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明会针灸推拿。”林木寒道,“我打电话让他下来。”
“不——不用,我自己歇会儿。”韩清肃捂着腰,龇牙咧嘴地正过身子,骂骂咧咧道,“你他妈亲起来跟要人命似的,那架势恨不得把我从车窗里给薅出去。”
林木寒问:“你为什么不出来亲?”
“我还想问你呢——啊!”韩清肃疼得喊了一声,“别傻愣着了,赶紧开车回家!”
林木寒上了车:“真不用看医生?”
“他妈的你连感冒药都拿不起还看医生。”韩清肃仰面靠在车座上,“林木寒,你要我死你直说。”
林木寒坐在了副驾驶上,没吭声。
韩清肃自己调整了一下位置,感觉轻松了不少,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木寒看了他一眼:“我刚才没有在开玩笑。”
这回换成韩清肃不吭声了。
他没急着开车,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林木寒:“不是,你为什么啊?”
林木寒垂下眼睛,神情有些冷淡:“开车吧。”
韩清肃啧了一声,启动了车子,这厮之前喜欢玩赛车,这辆可怜的小车被他开出了气吞山河的架势,最后停到楼下时,轮胎都快冒烟了。
下着大雪,林木寒开半个小时的路被他硬生生压缩成了十分钟。
林木寒从车上下来时,胃里一阵翻滚。
韩清肃潇洒地甩上了车门,拿着车钥匙在手里转了一圈,嘚瑟地冲他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我这车技还行吧。”
何止还行,他简直帅呆了!
他这边正美呢,林木寒快走几步到了垃圾桶边,扶着旁边的树就吐了出来。
“……”韩清肃沉默了一秒,退后了两步。
林木寒抬起头阴沉地看着他:“下次你再敢开车,我就杀了你。”
韩清肃大惊失色:“十分钟前你还说是认真想和我结婚。”
林木寒难得骂了句脏话,走到车里拿了瓶矿泉水漱口,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真难伺候。”韩清肃摸了摸鼻子,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最后还是快走几步上了楼。
韩大少爷从来不难为自己。
他拿着备用钥匙开了门,进门后瞬间被暖意包围,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见客厅里没人,他探头进卧室:“林木寒?”
卧室里空荡荡的没人,还有早上他们没叠的被子。
“林宝儿——宝贝儿——”他换了拖鞋,拖着长腔去了次卧,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和两个行李箱,他扫了一眼,又去了厨房,最后估摸着他吐完了才慢吞吞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林木寒正从水池中抬起头来,额前的碎发打湿,眼眶泛着红意,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了过来。
韩清肃被他看得后脊发凉,清了清嗓子:“你没事吧?”
林木寒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韩清肃扣在门把上的手都绷紧了,他甚至有种林木寒会冲上来和他同归于尽的错觉,但林木寒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没事,你去睡吧。”
韩清肃心道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怕半夜林木寒举着刀把他脑袋给割下来。
“你喝了多少?”韩清肃见他出来走得都不稳当,顺手托了他的胳膊一下。
林木寒躲开他的手,使劲捏了捏眉心:“没多少,只是喝得急又晕车。”
韩清肃有点心虚,拍了拍他的背:“要不给你倒杯水?”
林木寒转过头来盯着他:“哥,以前我喝醉了,吐你身上你都不躲,还给我熬醒酒汤。”
韩清肃震惊地看着他:“有吗?”
楚景元有段时间天天应酬喝得烂醉如泥,他嫌烦都是外卖点个汤,宁可自己睡沙发都不想和醉鬼睡一起,被吐一身他能疯——他还给林木寒熬醒酒汤,做梦吧。
林木寒扯了扯嘴角,挡开了他的手:“你要真担心我,水早就倒好了。”
他进了卧室,拿了床被子出来,道:“我今晚睡沙发,你早点休息。”
韩清肃不尴不尬地看着他睡在了沙发上,然后帮他关了客厅的灯,自己心安理得地进了卧室,开始玩手机。
只是有点心烦意乱,更多的是费解。
他什么时候对人这么贴心过?
妈的,肯定是林木寒这小子发疯自己臆想出来的。
韩清肃轻嗤了一声,目光忽然一顿。
操。
他想起来了。
*
那应该是他们谈恋爱的第一个月。
他带着林木寒去了个酒局。
韩清肃从来不吝啬给自己的男朋友足够的安全感,更何况林木寒长得俊,学历优秀,除了性子有点闷之外,还是十分拿得出手的,所以他大大方方地对朋友们介绍:“林木寒,我男朋友,a大的高材生。”
众人一阵起哄,毕竟他公开过的男朋友也不算少,却很少带人来这种酒局。
林木寒显然没怎么来过这种场合,一直安静地待在他身边。
韩清肃搂着人坐在卡座上吹着海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有几个朋友是外国人,他们说着西班牙语,林木寒听不懂,转头去看海。
“晕不晕?”韩清肃凑在他耳边低声问,“等会儿到了岛上想去哪儿玩?”
林木寒摇了摇头,唇色却隐隐发白,很显然游艇开得太快,晕船了。
韩清肃起了点恶劣的心思,逗弄他:“多喝点酒就不晕了,来。”
林木寒将信将疑,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杯子,韩清肃却先一步将杯子里的酒仰头灌下,扣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周围响起了一阵口哨声和欢呼声。
酒液顺着林木寒的嘴角淌了下来,洇透了他干净的白色衬衫,韩清肃看得心里发痒,在众人暧昧的目光里,拽着人进了游艇里的房间。
他偶尔会很放纵,只记得那天让林木寒喝了很多的酒,向来有些古板骄傲的人难得放开,他尽兴极了。
林木寒眼尾泛着红,紧紧地抱着他,脑袋拱进他的颈窝里,含糊不清地问他:“哥……等我毕业了,我们结婚好不好?”
韩清肃心里发笑,韩氏家大业大,想和他结婚的人数都数不清,林木寒直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以为林木寒单纯,结果到头来还是为了他的钱。
啧。
“好啊。”韩清肃哄人向来有一手,山盟海誓像批发一样不要钱,他托起林木寒的下巴,亲了他一口,笑得情真意切,“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宝贝儿,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唯一。”
林木寒不知道是醉得还是情|动,眼眶泛着湿润的红,游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浮浮沉沉里,咸腥的海风混杂着酒香,他听见林木寒说:“哥,说好了。”
“说好了。”他同样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甚至难得分出了一丝注意力想象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和林木寒结婚时的场景,这小子肯定开心得眼睛都能亮起来。
但很快他就将这个恐怖的想法甩出了脑海,他真是疯了才会想结婚。
可能是闹得太过,林木寒刚上岛就吐了。
他吐得太厉害,韩清肃有点担心,结果偏偏赶上了暴风雨,岛上的医生联系不上,他只能找些止吐的药给林木寒吃上,却依旧不见好转。
窗外狂风暴雨,海浪声一阵比一阵大,他将林木寒抱在怀里给人按摩止吐的穴位,安慰他道:“外面停电里,等会儿有信号了医生就能过来,别怕。”
“哥,我会不会死?”林木寒脸色发白。
“不会,别瞎说。”韩清肃确认他没有发烧,但怕他脱水,便照着记忆里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醒酒汤,试着给他熬了一锅。
林木寒靠在他身上喝了两口,瞥见了他手上的泡,哑声道:“烫着了?”
“没事。”韩清肃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听话,全喝了。”
这醒酒汤很咸,但林木寒还是乖乖地全都喝了下去,但显然还是很不舒服。
韩清肃又亲力亲为,帮他做了点晚饭,哄着人吃下去,一直等到天黑还是没有通上电,房间里有些冷,一片漆黑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韩清肃用毯子将人裹在怀里。
林木寒沉沉地睡了过去。
外面电闪雷鸣,韩清肃在打雷时捂住了他的耳朵,借着闪电的光看着林木寒的侧脸,胸腔里忽然一片酸涩的温软。
好乖。
好可爱。
要是带回家结婚好像真的很不错,不过……还是算了。
他低头亲了亲林木寒的额头,在黑暗中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
林木寒猛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蹲着的黑影被他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卧槽!”
林木寒吓得心跳都错了半拍,准备挥上去的拳头生生停在了半空:“哥?”
“我靠吓死了,你为什么突然睁眼?”韩清肃站起来,愤怒地指控他。
“你不睡觉蹲在我面前干什么?”林木寒问。
“我上厕所,路过。”韩清肃拍开了客厅的灯,“我刚才刷到视频,有人醉酒呕吐被活活呛死,我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林木寒看了一眼表:“三点半了你还不睡?”
“啧,睡不着。”韩清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做醒酒汤。”
林木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醒酒汤里也不用放一整头蒜。”韩清肃皱起了眉。
“……嗯。”林木寒应了一声。
“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全吃了?”韩清肃费解。
“没人给我做过。”林木寒面无表情道,“而且那汤里其他东西都齁咸。”
韩清肃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回床上睡吧。”
“不用,快天亮了。”林木寒说,“我早起跑车。”
“我一个人睡不着。”韩清肃不耐烦的看着他,“少他妈废话。”
林木寒看了他一眼,进了卧室。
韩清肃跟在后面进门关灯,他刚躺下,林木寒就连人带被子黏了过来,从后面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将他抱紧了怀里。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韩清肃皱眉道,“这辈子都不会。”
林木寒亲了亲他的肩膀。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