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秦阙临近十二点才从客房出来。
第二天,邓佳开车来接两人。
两位妈妈秦阙这次走了又要很久不能见面,脸上都有些不舍,但怕耽误了秦阙工作,没有过多挽留。
燕倾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主动跟黎果加了微信,保证自己有空就会来蹭饭,黎果高兴的又给了她一个熊抱。
车子平稳地驶向机场,这次不用任何人提醒,一开车邓佳就降下了前后座的隔断。
在前排的光亮消失后,秦阙抓着燕倾的手往女人的那侧挪了挪,轻轻靠在了女人肩膀上。
她没什么心情讲话,心中堵得一团乱麻,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的不舍。
燕倾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秦阙闷闷地问。
听燕倾揶揄的语气就知道对方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话,但她还是想多听听燕倾的声音。
“像许礼家那只粘人的大狗,每次我要走的时候都会拽着我的裤脚呜呜叫。”燕倾笑得很开心。
“哼。”秦阙别过头,想离燕倾远一点来表明自己的人类身份,但头抬了一下就又依依不舍地放回去了。
狗就狗吧,她才不赌这种让自己难受的闲气呢。
“哈哈。”燕倾笑声更大了些,“每次它发现留不下我的时候也会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你定力还不如它呢,它至少能坚持到我快出门了才凑过来。”
秦阙猛地转过头,凑近女人雪白的脖子,威胁道“你再笑我,小心我真咬你一口。”
“哎呀,长本事了”热气吹在颈侧,像真有凶兽临近,燕倾打了个微弱的寒颤,倒也不怕秦阙真把自己怎么样,笑着把脖子凑过去,“咬咬咬,给你咬。”
你明知道我不敢的。
秦阙看着那块染上红意的皮肤,一时被刺激得恶向胆边生,张嘴迎了上去。
被刻意放轻放缓的牙齿划过细嫩的皮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掠走一丝微甜。
“啊”燕倾轻呼一声,迅速逃开,捂着脖子不可置信望向一脸无辜地舔着犬牙的aha。
秦阙理直气壮地又凑过来挨着,嘟囔道,“这可是你让我咬的。”
燕倾“呵。”
她反映了一会,抬手揪住秦阙的脸颊,笑言中暗藏杀机,“是我小瞧你了,你可比它坏多了。”
秦阙没得反驳,只能含糊地嗷呜乱叫一通,到底把燕倾逗得又笑了起来。
亲密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迅速,不多时,车已经停在了停车场。
白团团已经在不远处等着,到了这里,秦阙反而不再犹豫,坐直身子一手扶上车门,望着燕倾轻声道“那,再见。”
“嗯,在剧组照看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燕倾垂眸帮她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头发,微笑凝望着她。
秦阙这才发现,或许燕倾也很舍不得自己,只是她不会像自己那样直白的表现。
离开了命中注定后,两人都回到了各自真正的位置,她在这段关系中处于弱势,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向燕倾索取。
燕倾却没法像在综艺上时一样随便向她撒娇了,因为这里是现实,她们要面对的不是可以混赖的任务,而是必须面对的离别。
如果燕倾也像自己一样,可能场面就会变成两人抱头痛哭。
秦阙被自己的想象逗得嘴角抽动,到底没笑出来。
她飞快地眨眨眼睛,“那我走了。”
工作是必要的,变强是必要的,毕竟她还挺喜欢燕倾跟她撒娇的。
燕倾望着秦阙高挑的背影,直到秦阙跟白团团会合,两人一起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前后的隔断缓缓打开,邓佳看着后视镜里燕倾有些落寞的眼,还是忍不住道“只见这么一天,倒不如不见。”
她是一直跟在燕倾身边的,知道为了腾出这一天的空档,女人加了好几天的夜班。
这对本就行程很满的燕倾而言,已经算是超负荷运转了。
而在邓佳看来这短短的一天又做不成什么,还徒增了离别的伤感。
等将来尘埃落定,两人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不一样的。”燕倾笑着摇摇头,“这里是她第一部电影的,我想要亲眼见证。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现在麻烦点,总好过之后后悔不是吗”
邓佳“”
她看着疲惫地放平椅子准备小憩的燕倾,想女人大概没调侃自己的精力。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又想起自己跟伍枫的事。
如果她当年去了那场婚礼,现在又会如何呢
错过就是错过了。
邓佳想其实自己还是能反驳燕倾的。
比如,后悔的人往往并不会承认自己后悔了。
秦阙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飞机,才踏上鉴罪第一站的取景地,热城。
热城顾名思义真得很热,此地临近z国边境,在z国大部分城市都要穿羽绒服的情况下,这里的主流仍然是短袖短裤。
热城的经济比风城稍好一些,不是因为产业有多发达,而是因为有z国最大的犯罪片拍摄基地。
“哇”身后的白团团发出惊叹,“这里看上去真得很适合杀人越货。”
秦阙“”
低矮破旧的房屋耸立于茂密的灌木丛间,脚下是因常年暴晒沙化的土地,风一吹就扬起阵阵沙雾,狼烟动地的。
确实很符合一些犯罪片的刻板印象,感觉马上就会有穿着迷彩服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从草丛里钻出来枪战了。
“嗯,来得挺早嘛”那边工作人员正在筹备开机仪式,有人跑到太阳伞下坐着打盹的杜心莲旁边耳语几句,女人立刻笑着站起身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秦阙忍着没躲,但表情控制不住地
僵硬,“导演好。”
杜心莲扑哧一声笑了,“别怕别怕,我保证,只要你没那个意思,我们就是正常的合作伙伴关系好吗”
就算你有那个意思,麻烦也去跟你家那位请示了再来。
“好,好的。”秦阙尴尬地笑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现在离开机仪式应该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自己转转,嫌晒的话回车上也行。”杜心莲耸肩,“不过我建议你早点适应,前期的戏就在这里拍。”
“啊”秦阙还没说话,白团团先仰头望向空中炙热的太阳,“这么毒的太阳,得涂多厚的防晒霜啊”
“哈哈,那可不行。”杜心莲笑完正色道,“我的戏除非必须,是不许演员化妆的,防晒也不可以,你总不能指望陆雨这个放逐自己的人每天还记得涂防晒霜吧”
“嗯,明白。”秦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被吓倒,只是笑笑。
杜心莲对她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似乎颇为欣赏,又跟她聊了两句就回太阳伞下躺着了。
“鹊鹊,你不会被晒成张飞吧”人一走,白团团就担忧望向秦阙,还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生怕以后见不着这张脸了。
“应该不至于,”秦阙无奈笑道,“能白回来的。”
她初高中都经历过军训,一天晒七八个钟头,当时也没顾上涂防晒霜,确实黑了不少,但可能是体质原因,没多久就白回来了。
秦阙在拍摄场地里转了一圈,她只拿到了陆雨的人物小传,还没收到正式的剧本,因此也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据说这也是杜心莲拍戏的习惯,她会把人物小传写得详细而将剧本尽量简略,只留下最必要的台词与情节,其余的部分则由演员自己发挥,所以能跟她合作的演员灵感派居多学院派偏少。
陆雨,24岁,女性aha,5岁时两位母亲死于凶杀,凶手是无差别犯罪的杀手,在即将被抓获的时候当着警察的面跳楼自尽。她成绩优异,与大她五岁的姐姐和奶奶相依为命,儿时曾因性格孤僻被同学欺负,她打断了其中一人的手臂,但对方父母持续上门骚扰,搅得奶奶的杂货铺几乎开不下去,直到她们付出了远超治伤本身的钱才作罢,从那之后陆雨不再武力反抗霸凌。16岁时奶奶去世,姐姐为了养家只能一边上学一边去酒吧打工,陆雨为了姐姐能不那么辛苦主动报考了可以报销大学费用但需要封闭就学的军校。等她快上大学时姐姐已经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陆雨放心去了学校,却在毕业后第一次回家探亲时听到了姐姐的死讯。
所有的调查都证明姐姐是自杀,她写好了遗书分配好了遗产把养的猫送给了别人,她的人际交往都很正常,她的抑郁症病史长达两年,她从高空一跃而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人逼迫的痕迹。
所有人都相信了,只有陆雨不信。
她跟姐姐的最后一次电话在一周前,姐姐说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餐馆,等她回来带她去吃。
警察说那只是姐
姐的伪装,姐姐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陆雨远在千里之外根本就不清楚。
或许是的,她每周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能拿到手机,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来得及和姐姐互报平安。
诊断书不是假的,姐姐跟她提过那家医院,只说自己感冒了。
她确实不了解姐姐的病情,但她了解自己的姐姐。
即使痛苦万分,即使真得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她也不相信,姐姐会舍得不见她最后一面就走。
明明只差几天了。
而且,在她去上学以前,她几乎天天跟姐姐待在一起,她清楚那时的姐姐没有病,即使经过了那段很艰难的岁月,姐姐依然比她要乐观坚强的多。
这之间出了什么事情,才让笑着送她上火车的姐姐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冰冷尸体
陆雨罔顾队伍要求她归队的提醒,近乎疯魔地投入到了调查中。
跟姐姐相处过的每个人,每件事,她都细细地查过。
两年时间,她从一个前途无量的预备役军官,变成了一个坐在街角目光淡漠衣衫破旧的流人。
但她没什么抱怨的,因为她找到了答案。
逼死她姐姐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势力,只有这样的势力,才能完全抹杀掉姐姐真正的死因,才能做到把每个线索,都恰到好处的掐断。
也正因如此,她并没有足以一击致命的证据,她目前所知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在无数次碰壁中绘出的脉络。
她的姐姐在工作过程中目睹了那个集体的犯罪,被威逼着加入其中,最后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那个势力贴心地把一切不和谐的地方都抹去了,在她之前。
陆雨还记得接到金城集团入职通知的那天,姐姐开心地抱着她转了好几圈,那张入职单上,金城集团四个字熠熠生辉。
谁知这竟是一个吞噬她唯一亲人的黑洞呢
她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警察,而是选择孤身潜入,直到找到证据。
她并不信任警察,妈妈死的时候警察没能让凶手接受正义的制裁,她们家被骚扰的时候警察劝她们给钱息事宁人,现在也是警察告诉她姐姐的自杀没有疑点,让她想开点。
她也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然后死无全尸,那样她不过是报仇失败,到了那边顶多被姐姐拧着耳朵臭骂一通罢了。
可只要还活着,她就必须让那些害死姐姐的家伙付出代价。
这也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了。
她走进那栋金碧辉煌的大厦,面试官问她名字。
她看着西装革履的面试官,想象着他摔得四分五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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