柴怎么点?我是帮他们点,这是救赎。”车穆说完,目光不禁锁定到开口说话的季时余身上,再次晃了晃脑袋,紧接着冒出一句奇怪的话:“你本来也该懂的。”
季时余一愣:“啊?”
车穆笑了:“算了。你以后会懂得。”
季时余听得越发糊涂。席荆也觉得车穆神神叨叨。然而,两方的三观不同,无法互相认可对方。
之后,车穆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的犯罪过程。他如何对村里人动手,如何解决掉逃跑的村长,又是如何开始第一次杀孤儿的,事无巨细,毫不隐瞒。
大部分的细节和旧案部之前的猜测一致。陈应,孟汾,庄翰池,林莫,无一例外都是他亲手了结,原因就是破坏了他的行动,妨碍了他的善举。
席荆听着车穆讲述他残害几人的过程,怒视道:“就算他们影响到你,也罪不至死。”
车穆提起几人时,毫无悔意地说:“错,他们死有余辜。”
席荆:“可林家还帮过你。你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吗?”
车穆:“帮我的是他爸,又不是他。再说我不是帮林大海救出他儿子了吗?”
“你怎么帮的?”席荆费解,林大海明明说他只是接受采访。若是谎言,他怎么躲过季时余的眼睛。
车穆:“我们见面只是采访,不过我塞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了方法,让他看完后烧了。他照做了,林莫出来了。我的恩还了。所以我自然可以杀他儿子。”
季时余盯着车穆,反驳道:“你更是为了你自己吧?林莫若是在警局,你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只有他出来你才有杀他的机会。”
车穆挑起眉毛,恶狠狠地说:“是他找死。谁叫他喜欢喝酒呢!醉生梦死满足他,不好吗?”
席荆听得火大。他闭上眼沉了口气,再问:“你杀害孟汾和庄翰池的地点在哪儿?”
车穆冷漠地回答:“西郊外有一个烂尾楼。哦,对了,他们的心脏我喂了野狗。”
席荆无言以对,下手真够狠的。
审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席荆走出审讯室,身上却并未有一丁点的轻松感,心里负担反而更重了。
就在离开审讯室前,车穆最后说道:“真不是我自作主张。有个孩子他知道自己要死,临死前对我说了谢谢。他说他这辈子太累了,活够了。因为他我才坚持了我的做法。”
席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车穆缓缓道:“是真的。大人总是认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真正不懂的是自以为是的大人。直到今天我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后悔我做的一切。”
席荆带着迷茫一路走到窗边。他望着天空上的星星,在心里自问:小女孩真的幸福吗?幸福究竟是什么?
第174章 睡美人01
幸福与否, 无人知晓。
席荆结束审讯后却像是脱了层皮。
身累,心更累。
然而调查的工作还没结束。当天,席荆和季时余带着其他几个警员, 赶往车穆所说的西郊烂尾楼。
因为路不熟,几人开车找了很久,才发现了烂尾楼的位置。
随行的小警员边走边吐槽:“这地方又偏又破。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的。”
席荆:“想找自然能找到。”
季时余看了看楼的外观,疑惑地问:“这里建的什么?怎么没建好就荒废了?”
席荆:“这里原本要建一个医院。”
季时余更加费解:“这么偏僻的地方建医院?”
医院是个争分夺秒与死神博弈的地方, 通常都会选址在市区中心,人流量大的区域, 很少有医院会建在偏远的郊区。
席荆季解释道:“传染病医院。”
季时余:“这倒是说得通。那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建了?”
席荆无奈一笑:“楼还没建完就出人命了。”
季时余:“人命?怎么搞的?”
席荆:“建筑工人死了。”
季时余:“虽然不幸, 但是这种工地上出事并不少见。”
席荆又补了一句:“不止一个。”
季时余惊讶:“那是几个?”
席荆:“从项目启动到停工,光工人死了三个。”
季时余:“都是怎么死的?”
席荆:“有失足从高处落下摔死的, 有被建筑器材砸死的,还有一个和其他工人发生争执, 打架斗殴,意外摔到工具上, 被刺穿心脏死的。”
死相一个比一个惨,但方式又不稀奇。
季时余无奈摇头,又回想了一下席荆的话,“你刚才说光,意思是除了工人还有别人?”
席荆“嗯”了一声:“还死了一个学生。”
季时余:“学生?怎么还会有学生跑到这来?”
席荆:“不清楚。”
季时余:“怎么死的?”
席荆:“被水泥封住口鼻,活活闷死的。”
季时余大吃一惊:“这么残忍!”
比起几个工人,明显学生的死更古怪。
席荆点点头:“是很残忍, 当年也是轰动一时的大案。”
季时余:“什么时候的事?”
席荆:“就在工地停工后的几天。当时因为发生工人互殴致死后, 整个施工单位停工, 所有的工人被警方带走做调查。工地一下就空了,也没人管。等几天后工人回来, 准备重新开工,就发现了女尸。因为这具女尸,加上接二连三死人,被人认定这里风水不好,不吉利,这里就彻底停工了。”
季时余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虽说封建迷信不可取,但是医院本应该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可一而再,再而三有人死于同一个场所,难免人会有顾忌。
季时余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关心地问:“凶手抓到了吗?”
席荆:“没有。连个嫌疑人影子都找不到。”
季时余点点头,没多说话。
又是一桩悬案。
自从进了旧案部,天天跟悬案打交道,人也渐渐麻木了起来,不再像一开始那般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说话间,人进到楼里。所有警员分开行动,开始搜寻车穆犯案的具体位置。
尽管这栋楼没有建完,但是里面却有很多房间,搜查起来也十分耗时。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大喊:“找到了。”
席荆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声音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在哪儿?”
“三楼最东侧的房间。”
与此同时,季时余在一楼闻声赶来。
席荆从四楼下到三楼,率先锁定房间的方位。
他刚准备跑过去,突然“轰”一声,楼体瞬间坍塌,碎石和一些不明物四散纷飞。
席荆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大冲击波扑面而来。爆炸引发的风浪将他冲出数米,直接从身后没有安装玻璃的窗台飞出大楼。身体摔向地面,人当场晕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不少警员受伤。
尽管季时余所处位置因为离爆炸点较远,所受的波及算是所有人中较轻的一个,但是身体机能还是不可避免地受损。
季时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拨打了通话列表上找到最熟悉的名字,向对方求救。
“爆炸?”蒋昔震惊听到的消息,问:“什么情况?”
“现在解释不清,我给你发了定位,赶紧联系消防和救护车过来,救人要紧。另外再联系防暴部队,我怕还有炸弹。”季时余忍受着耳鸣带来的晕眩,有气无力道。
蒋昔感觉到季时余声音减弱,道:“明白,我马上联系。”
结束通话,季时余拖着受伤的身体,慢慢走出大楼。楼外,他见到了几个受伤流血的警员瘫倒在地上,唯独没有见到席荆。
过了许久,久到无人从楼里走出,也不见席荆的身影。
季时余开始惶恐,担心起席荆的安危,想要进去寻人,却被一旁的同事看穿他的想法,拦住了他:“季警官,你不能去。这里面不知道还哪里有□□,万一不小心又碰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季时余回望身旁人脸上的愁容,无奈停下了脚步。虽然他救人心切,可是理智阻止了他。
他不可以再进去。
一旦发生二次爆炸,里面人生还的希望只会更加渺茫。
季时余没有选择,只能等待。他扶着树坐下,闭着眼靠着树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警笛声隐隐约约从远方传来。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先后赶到现场。
旧案部的几人也一同赶来。
傅有在树下找到季时余,连忙蹲下来喊道:“季时余,季时余!”
季时余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
傅有吓坏了,担心道:“还好吗?”
季时余眨了两下眼:“我还好。”
傅有四处张望了下,没看到席荆的身影,好奇道:“怎么没看到席荆?”
季时余一把抓住了傅有的手,“他可能还在里面。”
傅有一愣:“什么?”
季时余:“我们是分开行动的。爆炸后,我没看到他。”
傅有拍拍季时余的手,“你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季时余稍稍放下心:“好。”
傅有跟着其他人进楼搜救。
季时余的目光一直盯着大门口。他看着一个又一个伤者被抬出来,但都不是席荆。
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在这。蒋昔,过来帮忙。”
直觉告诉季时余,奚琳琳喊蒋昔是为了席荆。他重新站起身,缓慢地移动,走到途中,就看到奚琳琳和蒋昔身后跟着一个担架。
担架上是席荆,浑身上下血迹斑斑。
季时余焦急地喊道:“席荆。席荆。”
蒋昔拉住季时余,安抚道:“你别着急。医生刚检查过,人活着。”
季时余仍不信地看着蒋昔:“确定吗?”
奚琳琳:“确定,人还有呼吸。不过要赶紧送医院检查。”
季时余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呼吸不觉加重,头有了眩晕感。
蒋昔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双手扶住人,喊道:“这里再来个担架。”
季时余再睁眼,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盛良策最先注意到他醒了,开心道:“醒了,醒了。”
“醒了,就好,你先别动。”许学真抬手按下床头的传唤铃。
很快,医生和护士赶来给季时余做了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大伙才安下心。
傅有露出欣慰的笑:“还好没事。”
季时余虚弱道:“我睡了多久?”
奚琳琳:“两天。”
季时余抬手摸了摸头,继续问:“席荆呢?席荆怎么样了?”
蒋昔和奚琳琳让开身位,季时余看到了隔壁床上的人。
“他?”季时余想要起身查看席荆的身体。
许学真赶紧制止季时余的动作:“你别动了,赶紧躺着吧!席荆没事。”
季时余:“那他怎么?”
傅有:“医生说他是从高处摔下来的,所以受伤比你重。”
季时余关切地询问:“都伤哪了?”
奚琳琳叹息道:“全身都没啥好地方,皮肤各处有擦伤的痕迹,右手手臂和左小腿骨折,还有不同程度的肌肉挫伤,但是没有性命之忧。医生说人过会儿就能醒。”
季时余安心不少,“你们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奚琳琳:“楼外的一棵大树下,好在有这棵树挡了一下,席荆才没有受更重的伤。”
不幸中的万幸。席荆从楼上坠落,几根树杈起到了缓冲的作用,救了他一命,然而,过大的冲击还是让席荆摔得不轻,人当场昏迷。
季时余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又问:“其他人怎么样?”
许学真摇摇头:“死了六名警员,四人当场死亡,两人抢救失败。还有两个人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乐观。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居然死了这么多人,季时余脊背发凉,又有一丝庆幸,看来他和席荆还算是幸运的。
季时余:“爆炸原因查清了吗?”
许学真:“是车穆提前放置的炸弹,一旦有人动了上面的东西,重力改变,炸弹就会自动引爆。”
奚琳琳:“这家伙也太狡猾了,居然提前想到了销毁证据。”
“他不是为了销毁证据。”虚弱的声音忽然从几人身后传来。
几人惊喜地回头,对上了席荆的眼睛。
盛良策高兴道:“席荆也醒了。”
席荆微微一笑:“命大,死不了。”
傅有笑了:“还有力气开玩笑,行!看样子是没啥事。”
奚琳琳:“席荆,你刚刚说他不是为了销毁证据,是怎么回事?”
席荆沉了口气,说:“他是故意的。”
奚琳琳:“故意的?什么意思?”
季时余开口道:“他在报复。”
蒋昔诧异:“报复?”
傅有恍然大悟:“是啊!我早该想到的。车穆不相信爷爷的死是意外,怀疑村里人干的,还报过警,但是警察不管。他一直记恨着爷爷的死,为此屠了村。他恨村里人的冷漠和期满,同样的他也恨警方的袖手旁观。所以他想杀警察的可能性很大。”
席荆想到几名同事丧命,难过地说:“他现在估计很得意。”
盛良策:“那不一定,秦队亲自审他。”
审讯结果如席荆的猜测,车穆得知爆炸消息后,整个人不再伪装,笑得肆无忌惮,嘴里振振有词,“炸了好啊!炸了好!”
秦飞章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听到这话,再也无法掩饰脸上的怒意,“你是故意把我们的人引过去的。”
车穆一改刚才的阴阳怪气,换出另一副事不关己的面孔,说:“哎,这可怪不到我头上。是你们自己要查的。再说搜查不是你们警方的基础吗?这么点事都办不明白,怎么能好好为人民服务?死了岂不是为民除害了。我这是做好事。”
秦飞章握紧了拳头,压着火气。一旁的丁津忍不了,拍桌子怒斥:“你混蛋。”
车穆笑了。得意地说:“这么激动?所以是死了几个?”
丁津:“你别得意,现在证据确凿,你跑不掉。”
车穆身子向后倾倒,满不在乎地说:“我没想跑,本身就是要死的人,临死前拉几个废物陪葬,值了。”
秦飞章起身,冷眼看着发疯的车穆,咬着牙说:“你放心,你死那天我一定亲自送你。”
车穆微笑以对,说:“好,我等你,不过我更想见另外两个人,叫什么来着,席荆,季时余,他们还活着吗?”
丁津:“你?”
秦飞章:“你到底想说什么?”
车穆意外:“他们俩的关系难道你们都不知道?”
秦飞章和丁津震惊,相互对视了一眼。
警方通报了墓地女尸案的真相,十五年前的悬案终于落下帷幕。然而,真相只是给了群众一个交代,于警方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教训。旧案部的众人甚至连喜悦都感觉不到。
席荆一想到车穆的那些话,就不禁质疑自己是不是太失败了。他每一个想法都被犯罪分子算计得明明白白,连最后都险些死在对方设下的圈套里,这样的经历对于一个刑警而言属实荒唐。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席荆的思绪。
席荆抬头:“秦队。”
秦飞章:“身体怎么样?”
席荆看看自己滑稽的模样,像个大粽子,自我调侃道:“还行!”
秦飞章:“什么出院?”
席荆:“还得两天,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路。”
秦飞章:“慢慢恢复。”
席荆:“秦队,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飞章:“来看看你们,季时余呢?”
席荆:“他去打饭了。”
季时余盯着席荆看了看:“看来他把你照顾得挺好。”
席荆笑了:“嗯,太好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快成废物了。”
秦飞章:“你们感情很好?”
席荆:“嗯,还不错。怎么着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肯定不一样。”
秦飞章看得出席荆是开心的,内心的担忧更重,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他来的目的。
等等再说吧!
第175章 睡美人02
因车穆的一席话, 秦飞章和丁津心有余悸。
对于席荆,两人都很了解,可季时余却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出于不安, 两人调取了季时余的资料,又查了季时余的家庭情况。
看到结果,秦飞章和丁津纷纷沉默。
秦飞章双手按着座椅的把手,从座位上起身。他双手叉腰, 叹了口气:“你就没认出来是他?”
丁津:“当年出事后,我们为了破案找过这孩子几次, 但是被医生制止, 说这样会刺激孩子,只能作罢。”
秦飞章:“后来呢?”
丁津:“后来听说有一对夫妻想要领养他。我当时人在外地, 就让冯吉去沟通。对方希望我们警方不要再打扰孩子,他们不想要强迫孩子恢复记忆, 只希望孩子能健康长大。所以当年双方达成了协议,除非孩子自己想起来主动来报警, 不然我们不能去找他。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成为了警察。”
有种冥冥之中注定的感觉。
秦飞章:“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也没关心过?”
丁津:“他们领养完孩子就搬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当年为了保护季时余不受打扰,季时余的养父母申请了特殊保护。他们又是公职人员,更是不能知法犯法。也因此断了联系。
秦飞章越想越头疼,抬手掐了掐太阳穴:“所以他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
丁津:“应该没有。”
秦飞章:“冯吉知道吗?”
丁津点头:“刚知道。他也是前几日见到季时余父母,才知道了季时余的身份。”
秦飞章:“席荆呢?”
丁津:“冯吉说不知道,他没告诉。”
秦飞章沉默。
瞒着席荆真的好吗?
特别是因为这次意外发生, 席荆险些丧命, 更加让秦飞章不确定是否该继续隐瞒。
最后, 秦飞章和丁津商量了一下,觉得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告诉当事人, 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可是,他来到医院,瞧见席荆和季时余的感情这么好,又有些退缩。
他想着席荆的身体欠佳,不适宜在这个节骨眼再受刺激,便没吐口,决定先放一放。
两人正说着话,季时余打饭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秦飞章:“秦队。”
秦飞章:“点了下头。”随后起身,道:“行了,看你俩没事,我就放心了。”
季时余:“秦队是要走了?”
秦飞章:“嗯。你们俩没事,我就放心了,警局那边还有事。”
季时余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席荆,说:“那您慢走,我们俩就不送了。”
秦飞章:“好好养身子,出院后不用急着回警队,等身体好点再说。”
季时余:“明白。”
席荆:“谢谢,秦队。”
秦飞章摆摆手,离开了病房。
人一走,季时余转身打开饭盒,他抬头发现席荆在床上发呆,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席荆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秦队今天挺奇怪的。”
季时余顺手递出勺子:“嗯?哪里奇怪?”
席荆接过勺子,攥在手里,说:“怎么说呢?嗯,就是你觉得秦飞章是什么样的人?”
季时余想了想:“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席荆:“而且从来不会说废话,也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季时余认可:“没错。”
席荆:“但是他今天很反常,就随口关心了几句,然后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不像他风格。”
季时余:“可能是路过,过来看一眼。毕竟我们也是他的兵,还差点死了。再冷漠的人也会心软,而且我觉得秦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席荆笑了:“也是。我这次受伤估计吓坏不少人。”
他可以想像自己受伤的消息传出后,几个叔叔的反应。
这几天,已经有很多人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唯独冯吉没有。他估计身边人并没有将自己受伤的消息转告冯吉。
席荆不觉叹了口气。
季时余:“怎么了?”
席荆:“有点担心冯叔,他要是知道我成这样,肯定不好受。”
季时余:“他的病情有好转,医生说他明天就可以出院。我让我爸妈先瞒着了,等我们出院再说。”
席荆瞪大眼睛:“叔叔阿姨知道了?”
季时余点了下头:“嗯,咱们受伤第三天就知道了。他们本来要来的,但我说他们来了容易被冯叔怀疑。而且我视频时让他们看了我全身,还给他们走了两步。”
席荆想起了那句流行多年的名言:没事,走两步,忍不住咧开嘴,“叔叔阿姨应该吓坏了吧?”
季时余:“其实还好,我之前有一次比这严重。”
席荆:“比这严重?和我比呢?”
季时余:“不一样,我是被捅了一刀。”
席荆一愣,他回想之前和季时余去澡堂子,并没有看到什么伤疤,“上次洗澡的时候没看到啊!”
季时余:“在腰上。和阑尾炎一个位置。我当时还围了浴巾,你可能没注意。”
席荆:“难怪。”
季时余:“上次直接送进抢救室了,这一次已经算好的了。”
席荆微微点头:“确实好了很多。当时很疼吧?”双眼情不自禁露出担忧。
季时余笑了下,眼珠转了一圈,说:“不记得了。”
哪里会不记得,不过是不愿再提,也不愿席荆难受。季时余随口扯了一个谎。
季时余低头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先吃饭吧!”
席荆看到饭勺上多一块肉,直接塞到了嘴里。
住了几天院,席荆习惯了季时余无微不至的照顾,连上个厕所都是全程陪同。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季时余的爸爸开车来医院接两人回家。
季时余办好了出院手续,还特意租了一个轮椅。
席荆被推着离开了医院。到了车旁边,席荆还在想怎么用力从轮椅坐进车里。季时余先动一步,将人从轮椅上抱了起来,慢慢放进车里。
席荆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公主抱,一下不知所措。等他回过神,季时余连安全带都给他系好了。
季时余随后关上车门,从车头绕了半圈,打开驾驶门,坐了进来。
席荆担心道:“你开车OK吗?”
季时余:“放心,出院前特意做了脑部检查,医生说我没问题。”
席荆:“那就好。”
季兴业最后坐上了车后座,“回家吧!你妈妈在家给你们做了接风宴。”
席荆担心道:“那个,叔叔,我叔叔他?”
季兴业:“别担心。”
季时余:“今天早上你上厕所的时候,我给冯叔打了电话,跟他说了情况。他表示理解,而且还说不会说你。”
席荆惊讶:“你怎么说的?”
季时余笑笑:“秘密。”说完发动了车子。
半个小时后,车子回到了小区。
席荆看到许久没见的家,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季时余停好车,说:“你等我一下。”
席荆:“好。”
季时余下车和季兴业两人将行李送上了楼,之后又返回车子旁,打开副驾驶的门,抱着席荆出来。
席荆实在无法接受这个姿势,开口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
季时余:“楼梯太多,你自己走太慢。”说完就抱着人进到单元里,一口气上到了家门口。
冯吉站在门口等着两人。
席荆看到冯吉,露出尴尬的笑容:“那个。”
冯吉让开门,说了一句:“人没事就好。”
季时余抱着席荆进门,将人直接放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余诗桃端出最后一道菜:“菜齐了,坐下来吃。”
季兴业举起杯子:“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以茶代酒,欢迎几位家人平安归来。”
其他人纷纷举起杯子,庆祝三人出院。
余诗桃放下杯子,拿起筷子,抬手说:“来,吃吧!”
季时余一如既往给席荆夹菜,“这个好吃。”
席荆回了一个笑容:“谢谢。”
季兴业看着席荆手不便,关心道:“你这样,没人照顾也不行啊!”
席荆看看自己的样子,犹豫道:“这个。”
季兴业:“要不然换一下吧?”
席荆一怔:“换什么?”
季兴业:“换住的地方。你和冯叔住在一起,谁照顾谁?”
席荆和冯吉互相对视,不知如何回答。
余诗桃开口道:“我和你叔叔想了一下,让你冯叔住过来。让季时余和你去你冯叔的房子住。这样互相都能有个照应。”
季时余:“这个想法好,就这么决定了。”
席荆:“哎?”
季时余小声对席荆说:“冯叔也需要人照顾。”
席荆当然知道冯吉的身体不可能照顾自己,他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让季时余一家照顾他们两人。
冯吉虽然不情愿,但也认清了现实。
他自知自己无力照顾席荆,季时余才是最好的人选,遂接受了提议,“那就拜托了。我现在的样子确实照顾不好席荆。这样吧!我和席荆负责日常开销。”
季时余:“叔叔,不要紧,我们还住在,唔。”
席荆一把捂住季时余的嘴:“就这么决定了。叔叔阿姨,食物花销我们来,烧饭就拜托你们了。”
季兴业知道各退一步,这事就成了,也就没再推脱:“没问题。”
晚饭后,五个人一同回了冯吉的房子,季时余带着行李来,冯吉带着行李走。双方正式换了房子。
等大人们走后,季时余开始收拾东西。席荆坐在床上,看着季时余挂衣服,感激道:“辛苦你了。”
季时余笑了:“客气什么。”
席荆:“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想象不出若是没有季时余,他和冯吉要怎么办。
季时余明白席荆心里的想法,安慰道:“别想太多。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过有一点比较麻烦。”
席荆:“什么?”
季时余:“这边只有一张床。你平时都睡哪儿?沙发?”
席荆:“嗯。”
季时余:“行,那我也睡沙发吧!”
席荆抿了一下嘴,小声地说:“要不一起吧?”
睡沙发终究不是办法,一两天也就算了,时间一长身体肯定不舒服。没道理让照顾自己的人一直睡沙发。
季时余意外:“你不介意?”
席荆:“嗯。我要是半夜想上厕所还能直接叫你。”
季时余笑了:“好,随时为你服务。”
之后,席荆指挥季时余换上新床单,铺上两床被子。很快卧室就被重新布置好了。
季时余身上热出了汗:“我想洗个澡。”
席荆:“你去,厕所就在厨房旁边,用法和我家的一样。”
季时余看了眼席荆:“你想不想洗?”
席荆低头看看自己。他想洗,住了这么多天医院,感觉身子都有异味,但是他这样子又无法洗,“我就算了,下次吧!”
话音刚落,季时余语出惊人:“别担心,我给你洗。”
第176章 睡美人03
“你给我洗?”席荆瞳孔放大, 不可思议地盯着季时余,眨了两下眼睛,反问:“你开玩笑呢吧?”
季时余一脸认真地说:“我认真的。我们又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
席荆一下子想到了澡堂子, 尴尬地抿起嘴。
季时余依旧面不改色地说:“凡事都有第一次。洗过一次,就不尴尬了。”
若不是知道季时余的为人,席荆一定觉得这人在一本正经耍流氓。
季时余扶起席荆,“走吧, 我先给你洗。”
席荆半推半就,跟着季时余进到浴室。
季时余帮着席荆脱下了衣服, 又贴心地拿来浴巾围在了席荆的腰上。
随后, 他又从客厅搬来椅子,安排席荆坐下。
季时余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保鲜膜, 将席荆受伤的部位缠得严严实实。
为了保证骨折处不会碰到水,季时余还特意拿来另一把椅子, 垫起受伤的腿。
澡还没洗,准备工作就足足耗费了二十分钟。
季时余一句怨言没有, 还特别照顾席荆的情绪。他拿下花洒,打开阀门,用手试着水温,等到水温合适,说:“头稍微往后仰一下。”
席荆仰起头,下一秒温热的水流打湿头发。
季时余粘着洗发露的手指顺着发缝,一点点清理头皮。动作轻柔, 生怕弄疼了席荆。
洗完头, 季时余又小心谨慎地替席荆清理身体。最后又细心地帮人擦干身体, 穿上睡衣。
整个过程,席荆十分享受, 心里偷偷感叹:被人伺候的感觉真好。
季时余将席荆抱回卧室,又把手机递给席荆:“你先自己玩会儿。”
席荆看着季时余身上的衣服三分之二已经湿透,有些感动:“辛苦了。”
季时余笑了:“还好。我先去洗澡了。”
席荆点头,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季时余洗好澡换好了睡衣。他回到卧室,问:“家里有吹风机吗?”
席荆:“电视柜下面的柜子里。”
季时余找到吹风机,先吹干了自己的头发,又替席荆吹干,“好了。”
席荆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谢谢。”
季时余:“客气。要睡了吗?”
席荆摇摇头:“还早。还没到十点。”
季时余:“好。那要不要看电视?晚间新闻快开始了。”
席荆点点头:“想。”
季时余连人带被子抱到客厅,又把遥控器交给席荆。
席荆熟练地找到了电视台,新闻刚好开始。
女主持人正在念新闻快讯,“近日,海城机场附近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女性,当日准备飞回国外读书,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请知相关情人士积极与警方联系。”
席荆眯着眼睛道:“有意思。”
季时余:“是挺有意思。不过案子发生在海城,我们管不了。”
席荆:“三年前,禹市也有一起差不多的。”
季时余惊讶地扭头看席荆:“什么情况?”
席荆:“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那个学生高考完的暑假准备出去玩,结果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意外。”
季时余:“也人死了?”
席荆摇头:“没有死,但也不算活。女孩成了植物人,到现在也没醒。”
有人说人活着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席荆看到女孩一家的样子,却说不出这话。甚至还萌生了恶念,觉得或者死了还好点,不至于拖累家人。
季时余看出了席荆眼底的伤感,问:“你很关注这个案子?”
席荆:“这案子是我跟的,但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季时余:“连你都没查出来?”
席荆:“根据当时的调查,这孩子可能是被绑架后自己逃出来,当时人受了刺激,直接冲到马路上,被撞成这样的。司机是个刚拿驾驶证的大学生,被吓坏了。”
季时余:“也是够倒霉的。”
席荆:“因为女生昏迷,所以至今都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更不知是谁所为。她家人也不愿放弃她,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季时余叹了口气:“可怜啊!”
是挺可怜的。直到今天,席荆都放不下这个案子,一直默默关注女孩一家,就是希望有一天女孩醒过来,说出那天的真相,让犯罪分子无处遁形。
新闻准点结束,季时余陪着席荆上厕所,之后一起回到房间睡觉。
席荆躺在床上,时不时扭动身子,缓解身体的不适。
季时余关心道:“怎么?不舒服?”
席荆:“没事,一会儿就好。”
季时余:“是腿不舒服?”
席荆:“没事。”
季时余坐起来,慢慢抬起席荆受伤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抬起来有没有舒服一点?”
席荆“嗯”了一声,“你不难受吗?”
季时余:“我没事。睡吧!”
席荆闭上眼,一夜过去。再睁眼时,季时余的手脚缠了上来,像个树袋熊死死抱着他不松手。
不愧是季时余,睡姿不出所料,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
席荆不觉笑了。
他抬手推了推季时余,对方没有反应。只好使出杀手锏——捏鼻子。
季时余呼吸不畅,被迫醒来。他皱着眉,一双眼充满着不悦。等他看清自己的姿势,瞬间心生愧疚,连带着眼神变得温柔,轻轻地挪开了自己地手脚,“那个,对不起,我睡姿不太好。”
席荆憋着笑,说:“习惯了。”
季时余尴尬挠挠头:“哦。”
然而,刚醒来的季时余有些茫然。昨日竟然是他最近睡的最好的一天。前些日子住院,他总是做着各种奇怪的梦,梦里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看不清,几度将他吓醒。
季时余都觉得自己快被搞得神经衰弱,还因此私下去看了医生。
医生说他是爆炸造成的心理创伤,需要一段时间心理治疗才能好。
季时余纠结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接受治疗,没想到病意外好了。
席荆:“起床吧!我饿了。”
季时余:“好。”说着起身顺便拉起席荆。
如同住院时一样,季时余驾轻就熟地照顾起席荆起床洗漱。
两人挤在狭小的洗手间,突然有人打开了大门。
席荆一愣,嘴里含着牙膏沫,疑惑地问:“谁啊?”
季时余放下手里的牙缸,慢慢松开扶在席荆腰间的手,“你一个人小心点,我去看看。”
席荆:“去吧!”
季时余走出洗手间,看见季兴业来了,“爸?你怎么来了?”
季兴业:“你妈做了早餐,让我给你们带过来。”
季时余:“你打电话给我,我去拿就好了。”
季兴业:“我送过来一样的。”
季时余看着桌上的豆浆和包子,只觉得幸福:“谢了老爸,你和老妈在这真是太好了。”
季兴业:“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住这么久。不过还好我们没走,还能照顾受伤的你。”
季时余:“确实。就是苦了大宝。”
季兴业:“放心,大宝在你小叔家玩得不亦乐乎。你妈更想它。”
季时余笑了:“我妈肯定的。”
虽说狗狗最初是季时余带回家的,但一直是余诗桃照顾最多,感情也更深厚。
“大宝是谁?”席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刚洗漱完,蹦着走出厕所。
季时余连忙走上前,扶住人:“怎么没叫我?”
席荆:“没事。叔叔,早上好。”
季兴业笑着说:“早上好。过来吃饭吧!”
席荆看到桌上的食物两眼放光:“肉包子?阿姨包的?”
季兴业:“是。你阿姨一大早包的。”
席荆赞叹:“真厉害。”
季兴业:“阿姨听到会很高兴。”
席荆坐下来,拿着肉包子吃了起来,“好吃。叔叔不吃吗?”
季兴业:“我吃过了。你们吃。”
席荆又看向季时余:“你们刚刚说的大宝是谁啊?”
季时余:“我们家养的金毛。”
席荆:“那它?”
季时余:“放心,好得很。它没心没肺的。”
席荆点点头:“那就好。我还想着如果你们想它,可以把它接过来。”
季兴业:“不用。”
席荆:“没关系的,看你们。如果有需要就开车去接吧!”
季时余想了想,说:“接来也行。”
季兴业:“那我回去问问你妈的意思。你们警局通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席荆:“说是让我们再休息几天,不用着急回去。”
季兴业:“也好,多休息休息,你阿姨打算给你们做好吃的,给你们俩都补一补。今天早上去菜市场买了一只王八,打算给你俩炖王八汤。”
王八?汤?
这么夸张吗?席荆怀疑地看向季时余:“这会不会太补了?”
季时余小声道:“这不算什么。后面还有乌鸡汤,排骨汤,鱼汤。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
听起来有种十全大补汤的架势。
席荆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季兴业:“不用担心,会给你们补好的。”
接下来的几日,席荆和季时余都是在余诗桃的关爱下生活,结果不出意外硬生生胖了几斤肉。
余诗桃对自己的照顾成果很是满意。席荆也难得过上了悠闲轻松的日子。
两人在家休息的第四天,接到了秦飞章的电话,通知两人回警局上班-
“好久不见啊!胖了。”奚琳琳见到许久不露面的俩人说道。
傅有:“嗯,还胖了不少。”
席荆不否认:“被人养的太好了。”
奚琳琳:“被人养?”眼睛瞟向季时余,“人挺好啊!”
席荆点头:“非常好。”
季时余浅浅一笑,没有吱声。
许学真:“我本以为你们俩会多休息一度时间,怎么突然回来了?”
季时余:“秦队让我们回来的。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盛良策:“是非常重要。”
蒋昔疑惑:“你知道?”
盛良策:“我也是意外听到的。咱们这次的案子成了全国典型。”
席荆无奈摇头。他们抓到了犯人还能中了对方的计谋,赔上了几人的性命。这种震惊全国的案子想不成典型都不行。
盛良策:“师傅和秦队已经连续开了几天的会了。估计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
如盛良策猜测一般,隔日公安机关下了新通知,即日起,全体警员分批开始学习培训。
车穆的案件给了整个公安一个警示:思维固化的危险。
为防止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重演,警局要求公安人员接受新一轮的学习教育,目的就是打破根深蒂固的查案思维,不让悲剧重演。
旧案部等人不可避免参与其中,更是兼职演说,发表查案感想和反思过程重的不足。席荆每一次拄着拐杖站在台上,当着数人的面演讲当时的情况和心情,内心都无比的煎熬。
那感觉就好比将耻辱一遍遍摊开在别人面前,然后别无选择地接受所有人的审判,凌迟处死也不过如此。
这日,学习期满。几人如释重负,回到了久违的档案馆的办公室。
奚琳琳的头直接倒在桌上:“总算是解放了。终于不用再上课了。”
许学真长呼一口气:“太不容易了。没想到年纪一把还摆脱不了上课考试的命运。”
傅有笑着附和:“谁说不是呢!”
盛良策抚摸着堆砌在桌面上落灰的卷宗,露出悔不当初的神色,说:“好在结束了。比起上课,我还是更愿意整理资料。”
蒋昔深有同感,点头道:“同意。”
从前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懊悔当时的有眼无珠。现在,在大伙儿的心里,哪里都比不上档案馆讨人喜欢。
席荆闭着眼睛,一手杵在桌上,托着脑袋。整个人很安静,连个声音都没有。
盛良策看到,关心道:“席哥这么累吗?”
季时余看了眼:“大概是心累。”
傅有点点头:“他不容易。”
席荆每一次上台都在重复同样的感想,连他自己都数不清讲了多少遍。如今,折磨人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席荆总算是迎来了喘气的机会。
“都还好吗?”
门口传来秦飞章的问候。
秦飞章和刘阔一同进到屋里。
“秦队。”
“秦队。”
“组长。”
“”
众人刚准备起身。
秦飞章:“不用站起来,最近辛苦了。”
换作平时,无论是谁都会礼貌回一句,“不辛苦。”
但现在,没人想要昧著良心说不辛苦。他们都很累了。
席荆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秦队,是有什么新任务吗?”
奚琳琳紧张地问:“不会是案子吧?”
秦飞章笑笑:“不是。”
奚琳琳拍拍胸脯:“那就好。”
车穆的案子让旧案部元气大伤,一个个都提不起干劲。
秦飞章:“不是案子,我是来找人。”
蒋昔:“找人?找谁啊?”
秦飞章看向季时余:“你跟我来一下。”
第177章 睡美人04
什么情况?秦队怎么单独找你?
不知道。
你得罪他了?
没有啊~
席荆和季时余来了一段眼神交流。秦飞章突然的造访让两人心生警惕。
“怎么?有问题?”秦飞章走出门口发现季时余并没有跟出来, 又回头询问道。
“没问题。这就来。”季时余说着就跟着人出去了。
两人一走,屋内又叽叽喳喳起来。
奚琳琳向刘阔打探了起来:“组长,什么情况?为什么秦队单独找季时余啊?”
刘阔摇摇头:“不清楚。”
奚琳琳不信刘阔的回答:“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们。”
蒋昔看着刘阔, 唤了声:“组长。”
刘阔无奈摇头,表情轻松地说:“你们这群八卦的人哦!不过不瞒你们说我是真不知道。秦队的事情也不会什么都跟我讲。你们若是真想知道,等小季回来问他不就行了。”
奚琳琳:“这倒是也是。”
季时余跟着秦飞章一路走到了室外。
两人站到一棵树下。秦飞章转过身,和季时余面对面, 开门见山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季时余:“不知道。”
秦飞章:“你住院的时候去看心理医生了吧?”
季时余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偷偷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被秦飞章知道了, “抱歉。”
秦飞章:“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比较担心你的状况。你这种创伤可大可小, 严重了很可能影响你的生活和工作。”
季时余:“请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秦飞章质疑道:“真的没事了?”
季时余:“就是最开始几天会做梦。现在已经不怎么做了。”
秦飞章:“做的梦还记得吗?”
季时余:“记不太清, 梦境很碎,也连不成串。”
秦飞章对碎梦很在意, 他猜测这些很可能就是隐藏在季时余内心的记忆。
事关重大,秦飞章不得不谨慎, 他思忖了片刻,说:“如果有一天你又做梦了,梦到什么要跟我说。”
现在季时余并没有恢复记忆,若是直接点破他和席荆的关系,难免给两个人徒增烦恼,可若是什么都不说,秦飞章也怕日后会出差错。所以决定提前做个防范。
季时余虽然觉得奇怪, 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秦飞章来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偷偷吐了口气, “没事了, 回去吧!”
季时余眨了眨眼:“好。”
回去的路上,季时余心里都别扭着, 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就是莫名有一种怪异感。直接告诉他,秦飞章来找他的目的绝不是像刚刚说的那般简单。
他人一回到办公室,就被人围了起来。
“什么情况?秦队找你什么事?”蒋昔问道。
“没什么。关心我的身体情况。”
“嗯?那为什么只关心你,不关心席荆啊?明明你们俩都受伤了。”奚琳琳疑惑道。
季时余微微一笑,轻松地说:“因为我之前住院的时候有一些不好的反应,所以去看了医生,当时被怀疑可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众人震惊。
奚琳琳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啊?”
席荆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季时余:“最初只是怀疑。因为我一直做梦,睡不好总醒。”
席荆想起今早季时余的睡相,不像是睡不好的样子,“所以你现在好了?”
季时余点头:“好了。放心。秦队也是担心我病情,又顾及这是我的隐私,所以才把我叫出去。”
傅有:“没事就好。”
季时余:“没事。让大家担心了。”
一个意外的插曲结束,几人纷纷散开。
季时余回到席荆身边坐下,席荆捕捉到他眼里的迷茫:“怎么了?感觉你心里有事。”
季时余小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奇怪。”
席荆:“怎么个奇怪?”
季时余:“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有点上次在医院你说的那种感觉。”
席荆一下就懂了季时余的感受,“秦队大概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季时余:“感觉是,但他不会说。”
席荆:“等吧!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们想太多没用。专心自己的事情就好。”
笼罩在季时余心上的一层迷人眼的水雾一下就散了,“说的是。”
许久没有过如此平静的工作日,时间就像潺潺的溪水,慢慢流走。
“到点了,可以下班了。”刘阔边说边收拾手提包。
奚琳琳笑着调侃:“组长,你这么积极的吗?”
刘阔在省厅和市局开了大半个月的会,非常享受现在短暂的清闲,“怎么上班上傻了?难得有准点下班的日子,还不好好珍惜?”
许学真:“有道理。”
刘阔起身:“趁着这段时间养精蓄锐,以后工作的时间多得是。”
盛良策:“师傅,慢走。”
蒋昔:“组长,再见。”
刘阔挥挥手先一步离开办公室,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季时余带席荆回家。桌上已经摆上了温热的饭菜。
席荆看着香气扑鼻的四菜一汤,吞着口水问:“又是叔叔送来的?”
季时余:“嗯,刚才下班的时候我给他们发了消息。”
席荆:“怪不好意思的,每天都让他们跑上跑下。”
季时余安慰道:“别有压力,等你好了,请他们吃饭就好。”
席荆:“一定。”
季时余妈妈的手艺,席荆已经品尝过几次。然而,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惊喜。
饱餐一顿后,席荆双手摸了摸肚子:“好撑。”
季时余忍不住上手摸了下,笑着说:“是挺鼓的。”
席荆白了一眼:“摸你自己的去。”
季时余低头看看自己:“我没有啊!”
这得意的口气,分明是在炫耀自己身材好。
席荆:“刷你的碗去。”
季时余笑笑不语,端着碗筷进厨房。厨房响起了“哗哗”的水流声。席荆坐在餐桌旁,抬头望着季时余干家务的背影。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了季时余身上,仿佛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季时余这个人温柔细致,会做饭,会干家务。完美男人的代表,日后谁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
席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礼堂,季时余穿着一身白西装站在舞台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季时余冲干净碗筷上的泡沫,关掉水龙头。他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水,回过头发现席荆在发呆,心中忽然升起了恶趣味,将手上的水弹向了席荆所在的方向。
水滴正好落在席荆的脑门儿。席荆回过神,瞪着眼前幼稚的男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刚刚自己还在心里夸赞对方的成熟稳重,不到一分钟滤镜破碎,当场被打脸。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一点都没错。
季时余好奇地问:“想什么呢?想的如此投入,连我出来都没看见?”
席荆:“没什么,随便想想。”
季时余:“想出去遛弯儿吗?”
席荆想想自己下个楼费老劲,还要辛苦季时余,摇了摇头:“不了。”
季时余:“那想做点什么?”
席荆:“不知道。没啥想干的。”
季时余:“那我先给你洗澡,然后你再想。”
席荆迟疑:“昨天洗过,今天不用了吧?”
季时余两眼一横:“今天上班一天,还出了一身汗,怎么能不用。再说你不洗澡还想上我床,没门。”
不容拒绝,席荆又一次被季时余推进了浴室。和昨日唯一不同的是,没洗头,只洗了身子。
席荆洗好后,季时余将人送到客厅,自己重新回到洗手间。
席荆在边看电视边等季时余,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昨天洗头也没用这么长时间,今天这是怎么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季时余才从洗手间出来。
席荆疑惑:“你今天怎么洗了这么久?”
季时余:“洗衣服了。”
“洗衣服?”席荆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脱下的内裤,“你该不会是?”
季时余:“洗了。”
席荆手呼到眼睛上,遮掩着羞愧。
季时余一本正经道:“不用害羞,昨天脱的也是我洗的。”
席荆更加羞愧,脸蛋熟透的蕃茄红直接蔓延到脖子:“我还得谢谢你呗?”
季时余:“不用,举手之劳。”
席荆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洗衣服,也不至于洗这么久吧?衣服不被你洗坏了。”
季时余声音一下子变低,说:“多洗了会儿,顺便把厕所也打扫了。”
席荆点点头,哼了两声:“不愧是你。”
季时余轻咳了一声:“你看会儿电视,我把客厅和卧室打扫一下。”
席荆叹了口气。还是这么爱干净,自己家早已季时余他从头到尾清理干净,并一直保持至今。
现在来了冯吉家又要干起老本行,拦也拦不住,索性由着他去吧!
季时余起身回洗手间,不一会儿拿着拖把和水桶出来,认真拖了起来。
席荆的视线不觉从电视上移动到季时余身上,看着对方干活干得这么起劲,对比一下自己像个养膘的大爷。
差别太大了。
季时余感受到了席荆注视的目光,头越来越低,手上握着拖把的力气不觉加大。
他埋头做事,完全不敢抬头看席荆。
席荆看不下去,叫道:“大哥,你换个地拖,你现在那块地板都快被你拖秃了皮了。”
季时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半天没动过地方,一直在做无用功,“啊,抱歉。”
席荆觉得季时余从刚刚开始就表现得很奇怪,一点都没有平时冷静的样子。
“你有心事?”席荆有所怀疑。
“没有。”季时余回得很快,但也回得太快,让人一听就觉得有点假。
席荆根本不信季时余口中的话,“你肯定有事。你刚刚在厕所里很长时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季时余心慌意乱,道:“你别乱想,什么事都没有。”
席荆小脾气冒出,赌气道:“不愿说拉倒。”
季时余无奈,不是他不愿说,而是不能说。他刚刚帮席荆洗澡,眼睛看着席荆白皙嫩滑的皮肤,手指又一而再再而三触碰,自己的身子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反应。
那一刻,季时余羞愧难当。
疯了,彻底疯了。
怎么会这样?
季时余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反应由来是什么。
换句话说,他不敢想。
迫于形势,季时余赶紧给席荆洗好,又连忙送出洗手间,自己则躲回浴室里冲了半天凉水澡,才勉强去了积在身体里的火。
可是好景不长,他洗衣服时,看到席荆的内衣再次想起了刚刚白花花的□□,不得已又回到花洒下,最后还是自力更生才彻底泻掉一身的躁火。
纵观过去二十几年,那几十分钟,对季时余简直就是一种刻苦铭心的煎熬。
任凭对方生气,季时余也没有开口解释,他实在无法对着当事人说自己龌龊的心思。
季时余继续干活,平时十几分钟的工作生生拖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
席荆瞧着季时余宁愿磨磨唧唧做家务也不愿打理自己,气性更大。更是一气之下,自己站了起来,准备蹦着回卧室。
季时余看到席荆的工作,瞬间冲了过来,扶住席荆,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席荆:“我回屋睡觉。”
季时余:“我扶你回去。”
席荆有点情绪,用力推开季时余:“不用你,我自己可以。”
季时余知道席荆在和他闹脾气,没有生气,而是当即把人横抱起来,往屋里走。
席荆不开心,挥着拳头用力捶了季时余的胸脯,喊道:“哎,你放我下来。谁让你抱我了?”
季时余没理会席荆的抗议,一路抱着人到床上。
席荆刚想推开季时余,就被对方按住的手腕,不悦的眼神恨不得穿透季时余的身子,狠狠地质问:“你干嘛?”
季时余温柔地说:“别气了,我错了。”
席荆嘴硬:“我有什么好气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又不是没有过。”
明明很在意却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口是心非的家伙。
季时余沉了口气,问:“你真想知道?”
席荆撇过头,傲娇道:“你爱说不说。”
季时余很了解谈判的技巧,所以先提出条件:“说了你不能骂我。”
“嗯?”席荆愣了一下,怀疑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季时余略有尴尬:“应该不算对不起你。”
席荆越发好奇季时余做了什么,追问道:“你究竟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季时余没有回答,坚持刚才的要求:“你先保证你不能生气不能骂人。”
席荆犹豫了下:“好,我答应你。”
有了席荆的保证,季时余有了底气。然而,他露出的表情微妙,让人捉摸不透。席荆不禁更加好奇季时余出了什么事。
季时余缓了口气,说:“我是个男人。”
席荆“哼”了一声,不满道:“废话。你当我瞎看不出来吗?再说我不也是男人吗?你什么意思啊!”
季时余挠挠头,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我只是做了一个男人会做的事情。”
席荆皱眉,不得其意,直到看到季时余举起手做了个手势,脸刷一下就红了,语塞道:“你?你?”
反正已经开口,季时余干脆破罐子破摔,放飞自我道:“我本来不打算说,是某人生气,我也没办法,只能如实相告来哄人。”
席荆羞惭地恨不得钻进被子里,活埋了自己。他就不该多此一问,现在反而是尴尬了自己。太致命了。
季时余看着席荆面红耳赤,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想要挑逗。此刻,她肚子里装了一肚子坏水,故作姿态地问:“你需要吗?”
席荆一愣:“什么?”
季时余低头向下看,认真道:“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举手之劳。”
神他妈举手之劳。这成语是怎么用的吗?
席荆当场恼羞成怒,对着季时余喊道:“滚。”
季时余面露难色:“你保证过不骂人。”
席荆一顿,微微一笑:“头高肩平像六公,连雨三天衣半成,猜不出来不打紧,请君效仿车轮行。”
翻译过来,还是滚。
季时余被逗笑了,“看不出来,还是个文化人。”
席荆:“你有意见啊!”
季时余:“不敢。你赢了。”
席荆:“这还差不多。”
季时余忽然换了说话的语气,低声细语地说:“所以是不生气了。”
席荆的心一下就被这声音穿透,硬不起来了,可嘴上并不承认,“我什么时候生气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别污蔑好人。”
翻脸够快的。
季时余怀疑席荆上辈子是学脸谱出身,一秒一张脸,那叫一个快,完全不带犹豫。
想着想着,季时余扑哧一声笑了。
席荆不解:“你笑什么?”
季时余:“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开心。”
席荆:“嗯?”
季时余神态倏然变得严肃,坦诚地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第178章 睡美人05
席荆有些不适应季时余的真情流露, 不觉倒吸一口气后,嫌弃道:“你说话怎么这么肉麻?怪奇怪的。”
季时余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我是认真的。认识你很高兴。”
席荆点点头, 这句话听起来正常多了,回应道:“我也是。”
缘分有时候妙不可言,无论是席荆还是季时余都没想过对方会成为自己的挚友。
转眼夜已深,两人已经窝在床上玩起手机。
季时余困了, 不自觉打起了个哈欠:“睡吗?”
席荆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睡吧!”
季时余抬手关了床头灯, 转头看见席荆扭着身子,朝着左侧台灯的方向, 费劲地伸手。
因为受伤,席荆行动多有不便, 连关灯这种小事都足以让他力不从心,试了几次没成功, 体力已耗费大半,呼吸也跟着乱了,整个人开始微喘。
席荆向来要强,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他缓口气的同时想要再来一次。他正要使劲,一个身影挡在眼前,是季时余。只见季时余一手按在他的身侧,探出大半个身子, 绕过席荆帮其按掉了灯。
灯灭了, 屋内一下变黑。
季时余收回手, 打算回到最初的位置。然而,动作过于扭曲, 自己一不小心上半身失去平衡,惯性地朝着席荆身上倒下。
事出突然,俩人都没有心里准备,更不会有预防,结果当场来了个额头顶额头。
黑夜里,视力有限,但席荆还是能看清季时余清澈的眼眸。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眼对眼,僵持的姿势维持了几秒。过分的亲密,彼此都红了脸,却又彼此看不见,只能各自听着各自不规律的心跳。
“砰,砰,砰”如擂鼓一般。
席荆一度用吞咽口水的方式来平复意外而来的紧张感。现在这情况,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季时余忽然意识到自己姿势的不妥,手连忙用力撑起身子,拉开两人身距,转身坐到席荆的旁边。
背靠着床头,季时余深呼吸了几下,窘迫到语无伦次:“不好意思。我,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帮你关个灯。”
席荆“嗯”了一声,“我知道。”
没有多言,因为不敢。他怕说多会暴露自己的慌乱,还怕让季时余尴尬。所谓说多错多,干脆不说。
季时余挠挠头,“那个我们睡吧!”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
席荆愣了一下,“哦,好。”
他想着季时余应该没有其它意思,但还是觉得这话透露着古怪。“我们睡吧”这四个字连起来读,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席荆的思维也不可避免发散,对睡这个词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一时间,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不堪入目的黄/色/废料。
席荆也无法理解自己这龌龊的脑回路,心态接近崩溃,一气之下直接将被子拉过头顶,盖在了脑袋上。
另一边,季时余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背对着席荆躺下,眼睛虽闭着,可心里并未能恢复平静。
刚刚的失误让他一下不知该如何面对席荆。明明就是一个小意外,可他的反应却十分反常,心跳加速,仓皇无措,甚至连一句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这失控的感觉糟糕透了。
床上的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睡着。
忽然席荆和季时余的手机同时“嗡”一声。席荆掀开被子,拿过手机,与此同时,季时余也将手机攥在手里。
席荆看了眼,是奚琳琳在群里发来的消息:【同志们!看新闻了吗?一辆押送犯人的警车翻了,负责押送的警员全死了,里面的犯人不见了,好像就是之前配合我们演戏的大兄弟。】
席荆开口问向身边的季时余:“奚琳琳发的你看到了吗?”
季时余:“看到了。”
席荆:“你怎么看?”
季时余:“安排他逃跑很正常,但是为了让一个人打入敌人内部而牺牲其他人,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席荆:“我也觉得不对劲。”
季时余:“明天上班问问吧!”
席荆:“嗯。”
季时余:“睡吧!”
因为案件,两人的隔阂似乎又消失了。
席荆稍稍收掉了狂躁的心绪,慢慢有了困意。
翌日,两人来到警局,其他人已经坐到了办公室里。
许学真打招呼道:“早上好啊!”
席荆:“早上好。”
许学真:“你们俩最近不怎么来食堂吃早饭了?”
席荆:“嗯,我们在家吃过了。”
奚琳琳听到,好奇道:“你们?你们住一起了?”
席荆:“嗯,为了照顾我。”
傅有点点头:“你这样确实需要人照顾。”
席荆笑了:“是啊!而且我这样在食堂也不方便,所以就干脆在家吃了。”
盛良策问:“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拆石膏,手上这个半个月后就可以,腿上这个还得再等一个月。”
蒋昔:“之后还得康复,怎么说也得三四个月能好。”
席荆看看自己,想想三四个月才能恢复正常,叹了口气。
季时余忽然开口:“不急,养好更重要。”
许学真:“对,骨折不能急。”
席荆:“对了,小盛,组长今天来上班吗?”
盛良策:“来的吧!他没说不来。怎么了?”
席荆:“没什么,就是想问问知不知道昨天翻车的事故。”
傅有:“看来你也觉得不对劲。”
席荆:“是。总觉得这事突然,而且行事风格也不像我们警方会做的。”
傅有:“同感。”
过了一会儿,刘阔卡点进屋。
席荆感叹:“曹操总算来了。”
刘阔疑惑:“嗯?怎么了?”
奚琳琳开口问:“组长,你知不知道昨天那件事啊?”
蒋昔:“就是咱们之前的犯人逃了。”
刘阔脸色瞬变:“打住,这事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不准再提,也不要和其他部门议论此事。明哲保身,懂了吗?”
席荆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如他们所猜,“犯人”失踪不是警方的计划,而是另有其人。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刘阔长舒了口气:“行了,干活吧!”
众人散开。
席荆回到位置上,单手翻看着卷宗。因为一只习惯用手受伤,鼠标键盘使用不便,归档工作只能交给他人。而且这种日子他多少有些歉意,觉得是自己增加了其他人的工作量。
季时余不想席荆有负罪感,提议道:“你帮我分类吧!”
席荆:“嗯?”
季时余:“你分好类,我来输入。两人一起干,速度快。”
席荆点点头:“好。”说着将自己刚看完的卷宗递给季时余:“一级。”
两人合作顺利,配合默契。归档速度一下提升不少。
季时余整理完手里的卷宗,习惯伸手准备接过下一个案件,却意外扑了空。他扭头看向席荆,注意到对方表情凝重,问:“怎么了?”
席荆叹气,将手里的卷宗推向季时余。
季时余扫了眼,觉得案情很熟悉,想了下:“这是不是你那天讲的那个案子?”
席荆点点头:“是。”
他看到受害者名字——赵晴,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到过去。
季时余拍了拍席荆的后背:“她会醒过来的。”
傅有抬头看到对面两人的举动,问:“怎么了?她是?”
席荆解释道:“我一个案子的受害者。之前在机场附近出了意外,昏迷不醒。”
许学真也停止手里的工作,加入讨论,“那犯罪分子抓到了吗?”
傅有:“估计没有。”
席荆:“连嫌疑人都不知道是谁。”
许学真:“所以只有受害者醒过来,才有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奚琳琳:“女孩有被侵犯吗?”
席荆摇头:“没有,但女孩有过性/行为。”
蒋昔:“意思是不是犯罪分子所为,是她和其他人?”
席荆:“是,但不知道是谁。”
奚琳琳:“嗯?女孩多大?”
席荆:“出事那年,差一个月满18岁。”
奚琳琳:“这个岁数,可能是有恋爱对象。”
席荆:“这一点我们想到了,当时特地调查了女孩的社交关系,还专门去了一趟学校,没找到可疑人物。她家里人没人知道,她最好的朋友也表示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奚琳琳皱眉:“这么奇怪?”
席荆“嗯”了一声,“就是这么奇怪。”
谈恋爱瞒着家里人很正常,可是连朋友都不知道就有些反常。一般女生,特别是小女生,谈了恋爱通常分享欲爆炸,闺蜜友人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可是此案这个女孩的感情状况却成了谜。除非是别有隐情,至于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盛良策听完案件叙述,心里发凉:“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
席荆:“确实如此,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她醒过来。”
傅有拿过席荆手里的卷宗,提出质疑:“出事地点也很奇怪。”
蒋昔好奇:“在哪儿?”
傅有:“卷宗上记载的是机场,出去旅游的路上失踪。”
蒋昔疑惑:“机场?”
席荆:“嗯,怀疑是去机场的路上被人带走。”
傅有:“听起来是有预谋。”
席荆:“不好说无法判断是被仇杀,还是被凶手随机选中。”
犯罪原因不明,嫌疑人无法锁定,案子的调查无从下手。
傅有:“此前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吗?”
席荆摇摇头:“没有,之后也没有,就单独这一个案子。”
傅有:“是有点麻烦。”
席荆:“没办法。”
蒋昔开口道:“我查到前两天也有一个机场失踪命案。”
席荆:“我看到新闻了,但无法确定两者有关系。何况相差这么多年。难说。”
蒋昔点了点头:“也是。”
奚琳琳感叹:“我们还是祈祷小妹妹早日醒来吧!”
刘阔全程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众人讨论,默默记录着评价。
他看着自己记录本的评分,不禁发自内心地感慨年轻人地成长速度。
每次讨论起这些个悬案,旧案部每个人都在发生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心态的成熟。
是好的进步。
因案件没有新发现,讨论也随之停止,所有人回归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继续手头没做完的事情。
屋内瞬间重回安静,只剩下翻动纸张和敲打键盘的声音。
“都在吗?”秦飞章的的声音倏然从门口传来。
“秦队。”盛良策最先看到人,站起身开口喊道。其他人纷纷也跟着起身。
刘阔走上前迎接,意外道:“怎么突然来了?”
他说完话,发现秦飞章身后跟着有两个身着警服的人,两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和屋里的几人岁数相差无几,好奇道:“这两位是?”
秦飞章回答:“海城的同事。”
刘阔疑惑:“海城?又有案子?”
秦飞章点头:“嗯。”
席荆望着两人,总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可是在哪儿呢?
第179章 睡美人06
两位生人, 一高一矮,年纪一大一小。
高的那个明显岁数大一些,气场强一些, 看面向和气质像个管事的领导,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后方的蒋昔忽然小声道:“是韩唯哎!”
奚琳琳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什么玩意?”
盛良策轻声重复道:“他说是韩唯。”
声音依然过小,奚琳琳听得不清楚, 眉头不禁一皱:“什么唯?”
许学真一个字一个字的强调:“韩,唯。”
音量足够强, 连站在最前面的席荆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熟悉的名字。
席荆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目光再一次看向这个叫韩唯的男人, 倏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
韩义伯伯家的儿子。
韩唯和秦飞章交换一个眼神后, 走上前说:“各位好,我是韩唯, 海城专案组的队长。旁边是我的队员,姜斯言。”声音略有嘶哑, 听起来像是病了。
姜斯言点了下头:“大家好,我是姜斯言,海城专案组成员。”
这一刻,名字和脸对上了。席荆也想起了二人的身份。
他们一个是子承父业的警队队长,一个是声称见鬼的天才警员,是海城公安的风云人物。
蒋昔兴奋道:“偶像!”
秦飞章的视线投了过来,蒋昔立刻感受到向他飞来了数根冷箭, 他识相地收起表情。
奚琳琳瞧着蒋昔不争气的模样, 低语道:“咱好歹也是禹市公安的精英, 矜持点。”
蒋昔白了一眼,不理会奚琳琳。
“韩队这次来, 是有案子要和我们旧案部合作。”秦飞章解释道。
“又有案子?”奚琳琳惊讶,“跨省作案?”
傅有摇摇头:“一般的跨省案不应该找我们合作。除非是旧案。”
韩唯回应道:“没错是旧案。”
席荆从刚刚便有了想法。他问:“案子和我有关吗?”
韩唯:“是。你是那起案子的参与者。”
席荆:“果然。”
奚琳琳好奇:“什么案子?”
席荆:“没猜错的话,就是刚刚和你们讨论的机场案。”
韩唯应和:“你直觉很准。”
席荆笑笑不语。
直觉准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
奚琳琳惊呼:“不是吧?这么巧的吗?”
是够巧的,恐怕连“曹操”这种最会赶巧的人,知晓后都要自愧不如的地步。
秦飞章发话:“既然你们都了解过,那就直接开会吧!”
旧案部的人围坐成半圈。
韩唯看向姜斯言:“辛苦了。”
姜斯言笑着摇摇头,人侧过身贴着韩唯似乎耳边说了什么,韩唯随之也露出了笑容,回了两个字。
席荆恰好读出了韩唯的唇语,“别闹。”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同寻常。
小闹后,姜斯言走到了众人中间,开口道:“8月2日,海城市发生一起失踪案,几个小时后在机场附近的一处空地发现了其尸体。受害者名叫樊淑蕊,女性,22岁。据她家人交代出事当天是女生乘飞机返回国外读书的日子。”
许学真提出质疑:“她家里没有人送她吗?”
姜斯言:“没有。他父母工作忙就没有去。而且按照家里人的说法,这并不是樊淑蕊第一次自己出国。以前的每个寒暑假都是她一个人飞来飞去,从没出过事。”
奚琳琳点点头:“这种挺正常的。尤其是年纪很小就出国读书的人,通常独立得早。”
傅有:“那她家里人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姜斯言:“是她同学发现的。她和两个同学买了一天的票,结果在机场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就打电话发现手机关机。有一个同学有女生家里的电话,就打过去询问,这才知道女孩早就出门了。她家里人也联系不上女生,所以报了警。”
许学真:“然后呢?”
姜斯言:“我们警方调查到,樊淑蕊从家里离开后,叫了一辆网约车,但是那辆车来接她的路上发生了点意外,只能取消订单。她之后也并没有再叫车,而根据我们找到的监控显示,她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我们警方搜查了几个小时,最后在机场附近的一个草地发现了尸体。”
盛良策猜测道:“这是上黑车了吧?”
姜斯言:“她估计知道是黑车,但是当时时间赶,就没多想。”
就是因为这一时的疏忽,葬送了自己的命。
许学真:“车子查了吗?”
姜斯言:“是一辆刚刚停在废车场报废的车,车牌也是套牌。”
蒋昔:“所以车是偷的。”
姜斯言:“没错。”
傅有:“尸体是怎么找到的?”
姜斯言:“是一个放牛的老农发现的。那一片区域一直都是牛羊养殖聚集地,很多养殖户都会去那边放牛羊。”
傅有思考片刻说:“所以是一直有人会在那儿附近。”
姜斯言:“是。”
傅有:“凶手似乎是故意将尸体丢弃在显眼的地方,感觉他是想要让人发现有人死了。”
姜斯言:“与我们想的一样。”
许学真:“这听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犯罪,倒像是蓄谋已久啊!”
姜斯言:“还不能确定。以目前掌握的线索,并没有办法锁定犯罪嫌疑人,也不清楚犯罪分子的杀人动机。”
席荆叹了口气:“和我那起案子一样。”
一样找不到作案的人,一样不知道作案动机。
奚琳琳若有所思:“这就是两个案子的相似之处吗?你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找过来?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姜斯言:“这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席荆十分好奇姜斯言口里的主要原因,“所以是什么?”
姜斯言:“两名受害者的关系。”
席荆皱眉:“受害者的关系?”
奚琳琳疑惑:“这两个案子都不在一个地方,也能有关系?”
姜斯言:“樊淑蕊四年前生活在禹市,和你三年前调查的那起案子受害者赵晴就读于同一所高中,两人还是同班同学。”
席荆一听,觉得案件有些微妙。
盛良策质疑道:“会不会是巧合啊?”
姜斯言:“那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可能就不会觉得是巧合。”
席荆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有其他的受害者?”
姜斯言点了下头:“有。同一届的还有一个女生也死于非命。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水泥女尸案。”
席荆愣住了两秒:“水泥女尸?郊区医院建筑工地?”
姜斯言:“是,看来你清楚。”
季时余同样震惊:“是不是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
席荆点头:“嗯。”
盛良策打断了几人的谈话:“等一下。郊区医院的建筑工地?不会是你们受伤的地吧?”
话一出,其他几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奚琳琳更是发出感叹:“这该不会也是巧合吧?”
席荆呼了口气:“这个女生要比赵晴还是早去世一年。而且也不是机场附近出的事。”
姜斯言“嗯”了一声:“这一点确实不一样,但是她也有一样的地方,没有嫌疑人,没有动机。”
席荆无法否认:“你们有查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姜斯言:“根据调查,上学期间三个人走得很近。水泥案的受害者叫贾从露,她出事后没多久,樊淑蕊就和父母搬家离开了禹市。赵晴也开始注校,放假都是父母接送,一直到高中毕业。”
然而,高中毕业后的暑假人还是出事了。如果说赵晴真的是凶手选定的犯罪目标,那这个凶手足够有耐心,也足够坚定。无论等多久,凶手都会要了她的命。
傅有分析道:“一个人出事,其他两个人反应这么大,这事不简单啊!”
姜斯言:“我们找过当年负责贾从露的负责警官。据他会议当年他询问过樊淑蕊和赵晴,但两个人表现很正常,都表示不清楚贾从露失踪前的去向。但两个人之后的做法又和他们此前表现出来相差甚远。我觉得他们知道点什么,但是没说。他们家人也不知情。”
季时余:“还有其他线索吗?”
姜斯言:“还有一件事,最近三四年他们就读的那所高中好几个学生出了意外。”
席荆一怔:“还有?”
姜斯言:“有,其中一个男生的意外很蹊跷,被狗咬了□□后从高处摔下,人残了,也傻了。”
光听着描述都觉得疼。
席荆:“狗追着人咬?狗呢?”
姜斯言:“不见了。男孩受伤后,父母报了警,想要找出狗主人索赔。但是拍到的监控里并没有拍到狗主人,而且事后狗也跑不见了。通过监控还有技术人员分析,怀疑这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席荆:“意思是有人训练狗来攻击男生?”
姜斯言:“是。因为那条狗出现后,目标很明确直奔男生,就像是看到了猎物。”
蒋昔神情凝重,犹豫了下,问:“可是这怎么能确定和三个女生的案子有关呢?”
姜斯言:“因为他比较特别,他和贾从露同班,叫钱项明。而且又同样找不到嫌疑人。”
傅有:“话虽如此,但是还是牵强。”
姜斯言:“确实没有绝对的把握,证明他们四个人的死百分之百有关系。”
席荆觉得这名字莫名的耳熟:“这男生和这三个女生关系很好?”
姜斯言:“并没有。相反还有些不和。有传言贾从露喜欢钱项明,但是钱项明不喜欢贾从露。”
席荆:“这?”
奚琳琳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女生追求不成被激怒,一怒之下选择报复?男生被女生害成傻子,然后男生家人再报复女生。”
姜斯言摇头:“很遗憾,你猜错了顺序。第一个出事的是贾从露,然后是钱项明。”
猜测不成立。
奚琳琳:“那会不会是互相报复?”
姜斯言摇摇头:“可能性不大,也没有证据。而且也只是传闻,无法向当事人求证。”
虽然没有决定性证据,但是几名受害者遭遇的事情都透露着诡异。
盛良策怀疑道:“会不会他们惹到了什么人?或者和什么人结仇了?”
姜斯言摇头:“目前没有查到。这几个人学习都很好,是老师和同学眼里公认的三好学生。能和什么人结怨呢?”
奚琳琳:“好学生被人下死手,这可太唏嘘了。”
不只是唏嘘,更可以称之为离奇。
一个接着一个的好学生被人蓄意谋杀,甚至不惜等待多时也要取人性命。
这得是多少的深仇大恨,才会使人如此坚持不懈。
难以想象的杀人恒心。
席荆:“所以现在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姜斯言:“并案调查。”
第180章 睡美人07
跨省合作, 旧案重启,新老合并,大案将至。
旧案部来之不易的闲散日子转眼要结束了。
正当底下人窃窃私语时, 许学真打破僵局,问:“这案子谁是主要负责人?”
虽说是合作,但是责任要事先分清楚。
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有些事不能模糊。
秦飞章开口道:“这次案件两方合作, 海城那边的负责人是韩队,禹市这边是旧案部的刘部长。”
盛良策惊喜:“师父, 你亲自带队吗?”
刘阔笑笑:“刚知道。”
毫无准备之下的临危受命, 刘阔一下子压力拉满。
韩唯知道自己和姜斯言的突然造访,给禹市的同事带来案子的同时, 也带来了不安,“各位放心, 虽说我们是合作,但是前期我们两方会分开调查。”
许学真:“你的意思是禹市这边我们来查, 海城是你们?”
韩唯点头:“是。就像刚刚分析的,我们还无法完全确定几起案件有必然联系,所以分开调查是当下最合适的方式。”
席荆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所以你们今天后就回去吗?”
姜斯言摇头:“暂时不会。海城那边我们的组员在跟着,我们两个会留在这边帮忙。不过你们放心这边由你们主导,我们配合你们的工作。”
其他人听了,纷纷嘀咕起来。
许学真:“韩唯这是要和我们一起?”
傅有:“感觉是。”
许学真:“这是平级吗?怎么说他也比我们身份高吧?行不行啊?”
傅有:“没什么不行的, 你刚刚不也听到了, 人家是自愿配合的。自己说出的话, 还能不承认吗?”
许学真点点头:“也是。”
相较于许学真和傅有的担心,蒋昔表现出更多的是兴奋, 嘴里不停念叨:“和偶像共事哎!没想到我也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奚琳琳听不下去,一脸嫌弃:“出息。”
得知韩唯和姜斯言的决定,席荆只是点了点头。这结果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又是情理之中。
难怪秦飞章会指认刘阔来当主导。韩唯的身份,换别人来领导确实不合适。
刘阔也想到了这一点,长呼一口气。秦飞章真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
论查案的能力和功绩,韩唯不知道比他强上多少,自己给其当手下都不知道够不够资格。然而,若是真让一个外人来领导旧案部,又难免会让自己人心生不满和不服。
团队协作气氛很重要,不合更是大忌。
为了旧案部内部和谐,刘阔是唯一人选。
任重而道远。
既要维护和韩唯的关系,又要不丢旧案部的面子。如此重担压身,刘阔想想头都疼。
秦飞章拍了两下掌,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情况都已经清楚了,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未来一段时间我们要和海城的两位同事一起工作,希望我们可以早日结案。”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
秦飞章:“你们开始吧!刘部长,韩队长,这里交给你们了。”
刘阔:“好。”
韩唯伸手和秦飞章握住:“辛苦了。”
秦飞章:“别客气。应该的。你们忙,我先撤了。”
韩唯:“好。”
待人离开,刘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沉了口气,说:“这案子涉及到几个受害者,要分开调查取证,而且几个案子发生时间久远,取证难度较大。大家自己衡量一下,分一下任务。”
席荆没多想,他心里早有人选,“赵晴,我来吧!”
刘阔担心道:“你的身子?”
季时余:“有我呢!我和他一起。”他知道席荆是一定要参与的,所以并没有打算阻止。最好的办法就是支持和帮助。
刘阔犹豫了下,说:“那好吧!有任何问题随时说。”
席荆:放心,我心里有数。”
许学真:“我和傅有调查责贾从露。”
蒋昔:“我来查几个人的社交关系。”
盛良策:“我负责后勤保障。”
奚琳琳:“那我钱项明?组长你和我一起?”
姜斯言:“我们和你一起。”
奚琳琳吸了口气:“这合适吗?”,眼神不自信瞟向刘阔。
刘阔点点头:“你们三个我放心。”
奚琳琳:“那好吧!”
刘阔:“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干活吧!”
众人起身,一同出门。
随后,几两警车出动,先后出了警局大门。
季时余坐在驾驶位,席荆设置好了去医院的导航。
“你这几年去看过吗?”
“偷偷去看过。但没打照面。”
席荆不敢和受害者家属面对面。尤其是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他压根儿不知道能和受害者一家说什么,感觉说什么都无疑是在揭人家的伤疤。
细细想来,席荆又有了顾虑,“你说他们会记得我吗?”
季时余:“不好说。可能记得吧!如果他们也在等真相,那就不会忘记。”
席荆无奈点了点头:“也是。”
很快,车子开到了医院。季时余抬头看了眼大楼外观,略感破旧,跟其他几家医院比起来相差甚远。
“长盛人民医院。”季时余念着标牌,问:“这医院有些年份了吧?”
席荆看了看:“嗯。这是禹市最早的一家医院。”
季时余注意到人流量:“这里好像病人不是很多。”
席荆:“是。这家医院以前还行,虽然楼老,但是医生很强。不过后来发生了一起火灾,死了不少人,名声大跌,好医生也出走了。这里就萧条了。”
季时余:“赵晴家怎么选了这里?”
席荆:“便宜啊!好医院的床位紧张又贵。她家经济条件一般,可能也承受不住高额的医疗费,所以出事后半年就转院到这了。”
季时余叹口气,家家不容易。
席荆在心里打了打气,“走吧!”
季时余推着席荆进了大楼,乘着电梯来到了赵晴所在的病房楼层。
席荆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病房门口。透过门窗,席荆望向屋内,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周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季时余:“没人?”
席荆:“好像是。”
两人正犹豫着,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找谁啊?”
席荆回过头,看见说话的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护士。
席荆立刻亮出警官证:“您好,我们是市局刑警。”
护士看看两人,问:“有事吗?”
席荆:“里面的病患是赵晴吧?”
护士:“没错。”
席荆:“他家人呢?”
护士:“家人不在吗?她妈妈应该在的呀!”说着推开门,往里面看了眼:“可能是去厕所了。你们等一下好了。”
席荆:“谢谢。”
刚说完,一个头发鬓角发白,脸上挂着愁容的女人走了过来。
护士开口道:“赵晴家属有人找。”
女人抬头,看向席荆,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地走上前:“席警官?你是席警官吧?”
席荆被赵晴妈妈握住手,那力气大到他有些吃不消。他知道对方的心情,连忙安抚:“阿姨你别激动,平复一下。”
对方依旧执着地追问:“你是席警官吗?”
席荆点头:“我是。”
女人瞬间红了眼,说话带着哭腔:“是有线索了吗?找到害我女儿的凶手了吗?”
席荆低下头,心里愧疚感加重。他缓了口气,谨慎道:“人还没抓到,但我们确实发现了些线索,需要和你核实一下。”
“什么线索?”女人疑惑。
“我们进去说吧!”季时余打断两人,提议道。
季时余扶着人进入病房 。随后搬来椅子,让人坐下。
席荆开口:“这位是我的同事。季时余,季警官。”
女人看看,说:季警官好。”
季时余开口道:“按照调查流程,我们先要和你确认身份。你理解了点下头。”
女人点了点头。
季时余:“你是赵晴的母亲王桂香女士吗?”
王桂香:“我是。”
季时余:“你认识贾从露和樊淑蕊吗?”
王桂香想了想:“她们是晴晴的同学。”
季时余:“以前见过吗?”
王桂香:“见过一两次。”
季时余:“什么时候?在哪里?”
王桂香:“晴晴读高中的时候,在学校开家长会碰到过。晴晴总去他们家玩。”
季时余:“你对这两个人了解吗?”
王桂香:“不太了解。就知道他们家的条件都挺好的。和晴晴玩得也挺好。”
季时余微微点头,一改之前的温和语气,严肃地问:“那你知道贾从露出事的事情吗?”
王桂香“嗯”了一声:“知道,那孩子出事晴晴在家哭了很久。学校也开了大会让家长和学生注意人身安全。晴晴当时也害怕,直接住校,周末放假都是我们亲自接送。只是没想到。”
话说不下去。他们没想到保护了一年,本以为毕业就能安心,结果毕业后出了事。
季时余:“那樊淑蕊呢?”
王桂香:“贾从露出事后,她好像就转学了。后来听晴晴说她出国了。”
季时余:“她出事了。”
王桂香震惊:“你说什么?”
季时余:“前几天她回国出事了。”
王桂香:“这?怎么会?”
季时余:“和赵晴一样也是去机场的路上被人带走,但她没能逃出来。”
王桂香心里“咯噔”一声:“你们找到她了吗?”
季时余语气一沉:“找到了。人已经没了。”
王桂香闭上眼,心里不是滋味。她不解:“这和赵晴有关吗?”
季时余:“她们三个人认识,而且是相继出事,我们警方怀疑这其中有某种关联。所以现在需要你们父母帮我们想想,她们出事前发生过什么没有。赵晴在家里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常,或者提起过什么人。”
王桂香眼珠转动,眉头紧锁。半天后,他摇了摇头:“想不起来。太久远了。主要是晴晴不怎么和我们说学校里的事情。她学习成绩很好,我和她爸爸也很少操心。”
季时余看得出王桂香没有说谎。她是真不知道。或许赵晴和家人的关系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
席荆:“那你听过钱项明的名字吗?”
王桂香点头:“听过。”
回答得很快,一点都没犹豫。
席荆觉得王桂香对这个人名很熟悉:“你认识?”
王桂香:“我们那届家长应该没有不认识的吧?”
席荆:“他这么有名吗?”
王桂香:“学习很好,年级第一,还拿过很多很多奖。每次家长会都是老师表扬的重点。就是有点可惜了。”
席荆:“可惜?”
王桂香:“我听说他被狗咬坏了,高考都没考上。本来学校是指望他拿状元的。”
季时余:“还有别的吗?”
王桂香一愣:“别的,什么别的?”
季时余:“他和赵晴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赵晴在家里提过他吗?”
王桂香思考了下:“提过,就说他学习好,很多女生喜欢。我还旁敲侧击过晴晴喜不喜欢。晴晴否认了,说她不喜欢。不过她朋友喜欢。”
朋友?可能是贾从露。
季时余:“哪个朋友,她有说吗?”
王桂香:“她没说具体名字。但是她说有好几个。”
如此看来,钱项明桃花不少啊!
季时余:“方便的话,我们想去一下你家里。”
王桂香:“我家里?”
席荆解释道:“我们想查看赵晴的旧物。”
王桂香犹豫了下:“可之前都查过了,不是吗?”
席荆:“现在案件有了新发现,所以按照流程我们要重新调查取证,也是为了防止我们之前有遗漏的线索。希望你能理解。”
王桂香想着只要能破案,重新调查也未尝不可,“可以,但是你们要等等。晚上八点,孩子他爸来换班,我带你们去。”
席荆:“好。没问题。”
王桂香:“还有一件事。你们不在这等。”
席荆:“怎么了?”
王桂香:“我老公脾气不好,他要是看到你们指不定会发火。”
席荆一下子想起当年查案时,因为迟迟没能破案,赵晴的父亲在警局大闹了一场,“我知道了。我们在外面等你。”
王桂香:“嗯。”
席荆:“那我们先走了。”说着滚着轮椅准备离开。
王桂香忽然开口:“等一下。”
席荆的手停下,转过头问:“怎么了?”
王桂香好奇道:“席警官,你的腿?”
席荆:“没事。别担心。”
王桂香:“我是想问你受伤和我女儿的案子有关吗?”
席荆摇头,笑着说:“没关系。”
季时余:“他本该休息的,但他放心不下。非要亲自负责这个案子。”
王桂香一下子被戳中了泪点,眼睛一红:“谢谢。”
席荆:“是我应该做的。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见。”
席荆和季时余和王桂香告别,先一步离开了病房。殊不知,病房里躺着的人此时流下了一颗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