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召唤
整个地铁站内都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神战栗、背后发凉的诡异气息。
在这一刻，这股莫名腐朽的气息顺着那花纹怪异的柱子上弥漫开来，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控制的处于这股气息的影响之下，一个个头晕脑胀，耳边的嗡鸣声不断。
站在众人中央，虎杖的表情微微有些发怔。
他的神情呆愣，连脸边发出阴森狂气的笑容的宿傩都来不及顾虑，怔然的盯着那立于所有人身前的巨柱。
和其他因为空气中的气息头晕脑胀、甚至耳边嗡鸣烦躁不已的表现不同，此时的虎杖居然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
“……虎杖。”同样受到了影响的伏黑按着自己的眉心，微微抬眼，一下子被身边一步步走出人群的虎杖吸引了注意力，略微愕然的开口呼唤道。
没有受到影响的虎杖一下子就听到了伏黑的声音。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双眼却无法从眼前的怪象上移开，嘴上低声呢喃着：
“……伏黑，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对劲？”
闻言，伏黑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开玩笑，当然会不对劲，这显而易见是敌人的杀招，可虎杖说的显然不是这种方面的不对劲。
保险起见，他强行抑制着自己刺痛的大脑，将视线从那边远远的站在柱子周围的五条悟身上移开，谨慎的低声道：
“虎杖…你，闻到了什么没有？”
虎杖表情单纯又困惑的摇了摇头。
伏黑的眼神变化了几分，他身边的钉崎则是立刻“哈？”了一声，缩了缩肩膀一副对空气中窜动着的黑气避之不及的样子：
“这种腐朽尘封的气息，虎杖你居然闻不到？！”
虎杖再次努力的嗅了嗅，可这一次，他非但没有露出不适的目光，反而有些自在的眯起了眼睛：
“说起来……的确有一种味道哦。”在身边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虎杖微微清醒了几分，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很、安心，就像握住折原的手一样。
虎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有些不自然的挥去脑海中的情绪。
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情况…却还满脑子折原什么的……
他眼神严肃了起来，抬手“啪”的一声落到了脸上嘴里说着奇怪话语的宿傩的嘴上，一脸认真的透过黑气，看向那边刚刚打断了羂索继续念咒文的五条老师的身影。
*
五条悟当然不是会站在那里傻傻的等待敌人好好地释放完前摇，自己却无动于衷的正人君子。
他打断羂索的方式同样很简单——
单手对着眼前的人，五条悟单只眼睛闭起来佯装瞄准的样子。
交叉着的两根手指轻轻移动，最终定定地落在了身前正满脸“虔诚”的对着身前的怪柱默念咒文的羂索的头颅之上。
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继续废话连篇，而是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直截了当：
“虚式·茈。”
刹那间，咒力瞬间由他的方向迸射而出，交织着凝聚的咒力黑洞球瞬间击出，或许是因为普通人得到疏离的缘故，他的动作没有分毫的留手。
这一击，就是奔着杀死羂索而去——！
凌厉的黑洞球破坏力惊人，蕴含着恐怖的力量，伴随着一阵蓬勃逸散而出的咒力，直直的朝着羂索紧闭双眼的脑袋袭去！！
所有人屏息凝神，瞳仁微微收缩，目光不自觉的跟随着那迅速发射而出的黑洞球而去！
地面被巨大的力量崩裂，瞬息之间，黑洞球来到了羂索的面门之前。
而就在这一刻，后者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直默念着颤动的双唇也停了下来，狭长的双眼定定的落在眼前的黑洞球之上。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然后，远处的咒术师们听到虎杖的脸颊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宿傩的独眼定定的盯着那立于羂索面前的柱子，目不转睛：
“终于…来了。”
……
“砰——！”
忽然，地面猛然间崩裂！下一刻，一条粗.壮的墨绿色蛇尾瞬间从巨柱边缘探出，毫无阻碍的像是挥开一只飞虫一样，一尾巴抽飞了飞向祂的黑洞球！
黑洞球瞬间被击飞，下一刻，在地铁站的顶端发出了震撼的炸裂声！
巨大的爆炸引得整个地铁站都地动山摇了起来，原本还能勉强维持住姿态的所有人错愕无比，他们惊呼着抓住身边的人，躲避着从天而降的落石，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边微微晃动着的蛇尾。
与此同时，在骚乱声中，宿傩猛然间高昂起来的嗓音终于说出了它忍耐依旧的话，唤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八岐…大蛇！！”
刹那间，全场静默。
在落石和震颤的地面之上，所有人面色呆滞的僵硬望向发出声音的源头，虎杖悠仁。
后者同样怔愣的表情进入所有人的眼底。
而唯独没有露出震撼和复杂惊恐表情的，只有中央的三人。
蛇二微微垂眸，祂轻轻的叹息一声，盯着自己正在逐步消解且逐渐向上的下半身，微微摇头，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变化。
既然能连本体都召唤来、那么吾这分出来的力量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
蛇二微微抬眼，转而看向那一侧的五条悟。
对方的表情同样沉默，他并没有因为宿傩狂气的大喊声看向柱子边缘正在逐渐显现出庞大身形的本体，而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黑洞球被击飞后爆炸的右上方位置。
五条悟的神色平静，稳稳的站在剧烈摇晃着的地面之上，对于身边屡屡出现的巨大裂痕视若无睹。
似乎看够了，他微微转头，看向巨柱周围一条条出现的粗壮蛇尾，天蓝色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1、2、3……7。”
“还差一个。”
他的声音如此清晰，又如此笃定。
“……？”羂索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原本的信誓旦旦也顿住了。
听到五条悟的话，他皱眉收敛了笑容，沉色端详着眼前晃动着的七条蛇尾，盯着那逐渐崩塌下来的柱子，第一时间并没有去看柱子后若隐若现的身影，而是顺着五条悟的目光看向了那边的蛇二。
蛇、二？
它的双眼微微收缩着，刹那间，刚刚自己准备用来抵抗八岐大蛇、被迫临时用在了“同样”术式是蛇的葵身上的卷轴启封的术式，效果拔群的画面，再度浮现于它的脑海之中。
……等等！！
刹那间，他的瞳仁猛烈收缩，最终变成了针芒大小，这依旧藏不住他的震惊。
蛇二、还有葵……他们难道是……？！
后面的内容羂索不敢细想，额头上瞬间出现了惊怒之下的细密汗珠，可他的身后却是寒意阵阵。
眼前的情况同样也不由得它细想下去了。
因为，巨柱已经完全崩塌了。
在崩塌的一瞬间，七条蛇尾瞬间消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唯独地面上阵阵裂痕彰显着它们的真实存在。
倏然间，空气中那诡异且瘆人的气息消失了，连阵阵飘散着的黑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脸上的愁闷和痛苦瞬间褪去，惊觉回神，脸上还带着茫然和警惕。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看向了那边安安静静的烟尘方向。
巨柱崩塌后的尘土一点点消散，白烟也渐渐于所有人的面前褪去。
渐渐的，烟雾后方的身影逐渐显现了身形。在刚刚那庞大的蛇尾的对比之下，这一次的黑影身形正常，反倒显得诡异了起来。
他们没有忘记刚刚宿傩大笑着呼喊出的那个大妖的名字，因此没有任何人胆敢小看眼前的黑影。
所有人屏息凝神，包括五条悟和羂索在内。他们双眼一眨不眨，定定的看着那抹于烟雾消散后，一点点露出身形来的身影：
白烟消散，露出了一个并不出众的身体，他手里拎着书包和手机，身上还披着高中生会穿的制服。
……？
所有人愣住了。
这种画面……难道召唤出了问题？这怎么可能？！
他们怔然的看着那白烟散去，渐渐显露出来的皱眉抬眼的少年的面庞，愕然的张大了嘴。
伏黑的瞳仁微缩，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身子更是被身边错愕的钉崎拉了一个踉跄。
在二人中央，虎杖僵住了。
——为什么……
其他咒术师满脸疑惑和惊觉，只有这边数个认识这张脸的人内心缓缓响起这样的心声。
他们呆滞地凝视着彻底露出身形，唇紧紧地抿着，脸色平静中带着阴沉的折原路枝。
——折原君会出现在这里？！
刹那间，所有人的心声都被这样匪夷所思的尖叫声占据。
他们不敢置信的盯着那站在仪式中央的少年，看着后者甚至还穿着东京咒高的制服的模样，和这里的战场与血腥格格不入也就罢了，可……
七海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
为什么会是他？
“……”
迎着所有人或震惊或探寻的目光，折原沉默的站在这里，微微垂眸，盯着自己捏着手机的手指。
倒是不乱动了。不过。
看着那被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丝线缠绕着于地面相连的手腕，他象征性的抬了抬手。
然后，地板就在所有人一惊的视线下轻而易举的震颤了一下，原本就天摇地动的周围更是摇摇晃晃起来。
啧。
折原虽然面色阴沉，但还是放下了手。
因为……
他抬眼，看向对面人群中那抹粉发身影，即使眼前的废墟中已经站满了咒术师的身影，他的眼前依旧只有那一道身影。
两双眼睛相对，折原看到了虎杖眼底的茫然。
然后，那茫然一闪而过，瞬间变成了高涨的情绪：
“——折原！！”
听着那担忧的大喊声，迎着所有人探寻目光的少年脸上的阴冷瞬间散去了几分。
总是会轻而易举在虎杖身上汲取到温暖的折原唇角扬了扬……
等等？
他视线下移。
然后，目光落到了虎杖身上那斑驳的伤口和大片的血色之上。
第82章 祓除
“轰——！”
刹那间，从地下毫无征兆出现的条条蛇尾瞬间钻出，地面瞬间被掀翻，大片的泥土翻涌，地板断裂，出现了一道道鸿沟！
咒术师们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情况会发生这样的骤变！
而站在折原路枝后方，早就被眼前的骤变惊到了的羂索僵住了。
它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弱小的普通人”站在自己召唤八岐大蛇的仪式之上。
而在后者微微低头，蛇尾瞬间从他的脚下如同触手一样出现的那一刻，它才猛然间回神！
“怎么、可能……八岐大蛇…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个小鬼！！”
羂索嘶哑的喊叫声顿时响起，像是终于点明了所有人怀疑的事实一样，也终于为这件荒唐的事落下了重锤。
……即使那自折原脚下甩动着出现的蛇尾已经探出，毫不迟疑的穿过了它的胸膛。
咒术师们惊恐的看着位于中央的少年，刚刚被后者一瞬间收回去的层层黑气炸裂开来后，熟悉的恐惧感再次弥漫开来，并由足底直接抵达所有人的天灵盖。
彻骨的寒意和鼻间野兽般的气息让他们生理本能的开始战栗起来，跪坐在地面上的三轮霞身上还带着斑驳的伤口，此时却只能颤抖着抓住身边的加茂宪纪，那双一样灵动的眼睛此刻只能发僵的看着场内陌生的少年。
而她身边，嘴边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加茂宪纪狭长的双眼已经完全睁开，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磅礴的力量。
……好强。
这就是…八岐大蛇。
吉野顺平的嘴唇轻轻颤动着，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于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和他们共用晚饭的少年，剧烈收缩着的瞳仁彰显着他并没有失去意识。
……会死。
绝对会死。
他放在身侧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一点点偏过头去，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同期们。
伏黑沉默了。
他站在波动之外，或许是因为处于虎杖周围的缘故，他们此处的地点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地震，是唯一能好好地安然站在原地的存在。
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被甩动着出现的蛇尾…和那一颗颗从他的身体里挤出来的龙形蛇身的折原，伏黑的眼前却是闪回出初相识时，自己在他遭遇咒灵袭击时“保护”对方的画面。
回忆起当初，那在自己眼前，被不知名“人”庞大的体型直接撞出一个大洞、瞬间烟消云散的咒灵，伏黑的唇角漾出一抹苦笑来。
……所以说，一不小心被蛇咒诅咒，也是我太弱小的缘故吗。
蛇二…也是为了救回渺小的我的命的原因才会突然出现的啊。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边那个怔然站在原地，从呼喊出那声“折原”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的虎杖，眼神中带着惆怅。
一直以来爱慕的恋人却是历史上邪恶的大妖怪，虎杖，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和伏黑脑中复杂且细腻的想法不同，此时的钉崎惊呆了。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前几天还是虎杖好不容易追来的恋人，会突然跨越这么多阶层，直接从毫无咒力的普通人，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咒…大妖。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过于戏剧化，以至于钉崎现在的大脑还处于堵塞状态。
她愣愣的转头，看向身边表情空白的虎杖时，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现在的虎杖…应该和我抱有同样的茫然震撼情绪吧。
——其实不然。
张了张嘴，虎杖发紧的喉咙没有吐出半个字来，他双眼定定的盯着中央那个低垂着头，任由身上的蛇身和蛇尾一条条出现的身影，看着那压抑着翻腾而出的黑气和鼻腔内越发浓郁的熟悉气味，只是眼角微垂。
……折原、很辛苦。
看到这些强大的力量，虎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他平时压抑在体内一定会很累。
抿了抿唇，虎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盯着眼前眼神凶鸷的一条条巨蛇出现，最终逐条停在自己的面前，用那血红色的竖瞳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面门。
七条巨蛇居高临下、直直的面对着眼前渺小的人类，眼底没有半分人类的情感。血红的颜色如同黑夜中的红灯笼，深邃的瞳仁让人心神震颤，仿佛能从这细小的瞳孔中看到千年的血色与生命。
被七双蛇眼对着，伏黑内心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拉着最前方的虎杖后退，却在抓着后者手臂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迟滞感，以及……
刹那间，七双蛇眼立刻调转方向，猛然间从虎杖的身上转移到了伏黑的手腕之上！
“……！”伏黑一僵，手指却是不由自主的卸了力，与此同时，那落到自己身上的阴沉目光也一同消失。
只能说不愧是蛇吗……伏黑微微垂眸，却是在意的抬眼看向一动不动的虎杖。
他并不害怕，为什么？
——因为当对上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时，虎杖并没有感受到分毫的威胁感。
明明是不同的颜色、甚至于都不是人类的瞳孔，可当对上这一双双眼睛的时候，虎杖只觉得发自内心的亲近。
就像、折原正在盯着自己一样。
从来都是自己目不转睛的视线跟随折原而走，正因如此，虎杖才会对折原的注视这么在意和敏感。
于是，在所有人错愕的睁大了眼睛的注视下，于所有巨蛇针锋相对的凝视中，那个站在最前方的粉发少年，居然定定的朝着眼前的蛇身伸出了手——！
【……】大蛇看着虎杖对自己伸手的模样，外表不显，眼睛却是立刻眯了眯。
喂…这家伙在想什么呢。
大蛇不屑的轻嗤一声，似乎对于后者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抚摸本体的事情感到荒唐，又隐约感觉本体很可能不会拒绝，心虚之下，只能连忙移开了身体，以防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
“喂！虎杖！你疯了！！”
不用大蛇拒绝，一边的钉崎因为虎杖这疯狂的接近举动立刻清醒过来，她眼底带着不敢置信，一把拉住虎杖的兜帽，将表情一滞的对方一把拉了过来，咬牙切齿：
“这可是…这可是八岐大蛇！！”
“……是折原。”虎杖抿了抿唇，却是倔强的回应了一声。
在钉崎愣住的注视下，转头看向了那边已经移开视线，转而扫视周围其他人的巨蛇，越过晃动着的蛇影，直接看向了最中央仍然闭着眼睛的折原的本体。
此时的七条巨蛇并不是从折原的身体里出来的，祂们在折原的身后出现，因此能够自如移动，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发觉祂们的移动范围还是在绕着折原路枝打转。
就像…此时宛如陷入了沉睡中的折原才是他们的本源。
也是、弱点。
“……”对于自己的计划会出现这样大的变故而跪倒在地的羂索脸色青白，可当他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却又半眯起了眼睛，盯着那分出来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一条巨蛇，瞳仁震颤着。
它跪倒在地面上，头向上昂起，和眼前巨大的蛇头相对。
脸上满是冷汗和绝望的它盯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胸前被贯穿的伤口还在让它的生机不断消亡，可就在这一刻，它在这双红灯笼一样的蛇眼中看到了戏谑和杀意。
“……葵。”忽然，羂索颤动着的嘴唇呢喃出一个名字来。
它念出了刚刚因为自己的偷袭而“死亡”的诅咒师的名字，眼前的蛇瞳也同时半眯了一下，昂了昂头，将目光从羂索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它身后同样不惧怕、反倒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起来的五条悟。
后者迎着【葵】的目光，也不拖沓，直截了当道：
“折原就是你们的本体？”
五条悟的问话十分清晰，刹那间，所有人都被立刻吸引了视线，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这一边。
盯着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五条悟，巨蛇的红眼睛中闪过一抹厌烦和无语，它试着张了张嘴，低沉又悠远的声音和曾经大蛇讲话时声音无异，全然没有了葵的音色：
【你觉得呢。】
“……”听到这陌生的嗓音，五条悟反而笑了。
“我最初只是觉得，小折原和你一样，也是八岐大蛇的转世之一咯。”他摊了摊手，却轻描淡写的承认了自己早就发觉的事实。
迎着学生们错愕的视线，五条悟有些头疼的叹息一声：“但是，小折原身上虽然也有蛇的气息，却和你、和蛇二完全不一样。”
“所以啊，在那之后，我就一直陷入困惑中走不出来了。”五条悟对着眼前的巨蛇挤了挤眼睛：
“我只是想不通，你们和小折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五条悟微微一顿，像是给巨蛇和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一般，却又笑了，只是笑意却没有抵达天蓝色的瞳仁眼底。
他只是幽深的盯着眼前只是一只眼睛就比人类头还要大上许多的巨蛇：
“还是说，就像是蛇咒？”
话音落地，所有人内心一凛，下意识的看向后方——
胀相身侧，仍然维持着彼此纠缠姿态的寄生完成体的两条蛇比起那边的巨蛇来简直正常了不少，几乎已经看不见真人的身体影子了。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两颗蛇头一同低了下来，盯着身前面色凝重的胀相，忽然张开了嘴：
“……哥、哥……！”
嘶哑的呼唤声让胀相瞳仁猛地震颤起来。
在他身侧，坏相立刻扭过了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两条蛇，快步来到它的身前：
“血涂？！”
等等……难道说？
两条蛇没有回应坏相的呼唤，它们只是环绕着彼此，机械性的不断吐出那个简短的词语。
坏相难以接受的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就要上前一步，却被身前的胀相抬手拦住了。
迎着坏相揪心的目光，胀相面无表情的抬头，只是那双冷淡的眼睛，在落到两颗蛇头上之际有了些许波澜和情感，它闷声道：
“……这就是血涂。”
血涂、和蛇咒融合了。
它的灵魂与这两条本来没有自身意志、只是普通的寄生物的事物相融合，组成了……新的生物。
“……”
看到那边血涂的结果，所有人愣愣的转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盯着那边依旧闭着眼睛，像是沉浸在什么之中的折原路枝，又缓缓看向了那边仍然在和眼前巨蛇对峙的五条悟。
所以说……折原路枝，也是这样的吗？
他们完全搞不懂情况，正如五条悟现在的状态一样。
那双似乎能看破一切的六眼此刻定定的盯着眼前的【葵】，似乎想让对方给自己的猜测一个定性。
而就在他死死的盯着眼前巨蛇的时候，另一颗轻轻吐着蛇信子的脑袋凑了过来。
祂发出来的声音同样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语气却不再那么利落干脆：
【五条悟，带着咒术师们离开这里吧。】
祂迎着五条悟一愣的注视，忽然眯了眯眼睛。
透过那颗蛇头，众人恍惚间看到了蛇二的虚伪面孔。
他们听到祂说：
【吾等，要于此地。】
【——祓除两面宿傩。】
【作者有话说】
作者精力有限，三次元事情较多，挤时间写，只能写到哪里更到哪里，尽量保持不断更。
另外没故意卡大家，想问如果大家想看整体剧情的话，我隔几天一更，然后一章更的字数多一点会不会好一点。
想知道大家偏好的更新方式，期待建议留言。
赞同大家养肥看，作者明明本来只想写处大象的，怎会如此啊（悲
最后说一句五一快乐~
第83章 神隐
巨蛇的声音低沉悠远，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声音，此刻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在场的咒术师一个个僵住了面庞，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迎着【蛇二】嚣张的言辞，偏偏对方的声音还没有任何起伏，和话语中吐出来的内容截然不符的平静。
就好像，祂刚刚说出的不是杀死堂堂诅咒之王，只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五条悟默然。
他静静的盯着眼前的巨蛇，看着那一颗颗随意又冷冽的巡视过四周的蛇头，默不作声的恢复了双眼的大小，好似刚刚听到这样的话一瞬间瞪圆了眼睛的人不是他一般。
对着眼前红灯笼一样的血红眼睛，五条悟呼出一口浊气，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了过去的几分悠哉，轻描淡写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真的吗。但是……”
“在人类的记载中，那一战失败的，可是你啊。”
说出了一般人无法接触到的密辛往事，五条悟迎着虽然毫无变化、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出冷意的注视，弯了弯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
“……八岐大蛇大、人。”
话音落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咒术师们错愕不已，因为这种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两面宿傩…和八岐大蛇曾经战斗过？而且、八岐大蛇…还输给了两面宿傩？！！
就当所有人大惊失色的时候，五条悟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点着自己的下巴“哦！”了一声：
“说起来，其实只是被偷袭的结果吧？就像刚刚葵酱被击败时一样，只是利用种族特性被专攻了才对？”
——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都被五条悟的大喘气式说话方式惊到了，此刻忍不住用一双双埋怨的目光看向对方。
除了一个人。
——两面宿傩。
它于虎杖脸上裂开的笑容消失了，深深的盯着那边大放厥词的五条悟，沉默两秒后，忽然发出了不屑一顾的笑声：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记载？”
“果然是弱小的族群，真是荒唐啊。”
两面宿傩的笑声颇为刺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只不过，它盯着的方向却不是众人一直看着的大蛇们。
它的视线，似乎从一开始，就和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虎杖悠仁一起，死死的落在了中央不起眼的折原路枝身上。
说到这里，它高昂了嗓音：
“喂。”
“你还打算继续磨蹭多久——？”
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声音深处却带着隐晦的兴奋和战意。
显而易见，两面宿傩对自己提起的事情感到浓烈的在意和蓄势待发。
即使它现在的状态还不足曾经的一半实力，它仍然拥有着诅咒之王的傲气。
亦或者、只是对那条臭蛇的了解，它明白对方的脑回路和想法，因此表现出来的并没有着急的情绪。
它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实力问题，不久后就会得到解答。
*
在两面宿傩喊出这样的内容之后，周围的人都是一震，他们几乎是一瞬间，立刻循着对方和虎杖悠仁的视线，直直的看向了那边的折原路枝！
此时的他还在被群蛇环绕着，不止是蛇，地面上的地板也随着他抬起手的动作被掀翻，露出了下方的泥土。
站在凌乱中央仅剩的一方干净的地面上，折原始终平静的垂着头，好似对于他们的对话和忌惮都没有丝毫的兴趣一般。
又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久久无法从困境中脱离出来。
直到——
“噗。”
一阵刺破□□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没有了好运加持，甚至因为刚刚蛇尾的那一刺，早就失去了大半生机的羂索就算再不甘、再痛苦，都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想起它来的五条悟轻而易举的击杀。
当尸体失去活性，“砰”的一声倒回地面上之际，人们的耳边响起了“嘣”的一声断裂的声响。
循声望去，愕然的发觉，几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线，宛如操控木偶一样的细线，就这么在折原的手腕处断裂。
而在白线断裂的一瞬间，中央的那个少年，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淡金色的无神双眼睁开，眼底的淡漠情绪让人们在这一刻惊觉。
原来、折原的眼神居然一直和这些巨蛇的情感完全一致！
怪不得、怪不得虎杖悠仁会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
——因为他一直以来爱慕着、陪伴着的人，向来如此。
……
迎着所有人或复杂或警惕的目光，折原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顺着两面宿傩狂气又兴奋的大笑声，折原再次对上了恋人的面庞。
“……”沉默着的折原平静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最后缓缓抬起了手。
他没有顾忌自己手腕上斑驳的白线留下的勒痕和残余物，只是平静的伸向那边的虎杖悠仁。
然后，对着后者，轻轻招了招手。
在那一刻，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相比大蛇的低沉而更为沉静平常的嗓音：
“过来。虎杖。”
众人一僵。
虎杖也愣了一秒钟，下意识的就要顺着那自己永远不会拒绝的人的命令抬腿而去，却在抬起腿的一瞬间顿住了。
站在最右方的乙骨忧太默然，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显然比起自己，对于那边那个“折原君”更加乖顺信任的后辈，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是面对八岐大蛇的呼唤，那么他合理怀疑这是陷阱和术式诱惑，会毫不犹豫的阻拦虎杖的行为。
但……如果只是虎杖的恋人在呼唤他呢？
谁能、又有理由阻止虎杖的行为？
正如乙骨忧太所想，所有人面色复杂的看着停住了的虎杖，抿了抿唇，却说不出喉间提醒他不要擅自乱动的话来。
……不对。八岐大蛇不值得信任。他们用力摇了摇头，并非体验过二人之间感情的人，他们立刻理智过来，用劝阻的目光盯着虎杖。
霎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陷入了凝结。
直到，不远处站在废墟中的少年眯了眯眼睛，淡金色的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不悦来。
然而，吐出来的声音却是放温了几分、又像是在诱导人犯罪的妖怪：
“到我这里来。”
“悠仁。”
……
这不是立刻听了吗？！
旁观的咒术师们大惊失色，就连胀相都欲言又止，虽然如果是他的弟弟在呼唤自己，自己也不会有所犹豫……
可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就过去了什么的，感觉有点过于好懂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下，虎杖悠仁木然的表情忽然扯出一个笑容来，灵活的绕过眼前被掀起的地板，笑容中带着些许傻气和顺从，动作敏捷的从掀起的地板上跳动着，三两下小跑着绕过一条条紧盯着他的巨蛇，径直来到了折原的面前。
“……”钉崎有些无奈的拍向自己的额头。
虽然作为同期，她和伏黑早就猜到虎杖这家伙受不了这么大的“诱惑”，但是这样的傻笑和小跑着的动作未免也太丢脸了吧！
——虎杖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他也不是被折原的温声轻而易举的收买。包括停下来的那一刻，并不是虎杖在怀疑折原有可能伤害自己。
他那时只是在思考，呼唤自己过去的人究竟是折原还是八岐大蛇。
直到那声只有二人知晓的“悠仁”响起，虎杖才敢肯定，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什么大妖怪。
他只是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折原，仅此而已。
“……”盯着和往常无异，依旧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虎杖，折原眼底的阴沉散去几分，唇角却还紧紧地抿着。
对于折原来说，他也不是全然放松的。
至少，他也会恐惧和迟疑，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恋人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不过现在看来，很不错。
虎杖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紧接着，他抬起手来，虎杖立刻熟练的低下头，将毛茸茸的脑袋正对。
折原一愣，随后一直紧紧抿着的唇终于泄出了半分笑意。
虎杖也僵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和后脑勺，对于自己被折原摸头摸习惯了，看着后者抬手下意识就低头的动作有些羞赧，不过还是轻咳一声，继续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对方。
只不过这一次，在做自己的事之前，折原有了一个新想法。
淡金色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毫无神光，像是折原的标志一般。此时这双眼睛半眯着，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虎杖，忽然露出一抹深沉：
“你要和我走吗，悠仁。”
此言一出，周围的咒术师立刻警惕起来，就连五条悟都伸长了脖子。
只不过相比其他人的急切和欲言又止，五条悟则是满脸写着看热闹的情绪。
“……诶？”虎杖愣住了，茫然的屈指指了指折原，“和折原…走？”
“嗯。”折原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中不再是毫无感情，而是多出了几分非人的淡漠：
“吾是八岐大蛇。”他轻声陈述，吐出来让所有人呼吸一滞的话来：
“你要选择人类，还是与吾离开？”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钉崎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她瞠目结舌的看向身边的伏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嘶”了一声，小心翼翼道：
“……是、神隐？”
顾名思义，被神隐藏起来，于人类社会中消失的一种民间传说。
伏黑也僵住了，他木着脸摇了摇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意思。
正常来说，这种事应该是很可怕的才对。毕竟在传说中，被神隐的人都是被掳走、诱.拐，从此去向不明，如果是好心的神的话或许会玩腻了消除记忆丢回人类社会，但那仅限于无害的神怪，照理来说应该是一种恐怖的民俗故事。
但是……
他微微抬眼，看着那边的模样，脸上的情绪忽然浮现出了些许无语。
在所有人欲言又止的视线中，战局中央，刚刚说出了这样冷酷话语的折原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了怔神和僵硬的表情。
顺着他的手，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双没有血色的不健康的手，正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着，手的主人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微微颤抖着。
却不是被吓得，而是——
“真的吗？！折原…你真的愿意以后永远永远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
——喂！要被神隐的人是你！
怎么看上去好像你要掳走人家一样、占了好大的便宜一样啊笨蛋！！
那可是八岐大蛇啊！是会吃人的大妖怪啊！！
不要把这种事说的像是要私奔去一样简单啊！
【作者有话说】
那就按照大家的建议继续日更，尽力不断
第84章 要我吃掉吗
“——噗！哈哈哈哈！”
“傻悠仁啊，大妖怪和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你的处境可是相当危险哦！”
一阵放肆的大笑声忽然从身后响起，瞬间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周围的咒术师们原本一言难尽的僵硬表情转变成了无语。
既是对虎杖不明白情况的无语，又是对到了这种时候，五条悟那家伙还笑的出来的无语——
你也知道啊！那可是大妖怪啊！
是按照阵营和习性来说，完全该属于是我们敌人中的一员的恶阵营啊！！
就算祂一出场就联合五条悟一同无声无息的处决了羂索，但这依旧没能减灭分毫其他咒术师的警惕心。
妖怪就是妖怪。
八岐大蛇就是八岐大蛇。
无论祂在现世的身份是什么、谁的恋人，祂的本性都不会变。
就算和天性就要杀死人类的咒灵不同，但……
——归根结底，祂到底是曾经以人为食的极恶之徒。
*
虎杖的反应是完全出乎折原意料的。
当自己的手再度被那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的时候，折原微微低头，盯着那双和自己肤色分明的手，忽然有些怔神。
他只是在思考……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越来越对虎杖的接触完全不排斥了呢。
折原很了解自己，他对于自己并不会和任何人产生瓜葛的本质十分明确。
可当淡金色的瞳仁在他的眼眶内微微转动了半圈，盯着对方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顺着手腕，看向虎杖那满是期待和等候的脸时，折原内心的疑问忽然如泡沫一样，“啪”的一声消失了。
“……折原在想什么。”
然而，不等折原主动恢复正常，忽然，眼前的少年一脸好奇的微微探头，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关心和在意。
他就这么站在群蛇之间，微微低头试图看清垂头的折原的表情。
自如的仿佛此时并非身处战斗，而是在恋人的家中一般。
“……”在虎杖发出这样自然的疑问的同时，折原原本凝滞的瞳仁忽然一僵，瞳孔深处的红色微微散去。
他好像知道原因了。
或许…从一开始会答应虎杖的表白，就注定会有今天了吧。
刹那间，折原内心对于身份暴露的麻烦与郁气，一瞬间因为恋人的信任而烟消云散了。
再度抬头之际，他脸上的煞气散去，恍惚间，明明表情没变，可在不远处紧张旁观的伏黑等人的注视下，折原路枝就是变回了曾经的那个神色寡淡的少年。
……即使已经不能再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祂”了。
对于旁人异样的目光尽数屏退，折原静静的抬眼，看向因为偷看被抓包、本能的挺直了腰板的虎杖，在后者眉眼可惜的一塌的同时，轻而易举的抽出了自己的双手。
听着身后五条悟不着调的声音，折原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恋人，动作随意的拎起一边的书包，微微弯腰，在虎杖立刻乖乖接过去的动作下，靠着后者的支撑拉开了拉链。
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袋子忽然被他用手指勾了出来。
黑色的密封袋子出现在他掌心的一瞬间，不只是虎杖，就连周围只是围观的咒术师们都本能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向后微微倾斜着！
这个袋子……有很危险的气息在！！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的脚步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可也是因为这一点，没有人的目光能从眼前的袋子上移开。
包括五条悟。
“……”他调侃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蓝色的双眼，随着纯白的睫毛轻轻眨了两下的动作，原本眼底的笑意刹那间褪去，替代笑意的，是双眼微眯之下倾泻而出的思考和绷紧。
表现得最明显的虎杖就站在自己面前，这袋子的威力大到，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折原本身贴在一起的虎杖的脖子都向后仰了仰，威力可见一斑。
咒术师们虽然对这个袋子蕴含着的诡异力量本能的感到威胁和厌恶，但他们除了袋子周围逸散出来的咒力之外，再看不见任何其他的。
然而，在折原路枝的眼中，这个袋子逸散出来的黑气，并不是普通的咒力反应这么简单。
早就习惯了用气息来辨别一切，在拿出袋子的一瞬间，在折原脑海中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词：
臭。
可除那之外，在折原的眼中，手里的袋子除却咒力的黑气之外，正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宛如油的反射光一样的五彩光辉。
这股五彩斑斓的浓厚力量，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当初真人在葵身上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宿傩逸散出来的是积淀了两千年的力量，而折原……不必多说。
正因如此，毋庸置疑的是，这些人类咒术师们看不见的，才是他们这些千年的“老妖怪”真正较量的资本与底气。
折原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他捏了捏手里的黑色袋子，然后，利落的抛向了眼前的少年！
在后者瞳仁微缩的注视下，他只是轻声留下一了一句“接住”，就毫不犹豫的丢向了对方。
而虎杖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即使脖子因为厌恶微微后仰，虎杖的手依旧有力的在空中一抓，直接捏住了被高高抛起的袋子。
只不过在抓住袋子的一瞬间，虎杖猛然一个激灵。
“……折原……”
他苦着脸看向折原，抓着袋子的手就这么僵硬的举在空中，丢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人。
迎着虎杖可怜兮兮的目光，折原却不紧不慢的垂眸，从动作僵硬的对方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面不改色的轻轻拉好了拉链。
然后，在五条悟灼灼的目光，其他人状况外但预感不祥的注视、虎杖乖乖听命令和脸颊裂开的那只半眯着的独眼的凝视下，折原压了压手——
下一刻，虎杖手里密封的黑色袋子忽然被指定性的压力猛然间压开！
在袋子的外皮因为失去了支撑力而落下的同一时间，数根干枯、满是皱纹的手指，赫然出现在了虎杖的掌心所托之中！
……
安静。
盯着被虎杖高高举起的那一小袋事物，刹那间，场内的所有人仿佛都患上了失语症。
——除了荒唐大笑起来的两面宿傩本人。
无视宿傩破防后大笑着疾呼出的“你居然收集了这个”的冷嘲热讽，折原同样没有看其他人的目光，而是定定的盯着眼前终于茫然起来的虎杖。
视线落到虎杖茫然的神色之上，然后，淡然的看向了对方手里举着的那一小袋宿傩手指。
“虎杖，接下来……”
“——是要我吃掉吗？”
然而，折原的话刚刚吐到一半，身前的少年忽然开口了。
他的音色澄澈，眼神干净，清朗的少年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心上人，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可怕的话一般。
折原一怔。
因为他从虎杖的眼底看出来，只要自己点头，他是真的会去做。
……笨蛋啊。
无可奈何的情绪再次笼罩了折原路枝，他一直紧绷着的眉眼终于稍稍松懈下来，被无可奈何所占据。
不知道自己的话让折原心底酸涩，更不知道周围、甚至包括五条悟在内的咒术师都默然下来，虎杖还在眼巴巴的等待着折原的回答……
“好痛！”
忽然被反手敲了脑袋的虎杖脸色微变，立刻灵活的转变成了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缩着肩膀，试图用眼神控诉居然打他的折原路枝。
“别动。”
而在他抬眼控诉的那一刻，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撕拉——”
撕裂的声音忽然在后方响起，胀相眉心一跳，紧接着，弟弟血涂略显痛苦的低鸣声让它猛然间转头，眉眼凌厉的看着身后，那正从中央分开的两条巨蛇！
而直到此刻，看着那狰狞的撕裂血肉，众人才恍然惊觉，原来寄生的这两条蛇并不是拥抱、而是…就长在一起。
它们的根部在宿主的体内，延伸出来的位置交织着，营造出了好似是两条个体的假象。
而现在他们猛然间醒悟，虽然是在不同的瞳孔中……但是根部都是在宿主的大脑中啊！
被眼前血腥又野性的画面刺激到，所有人的脑中此刻都颇为混乱，他们凌乱的看着眼前正从中央分开的“血涂”，脑中各自都装满了混乱的事物。
而在他们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巨蛇已经彻底分开了。
还传出血涂痛呼着的那条巨蛇留在原地，血淋淋的，另一条则是安安静静的拖着分裂开来的身躯，随着向前移动的动作，身上裂开的伤口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
站在最近处的乙骨微微愕然，惊奇的看着这极快的愈合速度。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眼前这条快速移动着的巨蛇体内应该没有咒力的走向才对……所以这种超恢复，果然是八岐大蛇的自然能力吧。
此时乙骨的想法同样是许多人的想法。
——但五条悟不同。
他收好了杰的尸体，随手将那已经失去活性瘪下来的大脑在手中捏的灰飞烟灭，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那条本该听从于八岐大蛇力量的寄生蛇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脸上露出了些许思考的神色。
然后，他继续看着折原身后的一条条巨蛇，再一次数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数的时候说出了声音：
“1、2、3……6、7。果然诶。”
五条悟的声音于此时除了巨蛇的“莎莎”声之外再无其他杂音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在折原微微皱眉，虎杖奇怪的转头、其他咒术师不祥预感的注视下，五条悟点着自己的下巴，一脸认真求教的模样：
“八岐大蛇…不应该是八头八尾吗？”
注意到折原眯着眼睛皱眉看向自己的视线，他说到这里，头歪了歪，微笑着看向对方：
“还有一头一尾……”
“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真相
五条悟的疑问，其实早就在其他人的心头响起了。只不过或许是折原路枝站在那里的缘故，他们下意识的都将这个问题隐藏了。
直到对方此刻提出，他们才恍然惊觉——原来，他们已经先入为主的，将折原路枝同样当做了八岐大蛇的一处分.身。
意识到这一点的众人默然了，特别是伏黑和钉崎，二人神色复杂的对视一眼。
——这正是他们担心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
如果、折原的存在，只是一种生物的一部分……他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呢？
有没有…当然，只是说一种可能。
就是说、折原路枝，有可能会……消失。
伏黑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他看向那边处于中央，此刻正因为五条悟的话而表情空白，脸上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茫然，甚至还有隐藏很深的无措的虎杖，眉宇间的愁容更深了几分。
到那时，虎杖该怎么办？
“……”折原路枝感受到身上聚集的眼神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他原本平缓的唇角一下子抿紧了，凉凉的看了一眼好似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单纯的五条悟，用一个像素点的表情变化体现他的不满。
对上虎杖无措的目光，折原平缓的眨了眨眼睛，有着之前“单方面恋爱”的教训，这一次的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与后者对视：
“虽然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因素，八岐大蛇分成八分生活。但这八分之中，存在一个支配力量的主意识。”
折原的声音从最开始认识时就十分平缓，只是比寻常人要低上几个赫兹，此刻倒平白显得悠远了起来，像是在娓娓道来一段故事：
“和其他仍然保持着八岐大蛇记忆和野性的蛇不同，主意识并没有从前的记忆，而是被动的陷入轮回中，以普通人的身份得以隐藏。”
折原双手抱臂，微微后退半步，迎着虎杖变化着，最后转变成担忧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对方身后听到自己的话露出了明悟的神情。
听到折原的话，五条悟唇角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脸上染上了些许严肃的神色。
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样的话……
五条悟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一面盯着折原的面庞陷入沉思，一面灵活的移开了脚步，平静的为身后快速掠过被掀起成了废墟的地面、来到这边的巨蛇让出了位置。
“莎莎”的摩擦声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随着折原的声音停下，双眼无神的巨蛇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迎着所有人愕然的目光，只见它毫无迟疑的张开了嘴，狠狠的咬在了虎杖还乖乖举着的手之上！
“喂！虎杖——！”
靠的最近的禅院真希一惊，本能的大喊出声，而她的声音也隐藏在了包括伏黑在内的其他咒术师们担忧的惊呼声之下。
“……”
而作为被担心的主角，虎杖的表情则是无比淡定，甚至还有些好奇。
他看着自己被大蛇咬住的手，停顿了几秒后，试探性的抽了抽——
出来了。
众人：好简单啊！！
被自己不必要的担忧弄得有些尴尬，只不过他们还是看得出，真正该在意的，是虎杖那空空如也的掌心。
……宿傩手指……
全部被巨蛇吃掉了。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紧张又茫然的注视下，背景音的折原再次开口了：
“我刚刚叫你，是想告诉你。”折原平静的看向身前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的虎杖，“一会儿，可能稍微有点疼。”
“诶？”
“噗呲！”
虎杖疑惑的音色刚刚落地，他的身后，上一秒还无神的伫立在那里的巨蛇瞬间炸开！
刹那间，他的身后被暴烈的血色所浸染，画面映照在所有人、包括折原路枝的瞳仁中，震撼又血腥。
虎杖愣愣的看着折原眼中自己身后的骤变，在巨蛇身躯炸裂，一道陌生的庞大身影从血色中出现的那一刻，他涣散的瞳仁一瞬间清醒！
然后，在电光火石间，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的虎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身前至少从表面看来无害的折原一把揽入怀中！
折原一愣，表情空白的一瞬间，身体来不及反应，直接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下一刻，溅射的血液被虎杖的身体整个挡住！
他还用手按着折原的头，保证对方一分一毫都不会受到影响。
二人虽然身高相差不大，但虎杖的身体比折原健壮不少，将后者整个圈在怀里轻而易举。
宿傩狂放的大笑声在身后响起，折原微微愣神，耳边却空无一物，眼前只剩下了面前这个用力将自己箍在怀里的少年的下颚。
“……虎杖，我是八岐大蛇。”
折原闷闷的声音从对方的胸口处传出来。
虎杖一僵，讪讪的似乎也觉得自己本能之下做出的行为像是在借机占便宜，正打算松手的时候，他的腰忽然被一双手臂抱紧了——！
他腰间的肌肉顿时僵硬起来了。
……
被、被折原抱着了……
*
当血雾散去，所有人紧张的冲到这周围，被周围的巨蛇挡住去路之际，他们立刻看向中央区域！
虎杖、虎杖怎么样……诶？
看着圈圈眼晕头转向晃晃悠悠站在那里的虎杖，看着后者头顶冲出的红色蒸汽，众人表情一呆，茫然的看向对方的身前：
平静站在那里的折原正面面对着借寄生蛇的身体复苏了的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
刹那间，突然出现的宿傩真身代替了虎杖状态的疑惑，他们猛然间紧绷起来，禅院真希更是本能的举起了手里的咒具。
一瞬间，刀具碰撞的“当啷”声此起彼伏。
“啧。”
稳稳站在那里的宿傩身形高大，它此时的模样和传说中无异，诡谲中带着怪诞，凶气中带着恶意，磅礴而出的咒力让人不敢细看，汹涌而出的杀意高涨！
宿傩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目光却是没有看向折原，而是径直盯向了斜后方的空地处。
注意到宿傩的视线变化，众人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一条巨蛇伫立在那个方向，只不过，和其他蛇分.身的安静不同，祂此刻虽然眼神一样宁静，只不过微微张开的嘴中，一道剧烈挣扎着的人影无比明晰！
后者甚至还在喊着“宿傩大人”，地面上大面积的碎裂冰块彰显着他方才的反抗，只是，巨蛇看似平静，毒牙却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动弹不得的妹妹头青年体内。
而当他们望过去之际，后者已经奄奄一息，半昏迷状态被大蛇咬在嘴中，祂血红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感情。
折原没有回头，但他仿佛隐约听到了【大蛇】聒噪的邀功话语：
【我逮住了一个准备偷袭的！哈！还敢玩这招，混蛋！】
似乎经过了宿傩和羂索的教训，此时的大蛇对于偷袭这件事无比敏锐。
“……”宿傩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无力回天的里梅，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可只是一瞬间，下一刻这股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它毫无感情的转过头来，凝视着眼前的折原路枝。
眼底一点点染上了笑意，只不过是嘲讽意味的。
倒不是对于大妖怪会和人类成为恋人的嘲讽，只是对于后者居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可笑。
回忆起五条悟那个咒术师刚刚说出的话，宿傩“哈”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折原：
“……偷袭？”
折原抬眼，却是没有回答宿傩的话，而是转头确认了一下虎杖的脸。
对着那张眼底只倒影出自己身影的脸，看着那眼角消失的黑色纹路，折原的眼中终于出现了颇为罕见的满意神色。
然后，他转过身来，似乎心情颇好的看向宿傩：
“我帮你恢复了全盛，你准备如何谢我。”
他并没有使用大蛇们常用的古朴的封建称呼，大蛇们会使用那样的自称和言辞归根结底是因为习惯，而折原不想那么说，同样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做人类的生活。
然而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双眼却是微微眯起，周围的七条巨蛇微微移动起来，不再如守卫一样僵硬的死盯，而是仿佛瞬间变成了活跃的生灵！
“唔！折原！”
在大蛇轻轻晃动、虎视眈眈的对着宿傩吐出蛇信子的时候，虎杖的惊呼声响起。
在虎杖被大蛇蛇尾“抽”开的一瞬间，五条悟上前一步，抓着后者的衣领，于半空中拎住了对方。
“——五条老师！快放开我，我要去帮折……”
“不行哟。”
五条悟悠然的声音打断了虎杖急切的话语，后者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却对上了对方虚虚盘坐在半空中，单手托腮的面庞：
“如果是悠仁的话，现在去，会给小折原惹麻烦的。”
五条悟忽然说出了一反常态的话，以至于虎杖只是愣了片刻，就不敢置信道：
“这才不是五条老师会说出的话啊！”
“……咔。”
“——喂！到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模拟心碎了！！”
地面上传来学生们愤怒的控诉声。
身后虽然吵吵嚷嚷的，但毫无疑问，五条悟的确帮了自己一个忙。
在折原的凝视下，听到了对方话语的宿傩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着前仰后合起来。
“喂喂，别逗我笑了。”宿傩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嘲讽，他一点点停止了笑声，晦暗不明的捏了捏拳头，在按动自己颈椎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吗。”
“过了两千年，你还是没放弃那个愚蠢的念头啊。”
宿傩的话低沉又讽刺，吐出来的内容引得外场原本在对话着的咒术师们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他们看到，站在中央对峙着的两个“人”中，明明属于更纯粹的恶的一方、甚至于流传下来的传闻都是对方千年前靠偷袭这种下作的手段获胜的宿傩，此刻却气恨的磨着牙根：
“——你难道还想着吃掉老子？！”
【作者有话说】
应该马上就会结束了，不会在打斗上用过多笔墨
第86章 生灵
宿傩的话宛如一阵惊雷，重重的砸在所有人的耳边。
……什么？
喂喂…真的假的？！
居然不是宿傩主动偷袭袭杀八岐大蛇、而是八岐大蛇主动要吃掉宿傩的力量？！
刹那间，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眼前的宿傩一下子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这样巨大的转变，引得所有人愕然不已。
这、未免太戏剧性了！
他们默然的面面相觑，均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复杂和迷茫的神色。
伏黑则是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等等。
所以说，现在，“似乎”属于他们这一方的八岐大蛇，正准备作为袭击者，吞噬掉两面宿傩的力量……而两面宿傩，正在“拼死反抗”？
他抽动的表情似乎也在为自己脑海中古怪的说辞感到诡异。
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被紧急处理了伤势的七海建人欲言又止，似乎对于身份的转变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可在下一刻，他因为失血过多、加上目睹曾经战无不胜的葵被那么轻而易举的“击杀”而尚且有些混乱的头脑清醒了过来。
……不对。
【八岐大蛇】并不是属于正义的一方。
真正算是中立、加上虎杖的元素勉强偏向他们这一头的，只能是“折原路枝”，并非大妖怪八岐大蛇。
没了眼镜的遮挡，七海眼中的复杂情绪显露无疑。
盯着那边对峙的场景，将视线从高大且蓬勃着种种恶意的宿傩身上移开，又扫视着被每一条都庞大无比的巨蛇环绕着的折原路枝的身影，微微发出一阵无声的叹息。
……无论如何，现在的战斗，都没有他们的席位了。
就算是强悍如五条悟，也不能擅自插入这场来自千年前的战斗。
更何况，说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他甚至要护住他们这些人类，已经分身乏术。
眼前的战局，已然不是人类能够轻易插手的存在了。
*
七海的想法十分正确。
望着满脸怒火的宿傩，折原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在力量恢复的同时，他自然一一唤醒了些许。至少关于和宿傩之间的战斗他就早就知晓，否则大蛇怎么会再没有过伪装的嘴硬念头。
虽然事实并没有宿傩嘴上说的那么简单，但至少曾经那场战斗开始时，八岐大蛇的目的的确是吞噬眼前这个从来没有看上眼过的“弱小”咒灵，而两面宿傩也的确是赌上性命的战斗过。
至于战斗前的前因后果、摩擦与中伤，虽然都是八岐大蛇最后落败的元素之一，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看过那场记忆之后，折原就确认了一点：
——八岐大蛇不会输。
并不是能赢过宿傩，而是指——不会在战斗中消亡。
他微微抬手，眼前的两面宿傩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在身边的七条巨蛇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折原面无表情的盯着两面宿傩。
更何况，凭我的判断……
*我有能力，杀死它。
————
“轰！！”
折原的手微微下压，下一刻，波涛汹涌的洪水从天而降，瞬间淹没了整片大地！
刹那间，咒术师们被眼前力量的冲击激的连连后退，如果不是五条悟抬手拦下了攻击，只是战斗的余波都够他们好好喝一壶的了。
“噗。”
还在半空中的虎杖被五条悟随意的抓着卫衣衣领，在意的前伸脖子，自然避无可避的被迎面而来的巨浪拍了个整脸，顿时吐出一口水来，擦了一把脸之后，依旧锲而不舍的继续望着中央战局的狂轰滥炸：
在宿傩的拳头轰向折原的时候，虎杖会急切的挣扎；
当折原随手召唤出来的铁砂瞬间逼退宿傩的拳头时，虎杖又会兴奋的挥动着拳头；
可当洪水与宿傩的术式对冲，召唤出来的巨蛇被宿傩两三刀切成碎片的时候，虎杖又会揪心的一言不发。
“……”侧眸看着比正在战斗的折原表情波动还大的虎杖，五条悟半掩着下半张脸，瞅了他一会儿后，懒懒的移回目光，静静的盯着眼前隐约有着进入白热化预兆的战斗：
“……小折原应该不会祓除两面宿傩。”
“诶？什么？！难道折原会输吗？！”
虎杖猛地回头，这次不需要五条悟拉，他自觉的转过身来，满脸急切的握住五条悟的肩膀，“那折原该怎么……”
“不是会输。”五条悟平静的眨了眨眼睛，“只是，不会像蛇二所说的那样，‘祓除’。”
“为什么？而且…蛇二？”虎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在反应过来后，他盘腿坐在地面上，神情严肃的看向了五条悟，“五条老师，请问您知道什么？”
五条悟再次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在身后震动的背景音下，五条悟一边加大了屏障的力度，一般微微叹息一声：“就算悠仁问了，老师知道的也很有限哦。”
“至少，为了保护悠仁，小折原更可能的，大概是削减宿傩的力量，再次将它封印吧。”
虎杖一愣。
为了……我？
他下意识的抬手，试图摸向自己脸边的黑纹，却摸了个空。
记得折原刚刚说过，自己可能会“疼”一下，但没有说是什么时候会疼。
虎杖原本以为，折原所说的疼是指将自己体内的宿傩力量提取出去时的影响，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如此？
他抬头凝视了一会儿五条老师，又微微侧眸，看向那边战局中央的折原，眼底染上了几分惆怅和忧虑。
“……就像蛇咒一样吗。”
低低呢喃的声音穿过战斗的剧烈波动，传入了五条悟的耳中。
他的瞳仁微微闪烁了一瞬间，侧身看向身后若有所思的虎杖，最后还是选择轻轻拍了拍后者的头顶。
“悠仁啊。不管最开始小折原答应你的动机是什么，但直到现在事实证明，他真的……”
“——很喜欢你。”
话语在虎杖的耳畔落定，他瞳仁微缩，猛地转过头来，神色恍惚的盯着五条悟的侧脸。
他越过后者，看向那边已经被巨大的战斗余波模糊了身形的两道身影，茫然的神色顿时微变，咬紧牙关，猛地起身！
“五条老师！我……”
“好了好了。”五条悟似乎有些累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虎杖不要这么情绪波动。
说实话，在刚刚悠仁对于折原可以称之为试探、也可以理解为认真的话的那番回应，就连他都吓了一跳。
被公认为不可靠近的大妖怪直言要对方“站在自己这一边”，无论悠仁是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想着能和小折原永远在一起，他的答案都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就算这时候折原忽然停止了战斗，亦或者让悠仁去到他的那一头……恐怕。
五条悟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挥去。
他从来不觉得这样的选择会是错误的。
他们之所以是咒术师，不是所谓的高层烂橘子，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是人。
既然是人，就毫无疑问会有私情。
在珍视的人与世间的生灵来说，后者实在太空、又太难以掌握了。
这世界上会存在选择后者的人……恐怕就只有你了吧。
微微看向天空，五条悟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今天很精彩，可惜你在场的方式并不体面，这或许是对你的惩罚吧。
……杰。
*
“砰！”
“……噗咳。”
嘴角咳出鲜血来，再次被蛇尾缠绕住甩飞的两面宿傩被用力甩到地面上，他紧紧地抿着唇，可当强撑着站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喷出一道泼洒型的血液来。
眼睛微微上翻，它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移动过脚步的混蛋。
这个该死的家伙……祂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猜到吗。”
什——？
心声忽然被眼前的人毫无阻碍的接上话，宿傩微微一顿，随后猛地咬牙抬头，立刻醒悟是眼前的家伙读了自己的内心。
……我居然分毫没有感受到。
力量和千年前无法对比……认真与否，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两面宿傩微微恍神，它看着眼前被自己斩断的巨蛇蛇尾，虽然断裂，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再生着。
“一开始就说过了，你能复活。”折原终于动了，他微微上前半步，明明面对着比自己要高大的多的敌人，却眼神平静的宛如一谭死水：
“全依仗我。”
折原路枝的话宛如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在二人的面前，将真正的沟壑血淋淋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那一刻，两面宿傩、包括其他正在旁观的其他人，都对上了那双淡金色的双眼。
可紧随而来的，是迅速聚集靠拢着的其他巨蛇的血红竖瞳。
刹那间，被足足八双眼睛注视着的宿傩，手脚一点点冰冷了起来。
……它知道自己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和力气。
可当被这数双竖瞳直视着的时候，那股仿佛从四面八方、又或者来自灵魂处的挤压感，让它喘不过气来。
仿佛在那一瞬间，它再次变回了千年前、那个被路过的妖怪当成食物的“弱小生物”，只能拼死一搏的寻求一线生机一般。
急速转动着的瞳仁猛然僵直，宿傩涣散的视野一点点清晰起来，可这一刻，它看到的不再是折原路枝的脸。
——它看到的，是一条足足比自己大上数百倍、宛如八座小山一般，屹立于生得领域的巨大蛇妖。
大蛇八头八尾，类龙形态的头颅统一的盯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足矣让任何生灵为之臣服，坚硬的尾端重重的击打在生得领域的血色之中。
在“铛”“铛”的巨响之下，宿傩僵硬的身体随之一下、一下的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仿佛来自千年前的歌女凄婉的唱声响起，诡异的声音让他头晕目眩。
伴随着好似另一时空传来的男人的怒吼声，似乎隐约又传来了孩童的啼哭声，亦或者只是母亲为挽留自己即将被掠夺的孩子时的哭喊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八岐大蛇身后的天地似乎也随之旋转起来。
无数影像在虚空中出现又消失，人类的情感此刻充斥在整个领域之中，那些都是被称之为咒力源头的万千种负面情绪。
“铛、铛、铛……”
……仍然是如打铁一般的坚硬脆响，即使有着这万千种人声的情况下，它的声音依然占据在最醒目的位置之上。
直到这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宛如某种怪异的鼓点一般，一点点击打在地面、乃至整个领域之上的时候——
倏然，这声音停止了。
与此同时，诡异的歌女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
整方天地间，最后似乎只剩一声刺破血肉的声音。
刹那间，八岐大蛇的身影，连带着祂身后的人类百般嗔痴瞬间消亡。
“……”
“滴答、滴答。”
宿傩一点点低下头来，看着胸口那柄贯穿的银色长剑，在他的背后，长剑的握柄处呈现崎岖的蛇骨形态。
……草薙剑。
*人类的传说，果然从来都是异想天开的。
邪恶的诅咒之王不是传说中的袭杀者。
象征着力量和权力的草薙剑，即为如今的天丛云剑，如今，也好好地待在祂的手中。
在意识最后消亡的那一刻，宿傩最后听见了折原轻缓的声音：
“我说过了，是我让你复活的，即便是为了达成另一件事也无所谓。”
“既然我能让你活。”
“——自然也就能规定你该怎么活。”
……
血雾之外，已然在渐渐化为实质的血色遮掩下什么都看不见，此时正借用五条悟的力量盘腿坐在半空中的虎杖忽然一僵。
下一刻，他猛然间捂住自己的胸口，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
“……噗咳！”
一口黑色的血瞬间从他的喉间喷出。
五条悟目光一凝，天蓝色的瞳仁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望着那摊血液中的两根手指。
就这么看着它们一点点消散在空中。
……
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正文完结，接下来就是日常番外篇章，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这两章留言，作者会参考酌情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