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穿回去的第161天
——也许幸福就在眼前, 真的要这样放弃吗?
傅周顾的话久久回荡在周迟耳畔,周迟的心很乱,车外飘起了雪花, 憋了一年的暴风雪, 似乎终于要下了。
风越来越大, 吹得车窗呼啦啦响, 傅周顾看了看天色,天灰蒙蒙的,乌云压顶, 车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了不少, 有些冷了。
傅周顾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也知道是时候让周迟离开了, 不然等风再大起来, 真下起了暴风雪, 路上不安全。
况且,她也不能把周迟逼得太紧,总得让周迟好好考虑一下。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看她嘴上说的那么从容不迫, 实际她真的很怕周迟连考虑都不考虑就再度拒绝她。所以她想趁着周迟还没有开口, 赶紧先溜之大吉, 只要不给周迟拒绝的机会,那她们就还有希望。
傅周顾牵着周迟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柔声道:“今天就别上班了,你看天气这么不好, 你住在郊外又不安全,提早回去吧。回去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睡醒了再想想我说的话,也不用太着急,等我的抑制剂确定没有问题了,我会找你合作的,到时候再给我答案。”
周迟并没有什么反应,有些呆呆地看着她,也不知道那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傅周顾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周迟的脸颊,气音道:“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说罢,傅周顾恋恋不舍地推开了车门,一开门风便灌了进来,傅周顾的长发一下子便吹乱了,傅周顾按住头发,正要下车,周迟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问道:“你的病怎么办?”
傅周顾眸光微动,回身对周迟道:“不用为我担心,这一年我都熬过来了,都习惯了,没什么的。”
周迟望着她,长发也被灌入的风吹乱,可周迟并没有管,只是冲着傅周顾说道:“你过来。”
傅周顾从善如流,重新坐进副驾驶,回手还关上了门,风一下子就没了,刺骨的寒气散去了不少,可依然是冷的。
周迟示意她低下头,她乖乖低头,周迟带着凉意的手拨开了她的长发,看向了她的后颈。
傅周顾的后颈还留着上次抠出的细小伤疤,时隔一年再看,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可怕,可看着依然让人揪心。
这可是腺体,是一个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蹭一下都疼得要命,何况曾经那么用力的伤过。
周迟并分不清楚这些细小的伤疤中有没有这一年新添的伤,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不管将来怎么样,让她在明知道傅周顾有信息素依赖症的情况下还放任不管,她做不到。
周迟的指尖轻轻摩挲过那些伤口,细微的触感如触电一般,摸的偏偏还是腺体,傅周顾本就是强压的克制,根本经不起一丁点的撩拨,当即便眼皮连跳了两下,赶紧反手握住了周迟的手。
“可别摸了,我怕我忍不住。”
这样直白的话,换成Katherine估计会一笑置之,可周迟不行。周迟尴尬地转开了视线,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正常而言,腺体只有两种人可以碰触,一种是亲人和爱人,一种则是医生,其她人都是x骚扰。
傅周顾见周迟不好意思,胸口那膨胀的热意更加的汹涌,自从想明白了完全顺着周迟未必是周迟想要的,傅周顾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她舍不得对周迟做什么,就只能言语上占占便宜。
不过,就说了这么一句周迟就脸红了,让她更想调戏了怎么办?
傅周顾心里痒痒,嘴上也痒痒,正犹豫着到底是亲一口还是再调戏两句,或者一边亲一边调戏,周迟已经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周迟道:“你的病一般多久发作一次?”
傅周顾有点遗憾地舔了舔嘴唇,果然克制什么的太不可取了,越克制越想要,都快不能正常交流了,傅周顾觉得自己的信息素依赖症都要犯了。
傅周顾道:“这个真没准儿,有时候两三天,有时候一个礼拜,运气好的话甚至半个月才发作一次。”
周迟蹙眉道:“运气好才半个月?也就是很少有超过半个月的?”
傅周顾点了点头:“一般都是三五天。”
周迟像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脸上的红晕淡去了,神色凝重了起来:“那你平时怎么生活的?这么频繁,不会影响吗?”
怎么可能不影响?因为这个她都不知道被记了多少次旷课,学分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修够,每次躲起来自己忍受的时候,真的就像是在遭受酷刑,每次她都是幻想着周迟熬过来了的。
可是这些能说吗?且不说说出来周迟会不会心疼,就说她在幻想中对周迟做的那些事,她都不好意思让周迟知道。
傅周顾装作没事人似的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了,都习惯了。”
周迟却没有笑,眼底连高光都没了,看上去十分阴郁,再美的脸这样的表情也让人有点害怕。
傅周顾渐渐笑不出来了,不自在地道:“怎、怎么了?”
周迟轻吸一口气,说道:“你答应过我,以后都不再骗我的。”
傅周顾愣住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
傅周顾有点不敢相信,她小心翼翼试探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习惯了,对生活也的确没有太大的影响,顶多就是学分修不够要多修几年,发病的时候要生扛着,有点……难受。”
周迟缓缓道:“有点儿……难受?”
傅周顾依然试探着道:“那……特别难受?”
周迟道:“你问我?”
傅周顾赶紧摇头:“不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迟道:“实话实说。”
傅周顾道:“那我真说了?”
周迟突然就沉了脸,转过头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是说成熟稳重吗?这怎么还甩脸子呢?
傅周顾赶紧牵过周迟的手,一迭连声道:“我难受,特别难受,怎么可能不难受?又怎么可能不影响生活?但凡有办法,我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也不想正上着课,突然觉得不对就赶紧跑去厕所,然后一个人在那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忍受着比易感期还痛苦的折磨。”
傅周顾一边偷偷观察着周迟的表情,一边带着鼻音添油加醋道:“每到那种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快死了,我就想着要是你能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哪怕不给我你的信息素,只是让我抱抱你,我都觉得我会好过很多。”
傅周顾悄悄的伸过手去,试探着把周迟往怀里搂,驾驶位和副驾驶之间还隔着手刹和扶手台,可这并不妨碍傅周顾搂住周迟。
软玉温香一进怀里,傅周顾就克制不住的后颈发胀,她实在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周迟的额头,只是这样就觉得心里面全都满了,后颈再怎么难受都能忍了。
傅周顾越说越剖心置腹:“其实每次发作的时候,我都特别想给你打电话,可我都忍住了,我其实有的是办法,要到你的手机号,我之所以一直不敢要,就是怕我忍不住打给你。”
周迟靠在傅周顾怀里,听着傅周顾的一字一句,想象着傅周顾忍受折磨的画面。
肮脏的洗手间,就算打扫的再怎么干净也会有异味,傅周顾就那么一个人蜷缩在马桶上,甚至是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痛苦的念叨着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丝毫的安抚。
或许傅周顾会疼出满头的冷汗,也或许会难受得流下眼泪,可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傅周顾痛苦的时候,她可能正给员工开会,也可能正陪着客户吃饭,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那些其实并不重要的人,唯独抛下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一个。
傅周顾感觉到周迟的呼吸重了,微微歪了歪头,便看到了怀里的周迟流下了眼泪。
时隔十八年,这可是周迟第1次主动在她面前流下眼泪。
傅周顾的嗓子突然就沙哑了,忍不住哽咽地问道:“你心疼我了吗?还说那么绝情的话,其实你也不好受吧?”
傅周顾紧了紧胳膊,没有去捧周迟的脸,没有帮周迟擦眼泪,甚至都没有揭穿周迟哭了这件事,她就是想让周迟在自己怀里放肆的哭一场,想让周迟好好发泄一下这憋了十几年的情绪。
她低头亲了亲周迟的头顶,细软的发丝微凉,车里的空气也越来越冷,车外大风呼啸,已经有雪花打着旋儿扫在车窗。
可是所有的寒冷都压不住傅周顾火热的心,穿回来的这两年多,她终于有了周迟就在自己怀里的真实感。之前不管再怎么搂着周迟,不管亲吻的有多激烈,她都觉得周迟离自己很远,她再怎么拼命都没有办法拉近。
可是现在,她终于把周迟拉近了,亲吻的也不再只是周迟的发丝,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心里也有她的人。
傅周顾强忍着心酸道:“你别难受,其实我很坏的,我拼了命的实验,就是想把实验成果捧到你面前,然后跟你合作,然后每天见到你,让你无法拒绝。”
傅周顾道:“而且我每次发作的时候,想的也都是你,有时候还会气你不理我,就在幻想中惩罚你,对你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如果让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你估计会打死我,而且永远都不会再理我。”
傅周顾道:“所以你别难过,我这么坏,以前还欺负你对你不好,现在受的罪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是我活该。我可是欠了你18年,这才还了两年,还早着呢,等我再……”
没等傅周顾说完,周迟突然带着细微的鼻音开了口:“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傅周顾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可真是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好的事。
她低下头,瞪着湿红的眼眶看着怀里的周迟,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周迟的眼神,却能看到那脸上的湿润。
傅周顾不受控制的结巴了:“为、为什么?你、你别可怜我,你这样心软是不行的,你不能这么委屈自己,不能这么快就原谅我。你还是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时间还早着呢,等我什么时候真正研究出了信息素保存技术,你再告诉我也不迟。”
周迟擦了擦眼泪,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明明眼底红的要命,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心疼她了,却偏偏还是在嘴硬:“住在一起只是看在你两个妈的面子上,帮你治病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傅周顾还有点犹豫:“可是……”
周迟道:“只是帮你治病,不准你对我动手动脚,明白了吗?”
傅周顾下意识顺着说道:“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占你便宜的。”
周迟道:“那就在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你出力找房源,我出钱。你这信息素依赖症,住院也没什么用,没什么事的话,明天就出院吧。出院后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能把房子的事情解决吧?”
傅周顾道:“我今天下午就能出院,明天找一天差不多就能找到,最迟后天。”
周迟撤身坐回她的驾驶位,拉了安全带扣好,转头对傅周顾道:“好,那就后天,找到房子后给我打电话,不知道号码找你妈要。”
傅周顾还有点转不过来,愣愣道:“啊?哦,好的,我会尽快的。”
周迟的视线从傅周顾身上扫开,看了一眼车门:“还愣着干什么?下车啊,没看风雪越来越大,不是让我赶紧回家吗?”
傅周顾赶紧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风雪中眼巴巴看着周迟的车开远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是幸福又是无奈地笑了。
她竟然让周迟牵着鼻子走了,而她居然觉得这感觉还挺不错。
第162章 穿回去的第162天
和周迟同居, 那傅周顾是绝对积极,前脚周迟走,后脚她就跑着回了医院, 直接办了出院手续, 剩下的液体都没顾得输完。
傅一帆和顾星河原本不同意她这样出院, 后来一听说原因, 当天下午就买了第二天的回国机票。
傅周顾都没反应过来:“你们这么急着走干嘛?不是来过年的吗?”
顾星河无语地瞪了一眼傅周顾:“宝宝,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只长岁数不长脑子?我们要是留这儿,你猜周迟什么时候能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傅周顾租好了房子, 给周迟打去了电话, 果然如顾星河所料,周迟把房费打给了她, 让她和两个妈先住着, 犯病的时候随时喊她, 等过了年之后再搬过去。
傅周顾这时候才感慨,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当机立断就告诉周迟两个妈已经买好了机票要回去了, 怕周迟不信, 还截图了购票信息发了过去。
周迟在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问道:“她们这时候过来不是陪你过年吗?怎么就走了?”
没等傅周顾回答, 顾星河接过了电话说道:“你这电话打的正是时候, 我就说要给你打电话呢。我们这边公司临时有事必须得回去了,本来还想着过完年再回去呢, 看来是不行了。这一趟也没顾上见你一面,等过完年我们再来, 咱们再聚,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宝宝了, 幸好她的适配者是你,不然我们还真是放心不下。”
顾星河说完没,等周迟开口,傅一帆又接过去了电话。
傅一帆道:“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下次再见一定好好聚聚,你过年不回家吧?”
怎么可能不回家?杨家一大家子都等着周迟一块回去过年呢。
傅周顾刚想开口去说,周迟那边不知回了什么,就听傅一帆说道:“那行,那先这样吧,回头来了咱们再聊。”
挂了电话,傅一帆如释重负,身上立刻就泄了力气,靠进了顾星河怀里。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绿茶过,茶的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但是周迟在傅一帆的心里,地位永远都是不变的。
傅一帆拍了拍胸口,对顾星河道:“她肯定听出来我是故意那么说的,什么过年不回家?人家怎么可能不回家?咱们就这么强行的把宝宝塞给她,会不会不太好?”
顾星河搂着傅一帆的肩膀,安抚地轻拍了拍道:“总得有人当那个恶人,别人不当咱俩当,为了宝宝和咱们最好的朋友,挨骂也值了,也不知道宝宝能不能理解咱们的良苦用心?”
傅周顾在一旁听着,真的是无语到了极点:“我还在这儿呢,你们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顾星河这才看向傅周顾道:“好了宝宝,我和你妈就直接去机场了,你也不用送我们,赶紧先去把房子稍微收拾收拾,最好今晚就能让周迟过来住。但是有一条你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辜负周迟,不然我和你妈一人打断你一条腿,绝不是开玩笑。”
顾星河和傅一帆还真走了,周迟心里五味杂陈,她明白顾星河确实是没有开玩笑,她们昧着良心当了这个恶人,把她强塞给了周迟,让周迟不得不管她,连过年都不得不带着她。
可是傅周顾不想这样,她不想成为周迟的负担,她希望周迟和自己在一起是轻松的。
傅周顾思来想去给周迟打去了电话:“我妈跟你开玩笑呢,你过年该怎么怎么,我没事儿的,不用操心我。”
周迟平静道:“我已经答应傅一帆了,我可不像你,我不会食言。”
傅周顾道:“……”
好嘛,这都不是内涵了,这是直接骂到她脸上了。
傅周顾道:“以后我答应你的事都一定会做到,再也不会食言了。”
周迟道:“行了,晚上我去看看房子。”
行了是什么意思?是信她还是不信她?
傅周顾也不敢问,问了周迟肯定会说不信,她才不会傻的自找没趣。
周迟说晚上会来,傅周顾一下午都是激动的,租的房子其实挺干净的,但傅周顾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好,这儿抠抠那儿擦擦的,等晚上周迟来的时候,那房子干净的都可以直接在地上打滚。
周迟在整个房子里转了一圈,客厅、阳台、两个卧室,还有厨房和洗手间。
傅周顾亦步亦趋的跟着,毕竟两个人相差了18年,她怕她的眼光周迟不喜欢。
周迟转了一圈,高跟鞋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对傅周顾说道:“信息素依赖症不是要尽量多的接触信息素吗?白天我要上班,你要上学,只有晚上能在一起,结果还分两个卧室,这还怎么接触信息素?”
一句话把傅周顾问的脑干都当场缺失了。
傅周顾一脸呆傻地问道:“你、你的意思是……咱们一起睡?”
或许是她那样子实在是太呆了,周迟没忍住笑了,这一笑,整个屋子突然变得鲜活多彩起来,原本陌生的屋子竟然有了家的感觉。
周迟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意见。”
傻子才不愿意!
傅周顾道:“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我就是怕你不自在。”
周迟道:“没什么不自在的,你的信息素也能让我舒服一点,以后我是你的自动香氛机,你也是我的,咱们是……互帮互助的合作关系。”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这不就是她之前说她和x的关系时说的话吗?
周迟,你还是这么记仇。
傅周顾忍不住也笑了:“那……我等会儿把我的被子抱过来。”
傅周顾兴冲冲地想去抱被子,确定到周迟又道:“今晚就先算了,等明天我把这卧室稍微改造一下,明晚再一起睡,你把房东的电话给我,我联系房东说一下这件事。”
行行行,只要周迟住的高兴,想怎么改造怎么改造。
头一天晚上,傅周顾和周迟都睡得很晚,两人各怀心事的在客厅各忙各的,一个心不在焉的办公,一个心不在焉看实验数据,两人都控制着腺体的流量,满屋都是她们的信息素的味道。
安抚的信息素和情动的信息素略有不同,安抚的信息素会让人觉得安心,并不太会激起欲望,但是前提是它的主人得安分。一旦主人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那信息素立刻就会变质,就像产生了化学反应,很快就能让对方察觉到她情动了。
不过,不管是安抚的信息素还是情动的信息素,对于信息素依赖症而言都是一样的。
这半个晚上两人都很克制,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心猿意马,她们又想和对方多待一会儿,又觉得控制着自己很煎熬,就那么痛并快乐着的熬到了午夜12点。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昨天周迟离开的时候,风很大,雪却不大,一直憋到了今天下午才开始大起来。
这会儿风已经小了很多,雪却依然漫天,雪片凝结成团鹅毛一样扑簌簌往下落,周迟来的时候已经积到了小腿肚,现在应该更深了。
周迟合上笔记本电脑,说道:“不早了,睡吧。”
傅周顾恋恋不舍的起身,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鼻翼间都是清甜的雪桃花的味道,路灯晃在窗台,看着路灯下扑簌簌的雪,这美好的一切就像做梦。
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并不觉得冷,傅周顾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想起当年和周迟同床共枕那么亲密,当时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儿回想起来却臊得满脸通红。
18年前的她心里只有妈妈,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心思谈恋爱,那时的她虽然喜欢周迟,可也确实没把多少心思放在周迟身上,如今把周迟牢牢实实搁在了心里,再与周迟相处,每一点一滴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傅周顾一边回想着过去,一边满床打滚,那情绪有害臊,有懊恼,也有激动,就像回想起某个社死的瞬间,想一次原地去世一次,比事发当时还要羞窘。
傅周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定了闹钟,想着早早起来给周迟做早餐,博个好印象,结果一口气睡到八点半,要不是周迟敲响了她的房门,她铁定要迟到了。
她赶紧慌慌张张起来,洗漱的功夫周迟已经把她的早餐装到了纸袋里。
傅周顾不可思议道:“你做的?”
周迟道:“想什么呢?我哪会做饭?”
也是,周迟可是事业型女强人,上学的时候吃食堂,上班了以后有席慕蝉给她做,哪有空在厨房浪费人生?
不过这样也好,周迟不会才有她发挥的空间,要是周迟厨艺好的不得了,那还能显出她吗?
傅周顾美滋滋地拎着周迟买的早餐一路小跑下了楼,这房子离学校很近,这也是周迟再三要求的,她直接徒步就能跑回学校,前后用不了5分钟。
走之前,傅周顾还对周迟说:“你可不能开车上班,太危险了,要不就居家办公吧。”
周迟居然欣然同意,不过让傅周顾中午不要回来,省得影响她开视频会议。
不回去就不回去,只要周迟在她们两个人的小窝,傅周顾整个人都是飘的。
下了一下午又一晚上的雪还没停,不过风已经彻底停了,雪也小了一些,暴雪变成了中雪,雪片静悄悄的落下,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跑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都像是仙乐绕耳。
傅周顾跑得鼻尖通红,带着满嘴的哈气进了教室,虽然晚上没有睡好,但是一上午都精神矍铄,中午下课还专门给乔亚楠打了电话,约她出来吃饭。
乔亚楠说:“怎么突然约我?你请客呀?”
傅周顾道:“那必须的,我之前不好像还欠着你一顿吗?快来吧你。”
乔亚楠长得温温柔柔,是个典型的江南姑娘,可偏偏对干饭非常积极,一听说傅周顾请客,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
傅周顾又给李泰珠打了电话,豪气地带着两人去了学校对面的餐馆。
那是家改良后的中餐馆,其实味道已经变了很多,并不是特别好吃,而且还贵,但是聊胜于无,在一片炸鸡汉堡牛排中,还是相当吸引她们的。
李泰珠和乔亚楠先点了餐,这边大多都是套餐,两人点了两份改良最小的,点完之后看向傅周顾:“你吃什么?一起点了。”
傅周顾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了她那个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餐,大咧咧摆在了桌子上。
傅周顾道:“我不吃,我自带。”
乔亚楠优雅的笑龟裂了:“你不吃你来干嘛?”
李泰珠夸张地赶紧捂了一下自己的钱包:“你不会是想跟我玩儿你请客我掏钱的戏码吧?”
傅周顾白了李泰珠一眼:“对,就是让你来掏钱的,一会儿你掏钱。”
李泰珠知道傅周顾在开玩笑,笑呵呵道:“那我就只能留下来刷盘子了。”
傅周顾打开纸袋,把里面的三明治和牛奶拿了出来,一个一个摆在桌上,冲着 对面两人道:“一会儿我吃这个。”
乔亚楠道:“这是你买的早餐?放了一上午还能吃吗?”
傅周顾道:“怎么不能吃?这可是我家周迟亲自给我买的早餐,我专门留到中午吃的。”
乔亚楠扯了扯嘴角,淑女的形象已经严重不保:“你该不会是为了跟我们显摆这个路边买的三明治,专门请我们吃饭的吧?”
李泰珠深以为然。
傅周顾道:“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路边买的?这可是周迟亲自下楼去给我买的,亲自懂不懂?”
乔亚楠假笑了两声,把菜单递还给了服务生:“点好了,谢谢。”
服务生很快就把套餐端了上来,一份份摆盘精致的菜肴,和对面干巴巴的三明治形成鲜明的对比,可傅周顾却像是捧着山珍海味,每一口都吃得一脸享受,连带着盒装牛奶好像都成了82年的拉菲。
乔亚楠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边把松鼠鼠鳜鱼塞进嘴里,一边小声对傅周顾道:“差不多得了啊,知道你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也不用这么夸张吧?不就是份冷掉的三明治吗?别吃了像拍广告似的。”
没等傅周顾开口,李泰珠就笑呵呵道:“人家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就让她得瑟得瑟吧。”
傅周顾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三明治,这可是有纪念意义的,要不是不吃会坏,我能把它裱起来挂墙上。”
李泰珠开玩笑道:“看你吃的这么香,我都有点馋了,总觉得你的三明治跟我平时吃的不一样,来呗,给我尝一口呗?”
傅周顾立刻护住手里的三明治,唇语道:“滚。”
三个女人安静又热闹地吃了一顿饭,公共场合不能喧哗,但是并不妨碍她们的好心情。
下午上完课,傅周顾只到实验室晃了一圈就匆匆赶回了家,李泰珠还调侃她像个刚新婚的小媳妇,这是急着回家见老婆呢。
傅周顾能不急吗?昨晚各睡各床,她一晚上都没睡好,想起今天晚上终于能和周迟同床共枕,她激动的恨不得立刻跳到晚上12点。
她其实倒也没想做什么,她就是想离周迟近一点,想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周迟,想跟周迟说早安,如果再能亲一下额头就更好了。
这些在十八年前轻松就能拥有的事,现在却是她苦苦求了两年才求来的。
额头吻还是算了吧,好歹等过段时间周迟习惯了再说,刚睡头一晚就上嘴,她怕周迟不高兴。
傅周顾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回了家,进了家门,连头上的雪花都顾不上拍,只把沾满血的靴子扔到了玄关,换了双拖鞋就赶紧进屋四处张望。
周迟正在傅周顾的卧室里收拾,原本摆着的床不见了,多了一个衣柜,那衣柜有点眼熟,好像是周迟房里的衣柜。
傅周顾的心突然就凉了,她的床怎么会不见了?周迟的衣柜又为什么会多在这里?所以周迟的意思是同一个卧室睡,但不同床?!
从天堂到地狱,真的只有一瞬间。
周迟见她来了,招了招手道:“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个柜子脚垫一下,刚才工人走的时候,我忘了让她们垫了。”
居然还专门请了人过来收拾,不过也是,不请人,周迟一个人可搬不动。
傅周顾过去搬起大衣柜的一角,那一脚稍微离了地,周迟趁机把一块小木垫塞了进去,站起身又晃了晃衣柜,很好,稳了。
周迟拍了拍手道:“这房子有点小,没有书房,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衣帽间兼书房。我已经订了两张电脑桌,不过这边送货上门的服务很慢,加上一直下雪,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送过来,先就这么将就吧。”
两人又一起扫了扫地,擦了擦柜子,一直忙到天黑才把那间屋子收拾干净。
傅周顾简单地炒了两个菜,蒸了点米饭,还炖了个鲜虾豆腐汤,菜不多,却刚好够两人吃,荤素搭配,吃的舌头都是鲜的。
吃完饭刷完碗,傅周顾又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眼表,居然才9点多,离12点还早着呢,周迟不会非要12点才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啊!
虽然不能和周迟同床共枕,但是和周迟睡同一间屋子,一转头就能看到周迟,那也是极不错的。
傅周顾觉得自己不能太贪心,想想自己原本以为自己会和周迟各睡一间卧室,现在都能直接跳到同一间卧室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再退一万步讲,前些日子她还不敢想自己能和周迟说上话呢,现在都和周迟同居了!
知足者常乐,别光想着自己没得到的,想想自己已经得到的,那幸福感就会噌噌地往上涨。
傅周顾是先洗的澡,她洗完之后倒了杯热水,靠在窗户边看着已经小了很多但依然洋洋洒洒的小雪,一边等着周迟洗完出来,一边假装淡定。
一杯水喝完了再倒一杯,傅周顾继续靠在窗边抱着臂凹pose,对了,忘了关灯了,大灯关了,只留壁灯,这样比较有氛围感。
傅周顾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去关了大灯,只开了个朦胧美的壁灯,又转回窗边的位置摆好姿势。
微有点潮湿的长发披在肩后,脖子还带着一点湿漉漉的水珠,水珠干了就手动用指尖在水杯里蘸一下滴在脖子上。微微扬起的下巴细□□致,刻意买的丝绸睡衣, V型领口露出凹陷的锁骨,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事业线。
周迟洗完澡出来,傅周顾淡淡回眸,微敛的眼眸淌着流光,暖黄的壁灯映在她的脸上,仿佛铺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窗外雪花飘扬,大地银装素裹,连路灯都是暧昧的光。
周迟看了傅周顾几秒,像是丝毫不受影响,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边擦头发边道:“吹风机呢?放哪儿了?”
傅周顾道:“茶几上。”
周迟“哦”了一声,却转身进了厨房?
这什么意思?饿了?不是刚吃过饭吗?
傅周顾疑惑的跟了上去,却见周迟盯着料理台摸了两下,一回头正对上傅周顾的视线。
周迟看上去很镇定:“吹风机呢?没在这儿啊。”
傅周顾瞬间明白了过来,靠在门框上,厨房很黑,光线全靠客厅的壁灯,她这么一靠,挡住了大半的光,将她的神情映在了暗影中。
她故意撩了下微潮的长发,侧脸晕着微光,娇红的唇勾起一角,红唇生晕,锁骨沾染的水珠悄无声息的滑落,在暖黄的壁灯下晕着诱人的光。
傅周顾的声音仿佛绕着丝,撩撩绕绕地笑道:“我说了在茶几,什么时候茶几搬到厨房了,我都不知道?”
周迟的脸瞬间窘了一下,可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周迟又面不改色地说道:“刚才在想事情,没听清。”
傅周顾拖长了音道:“哦~原来如此,那我来帮你吹吧。”
周迟道:“不用,你刚才不是说累了吗?你先去睡吧。”
傅周顾不敢把周迟逼得太紧,适当的诱惑一下可以,太刻意的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日子还长,机会多的是,她要的是温水煮青蛙,而不是一下子就把青蛙给煮死了。
傅周顾从善如流道:“那好,我先去睡,你吹完头发也来睡吧,我……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一句需要她的信息素,让周迟原本滚到嘴边的“你先睡,我还有工作”又给咽了回去。
周迟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目的已经达成,傅周顾心情愉悦的朝卧室走去。
不,是心情愉悦地朝着她和周迟共、同、的卧室走去!
推开门,打开灯,傅周顾脸上的笑意突然僵硬。
等明天我把这卧室稍微改造一下……
稍微改造一下……
改造一下……
改造……
造……
“周、周迟,这什么意思?你来跟我说说这到底什么意思???”
原本普普通通的卧室,如今摆放着两张双人床,傅周顾的床靠在最里面的墙,周迟的床靠在最外面的墙,中间横了一道铁栅栏,最右侧的地方开了一个小门,门上挂着把沉甸甸铁锁,那锁有拳头那么大。
周迟应声走了过来,那淡定从容的样子,好像一点不觉得这改造有什么问题。
周迟道:“你住里面,我住外面,栅栏的钥匙在我这儿。”
傅周顾不可思议道:“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周迟微微一笑:“孤a寡o的,安全第一。”
傅周顾推开铁栅栏的门,走进了牢房一样的里间,见鬼一样地拽了拽拷在床头的手铐,看向栅栏另一面的周迟:“那这手、铐又是几个意思?”
第163章 穿回去的第163天
周迟隔着铁栅栏从容淡定地对傅周顾道:“这是对你的警告。”
傅周顾道:“警告我别对你动手动脚?”
周迟道:“警告你别再抠你的腺体。”
竟然是为了她?
傅周顾刚进门看到铁栅栏的不舒服, 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原本以为周迟是不信任她,怕她对她做出什么,所以才准备了手铐, 原来是她误会了周迟。
因为这个误会, 连带着傅周顾对这个铁栅栏都看顺眼了。不过, 手铐是为了防止她再伤自己的腺体, 那铁栅栏呢?铁栅栏肯定是为了防她动手动脚吧?
傅周顾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她其实这会儿已经想开了,上次做梦差点把周迟给标记了, 周迟防她也是应该的, 她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周迟肯跟她住都是她烧了高香了,别说一个铁栅栏, 就是周迟给她拴个狗链子她也认了。
一个人的底线就是这么迅速拉低的。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 周迟竟然又否认了。
周迟道:“不是为了防你, 对你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基本的信任的,你不用什么锅都往自己头上扣。”
傅周顾道:“那是为了什么?”
周迟没理她,转身出去吹头发去了, 留下傅周顾一个人一头雾水地关在笼子里, 像是动物园里任人观赏的傻狍子。
不管怎么样, 好歹算是跟周迟睡一间屋子了。
呃……应该算是吧?
傅周顾隔着铁栅栏, 哀怨地盯着栅栏另一面的周迟。屋里黑漆漆的, 只能看到周迟的轮廓,加上铁栅栏的阻隔, 让她觉得她和周迟的距离突然又以光速拉远了。
明明就在同一个房间,明明可以看见, 怎么还有种孤枕难眠的感觉呢?
唉。
傅周顾调整着自己的信息素流量,专注的释放一会儿之后, 信息素是可以惯性缓慢释放的,就像周迟说的,自动香薰机,直到有意识的停止才会停止。
傅周顾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屋里静悄悄的,她的呼吸渐渐绵长,脸一直朝着周迟的方向,满鼻腔都是她最喜欢的雪桃花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背对着傅周顾躺的周迟动了动,缓缓躺平,又缓缓转头看了眼昏暗中的傅周顾。
幸好傅周顾没有再追问铁栅栏的问题,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已经10多年没有被标记过了,根本经受不了一点的诱惑,她不怕傅周顾坚持不了,她怕自己越界。
让傅周顾睡在里面,至少等她坚持不了的时候还可以夺门而逃。可如果让傅周顾睡在外面,她坚持不了的时候,要逃走就得先经过傅周顾的床,她怕她逃走的脚步会拐弯,直接拐到傅周顾的身上。
周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可这些担心却是实实在在的,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她和傅周顾的关系,在想好之前,还是尽量不要去冒险,不要去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最好。
周迟在昏暗中无声叹了口。
之前觉得傅周顾和x是命中注定,老天都让她们在一起,可等到这份命中注定落在自己身上,她却又开始顾虑重重,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其实她也很讨厌。
她其实心里面已经很动摇了,可毕竟是坚持了10多年的念头,已经融入她的三观,现在突然让她改变,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她脑子里总会情不自禁地想,等到10年后,15年后,甚至20年后,等到她长出皱纹,傅周顾后悔却来不及的时候,该怎么办?
周迟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了刚洗完澡出来看到的那一幕,傅周顾真的很美,在那样的灯光下,那样湿漉漉的望向她,无论是沾着水珠的脖颈,还是晕着薄光的锁骨,没有一处不吸引她。
傅周顾的嘴唇像是总带着笑,那唇瓣饱满又嫣红,每一丝唇纹仿佛都被润泽开,她知道那嘴唇接吻时有多软,也知道那嘴唇张开后有多炽热,她还知道……
后颈隐隐的发胀,原本只是安抚的信息素,突然变了味道,幸好她反应的快,赶紧又调整了过来,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
栅栏的另一边传来了细微的哼声,吓得她心头一跳,可再听,已经没有声音了,只有微弱的气息绵长。
周迟躺了一会儿,释放的信息素十分的不稳定,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了,可他都忍了十几年了,尤其还是这样夜深人静暧昧的时刻,心爱的人又毫无防备的躺在伸手可及之处。
周迟终于还是坐了起来,轻手轻脚下了床,膝盖在下床的瞬间软了一下,所以为什么要把她分化成omega呢?如果是beta应该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不,还是omega吧,虽然受了10多年的折磨,稍微有点什么就又腿软,浑身无力,一副只能任人摆布的样子,让她没有安全感。
可如果她不是omega,那傅周顾的命中注定也就不会是她,说不定真就是那个x,就算不是x也可能是y,可能是z。
所以她还是继续做omega吧。
周迟胡思乱想着,进了洗手间没有调温就直接站在了花洒下,热水还没有来,冷水刺激的她瞬间起了一身的冷豆子,冷豆子让她的后颈安分了许多,再来热水混合冲温热的水,反而又让她躁动起来。
周迟知道不该用冷水洗澡,尤其是在这样的下雪天,哪怕暖气再足都是不可以的。
可她在被温水冲刷过后,闭着眼喘了口气,满脑子都是傅周顾站在窗边明艳动人的模样,最终还是选择了冷水。
*
傅周顾一觉睡到自然醒,闹钟响的前一分钟睁开了眼,这种感觉贼拉好,被闹钟吵醒和自己自然醒,那真就是不一样。
傅周顾打了个呵欠坐了起来,嫌习惯性的搓了搓手,搓了搓脸,再伸个懒腰,然后撩开被子下床,边下床边继续打第2个呵欠。
等绕过床尾走到了栅栏边,看着那锁着的铁门,傅周顾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晚自己睡在了哪儿。
她拨弄了两下铁锁,这没有钥匙她可真出不去。
傅周顾看向周迟,周迟背对着她躺着,被子隆起一个小山丘,像是蜷缩着身子在睡。
傅周顾是不想打扰周迟的,可是出不去怎么办?没办法,她只能往周迟这边走了走,冲着周迟喊道:“嗨,周迟,给我开个门呗?”
周迟没有反应,这睡得也太沉了吧?
傅周顾又喊了几声,伸手够了够周迟的床单,这间卧室并不算大,两张双人床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一步之遥,再加上中间的铁栅栏平分,其实只有半步。
周迟的脸贴在铁栅栏上,一手抓着杆子,一手拼命往周迟床上伸,本来正常只能够到床单一点,这样她就能够到了被子。
喊了半天都没反应,那就只能拽被子喽。
傅周顾小时候赖床,傅一帆都是直接撩她的被子还会说“太阳晒p股咯”。
当然,那时候她是真的很小,记得应该是幼儿园。
傅周顾当然不会冲着周迟喊什么“晒p股”,就那俩字儿她都觉得烫嘴,在任何人面前她都说得出口,在周迟面前就是不行。
傅周顾只是规规矩矩的喊着周迟的名字,把被子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拉了下来。
周迟终于被她吵醒了,鼻音很重的,哼了哼,迷迷糊糊转回身看向她。
噗通!
傅周顾的小心脏差点没承受过,周迟这迷离的眼神,飞着桃红的脸颊,粘在唇边的发丝,还有那迷迷糊糊的鼻音,这一幅睡眼惺忪任人蹂、躏的模样……
傅周顾感觉到信息素要变质,赶紧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冷静傅周顾,淡定,你的信息素可是会出卖你的,你想在周迟面前原地去世吗?绝对不可以!
傅周顾装出一副丝毫不为美色所动的样,语气轻松道:“赶紧给我开门,我急着上厕所呢。”
睡了一晚上,着急上厕所很正常吧?
所以赶紧给我开门吧,周迟。
周迟像是没骨头似的,软趴趴撑起一条胳膊,软趴趴下了床,走了一步还踉跄了下,靠在了一边的墙上,又馋了口,极为涩情的气,像是抽泣似的,这才顶着有些凌乱的长发,绕了个圈走到了铁门边。
所以说为什么不能从铁栅栏这边走呢?这边更近不是吗?
周迟拽着铁杆,帮她把锁打开,开了门之后就靠在了墙上,你手还拽着栅栏门,眼睛却闭上了。
傅周顾从里面出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周迟的脸是不是过分红了?虽然红得很想让人欺负,可也红得很不正常。
“你怎么了周迟?”
傅周顾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周迟的脸,那绯红的脸颊热得烫手,再一摸额头,这40度都有了吧?周迟居然还能下床给她开门?!
傅周顾赶紧上手搀扶住周迟:“你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提醒了周迟,还是周迟终于撑不下去了,周迟膝头一软,直接软在了她怀里。
傅周顾赶紧打横抱起周迟,这轻飘飘的,怎么感觉比18年前还要轻?原本以为只是看着瘦,结果是真瘦,抛开前凸后翘的资本,估计那体重都没眼看。
傅周顾把周迟放躺在床上,伸手要去拽被子给她盖好,周迟迷迷糊糊抬手拽住了她的睡衣领子。
傅周顾一边给周迟盖被子一边问道:“你一直拽我领子干嘛?你发烧了,我现在就去联系医生。”
C国看这种小病是有些麻烦的,得预约医生。
周迟却不肯松手,虽然也没用多少力气,可两只手都拽着她的领子往中间掩,傅周顾也舍不得用力拽开她的手,只能又问道:“我这睡衣怎么惹你了?”
周迟突然就泪眼朦胧了,那泫然欲泣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眼泪。
周迟带着泣音,含浑不清道:“烦死了……遮起来……不想看……”
傅周顾一愣,迟钝了一秒才明白周迟说的什么意思。
傅周顾的心脏又砰怦怦的剧烈跳了起来,她先摸到手机给医生打了个电话,约好了就诊时间,这才继续撑在周迟的床边,任周迟拽着自己的衣领,问了一句。
“是不想看?还是太想看?是不是想看的都想动手了?你要真想动手,那就动,我是你的,你想怎么动都可以。”
周迟含泪的眸子眨了一下,意识不清的模样和平时的冷淡天差地别,连声音都是黏黏糊糊的乖巧,带着点懵懂的疑问。
“我……的?”
第164章 第穿回去的第164天
周迟做了个梦, 梦里傅周顾成了她的,她高兴地抱着傅周顾亲了又亲,原本还想让傅周顾永久标记她, 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 浑身都在烫, 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傅周顾趴在她的床边,已经睡着。
也许是梦里情绪的延续, 也许是发烧让她浑身虚软, 人也跟着变得脆弱,那一刻她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情不自禁伸出手, 轻轻抚上了傅周顾的脸。
傅周顾睫毛一颤, 立刻睁开了,原本混沌的眸子,再看到她的瞬间, 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你醒了?还难受吗?”
傅周顾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已经不烫了, 退烧了。
傅周顾又道:“你都快吓死我了, 这边看病不像咱们那边那么方便, 什么都要预约预约的,以后还是得有自己的私人医生, 不然回回这么吓我,早晚把我吓出毛病。”
以后……
傅周顾歪头探究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嗓子疼?”
周迟缓缓摇了摇头:“有点饿了。”
傅周顾笑着道:“就知道你醒了该饿了, 怕你没胃口,我只煮了点粥, 你等我去炒个清淡点的菜。”
傅周顾起身要去厨房,周迟突然喊了声:“傅周顾。”
傅周顾回眸:“嗯?”
周迟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没什么,谢谢。”
傅周顾啧舌道:“你别跟我说这个,太见外了,再说我就生气了。”
周迟微点了下头,声音轻的就像羽毛飘落:“好。”
傅周顾去了厨房,周迟也称身坐了起来,脚步虚浮地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没有用洗面奶,先捧着微凉的水扑了扑脸。
梦里的幸福延续到了梦外,被现实击碎,那种得而复失的失落,让她有点难以承受。
这才第2天,严格说来,其实才第1天,她和傅周顾睡在同一间屋子的第1天,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她以为自己已经预判了一切,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
客厅传来了手机铃声,傅周顾从厨房出来接起了电话,周迟在洗手间听得一清二楚,一通接着一通,就炒个菜的功夫,周迟接了三通电话。
第1通是x打来的,似乎是感谢傅周顾的帮助,还邀请傅周顾吃饭,傅周顾谢绝了。
第2通是李泰珠打来的,似乎说她被一个alpha缠上了,还抱怨说同属性信息素不排斥一点都不好,还说就算真和alpha在一起,那也是和傅周顾在一起,只有傅周顾这样的美女才配得上她。
傅周顾笑着回了句:“我可看不上你。”
那亲昵的语气,虽说是对朋友的语气,却还是让周迟很不舒服。
第3通电话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声,傅周顾正忙着做饭,开了外放,她清楚地听到那女人在撒娇,说想吃傅周顾做的红烧排骨
傅周顾开玩笑地骂了句“滚”,说道:“我是你的奴隶吗?天天让我给你做吃的,不管不管,自己去对面餐厅吃去。”
那女人道:“不嘛,我就喜欢吃你做的,咱俩不是天下第一好了吗?你忘了上次我教你手工吗?还有那香芬,我教了你多少回?做人不能太双标~”
傅周顾道:“好好好,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只吃排骨吗?用不用再做点别的?”
那女人道:“用用用,你最好了,下次换我请你吃。”
三通电话打完了,饭已做好了,傅周顾把饭菜都端到了餐桌,走过来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还没好吗?是不舒服吗?”
周迟垂下眼帘,突然胸口涌上了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强忍着,尽量平静地回了一句:“没事,马上就好。”
话音未落,洗手间的门推开了,傅周顾从外面进来,眉心蹙着,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
周迟被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没、没事,你怎么进来了?”
傅周顾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我听你声音有点不对,怕你不舒服。”
声音不对吗?她觉得自己克制的非常好,这么多年了,这点伪装她还是做得到的,傅周顾又是怎么听出她不对的?
周迟垂下眼帘,尽量不与傅周顾对视,不愿意傅周顾看到她眼底不受控制的那抹红。
周迟道:“你怎么会觉得不对?我觉得我的声音没什么问题。”
傅周顾道:“你就别嘴硬了,正常我要问你,你肯定马上就回我,这会儿停顿了一下才回我,而且音调还这么低,我是得有多傻才听不出不对?”
有这么明显吗?
可是这些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一直伪装的很好,就连Katherine跟她那么亲近,都从来没有察觉过她的不对。
周迟笑了下,突然眼泪就忍不住,半脸的眼眸滴出了一颗泪珠,泪珠悬空落下,没有任何阻碍地滴在了地砖上。
啪嗒。
明明声音细弱的根本听不到,周迟却仿佛幻听到了它溅开皇冠的那一瞬间。
傅周顾赶紧半蹲下来,自下而上看着周迟:“怎么哭了?就这么难受吗?你等我给医生打电话。”
傅周顾伸手擦了一下周迟的眼泪,转身就要出去拿手机,周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6年。”
傅周顾一愣:“什么?”
周迟缓缓抬起眼帘,长睫沾染着泪花,声音平静,眼泪却蜿蜒而下:“不是要还我18年吗?不用你还18年,就8年,减去前面的2年,还有6年。如果6年后你的信息素依赖症还没有好,我们就在一起。”
6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是个恰恰好的时间,足够傅周顾毕业,也足够傅周顾回归理智。等多巴胺安分下来,爱情渐渐归于平淡,傅周顾如果想反悔,一切都还来得及。
至少傅周顾的人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傅周顾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愣愣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周迟道:“我说,6年。”
傅周顾像是不敢置信的先笑了下,笑容立刻收了,眼底湿润了,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受控制,像是要哭,却又笑了一下,笑的比哭都难看。
傅周顾哽咽道:“真的吗?你不是逗我玩的吧?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还是说我没睡醒?”
傅周顾的话刺痛了周迟的心,她不愿意看到傅周顾这样卑微的样子,她的傅周顾明明那样勇敢又真诚,为了自己重要的人可以不顾一切,这是多少人都没有的珍贵品质,她怎么舍得她那么卑微呢?
周迟依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依然怕未来有一天傅周顾厌恶的眼神,怕耽误了傅周顾的人生,可她更不愿意再互相折磨。
既然老天让傅周顾得了信息素依赖症,又让她成了唯一的适配者,那她勇敢地迈出一步,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周迟的手主动抚上了傅周顾的脸,这次不是趁着傅周顾睡着,也没有偷偷摸摸,正大光明的摸了上去,微凉的掌心贴着温热的脸颊,整颗心连同灵魂都在颤抖着。
6年,就像是给自己了一个放纵的借口,她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情感稍微的透露出来,可以让傅周顾看到,也可以不用再顾虑那么多。
周迟含泪道:“只是6年而已,这期间如果你反悔了,或者我反悔了,咱们随时可以终止。”
傅周顾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脸上的表情变了,说不清是狂喜还是别的什么,连声音都变得高挑了起来。
傅周顾道:“想什么呢?既然说出了口,就不准反悔!说好了6年就是6年,少一秒都不是6年!”
说罢,傅周顾牵着周迟出了厨房,把她按坐在餐桌前,筷子递到了她手里,让她先吃,自己拿出了电话,在手机上敲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弄什么,弄完又急不可耐地给傅一帆打了过去。
“妈!我跟你讲!我要结婚了!我们明天就回国,把户口本给我准备好,机票我都看好了,是明天早上七点的。”
噗!
周迟刚送到嘴里的最后一勺粥,一口吐在了碗里,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不讲究过。
周迟难以置信地看向傅周顾:“谁要跟你结婚?你在胡说什么?”
傅周顾飞快的抽了纸巾,先帮周迟擦了擦嘴,又去擦桌子,一只手还捂着手机,一点儿都没耽误。
傅周顾跟傅一帆又说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这才看上周迟,脸上的表情比周迟还不可思议:“我哪胡说了?不是你说的6年吗?这话都还没暖热乎了,你就要反悔?”
周迟道:“我是说如果6年后你还没有好,咱们就在一起。”
傅周顾道:“对呀,就是你说的呀,就是这句话。”
周迟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说的有问题,还是傅周顾的理解有问题?
周迟道:“所以,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傅周顾道:“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刚说完就想反悔,你总得给我个保证吧?18年前我答应要把腺体捐给你,我都还知道去公证处做个公证,你现在都自诩为大人了,难道不知道该用更有法律效力的保证书吗?还有什么比结婚证更能保证呢?”
周迟单手抱胸捏了捏睛明穴,说道:“你别跟我讲这些歪理,我是认真的。”
傅周顾道:“我比你更认真。”
周迟道:“我说的是6年以后在一起,不是现在。”
傅周顾道:“我知道啊,咱俩现在结婚,那结婚证就是保证书,保证你这6年不会食言,省得你突然反悔了,我真的拿你没办法。等到6年后,就像你说的,如果我的病好了,那咱俩就离婚。如果我的病没好,那结婚证就不是保证书了,那就是结婚证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周迟抬高了几分音量道:“傅周顾!”
傅周顾道:“欸!就这么说定了,咱俩现在就买机票,你的证件号是多少?”
周迟哪里可能给她证件号?
傅周顾径直站了起来,去卧室拿了周迟的手机,直接递到了周迟面前:“要不用你的手机买,帮我买一张,我给你我的证件号。”
周迟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接,抬眸看向傅周顾,有些无奈道:“我的烧刚退,头还是晕的,别闹了好吗?”
傅周顾蹲了下来,两手牵着周迟的两只手,下巴搁在了周迟的腿上,本来还一脸胡闹的样子,这会儿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滴了下来。
傅周顾道:“周迟,你真的觉得我在闹吗?我只是害怕,你前脚才刚说过六年,后脚就说随时可以终止,你是存心想让我每天活在提心吊胆中吗?你知道我们的实验有多危险吗?一点试剂弄错了就可能发生意外,你是想让我等不了6年就死在实验中吗?”
周迟立刻警告道:“傅周顾!”
说什么都好,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周迟真受不了这个。当初傅周顾在医院突然消失,她没崩溃全仗着那个刚出生的小周顾支撑,如果再来一次,她真的会崩溃。
傅周顾道:“你凶我也没用,我是在跟你讲事实,我只是想要个保证而已,只不过这个保证书是以结婚证的形式出现罢了。”
傅周顾又委屈道:“你不肯答应,是觉得我还和以前一样,不值得你信任?这一年我还不够老实吗?你说不想见我,我就憋着忍着,哪怕信息素依赖症发作,难受的要死,难受的撞墙,难受的恨不得……”
傅周顾哽咽地抽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一年还不足以证明我在改变呢?我是绝对舍不得勉强你的,别说是六年后你真的要离开我,就是现在你死活不同意跟我结婚,不愿意给我一个保障,不愿意让我安心,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我只是……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而已,你要不答应,就不答应吧。”
傅周顾道:“你知道的,当年我心里只有我妈,就算是那样的情况下,我都拿你没办法,何况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不答应,我又能拿你怎么办?”
傅周顾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凄楚可怜,周迟原本还因为傅周顾的蛮不讲理和善作主张而恼怒,这下是一点也怒不起来了,她甚至都有些……动摇了。
可是……结婚不是小事,她刚才多少是被梦影响,又被那个三通电话影响,再加上发烧还有点糊里糊涂,所以算是有点一时冲动的意思,才说了6年那样的话。
就这“6年”她都说不定会不会反悔,现在又突然跳到结婚,这进程快的,就算她和傅周顾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也没这么快的吧?
昨天刚睡了一晚,还是分床睡的,今天就要结婚?!
不行不行,不能动摇。
周迟强迫自己硬下心肠道:“我说话算数,说6年就是6年,我答应你就是,用不着什么保证书。”
傅周顾趴在她的腿,脸贴着她的两只手,眼泪一滴滴濡湿周迟的掌心,无声的哭泣更让人心疼。
傅周顾道:“我说了,你不愿意,我总归是不会勉强的,我会努力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努力让自己安心,做实验的时候也会格外小心的,你能答应我6年,我已经很高兴了,实在不应该再要求太多,是我太贪心,你别生我的气,你还生着病,小心头疼。”
说着话,傅周顾抬起了头,一双眼哭得红肿的可怜,却还勉强自己挤出一抹笑。
那笑看的周迟无比的心酸,她得是多狠的心,才能拒绝这样的傅周顾?
周迟心软了:“可是……结婚也太……草率了。”
傅周顾依然坚强又脆弱道:“那不是结婚证,那只是一张有法律效力的保证书,保证你这6年不会随便反悔,毕竟离婚得两个人同意。”
傅周顾牵着周迟的两只手,蹲在周迟的面前,自下而上看着周迟,语气真诚道:“真的只是保证书,就像我答应要把腺体给你的公证书一样,真的真的,只是让我安心的保证书。”
周迟的表情越来越动摇了:“只是……保证书?”
傅周顾再次确定地重重点了下头:“只是保证书。”
周迟有那么一瞬间想答应了,差点说出口,又犹豫了一下:“可是……”
傅周顾的声音放得格外的温柔,温柔却又坚定道:“保证书!”
周迟闭了闭眼,一顿饭没吃完,她把自己给卖了:“好,我答应你。”
傅周顾真的是行动派,她怕周迟反悔,赶紧让周迟买了机票,不过买的并不是7点的,周迟才刚退烧,她舍不得周迟起那么早,最终买的是下午的机票。
买完之后又催着周迟吃药,吃完药赶紧躺回床上睡觉,多休息好得快。
可周迟哪里睡得着?刚睡了一天,加上又出了这样的事,她这会儿心乱如麻,躺在床上根本就闭不上眼。
傅周顾见周迟睡不着,就留了盏小夜灯,隔着铁栅栏跟周迟聊天。
聊着聊着,周迟伸手握住一根铁栏杆,说道:“等回来把这铁栅栏给拆了吧。”
傅周顾轻笑了声,也伸手去握铁栏杆,那手正握在周迟的手下面,向上稍微一抬就碰触了周迟的手。
傅周顾道:“这可不能拆,最少也得留6年。”
周迟以为傅周顾在开玩笑,就顺着说道:“行,这可是你说的,那就6年不拆。”
没想到傅周顾竟然还很认真地点了下:“嗯,不拆,就算等我毕业了,咱们要换地方住,也得把这铁栏杆拆了装到新的住处。”
昏暗的小夜灯下,周迟有些辨不清傅周顾的表情:“你认真的?”
傅周顾道:“当然是认真的,从你说6年开始,我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顶多有点茶。
周迟道:“可是为什么?”
傅周顾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装上这个铁栅栏?”
周迟眼神微微有些躲闪,抽回了手往上拽了拽被子。
周迟道:“到底为什么?”
周迟不说,傅周顾其实也猜到了一点,只不过原本不肯敢相信,现在她更真切地感受到了周迟对她的感情,她便信了。
傅周顾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满出来,她很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就敲了敲铁栏杆道:“你把手伸回来,握着我的手,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周迟迟疑了下,缓缓把手伸了过去,和傅周顾握在了一起,十指相扣,坚不可摧的铁栅栏都无法阻挡。
傅周顾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底的不安立刻便消散了,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她终于终于……等到了她的周迟。
傅周顾道:“保留这个铁栅栏当然是为了……”
周迟道:“为了什么?”
傅周顾狡黠一笑:“当然是为了禁欲!”
周迟道:“嗯?”
傅周顾道:“你知道的,我有信息素依赖症,信息素依赖症的最佳治疗方法,就是不断的接触到浓郁的适配信息素,而最浓郁的信息素就是内个的时候散发出来的,你懂得。”
周迟道:“……”
傅周顾继续道:“咱俩马上就要领证,有了那结婚……不是,是保证书,有了那个保证书,就等于是持证上岗,同时还能治病,到时候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周迟道:“能有什么后果?你的病能快点治好不好吗?”
傅周顾立刻睁大了眼睛道:“当然不好,我的病要是好了,等6年后你把我甩了怎么办?所以这个铁栅栏存在的非常有必要,我对自己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你得锁着我,让我就算再怎么想,我也没办法破门而出,我得确保我的信息素依赖症不能那么快好。”
周迟道:“……”
她到底喜欢上了一个什么傻子?
傅周顾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我这叫大智若愚,总有一天你会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周迟道:“呵,突然不想跟你领证了。”
傅周顾立刻不自然的咳嗽了声:“哎呀,今天守了你一天,把我给累的,困了困了,睡觉睡觉,明天还得早起收拾东西,虽说只是回去领个证,但该收拾的还是得收拾,关灯了昂。”
傅周顾伸手关了灯,屋里瞬间便黑了。
雪停了,外面的气温也越发的低了,可外面的寒冷并影响不到屋内的温暖,傅周顾整颗心都是暖暖的,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傅周顾忍不住对着栅栏另一头的周迟道:“你往栏杆这边来一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周迟道:“这里又没别人,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傅周顾带着点鼻音道:“我有点害羞,你过来吧。”
周迟沉默了一下,黑暗中传来了布料的摩擦声。
傅周顾看到周迟的轮廓靠了过来,她也靠了过去,隔着铁栏杆的缝隙,飞快地亲了一下周迟的脸颊,啵唧的一声,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
傅周顾道:“睡觉睡觉~”
周迟无奈道:“你这人!”
傅周顾道:“睡着了睡着了~”
空气是许多年不曾有过的轻快,连带着这寒冬的夜都仿佛变得欢脱了许多。
这一晚上过得兵荒马乱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那么的真实。
未来会怎样,周迟并不知道,可是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好像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这铁栅栏留着……也没什么不好。
周迟对着昏暗中傅周顾的身影,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随即,换来了欢快的一声:“晚安~”
第165章 穿回去的第165天
结婚证比想象中领的还要顺利, 飞机没有晚点,到了家之后是深夜,杨华莹出差没有在家, 大半夜的也不好打电话联系, 周迟就那么在母亲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拿走了户口本。
当天夜里又开了周迟家的车, 直接去了首都, 原本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该很累的,可傅周顾兴奋的不行,别说是连夜开车, 就是连夜再连夜她也精神抖擞一点不困。
别说傅周顾, 就是周迟的精神状态格外的好,以前生病哪次都要几天难受, 这次偏偏好的特别快, 难怪老话都说, 心情是最好的医生,心情开朗,万病消除。
不过周迟还是靠在副驾驶上, 一路都在闭眼假寐。
一来是, 她不想让傅周顾看出她其实也很激动。她比傅周顾大那么多, 总不能像傅周顾那样喜形于色吧?那这18年不就白长了?
在傅周顾面前, 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端一点架势, 好像这样子就能弥补她和傅周顾之间的差距。说来说去,她其实还是介意年龄, 总想着从其她地方找补。
二来是,高速开车得注意安全, 尤其是夜间行车,还是得集中精神。
周迟这边想的挺多, 傅周顾那边却只以为周迟在休息,一路安静如鸡,还不忘帮周迟拉一下往下滑的毯子。
到了首都,两人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家离民政局最近的酒店,先洗了个澡好好休息了一下,等着两个妈给她们送户口本。
其实傅周顾可以自己回去拿的,可两个妈心疼她风尘仆仆,坚持要过来送,傅周顾也就没有坚持,接受了两个妈的疼爱。
第2天起来,周迟素颜就要去领证,被傅周顾拉住,硬生生按在了椅子上,让傅一帆上阵,亲自给儿媳妇画了个减龄伪素颜妆。
本来周迟看着就很年轻,和傅周顾站在一起没什么年龄差,让她们产生年龄差的最大原因就是衣装打扮。
现在换了个妆容,又换了身衣服,再和傅周顾站在一起,周迟望着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都有些恍惚了,居然仿佛回到了18年前,回到了她和傅周顾一起上学的那段日子。
傅一帆出手,果然手到擒来,周迟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大好,她原本心中隐秘的担忧着,怕去领证的时候招来异样的目光,毕竟她们年龄相差这么多,这样的忘年恋很难不招来侧目。
现在至少肉眼是看不出什么差距的,确实像一对同年龄段的情侣,就算是两人手挽着手一起走进民政局,别人也只以为她们是对甜甜的恋人,而不会往什么包养上去想。
没错,周迟一直都觉得,以她的年龄让别人看就是在包养傅周顾,只是她从来没对傅周顾说过。
两个妈原本还想跟着一起去民政局,态度积极的就好像要结婚的是她们似的,被傅周顾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她领着媳妇去扯证,两个妈凑什么热闹?
傅周顾挽着周迟出了酒店,一路挽着到了隔壁的民政局,一块进门的,还有一对恋人,看上去跟她们年龄差不多,她们热情的跟她们打招呼,大家都是来办喜事的,心情都很不错。
傅周顾也跟她们打招呼,那对的omega还夸了句:“你老婆真好看,比我追的爱豆都好看,你可真有艳福。”
那omega夸的周迟有些不好意思,傅周顾却觉得美滋滋,这小o太会说话了,一句话就取悦了两个人。夸周迟好看周迟高兴,说周迟是她老婆她太高兴。
鉴于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傅周顾也比平时更积极地回了那个omega一句:“你家alpha也有福气啊,娶了你这样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老婆,只是比我的福气还是差了点。”
前半句听的人心花怒放,后半句把那个omega说愣了,周迟也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拧了她胳膊一下。
虽然那对情侣没说什么,反而还客气的附和了两句,相当的有素质,可这反而衬得傅周顾好像挺没素质的。
那两个人约的早,先进去了,周迟才低声对傅周顾道:“你的情商让狗吃了?说的什么话?”
傅周顾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我这不是没控制住吗?一不小心就说了真话,本来嘛,我就是比她家alpha有福气。不过这样说出来好像也太炫耀了,下回我会注意的,你就别生气了吧?嗯?”
这点小事当然不足以让周迟真的生气,不过周迟还是瞪了她一眼。
傅周顾笑嘻嘻道:“大不了等会儿我去找她俩要联系方式,回头请她们吃饭,既然是同一天扯证,也算是有缘分,做朋友也挺好的。”
周迟以为傅周顾就是说说,没想到她还真去了,那对情侣刚扯了证出来,正笑呵呵的,见傅周顾迎面过来,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像是怕傅周顾再说出什么下头的话,虽然伤害性不大,但败兴性还是有的。
却没想到,这会儿傅周顾的嘴甜的跟吃了蜜蜂窝似的,三言两语就把两人说的心花怒放,早忘了之前的小小小小小小的不愉快,当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边要到了联系方式,那边也差不多轮到她们了,傅周顾牵着周迟的手一块儿进去,该填表填表,该干嘛干嘛,等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所有流程也都好了,还在民政局当场拍了结婚证件照,工作人员正要去盖章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那工作人员拿着傅周顾的户口本,又拿着身份证,对着周迟看了好几眼,问了一句:“你确定这是你的证件?确定是本人?就算是直系亲属,也不能随便乱用,那可是犯法的。”
周迟愣了下:“是我的证件没有错。”
傅周顾在一旁道:“我作证,真的是她的证件,我自己老婆还能认不清啊?”
工作人员又看了两眼,这才盖了章。
拿着小红本本出来,傅周顾激动地仰着头狠狠亲了那小本本一下,那模样青春洋溢快活招摇,连带着人生都好像变得简单了起来,好像拥有了爱人就拥有了全世界。
周迟被她感染,虽然做不到众目睽睽之下去亲结婚证,却也拿着那结婚证看了又看,满眼都是笑意。
她还有6年的时间,所以这一刻什么都不想,放纵自己开心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回到酒店,两个妈都还等着,拿着她俩的结婚证看了又看,也是高兴的不行,多年的心愿终于得偿,能不高兴吗?
两个妈也是为了她们操碎了心,单从18年守口如瓶,丝毫没有透露过周迟丁点的信息就能看出来了。
顾星河已经订了餐厅,不是什么豪华的餐厅,却是味道极不错口碑也极不错的店,4个人一块过去,吃了个家宴。
傅周顾边给周迟夹菜边道:“婚礼我觉得还是在这边办比较好,亲戚朋友大多数都在这边。主要是周迟这边的亲戚挺多的,还有好几个岁数大的,实在是不方便出国,也不用去什么这个岛那个岛的,就在老家那边办。”
这话一出,周迟赶紧咽下了嘴里的菜,头疼地看向傅周顾:“你说什么呢?咱们不就领个证吗?你之前可没说还要办婚礼。”
傅周顾一脸无辜道:“领完证办婚礼,这不都是流程吗?还用说吗?”
周迟皱眉道:“你当初说的可是保证书,保证书而已,还用办婚礼?意义在哪里?”
傅周顾道:“当然是让别人都知道咱们结婚了,这样保证书的效力才更强,不是吗?比如说你要是在外面跟别的人勾勾搭搭,如果没有办这个婚礼,她们不知道咱们结婚了,他们就会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还调侃。可办了婚礼,他们知道咱们结婚了,肯定就会给我通风报信,这不就更有保证了吗?”
周迟气结:“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
傅周顾立刻眼角下垂,可怜巴巴道:“唉呀,就是走个形式,既然证都领了,让我更安心一点不行吗?”
周迟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傅一帆一脸痛心地问道:“别告诉我你们是假结婚,我和顾星河盼了这么多年,也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年,还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结果你们假结婚?!”
顾星河赶紧搂住“激动”的傅一帆,安抚地拍了拍背,也“失望”又”心痛”地看向她们两个:“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有些人盼了一辈子都拿不到那一张证,有的人求了18年才求来一个资格,你们却要这样糟蹋吗?”
眼看着周迟就要内疚,傅周顾觉得两个妈的戏演的有点过了,虽然是事先商量好的,可也没想到她们演的这么逼真,这要真让周迟难过了,那她得后悔死。
傅周顾赶紧说道:“我们不是假结婚,是周迟因为我的信息素依赖症,不得已才同意跟我结婚。我们约了6年,这6年我们的婚姻是真实的,至于6年以后……你们放心,我有信心让它依然是真的,这辈子都是真的。”
顾星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傅一帆的肩膀道:“没事没事,原来是情侣之间的小游戏,随便让她们闹去,只要证是真的就行。”
傅一帆也一副想开的样子:“说的没错,只要结婚证是真的,那她俩就是两口子,回头再生个孩子,那就齐了。”
生、生孩子?
周迟还没从办婚礼这件事里出来,傅一帆和顾星河已经开始商量什么时候要孩子好了。
顾星河道:“刚结婚肯定得甜蜜个一两年,最好是第2年要,第3年生,正正好。”
傅一帆道:“这是你说了算的?你别忘了咱俩一次就有了,正常刚结婚两个月内是受孕率最高的,早早怀孕,早早生完孩子,到时候孩子可以抱给咱们,她俩还能继续享受二人世界,这不也挺好的?”
顾星河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好不容易才踹走一个,这又要招揽一个?什么时候她俩才能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眼看着戏就要唱不下去,傅周顾在一旁道:“你俩倒是想得美,真要有了孩子,杨阿姨……杨妈肯定第一个抱走,杨妈一个人住在别墅多孤单呀,你们就别跟她抢了。”
顾星河赶紧顺着道:“说的也是,老婆,咱们就别跟孩子姥姥抢了。”
周迟都无语了,这声杨妈喊的还真顺嘴,她妈都还不知道她结婚了。
等等!
她妈还不知道!
眼看着顾星河已经拿出手机要给杨华莹打电话,说是晚上过去拜访,两边一块吃个饭,顺便商量一下孩子的婚礼。
周迟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还没给杨华莹说领证的事儿,赶紧说道:“等一下,让我给我妈先打个电话。”
傅一帆和顾星河并不知道杨华莹一无所知,还以为娘俩有什么想说的,也就没说什么,只有傅周顾心知肚明。
傅周顾是故意没有提醒周迟的,昨晚的确是太晚了,但是今天早上起来原本是可以先打个电话的,可她想着万一杨华莹反对呢?那证岂不是领不成了?
虽说她有信心说服杨华莹,毕竟只要周迟点头,杨华莹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早晚也是会点头的。
可傅周顾不想节外生枝,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当年的她不屑于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先把媳妇儿套牢,现在的她只要能让媳妇儿安心,就算让杨华莹骂她骗婚她都心甘情愿。
她对周迟一直说的是,想要周迟给她一个安心,其实这结婚证,是她想给周迟一个安心。
周迟总怕她们成为怨侣,如果不领这个结婚证,她们即便天天在一起,周迟的心也是不安稳的,也会觉得她随时可能离开,甚至会觉得别人看她们的眼光是异样的。
譬如,周迟会觉得别人以为她们是包养关系。
总之,她和周迟的关系就不可能真正的稳定下来,顶多就是保持着表面的和谐。
可有了结婚证就不一样了,周围的人都会知道她们不只是情侣,而是一对合法的伴侣,周迟也能少了很多的胡思乱想。天长日久的,环境的影响,加上她持续的对周迟好,周迟总会安心的。
为了周迟的这份安心,即便是用上一些卑鄙的手段又怎样?
傅周顾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只在乎周迟。
周迟出去给杨华莹打电话的时候,傅周顾先一步拨出了杨华莹的号码,她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话。
“妈,我是傅周顾,我刚和周迟领了证,是我逼她的,要骂骂我,要打打我,你可别刺激周迟,她刚退的烧身体正弱着。”
说完赶紧挂电话。
周迟在外面先打了一遍,是占线,等了下再打,打通了。
傅周顾还真是会拿捏杨华莹,杨华莹本来满腔的怒火,换谁突然被迎头砸下这么大一个大雷,都得气的跳脚。
可杨华莹听到女儿的声音,想起傅周顾说女儿发烧,滚到嘴边的质问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杨华莹一向疼爱周迟,原本就是舍不得骂的,顶多也就是质问,如今连质问都没有了,那就只剩下浓浓的疼惜与担忧。
当周迟带着愧疚说出自己已经领证这件事,杨华莹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做出的任何决定,妈妈都支持,只是妈妈希望你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不要委屈自己,妈妈这里永远都是你的港湾。”
原本想着杨华莹多少会责备她几句的,毕竟当初是她信誓旦旦说绝对不要和傅周顾有任何牵扯,可没想到……
周迟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她原本不想哭的,可这种时候怎么忍得住?
事情走到这一步,一切已经超出了周迟的预料,也是周迟再也无法掌控的了。
两边的亲人见了面,都是有教养有素质的人,也都很重视这对苦命的小鸳鸯,再加上原本也都认识,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到最后甚至热络了起来,还越说越投机。
杨华莹道:“行,那就按你们说,婚礼就在我们这儿办,不过,不用你们操持,我全权负责,房子车子什么的也不用你们管,都交给我。”
顾星河立刻道:“那怎么行?婚礼的事就交给我们,房子可以交给你们,你们按照自己的心意挑,按照自己的想法装修,钱我们出。”
杨华莹道:“你们在首都那边儿,来回跑不方便,都交给我就行了,就别客气了。”
两边都不是矫情的人。
傅一帆道:“那也好,那我们就当甩手掌柜了,麻烦你这边出力,那我们就出钱,彩礼也不能少,反正都是为了俩孩子。”
周迟在这边听的耳朵热,尤其是傅一帆说出“俩孩子”这个词,她真的有点无地自容了。
明明她和傅一帆都是同学,怎么她就成傅一帆口里的“孩子”了?
还有明明说好的只是领个保证书,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商量起婚礼了?
傅周顾在一旁捏了捏周迟的手:“耳朵这么红?想什么呢?”
周迟瞟了傅周顾一眼,压低了声音没好气道:“想着我跟你领证真是亏了,辈分都低了。”
傅周顾忍不住笑道:“那咱们各论各的,你可以叫我宝宝,叫我两个妈姐姐,我继续喊你老婆,喊你妈丈母娘。”
周迟瞪了傅周顾一眼,懒得搭理她。
就这一个瞪眼的小动作,傅周顾乐了好半天,终于啊终于,时隔十八年,她的周迟终于又有了当初鲜活的样子。
婚礼定在了两个月后,春暖花开的,不至于太热,也不至于太冷,穿婚纱最舒服。
周迟全程都插不上话,倒是傅周顾不断参与到讨论中,说完了婚礼,什么时候要孩子的事再度被抬到了桌面。
几个不生孩子的在那儿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得出结论。
“我们也不催你们要孩子,但是有一条,一旦有了孩子绝对不能去流掉,顺其自然。”
说来说去,三个妈还是担心周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怕将来万一怀孕了,周迟再一个想不开。
比如:我不想用孩子来拴住傅周顾,这孩子不能要。
再比如: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应该是在两个妈妈的期盼下出生的,生下她就要对她负责,如果无法保证将来,那就不要让她出生来受罪。
周迟听着她们的分析,越听越听不下去,终于无语地强行打断道:“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恋爱脑?那毕竟是个小生命,我怎么可能不要她?”
三个妈一个老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杨华莹优雅的擦了擦嘴道:“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等着抱孩子了,一个人住在那别墅啊,真的是太空空荡荡,太孤单了,别让妈妈等太久。”
傅一帆也道:“让我说,结婚头两个月怀孕率最高,亲家母,明年的这个时候说不定咱们就抱上了。”
顾星河也道:“最迟后年夏天。”
杨华莹道:“那我可得赶紧回去收拾出一间婴儿房,提前装修好提前排甲醛,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先跟我住一个屋,等大一点去婴儿房。”
傅一帆道:“那叶酸得提前吃上吧?”
顾星河道:“也不能再熬夜了,得注意养生养身体,提前先补钙吧。”
傅周顾道:“我还是比较提倡食补,正好周迟爱吃我做的红烧排骨,我到时候多给她做点,回头找专业营养师设计个菜谱,我多学几道菜。”
周迟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说了要生孩子吗?
不是,现在不是在说婚礼吗?
不是,她说了要举办婚礼吗??
第166章 穿回去的第166天
当晚一行人是在周迟家的别墅住下的, 傅周顾住进了周迟的房间,傅一帆和顾星河住进了傅周顾的房间。
傅周顾这才知道,这么多年了, 她的房间居然一直都留着, 也不知道究竟是杨华莹留着, 还是周迟留着, 也或者是她们两个人一块留着?
不过这个问题傅周顾暂时没有心思去问,周迟在洗澡,是的, 周迟就在她旁边的浴室里洗澡, 让她坐在床上等着周迟,就像个新婚的小媳妇在等着老婆。
傅周顾紧张地搓手, 她特别纠结, 照理说今天算是她们法律意义上的洞房花烛, 按照常规的流程,她应该和周迟酱再酿。
可她能吗?
感性上她觉得能,毕竟不能辜负了洞房花烛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理智上她又觉得不能, 既然她已经在周迟面前立了“为了6年后不被甩掉而努力禁欲”的形象, 那就不能轻易打破。这个形象的主要作用就是让周迟确信她的决心, 是周迟的安稳剂。
可是她真的好想啊!都已经领了证了, 为什么不可以?!
感性和理智哐哐打着架, 还没分出个胜负,周迟就洗完澡出来了。
傅周顾一眼都没敢看周迟, 美人出浴什么的冲击力太大了,上次她虽然在窗户边凹了半天造型, 看上去似乎在不遗余力地勾引周迟,其实当时她也被周迟勾引的不轻, 当时还能忍住,毕竟还没证,现在可是持证上车,她怕自己忍不住。
傅周顾这个澡洗得磨磨蹭蹭,最后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傅周顾洗完澡出来,心态已经调整了个七七八八,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吹干头发,爬上床,躺在了周迟旁边。
傅周顾心有戚戚焉,想着,到底是比自己多吃了18年的饭,周迟可真从容啊!
她没洗完澡,周迟都已经躺进被窝了,看上去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亏她还纠结了半天,结果人家周迟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是她长得不够好看吗?还是年龄差距隔着,周迟现在已经不喜欢她这种黄毛丫头,更喜欢成熟稳重的?
不不不,周迟肯定是喜欢她的,这点毋庸置疑,不管是因为白月光的滤镜还是初恋滤镜,还是什么滤镜,反正周迟肯定是喜欢她的。
只是……喜欢归喜欢,x吸引力归x吸引力,她对周迟好像没有吸引力。
说起来,周迟以前也说过,说要不是因为信息素,周迟根本不会对她有反应!
老天鹅,当初她以为周迟就是故意说出来气她的,是想把她气跑,该不会是真的吧?!
傅周顾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个小夜灯还亮着,本来想着躺好之后就关掉小夜灯的,可傅周顾这会儿却没有关,她偷偷看了一眼周迟。
周迟仰面朝天躺着,被子规规矩矩盖到脖子以下,眼睛闭着,刚洗过的头发带着洗发水淡淡的香味,混着她原本的雪桃花的味道,竟然生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暧昧。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从容啊,这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换做是傅周顾,这样的时刻,打死她都不可能睡着的。
傅周顾真的开始认真的担心了,虽说理智上清楚,像她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a,是足以吸引任何年龄段的omega的,可感性上面对周迟,她就忍不住自我怀疑。
毕竟周迟比她更好看,原本就长了一张风流的脸,那撩人的桃花眼,那一看就很好亲的红唇,还有那蜂腰翘臀细白腿的,光想想那腿盘在自己腰上,她都能激动地厥过去。
再加上周迟混迹商场见多识广,肯定有不少帅哥靓女投怀送抱,见得多了,眼光高了,看不上她这个没经验的黄毛丫头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她猜对了,真相了,周迟是真的对她没兴趣了!
完了,这下是真睡不着了。
傅周顾看着周迟似乎睡得挺香,心里更郁闷,她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继续翻身。
真是要疯了,周迟居然对她没兴趣?!
一定是她想多了,绝对是她想多了,周迟只是太累了,这才发烧没好多长时间,又一路风尘仆仆的,昨晚也没休息多长时间,所以睡着了很正常。
对,没错,就是这样,别胡思乱想,对自己有点信心,你长得又不差,身材也不差,还年轻,在周迟眼里又有滤镜,怎么想都不可能不吸引周迟。
好,结论已经得出了,睡觉睡觉,赶紧睡觉。
傅周顾闭着眼,努力让自己放空大脑。
10分钟后。
傅周顾:“……”
啊啊啊啊啊!根本睡不着啊摔!
她真想把周迟摇起来问问她怎么能睡得着?是真的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是自己不够凸还是不够翘?就不想看一眼碰一下吗?呜呜,你起来给我说清楚!今天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可傅周顾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她才不会问,她绝对不会让周迟知道她这么沉不住气,不然周迟又该说她幼稚。
她要做周迟心里成熟稳重可靠的理想伴侣,也只有成熟可靠的才能让周迟安心。
你很成熟,傅周顾,你很成熟!
睡觉!
傅周顾翻了个身躺平,突然想起小夜灯还没关,刚想伸手去关,就听旁边传来周迟一声叹息。
周迟道:“你背上长刺了?一直翻什么翻?”
傅周顾立刻神经紧绷了一下,说道:“我吵醒你了?”
周迟“嗯”了一声,问她:“你有心事?”
傅周顾佯装没事人一样道:“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怕你生我的气。”
周迟闭着眼睛,声音气若游丝的,就像徘徊在睡与不睡之间,连音调都软绵绵的:“我当然生气,说好的只是领个证,结果连孩子你们都给我安排好了。”
傅周顾赶紧趁机帮周迟排解,她就知道周迟心里肯定有疙瘩:“我这么做,其实就是跟你学的,当年你不也是这样把我诓到手的?”
周迟睁开了眼,看向傅周顾:“你还跟我记仇?”
这脑回路,真是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傅周顾哭笑不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和当年你的心是一样的,你有多坚定,我就有多坚定,其实我一直都对你挺生气的。”
周迟长睫颤动了一下,道:“气我当年茶言茶语的把你诓到手?”
傅周顾的手从自己的被窝伸了出来,伸到了周迟的被窝里,原本这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的,也不知道周迟从哪又弄来了一床,给铺了两个被窝。
傅周顾伸到周迟的被窝里,摸索着牵住了周迟的手,鼻音哼了一声说道:“我是气你把我的感情看得太肤浅,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这张脸吗?我要是毁容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吗?将心比心啊周迟,你把自己看得那么高尚,就把我看的这么卑劣吗?”
周迟的眼眸抬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如星河坠落,可只闪亮了那么一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周迟道:“我不是觉得自己高尚,也不是把你想的卑劣,我只是……做出了我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傅周顾攥紧了周迟的手,把自己的情绪用加重的力量传递给了周迟:“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事,你凭什么一个人做决定?我就算是千不好万不好,我罪大恶极,我死有余辜,那你也不能单方面把咱们两个人的决定都决定了吧?”
傅周顾见周迟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凑过去亲了一下周迟的额头,依然是带着点气亲的,亲得哼哼哧哧的。
傅周顾道:“我做错了事,我一直在弥补,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弥补,那你呢?你这么看轻我,还擅自替我做决定,是不是也得弥补那么一下下?我也不要求你弥补我一辈子,我只要你以后对我多一点信任,好不好?以后再做决定的时候,先跟我商量,好不好?”
周迟垂着眼帘,认真地听着她说的话,那乖顺的样子简直直戳傅周顾的心巴,她忍不住又想过去亲亲嘴巴,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怕她亲了嘴巴又想脖子,亲了脖子又想更多,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她面对周迟的欲望也在无边无际的。
傅周顾规规矩矩牵着周迟的手,见周迟不说话,也不逼周迟,回身把小夜灯关了,在一片昏暗中对周迟又道:“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法律承认的,先不想这些太深刻的问题,好好睡一觉,明早还要去你姥姥家呢,领证可不是小事,也是要好好庆祝的。”
见周迟依然没有说话,傅周顾就知道周迟又开始多想了,早知道她就先不聊这么深沉的话,等明天不能聊吗?非得今晚?
自己闯的祸,自己得想办法把老婆哄高兴了。
傅周顾道:“今天给咱们盖章的大姐真有意思。”
周迟迟钝了一下:“嗯?”
傅周顾道:“你嗯什么嗯?你不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些话吧?”
周迟道:“什么话?”
傅周顾简直匪夷所思:“就是那些说证件不能乱用,怀疑你用别人的证件啊。”
周迟这才道:“哦,这不是正常流程吗?”
傅周顾真是服了周迟了,忍不住笑道:“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去领证,也是个新手菜鸟,可好歹我也听出来了,她是专门针对你的,你看她怎么就不问我?我当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没明白?”
周迟道:“我……当时就想着咱们居然真的要领证了,别的并没有怎么注意。”
好吧,不愧是周迟,一句话就让她心花怒放。
原来周迟当时满脑子都是要跟她结婚了,别的什么事儿都注意不到了。
傅周顾心满意足道:“当时她是怀疑你用别人的证件骗婚,你的身份证上的年纪和你的长相严重不符,人家是觉得你看上去太年轻了,明白了没有?重点是你长得太年轻。”
这话总算将周迟的思绪彻底拉了过来,昏暗中听见了周迟的轻笑声:“行了,睡觉吧。”
傅周顾侧着身朝周迟挪了挪,隔着被子紧贴着周迟,手里依然握着周迟的手,幸福地蹭了蹭道:“好的老婆,晚安。”
周迟动了动唇,听起来似乎是想反驳“老婆”这个称呼,可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晚安。”
两人一直在国内都留了一个礼拜,才买了机票回去,这一个礼拜两人天天睡在一起,一张床,可傅周顾始终把握着分寸,除了释放安抚的信息素,顶多就是亲一亲,握一握手,再多的就没有了。
她们都已经领证了,很快又要举办婚礼,就算不说这些,就说为了给傅周顾治病,周迟其实已经不介意再更进一步。
可傅周顾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傅周顾对她的珍惜,周迟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应到了。
回到公司上班的那天,Katherine,见了周迟就忍不住啧啧:“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会闪婚?新婚的小日子过得可甜蜜了吧?”
周迟淡淡道:“还好。”
Katherine道:“什么叫还好?你老婆可是活力四射的小姑娘,才刚满20吧?这可是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的大好年纪,还不得把你折腾的下不来床?”
周迟微微一笑,突然有点理解那天在民政局,傅周顾忍不住想要炫耀的心了。
周迟道:“我们还没有发生关系,她很珍惜我。”
Katherine喝咖啡的时候顿了一下:“what?你在逗我玩?”
周迟道:“我逗你干嘛?我是说真的,她对我很好,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适应。”
Katherine放下了咖啡杯,用一种极其严肃的目光看着周迟道:“你不觉得这不对劲吗?亲爱的?哦,也能理解,你是omega,还是个毫无经验的omega,长了这么大,除了傅周顾你根本没有和任何alpha有过亲密接触,你根本不了解alpha这种生物!”
周迟挑眉看向Katherine:“嗯?愿闻其详。”
Katherine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向周迟科普:“我就是alpha,我最有发言权,alpha这种生物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欲望的,排除易感期这种情况,就算是平时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绝对不可能坐怀不乱!尤其还是合法伴侣,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忍住,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不够吸引她。”
周迟无语的看了一眼Katherine:“认真的听你说了半天的我真是有够可笑的,早知道你除了工作,其他一切都不靠谱。”
Katherine撩了一下红色的长发,说道:“你还别不信,你的确是长得漂亮,也的确身材很好,可这并不代表就有吸引力。就拿我来说,你对我就毫无吸引力。”
说到这里,Katherine咳嗽了一声道:“内个……我说了你别生气,你太古板了,我几乎都可以想象到你在床上是怎么样一条死鱼。对不起,Sorry,我并不是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说你应该是比较无趣的那种人,就像维纳斯的雕塑,美则美矣,可谁又会对雕塑产生欲望呢?”
周迟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她可不是你,她很单纯的,没你那么有经验,也不会对比,更不会想那么多。”
Katherine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年轻人玩的可开了,当初你也没有给人家个准信儿,人家还有信息素依赖症,那病折磨起来是真折磨,找个p友缓解一下也是很有可能的。”
Katherine道:“所以她不碰你,要不就是把你当了维纳斯的雕像,要么就是有p友滋润,没有那么饿,所以能忍住。再强调一遍,我可是alpha,我最了解alpha,我也最有发言权,别用你们omega的思想来想我们,那可太傻了,我是你的好友,我才跟你说这些,换了别的omega,我一定会顺着说——是啊,你的妻子真的太爱你了,居然能这么珍惜你,你也要好好珍惜她哦~”
周迟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没了:“你工作做完了?跑我这蹭什么咖啡?赶快工作去,今天做不完就加班,而且没有加班费。”
Katherine立刻变了脸色:“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我今晚约了人,是个超级火辣的小beta,我必须得赴约!”
周迟道:“那你还不快去工作?做不完真的让你加班。”
Katherine起身道:“行行行,我走,你就嘴硬吧你。”
Katherine颦颦袅袅地走了,剩下周迟坐在沙发边,闭了闭眼,心烦意乱。
早知道就不和Katherine说那一句了。
傅周顾根本就不是那种人,p友什么都根本不可能。
至于维纳斯的雕塑,她也没有那么……无趣吧?
晚上回到家,傅周顾正在厨房做饭,边做饭边打着电话,依然是外放,电话那头,还是上次那个听起来特别温柔的女声。
厨房的油烟机声音很大,周迟进去的时候,傅周顾显然没有注意到,周迟一边换鞋一边听见傅周顾在厨房里笑,那女声正说道:“你还笑,都把我弄疼了,现在我身上还紫着呢,下次再这样,我可就再也不让你有下次了。”
傅周顾道:“不让有就不让呗,我现在可是有老婆的人。”
那女声道:“你老婆有我好用吗?再说你舍得用你老婆吗?”
当啷!
周迟放钥匙的手抖了一下,钥匙串掉在了地上。
傅周顾对着电话那头匆匆说了一句:“不跟你说了,我老婆回来了,挂了。”
说罢,傅周顾就从厨房出来了:“你回来了。”
周迟笑了下,灵魂都是飘忽的,好像已经脱离了□□,她明明根本不相信Katherine的话,她真的不相信的。
可是手,为什么就抖了呢?
周迟默默地换好鞋,又把外套脱了,傅周顾很自然地接过外套帮她挂在衣架上。
挂好衣服回头一看,正对上了周迟的眼神,傅周顾道:“怎么了?你这是有话想跟我说?”
如果没话说的话,衣服都挂好了,不是该去洗脸洗手了吗?
周迟有些迟疑地问道:“刚才和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
傅周顾愣了一下,走过来抱住周迟,脸上透出了揶揄的笑:“你不会是误会了吧?嗯?吃醋了?”
第167章 穿回去的第167天
周迟并不是一个扭捏的人, 通常还是愿意直言不讳的,可偏偏在傅周顾面前,让她承认吃醋实在有些难。
论年轻她比不过傅周顾, 难道论成熟稳重她也比不过吗?
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对等, 如果没有一个对等的关系, 那很容易会出现问题。
年轻比不过, 她就要比成熟,总要占着一条才是。
周迟道:“你又没做饺子,我吃什么醋?就是觉得挺好奇的, 怎么人家了?还把人家弄疼了。”
听听这话, 还说没吃醋,满屋子都是酸味的。
傅周顾知道周迟脸皮薄, 也不揭穿她, 只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道:“你亲我一下, 我就告诉你她是谁。”
若是平时,亲一下也就亲一下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两人都已经领了证了, 平时亲亲抱抱也都不少, 实在没必要矫情。
可这会儿, 傅周顾刚揭穿她吃醋, 她要是为了问出对方是谁,专门去亲傅周顾, 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真的很在意吗?承认了在意不就等于承认了吃醋吗?
周迟表情没什么变化,若无其事地扒拉开傅周顾的胳膊, 朝洗手间走了过去,边走边道:“不想说就算了, 反正你说了我也不认识。”
傅周顾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怎么了?生气了?”
周迟道:“我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哪会动不动就生气?我洗个脸你也跟着?灶上没放什么吧?别一会儿再糊了锅。”
傅周顾道:“我出来的时候把火给关了,本来就是炒个菜,不用一直开着火。”
周迟都洗上了,傅周顾还不走,就那么靠在门框看着周迟洗脸,等周迟洗干净抽了张洗脸巾擦脸,扔洗脸巾的瞬间,傅周顾凑过去吧唧一口。
周迟扔洗脸巾的时候又收了回来,又用洗脸巾擦了擦被亲过的地方。
傅周顾立刻瞪大了眼:“过分了啊,亲你一口怎么了?你可是我老婆,你还嫌我脏?”
周迟道:“我刚洗的脸,肯定比你的嘴干净。”
周迟淡定地把洗脸巾扔进垃圾桶,故意转回身看着傅周顾,边看着边往自己的手上脸上抹滋润霜。
当年瘦竹竿似的身姿,如今依然很瘦,但却凹凸有致,尤其是洗脸怕弄湿,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衣领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越是看不清楚,越是撩得人心尖痒痒。
周迟能在她面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这样的小性子,傅周顾是很高兴的。
又是心痒痒,又是高兴,这怎么忍得住?
傅周顾突然伸手捧住了周迟的脸,没等周迟反应过来凑不上嘴,啵唧啵唧,接连亲了好几口。
周迟微微睁大了眼,无语道:“我刚抹的乳霜,你看你亲了一嘴,你倒是不怕吃进肚子。”
傅周顾不置可否,只笑呵呵道:“那是乔亚楠,当初在老乡群认识的,认识她还是因为我在老乡群四处打听有没有人认识你,她说对你的名字有点印象,然后慢慢就熟悉了。”
周迟微动了下唇,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解释,有些不自在道:“我都说了,你说了我也不认识,说不说都无所谓。”
说着,周迟就推开傅周顾出了洗手间。
傅周顾去厨房,把菜一盘盘端了出来,又把煲好的一小锅粥也端了出来,盛了饭,递了筷子,这才继续说道:“她这个人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就是个干饭人,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好说,我答应帮她做三顿排骨,她就同意了去我的实验室抽取信息素。”
说到这里,傅周顾想起下午在实验室的情形,没憋住笑出了声:“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娇气,收集信息素的时候,需要把专门的颈杯罩在她的腺体外侧,结果只是按了上去收集了不到一分钟,她就嚷着脖子疼,明明在后颈她根本看不到,还非说我给她弄出青紫了。”
周迟低头吃着饭,眉梢微动了下,明明听了她的解释心情好了起来,这还非要压平自己的嘴角,显得自己成熟稳重不为所动。
她的周迟啊,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
两人面对面吃饭,傅周顾不好动手动脚,可又实在是心里痒痒,就在桌子底下松了拖鞋,脚蹭到了周迟脚边,先是在脚踝蹭了蹭,又顺着裤腿儿往里一点点厮磨。
傅周顾在室内一向不爱穿袜子,圆润的脚趾直接蹭在温热的皮肤,只稍微一勾脚趾,啪啷一声,周迟的筷子掉了一根。
傅周顾一直注意这周迟的表情,主要是怕周迟生气,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幅光景。
周迟的耳根晕红,眼神都不敢再往她这边看,睫毛尖微微颤动着,躲闪的眼眸如跳脱的兔子,哪怕已经尽力克制不要抖睫毛,可反射性的动作哪有那么容易戒掉?
周迟立刻将自己的腿挪了开,捡起掉落的那根筷子,给自己找补似地抬眸瞪向她:“好好吃饭!”
那抬高的音量,虚张声势的,一点儿都不凶。
傅周顾不敢真的惹毛了周迟,反正就这么一钻一蹭的,她既解了心头的痒痒,又试她出了周迟对她的撩拨并非无动于衷,所以她之前担忧的x吸引力,完全不必担忧。
傅周顾一举两得,心满意足,自然乖巧了起来,又是给周迟夹菜,又是继续解释剩下没解释完的。
傅周顾道:“收集腺体信息素这件事,我可以拜托任何人,唯独舍不得用你的信息素。你可是我一个人的,可不是能拿来做实验的,乔亚楠也知道我的德行,所以才那么说的。”
周迟本来还因为被蹭小腿的事不自在,听完了所有的解释,神色明显松缓了下来,嘴角泛起了小小的弧度,像是怕被她看见,赶紧又压了下去。
周迟道:“所以就说你幼稚,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什么我的信息素不能用?用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只有不成熟的小孩子才会这么想。”
傅周顾笑盈盈的顺着她道:“是,我不成熟,我幼稚,幸好有老婆包容,不然谁要我呀。”
周迟终于忍不住道:“别叫我老婆,我不习惯。”
傅周顾道:“我知道你不习惯,就是因为不习惯我才应该多叫,你听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周迟似乎知道多说无用,反正傅周顾也不会听,就懒得再跟傅周顾费口舌,低头吃饭。
两人气氛融洽的吃晚饭,又各自忙了会儿,傅周顾先忙完去洗了澡,出来后就催着周迟赶紧洗澡睡觉,不准熬夜。
洗完澡两人回了卧室,傅周顾熟门熟路的开了铁栅栏的小门,上了自己的床,还不忘给小门锁上大铁锁。
上了床躺进被窝里,傅周顾才发现周迟一直在看着自己,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不睡觉看着我干嘛?”
周迟这才上了自己的床,盖上被子道:“没什么,睡觉。”
傅周顾道:“哦,晚安~”
之后接连半个月两人都比较忙,既要填补之前请的那一个周的假,又要为一个多月后的婚礼提前做准备,有很多工作、实验要赶进度。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两人相处的也挺好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傅周顾总觉得周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并不是不健康的那种脸色不好,而是心情不好的那种脸色不好。
傅周顾倒是问过周迟是不是工作不顺利,周迟说没有,挺顺利的,不是因为工作,那就是因为生活了?
可生活上,周迟有什么不顺心的?
该不会才半个月周迟就反悔了吧?
可这半个月包括之前在国内的一周,她都特别的安分守己,除了亲亲抱抱,真的是一点便宜都不敢占,平时也就嘴上占占便宜喊她老婆,周迟到底在反悔什么?
难道……是“老婆”这个词刺激到周迟了?
周迟好像不止一次表示过对这个称呼的不满,都被她忽略过去了,生活处处是细节,说不定就是因为这鸡毛蒜皮的小细节,惹了周迟她还不知道。
改,这必须得改!
一个称呼而已,虽然自己的确是很想这么喊,可是周迟不接受,那她就不喊,一切还是以家庭和谐为主的。
于是,喊了快一个月老婆的傅周顾,“痛改前非”地又喊回了周迟。
那天晚上周迟回来,听到她刻意改过的称呼,居然愣了一瞬间,愣过之后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深意,晚上睡觉的时候,周迟还特意拉着她聊了好一会儿天。
Wow,她果然猜对了,周迟就是不喜欢她喊她老婆,她改了口,周迟立刻就心情大好,要不怎么会拉着她聊了那么久呢?
傅周顾觉得自己可真机智,如此的体察入微,不露声色地解决了一次家庭矛盾,为了她们婚姻的和谐添砖加瓦。
傅周顾心满意足的睡觉了,周迟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不碰她也就算了,突然从老婆又喊回名字是什么意思?
刚才故意和傅周顾东拉西扯了半天,也没套出个什么端倪,好像和平常也没什么差别,可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不喊老婆了呢?
之前不让喊的时候,怎么说都不听,这会儿她都听习惯了,傅周顾反而不喊了,这是玩腻了老婆游戏,回归正常了?
这才一个月不到,就腻了?
她俩都还没有……那什么,就已经对这个婚姻没兴趣了?
周迟又想起了Katherine的话,虽然她相信傅周顾绝对不会在外面乱来,可也不能排除傅周顾真的对她没兴趣。
傅周顾该不会想跟她柏拉图吧?
这么想起来,当初在校的时候,每次发热期傅周顾也只是咬她一口,临时标记一下,就连分化意识最不清楚的时候,傅周顾都忍住了。
还有一年前那次,她发热期,傅周顾信息素依赖症发作,这种干柴烈火的情况下,傅周顾都能忍住!
虽然是靠着伤害腺体忍住的,可她能去抠腺体,说明她还是有理智的。
平时坐怀不乱,发热期加发病还能忍住……
这真的没法让周迟不乱想。
以前她还能以傅周顾真的很爱她,为了不伤害她,意志力超强的忍住了来哄自己。
可她俩现在都领证了,傅周顾还忍什么?而且她也说了,为了给傅周顾治病是允许那样的,她都已经放行了,傅周顾怎么还一次也不冲动?
所以……傅周顾是真的对她毫无兴趣?
傅周顾只爱她的灵魂,对她的身体……真的像是对维纳斯的雕像???
周迟生平第一次这么严重怀疑自己的魅力。
第168章 穿回去的第168天
婚礼如期举行, 全程都是杨华莹操办的,傅周顾要上学,周迟要上班, 两个人都在c国, 就算想操持也操持不了。
该说不说, 杨华莹的办事效率也确实是高, 短短两个月买了新房子,又紧赶慢赶的装修,虽然装修好了暂时也不能住人, 可婚礼前准备好婚房才吉利, 大喜的日子就讲究个吉利。
婚礼比想象中的盛大,傅周顾原本想着就请两边的亲戚朋友就好, 其实主要还是周迟这边的亲戚朋友, 她们这边的亲戚未必会来, 结果没想到,亲戚是不多,朋友却一大堆, 还有许多商业合作伙伴。
三个妈全都是从商的, 结交的人自然很多, 再加上c国这边也来了些人, 还有孙芒她们更是少不了。尤其是那些八卦记者, 她的新型抑制剂研究成果还未公布,那边就因为临床实验的事, 把她扒了个彻底。
婚礼当天居然还来了许多媒体,这次的新闻标题更劲爆了, 标签里到处都是诸如——被手机拍晕的倒霉蛋,爽文, 金手指,逆袭翻身,娇妻,霸总,豪门联姻,天才科学家,年下,忘年恋。
恨不得给她贴一身热标签。
傅周顾是服了这些媒体了,真是为了热度脸都不要了,她自己看着那些标签都觉得脸热。
拜这些媒体所赐,全世界都知道她和周迟结婚了,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她对那些媒体都是笑脸相迎,甚至还给她们专门开了两桌吃席。
整个婚礼还是相当融洽的,除了她穿高跟鞋把脚后跟给磨破了。
这也不能怪她,长这么大她从没穿过这玩意儿,之前看周迟天天穿着好像还挺轻松的,没想到自己穿上简直就是折磨。
以后再也不穿了!
傅周顾已经想好了把新买的高跟鞋束之高阁,陪着她敬完一圈酒的周迟,终于得空过来坐下歇会儿,平时总是冷淡的眼眸晕出了一丝微醺,连带着看她的视线都有些拉丝。
傅周顾被她看得浑身像长了毛,有心想亲一亲,可化妆师司仪她们都还在收拾东西,收拾完才会出去吃饭。
傅周顾正纠结着要不要趁她们不注意偷亲一口,就听周迟说了句:“你穿高跟鞋的样子还……挺好看。”
傅周顾一愣:“好看吗?”
周迟点了下头:“好看,高跟鞋本来就会显得腿更长,穿这身鱼尾服就更好看了。”
周迟居然觉得好看?
傅周顾自认又酷又飒,平时穿运动鞋,虎虎生风的,突然换了高跟鞋,走路别别扭扭的,她全程都在担心把鞋跟给踩断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脚后跟磨的是真疼啊!脚底板其实也挺疼的。
可是周迟说好看欸~
傅周顾立刻笑逐颜开:“那我以后多买几双,我天天穿给你看。”
外面有人过来喊她们出去吃饭,傅周顾站起身,这不休息还好,这一休息再起来,那脚后跟破皮的地方就更受不了了,走了一下,疼着她呲了下牙。
周迟这才觉出不对,赶紧低头看了一下她的脚,之前两人一直穿着婚纱,所以周迟并没有察觉,换了鱼尾服之后又出去敬酒,周迟也没有察觉,这会儿才算是看清楚,周迟立刻就皱了眉。
“都磨成这样了还穿?脱了。”
脱了可就要光脚了,外面还有那么多记者,虽然已经让她们坐桌了,可她们还不死心还在拍,总不能让她们看着她穿着漂亮的礼服光着脚吧?
早知道就该拎双运动鞋过来,好歹不光脚,穿出去也算另类的时尚。
周迟把她推坐下去,就要脱她的鞋,傅周顾赶紧道:“反正已经敬完酒了,就是去坐到主桌上吃个饭而已,吃两口意思意思,在这儿也吃不好,就是走个流程,也没几步路,忍一忍就好了。”
周迟道:“不行。”
周迟把那只鞋脱了,另一只也给脱了。
傅周顾道:“外面还有记者呢,真的不用这样。”
周迟将高跟鞋拎起来,搁到桌子下面,拎着一点裙摆,把自己脚上的高跟鞋也脱了下来,也拎着搁到的桌子下面。
傅周顾愣了下:“你干嘛?我一个人丢人就算了,你怎么也脱了?快穿上,不然我要生气了。”
周迟抬眸看向她,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漂亮的桃花眼风月流转,一字一句说出了让傅周顾措不及防心跳加速的话。
“当初为了那个小三,我都能赤脚从家里跑出来,现在你让我穿上,是觉得我对你还不如对那个小三?”
不是,这哪儿跟哪儿啊?这怎么都能攀扯到一起?
周迟出去找服务生要了一个创可贴给傅周顾贴上,牵起傅周顾的手一起站了起来,唇角的笑意温柔如阳春最暖的风,徐徐地吹颤一树桃花。
周迟道:“我们的人生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不是靠任何人,更不是靠一双鞋,赤着脚才是我们最真实的状态,不是吗?”
傅周顾和周迟赤着脚出来这件事,当然逃不过媒体的火眼金睛,很快这件事就在网上爆开了,主要也是贴在傅周顾身上的标签实在太多,好几个还都是头条预定的热标签。
别的不说,就单一个#被板砖拍晕的糊涂蛋#就能吸引很多人点进来,谁还不想看个连续剧?当年和歹徒斗智斗勇被拍晕,后来苏醒,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天才科学家,还娶了个霸主美女,还是年下!这不吸引人才怪!就算是为了猎奇也得点进来看看。
再加上新型抑制剂的关注度实在太高了,傅周顾就是想低调都不可能。
于是毫不意外的,两人赤脚婚礼的热搜很快传遍网络,还有各种文艺的猜测,比周迟的解释可宿命多了。
有#与你的婚姻不需要鞋来衡量,和你在一起永远都是最舒服的#这种浪漫文艺论调的,有前世今生论的,当然还有两人在休息室颠鸾倒凤没顾得上穿鞋就出来的,看的傅周顾都有点激动,要不是她就是本人,还真要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总之这场婚礼傅周顾很满意,全世界都知道她娶了周迟,相信多少能给周迟更多的安全感,将来周迟想退缩也没那么容易。当然,她也会努力给周迟更多的安全感。
不过有一说一,结婚真的太累了,尤其周迟瘦瘦巴巴的,傅周顾总担心她受不住。
晚上回了周迟家的别墅,她趁着周迟洗澡的工夫,先把乱七八糟的东西规整了一下,等规整完再回卧室,一开门,就见周迟正解开浴巾弯着腰要穿内衣,一条腿已经抬了起来。
那白花花的一片,那前凸后翘姣好的身材,还有那漆黑性感的湿发,以及微带着点惊慌的湿漉漉的眼眸……
傅周顾只觉得一阵眼晕,信息素差点没变异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看下去,她知道自己该马上关上门离开,可脑子什么都知道,手脚却根本不听使唤,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该摘了扔了!
傅周顾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见周迟背过身去,露着的半张脸已经红透,羞耻的说了句“关门”,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赶紧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手拉着门把手,额头已经沁了汗。
周迟听到了门响,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傅周顾过来,回头看去,屋里空荡荡的,她是让傅周顾关了门进来,没想到傅周顾竟然关了门出去了?!
周迟的心瞬间凉到了谷底,天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故意等傅周顾回来才穿衣服的。
为什么傅周顾能这么从容地退出去?
周迟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到底哪里长得不够好?在没有信息素或者不发病的情况下,居然丝毫无法挑动傅周顾?
周迟的脸火辣辣得烫,有羞耻,也有恼羞成怒,还有对自己的无地自容。
她都这么上赶着送到嘴边了,傅周顾居然还看都不看一眼?!
周迟闭了闭眼,飞快的穿好衣服直接躺进了被窝,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傅周顾。
躺了好大一会儿,周迟听到了敲门声,还有傅周顾的声音弱弱的从门外传来:“我可以进去吗?”
周迟道:“……”
这是怕长针眼还是怎么?这是有多不待见她的身体?她真的就那么差劲吗?
周迟没搭理傅周顾。
傅周顾又敲了敲门,最后终于憋不住,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往里看了看,这才放心的走了进来。
“你睡着了?”
傅周顾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醒她,见她没有回答,这才轻手轻脚走了过来,身上带着细微的潮气躺进了被窝。
周迟背对着傅周顾,一股子邪火窜了上来,她在这里边气的不行,傅周顾居然跑去其他房间洗澡?这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傅周顾微微探头看向周迟,看到了周迟紧皱的眉头,懊恼的呲了呲牙,心道惨了,周迟果然生气了,都睡着了还皱着眉。可这也不能全怪她,她哪知道周迟在换衣服?一般不都是在浴室里直接换好的吗?
随即傅周顾又庆幸,幸好刚才自己跑得快,不然真做出点什么,只怕周迟当场就得跟她翻脸,到时候再一怒之下非要跟她离婚可怎么办?
幸好幸好,幸好自己跑得快。
傅周顾在庆幸中睡着了,周迟的邪火烧的更旺了,她等了半天没见傅周顾有任何反应,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了过去,见傅周顾居然睡着了,还睡得挺香,深吸了几口气,真想一脚把傅周顾踹下床!
可周迟到底还是忍住了,那股子邪火烧了好一会儿,自己把自己气得不轻,气完之后又是浓浓地失落。
没想到Katherine一语成谶,好的不灵,坏的竟然灵了。
如果是别的事,不管什么事,周迟都可以找傅周顾好好谈谈,可这种事她要怎么开口?
退一万步讲,她今天都主动送上门了,傅周顾还不要,她要主动说出口,岂不是让两个人都难堪?诚然,她说了傅周顾或许会真的对她做出什么,可那到底是为了安抚她还是真心的?
平时聪明冷静的周迟,面对傅周顾却总是转不来圈,或许是关心则乱,也或许是爱让人变得卑微,她就是钻了牛角尖,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傅周顾已经睡熟了,估计打雷都不一定能醒,睡眠好的让周迟嫉妒。
周迟实在睡不着,明明很累,脑子却转个不停,越转越头疼。
周迟干脆起身,轻手轻脚下了楼,拿了瓶杨华莹的藏酒,躲到了家庭放映厅,随便找了部电影,边看边喝。
傅周顾一向睡眠很好,可今晚也不知怎么,或许是临睡前惹恼了周迟却没有哄,她没事多大会儿就醒了,醒了一看旁边空了,起先以为周迟去了洗手间,可洗手间黑洞洞的。
傅周顾打着呵欠起来,打开壁灯,看了一眼周迟的手机在床头柜放着,起身出来寻找。
这大半夜的能上哪儿去?
洗手间没有,推门出了走廊,到处都黑漆漆的。
傅周顾顺着楼梯下来,隐约看到放映厅似乎有光,走过去推开了厅门。
放映厅的隔音做得很好,一开门就能听到里面电影的播放声,那是个武侠片,一堆人正打得欢,吵得耳朵疼。
可是放映厅并没有见到人。
傅周顾走了过去,这才看到周迟歪躺在沙发上,地上歪着两个空酒瓶,周迟手里还握着一瓶喝了一半的。
周迟并没有睡,半睁着眼睛盯着大荧幕,眼底映着变幻的色彩,眼神却空洞的纹丝不动。
傅周顾半蹲下来,把周迟手里的酒拿了过来放到一边,又是担心又带着责备道:“怎么喝这么多?是有什么心事吗?心情不好跟我说呀,要是我的错你就骂我打我,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傅周顾猜着应该不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撞见周迟换衣服这件事,这是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买醉,肯定还有别的事。
傅周顾想问出个缘由,可还没等再开口,周迟空洞的眼眸突然动了动,一点一点看向了她,在看清是她之后,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又委屈。
没等傅周顾反应,周迟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赌气似地狠狠亲了过来,嘴里含混不清道:“傅周顾,王八蛋!”
傅周顾脑袋瞬间空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下,抱着周迟的胳膊骤然收紧,像是要把周迟狠狠揉进自己的骨血似的,紧得周迟咳嗽了声松开了她的嘴唇,可还没等周迟喘口气,傅周顾炽热的气息已经追了过来。
第169章 穿回去的第169天
傅周顾心跳如雷, 娇妻在怀,这种时候哪里还控制得住?尤其今晚还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婚夜,她就更没有自制力了。
傅周顾顾不得多想什么, 她也确实没有余力去多想, 她的腺体几乎爆炸, 热血在血管奔涌, 她甚至已经不在乎,这算是个公共场合,放映厅的门随时可能被人推开, 她也顾不得了, 她只想……
吱呀——
放映厅的门突然被推开,杨华莹的声音传了过来:“谁在那儿?这么晚了还不睡?”
傅周顾一个激灵, 赶紧掩上了周迟的睡衣, 尴尬地从沙发后面冒出头:“妈, 是我们。”
杨华莹打了个呵欠道:“赶紧睡吧,别看了,才说了不要熬夜, 对身体不好。”
傅周顾赶紧点头, 杨华莹看到了地上的酒瓶, 无奈地摇了摇头, 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转身走了。
傅周顾定了定心神,虽然经过这一惊吓, 腺体都萎缩了,可心里的小火苗哪有那么轻易熄灭?尤其醉酒的周迟实在太软太可口, 那微红的眼尾湿漉漉的眸子,凶狠又委屈的眼神, 换谁谁能忍得住?
不过继续留在放映厅肯定是不行了,太没安全感了。
傅周顾抱起周迟,用胳膊肘关了电影,轻手轻脚上了楼。
回到卧室,先把周迟放到床上,原本还想继续,可低头再看,周迟长睫敛着,已经酣然入睡。
这管杀不管埋的。
傅周顾揉了揉后颈,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低头亲了亲周迟,帮她盖好被子,犹豫了一下后,贪心地躺进了周迟的被窝,搂着周迟拱了拱,舒服的也睡了过去。
两人都是大忙人,一个临近期末考,而且试验正到关键期,一个事业刚突破瓶颈,工作正欣欣向荣,两人都没空,因而并没有安排蜜月旅行。
当然忙只是客观现实,要是真想挤出时间还是可以去蜜月的,只是周迟不愿去,傅周顾又不愿意勉强周迟,这才作罢。
原本傅周顾还是有点遗憾的,不过后来也想开了,现在不去,不代表以后不能去,等她和周迟的关系更进一步,周迟想开了,没有心结了,她们再去蜜月,那才是真正的蜜月。
这天和往常没什么差别,吃完饭洗完澡,两人各忙各的,看似没有交流,其实在忙碌之余,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心里便是满的。
11点多,傅周顾就催着周迟赶紧结束睡觉,12点之前两人是必须躺下的。虽然离三个妈要求的早睡时间还有一定差距,不过对于她们这忙工作忙学业的人来说,12点之前已经很不错了。
周迟这些天沉默了许多,傅周顾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和周迟聊天,周迟的态度也都挺温和的,好像又没什么不对,直接问就更问不出什么了。
其实傅周顾心里多少清楚,这事儿和那天周迟醉酒脱不了关系,换而言之,和她偷占周迟便宜的事儿也错不了关系。
可既然周迟不说,那傅周顾就只能当没事,对周迟更温柔体贴了些,也更不敢随意再占周迟的便宜,好不容易才哄着骗着结了婚,说什么也不能把人给吓跑了。
傅周顾觉得周迟好像真的挺排斥那种事的,或许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还想着跟她分开,所以才排斥吧?
傅周顾当然不是瞎猜,被她看见换个衣服周迟都能不高兴的半夜去喝酒,还赌气地亲她,等她真回亲过去了,又推她,还不满的哼唧,最后甚至直接睡死了过去。
唉。
她原本还以为温水煮青蛙,早晚能煮了周迟,谁知道如今反倒是周迟温水煮了她,她是越来越不敢放肆了,现在亲一下周迟都得看着周迟的脸色,亲的都越来越少了。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想,人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还要什么自行车?贪心不足蛇吞象,以前连人都见不着,现在不仅能天天见,还是合法的天天见,隔三差五的还能亲一亲抱一抱,她该知足的。
傅周顾胡思乱想的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睡到半夜她就热醒了,空气中浮动着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这并不是安抚的信息素,傅周顾喘了口气,感觉到了后颈又憋又胀。
糟了,易感期!
自从有了信息素依赖症,每次发病都跟易感期差不多,以至于易感期反而不怎么明显了,害得她都忘了有易感期这回事儿。
如今天天被周迟的信息素安抚,依赖症倒是好了不少,只轻微的发作过那么几次,多吸几口周迟的信息素就过去了,可易感期却感觉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凶猛!
傅周顾的神智瞬间就有点不清了,她猛的晃了两下脑袋,勉强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铁栅栏的门边,那门锁着,钥匙在周迟那里。
傅周顾的手攥着那铁栅栏的栏杆,她心里十分清楚,一旦自己喊了周迟来开门,她很有可能控制不住扑向周迟。
这次的易感期来势汹汹,她真的没自信能控制住自己。
床头的抽屉里倒是有抑制剂,可是抑制剂对信息素依赖症患者毫无效果,甚至还可能会出现反效果,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用的。
傅周顾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床头的手铐上,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当即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她先奔到了窗户边,伸手打开了窗户,浓烈的信息素味瞬间被夜风吹散了不少,希望不会影响到周迟。
她也夜风激得又多了几分清醒,果断拿起手铐穿过床头的欧式栏杆,一左一右铐在了自己手上。
傅周顾躺在床上,被初夏的风吹着,冷倒是不冷,就是越吹好像越适得其反。
周迟那边的床头灯突然打开,周迟气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空气中两人的信息素味道全都变了质,傅周顾却心知肚明,自己变质是因为易感期,周迟变质则是被她易感期的信息素给诱导的。
总结来说,周迟并不是真的对她感兴趣了,而是被她诱导的不得不感兴趣,并不是本意。
周迟果然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撩开被子虚软地下了床,眼看已经走到了栅栏小门,就要推门而入。
推了一下没推开,门上的大锁当啷当啷响着,周迟这才注意到了那把锁。
周迟嘴里冷静的说着:“等我给你开锁。”
可周迟的脚步却格外的虚浮,神色也如在幻境,怎么看都不对劲!
傅周顾警铃大作,可她的神志也快不清了,那雪桃花的味道真的太好闻了,能忍到现在,全靠着窗户的风吹散了不少。
傅周顾沙哑着嗓音喊道:“别开锁,你快出去!”
那声音一点都不威武,反倒像是裹着沙冰的蜜糖,仿佛钻入了周迟的灵魂深处,摩挲的每一处都痒。
周迟拿到了钥匙,摇晃着靠在了墙边,抖着手去开铁锁,钥匙对着钥匙孔插了好几次,这才终于进去,拧开了那沉甸甸的锁。
周迟去下铁锁铛啷丢在地上,吱呀呀拉开铁栅栏门迈步进来。
那栅栏门带着一点门槛,周迟神智恍惚地被绊了一脚,这一脚直接把她摔在了地上,呼咚一声,又闷又重。
也就是这一声,把傅周顾差点飘走的理智又给摔回来了点。
手铐相连的铁链刮得床柱叮啷响,傅周顾心急如焚道:“你怎么样?还好吗?摔到哪儿了?”
周迟被床尾挡着,傅周顾是一点儿都看不着人,话音落了半天不听有回应,她这才后悔自己的莽撞,早知道就不锁自己了,大不了抠了腺体,让自己清醒一点,喊周迟开了门再跑,总好过现在周迟摔倒了自己都没办法。
正心急如焚着,床尾突然身上来一只手,那时候用力的扒着床褥,床单被扒出了紧密的褶皱。
先是一只手,再是另一只手,周迟的头终于露了出来,上身也跟着起来,趴在了床尾。
傅周顾呼出了一口灼热的气,见周迟好像没事,心思一放松,那铺天盖地的热意又直冲了上来!
真要命!
傅周顾的意识再度恍惚,她看着周迟从床尾一点点爬上来,湿漉漉的桃花眼,艳红灼灼的眼尾,还有那下垂的睡衣领口,空挡穿睡衣的好处一览无余。
周迟爬的很慢,那动作虚软又勾魂,像只狩猎的狐狸,抖着红棕色的毛发,带着妖娆的气息,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猎物。
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傅周顾神志不清地又想去抠腺体,却被手铐铐在床头,根本够不着脖子。
傅周顾折腾的时候,周迟已经爬到了她的身上,撑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咬死猎物前最后的审视。
“傅周顾。”
周迟气息凌乱,脸颊酡红,刚刚睡起来头发乱蓬蓬的,几缕发丝粘在唇边,那唇湿润嫣红,像是刚被谁亲过似的,神志看上去是不清的,声音却很清醒。
傅周顾恍惚的“啊”了一声,不像是在回答,倒像是含了别的韵味。
周迟道:“你真行啊傅周顾,宁愿用别人的信息素,宁愿抠腺体,都不愿意让我帮忙?”
傅周顾已经快被一波一波的热意冲昏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周迟,周迟听完之后又问了一句:“我就问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
要,当然要!
不,不能要,周迟现在只是为了帮她,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她俩的第一次应该是美好的,怎么能有不情愿?
傅周顾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怎么就钻了牛角尖,结婚都是连哄带骗的,现在又纠结个什么劲?人家周迟都主动送上门了!
傅周顾仿佛置身在一片炽烈的岩浆中,命都快保不住了,却还在费劲的纠结着,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到底要不要?!
周迟等了片刻,空气中雪桃花的信息素突然就浓烈了许多,比傅周顾闻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烈,周迟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周迟灼热的唇贴了过来,湿润润亲吻着她,不大会儿就把她的唇吻得又肿又热,周迟哆哆嗦嗦从她身上起来,又问了一遍:“到底要不要?”
傅周顾还在纠结,脑细胞都快打结了。
周迟突然冷笑一声,气息依然滚烫,声音却冷了足有10度:“最后再问你一遍,要我?还是不要?”
傅周顾道:“我……”
周驰自嘲地勾了下唇,眼圈突然红的可怕,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周迟浑身颤抖的从她身上下来,腿软的居然差点跪在地上,扒着窗台按着床边,勉强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傅周顾的脸上残烫人的眼泪,每一滴都烫着她心尖发颤。
她是不是脑补太多了?是不是根本就没理解周迟的意思?
傅周顾浆糊一样的脑子,这会根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她全凭着本能,那被眼泪刺激到的本能,一个侧身两条腿都伸了出去,一个剪刀腿,死死夹住了从过道扒着窗要离开的周迟。
周迟本来就脚软,踉跄了下按住了她的腿,腰被夹着走不了。傅周顾侧着身,两只脚交错着蹬在了窗台,手腕被手铐勒得疼的要死,这会儿也顾不得了。
傅周顾慌忙喊道:“我要我要,我要你帮忙,你别走!”
周迟似乎已经失望透顶,泪眼婆娑的瞪了她一眼:“我才不要帮你,已经晚了!”
傅周顾又使劲儿夹了夹腿,终于把周迟带得侧翻在了她身上。
傅周顾趁机盘紧周迟,让她没法站起来,说道:“求你了周迟……”
周迟的气息非常凌乱,却还是咬着唇倔道:“不管!”
傅周顾勉强撑起身子,被手铐限制,只能勉强亲吻到周迟的下巴,她胡乱亲着,胡乱求着,漆黑的眼眸仿佛具化了热浪,滚动着赤果果的危险,明明被束缚着,却依然充满了攻击力!
周迟被她亲吻的最终还是软趴在了她身上,嘴唇终于被傅周顾叼住,却还倔强的嘟囔着:“不要……凭什么你让我管我就得管?我求你你怎么不听,凭什么?”
傅周顾狂乱地亲吻着,把那两片嘴唇连同舌尖尝了又尝,心里混混沌沌想着:你什么时候求我了?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凶巴巴的威胁我。
窗户大开着,夏夜的风将窗帘吹得高高扬起,屋里的灯还亮着,床头灯不算特别明亮,暖黄的光将周围的一切照得仿佛油画,周迟冷白的皮肤都仿佛戴上了奶油色。
早就变了味道的信息素互相纠缠着融合着,体温灼热,气息滚烫,热意充满了夏夜。
“我喜欢你周迟,真的特别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窗外远远的树梢,一对喜鹊从窝里探出脑袋,一只歪了歪头眨了眨黑豆眼,小小的脑袋听不懂窗户里的缱绻热烈。
傅周顾的声音传到树梢已经十分微弱,依稀只能分辨出似乎又在说:“帮我打开手铐,不然就再往上一点,老婆,姐姐~求你了……”
另一只喜鹊也歪着头看了看,黑豆眼里映出窗户里的周迟,周迟趴在床头墙上,黑发凌乱,窗帘不时扬起遮挡,夜空繁星如织。
啾啾——
两只喜鹊依偎着,重新合上眼,甜蜜地入这夏夜的梦。
*
时间飞逝,和周迟在一起,日子好像过得格外得快,全民信息素储存难题终于在三年后攻克,结束了昂贵的新型抑制剂时代,所有人都买得起新型抑制剂了,旧抑制剂时代彻底结束。
可随之而来的是网上的两极分化。
一边是大力赞扬傅周顾划时代的贡献,把傅周顾为了实验献身,硬生生将自己逼出信息素依赖症的事儿大肆宣扬,换来一众好评和热泪,连同着她和周迟的忘年恋也迎来了新一轮的艳羡。
可另一边却是占不到丁点便宜的资方水军,她们原本想攻击傅周顾没有民族爱国精神,怎么能和c国的企业签订专利协议?可后来发现那个所谓的c国企业,本质还是民族企业,只不过公司设在了c国,法人就是傅周顾的妻子周迟。
政治方面攻击不了,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攻击,于是周迟和傅周顾的年龄差就成了重点被攻击的对象。
资方的水军们骂傅周顾卖身求荣,为了给实验拉投资不惜py交易。而周迟则是老牛吃嫩草,阴险不要脸的包养傅周顾。说她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绝美的爱情,就是各取所需的恶心交易。
甚至连顾星河和傅一帆也被拉出去挨骂,说她们是同o恋,恶心!说傅一帆大学时代就私生活混乱,未婚先孕生下傅周顾,连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傅周顾也不是什么好鸟。
傅周顾原本害怕周迟看到这些心情不好,想了一大堆词儿来安抚周迟,甚至还给三个妈打电话,让她们无论如何一定得让自家公关团队赶紧解决这个事。
可等她打完电话安排好一切,回头去安抚周迟:“放心吧,这事儿肯定能解决,保证不出三天,让你再也看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周迟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淡淡扫了傅周顾一眼:“无所谓,她们想说什么让她们说去。”
傅周顾看着周迟这样子不像是装的,忍不住歪头诧异地问道:“你真不在意?”
周迟道:“在意什么?在意她们说我老牛吃嫩草?还是在意她们说我跟你是py交易?”
傅周顾道:“你以前可是很在意的。”
周迟垂眸望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已经能隔着肚子看到即将出生的宝宝,连神情都变得格外的温柔:“以前是我想不开,现在不一样了,再热恋的情侣几年之后也可能相看两相厌,想那么多干嘛?这不是还有宝宝吗?将来你真的看我不顺眼儿了,想劈腿追求自己的新幸福了,那你就麻溜滚,孩子留给我。”
傅周顾道:“?????”
傅周顾道:“你你你、你这什么意思?”
周迟道:“这都不明白?意思是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第1位了,宝宝现在才是第一,懂吗?”
傅周顾不满道:“你怎么能这样?咱们结婚才三年,你就不要我了?再说宝宝是我的名字,是我的小名!”
周迟淡淡道:“哦,那现在被我肚子里的宝宝征用了,以后你不准用了。”
傅周顾不可思议道:“什么意思?嗯?她都还没出生,把我老婆抢了,连我的小名也抢了?”
周迟嘘了一声道:“你下午不是有记者发布会吗?赶紧去,别在这耽误我给宝宝胎教。”
傅周顾拽住了周迟的胳膊,不甘心道:“不是,周迟,你认真的吗?这还没到6年呢,你这就变心了?你不爱我了吗?打从我穿回来,你就再也没说过你爱我,这就不爱我了?我的保质期真就这么短吗?我受伤了你知道吗?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周迟回头看向傅周顾,波澜不惊道:“那你哭啊?”
傅周顾道:“周迟!”
周迟道:“你哭呀。”
周迟嫣然一笑,透窗而来的阳光将空气分割成两个部分,周迟站在那光束之中,美好的仿佛天使降临。
傅周顾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突然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周迟的模样,那时的周迟穿着不合年龄的红色睡裙,安静地坐在桌边看书,当时她还觉得这个女生怎么怪怪的?
如果当时她知道,那是她这一生最美好的邂逅,她一定多看几眼,也一定会对周迟更温柔。
傅周顾拿出一根棒棒糖,剥掉糖纸送进周迟口中,只向前走了半步,也走进了那光束之中,长睫镀着最温暖的阳光,带着几分撒娇对周迟道:“好姐姐~求你了,让我当第一吧,宝宝这个名字可以让给宝宝,我只要你心里的第一。”
周迟含着那荔枝味的棒棒糖,眸光变得越发柔和,这三年周迟被养的稍微胖了一点,脸上微微有了肉,皱纹根本来不及滋生就被展平,也或者是心情一直都很好,好心情是最好的美容,周迟更有了当年的模样。
周迟傲慢道:“我考虑一下吧,看在你这么求我的份上。”
想起了初见,傅周顾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她送给周迟的那条红色睡裙。
傅周顾道:“话说,那条睡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穿给我看?”
周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立刻就冷了脸:“呵,现在起已经排到108位了,茶几上那个花瓶都比你地位高。”
说罢,周迟转身去了阳台,她要边晒太阳边做胎教。
傅周顾不满地赶紧追上去:“什么意思?我说错什么了?为什么就不能穿给我看?”
周迟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傅周顾都要冤枉死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机会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周迟走到阳台,坐在舒服的躺椅上,转头从容不迫地睨了傅周顾一眼:“你就是个傻子。”
傅周顾追过来蹲在周迟旁边,摇着周迟的胳膊道:“你好歹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呀,到底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周迟道:“呵。”
傅周顾道:“老婆~”
周迟道:“哼。”
傅周顾道:“好姐姐~”
周迟道:“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就是……”
正说着电话响了,傅周顾看了一眼,是顾星河的秘书,下意识不想接,还想听周迟继续说,周迟却摆了摆手让她赶紧接电话。
傅周顾只得接起了电话,那秘书道:“顾总这会儿正在开会,我来跟你汇报一下情况,已经不需要再做公关了,顾总她们直接把结婚证、亲子鉴定报告还有你和小周总当年的照片发了出来,光自来水就把水军给冲了。”
结婚证和亲子鉴定报告可以证明,傅一帆和顾星河是合法伴侣,再有人骂的话,那就是藐视法律。亲子,鉴定报告还是4年前的报告,足以证明傅周顾是俩妈亲生的。
把这两样发出来是没啥问题,可她和周迟当年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傅周顾赶紧去翻顾星河的私人微博,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脑子打了个激灵,赶紧去翻公司的官博,老天鹅呀,老妈你玩的真大!居然敢拿公司的官博搞私事!你这也太公私不分……太酷了吧?!!
傅周顾点开多图,前面两张是结婚证和亲子鉴定,后面还有几张是傅、周、顾三人的合影,主要是从高中到大学毕业。
等等,傅、周、顾?
所以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她们三个人的姓?还是曲有误周郎顾?
不管了,这个问题先暂且放一放。
傅周顾继续往后看,越看脸色越不好,看到最后整个人都白了。
周迟在一旁仰头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掉色儿了?”
傅周顾气得跺脚:“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照片?我妈她怎么能把这种照片发出来?!”
周迟好奇道:“什么照片?”
傅周顾有心想藏起手机不给周迟看,可这是在网上发布的,她就算不把手机给周迟,周迟也可以去看自己的手机,放弃挣扎的她只能把手机递给了周迟。
周迟拿过来一看,噗嗤一声笑了。
周迟道:“我觉得挺好的呀,这样网友们都知道,我从你穿尿不湿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你了,根本就不是后来的见色起意。还有,你看你这小屁股穿着尿不湿多可爱,你看,抱着你的我像不像你妈?”
周迟又故意调侃道:“说起来,当年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你妈吗?你可一次都没喊过我妈,想想还怪可惜的,要不现在补一句?来,喊个妈我听听。”
傅周顾:呜呜……我都掉色儿了,你还欺负我。
傅周顾道:“你刚才不是要跟我说睡裙的事吗?继续啊。”
周迟靠着躺椅,一脸淡定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傅周顾立刻俯身下来,两只手一左一右按在扶椅的两个扶手上,将身后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黑影笼罩在周迟身上,原本还软唧唧带着撒娇的双眼,突然变得幽深又诱惑。
傅周顾压低了嗓音道:“老婆确定不跟我说吗?那可就不要怪我做点别的喽?”
周迟一点儿都不怵:“我可是怀着孕呢。”
傅周顾道:“孕中期,医生说不要紧的。”
周迟依然不慌:“可是不行,你说过的,我太敏感,太容易激动,每次看着情难自控的样子,就已经让你很爽了。”
傅周顾道:“so?”
周迟气定神闲道:“so,我这么敏感,这么容易激动,刺激到了宝宝怎么办?”
傅周顾道:“……”
脑子里骂了个很脏的字儿。
傅周顾道:“我温柔一点,不要紧的。
周迟道:“NO。”
傅周顾立刻垮了脸,刚刚的美飒荡然无存:“老婆你不爱我了吗?我都已经5个月没有了,快死了!真的!”
周迟不为所动道:“你的信息素依赖症,半年前就已经好了哟,现在还有新型的抑制剂,实在不好受就去打抑制剂叭。”
好一个“叭”,不是说自己成熟稳重的吗?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好了,你就过河拆桥不管我了是吧……叭?
傅周顾不敢压着周迟的肚子,只敢弓着腰搂着周迟的脖子,哭唧唧边亲耳朵脸颊边撒娇道:“我好惨呀,当年老婆误会我,我明明都快憋死了,还拼命忍着,甚至都想抠腺体忍着,老婆却以为我对她不感兴趣,那晚之后还跟我生了好~几个月的气,要不是我哭着喊着,非要跟你好好谈谈,还不知道你要误会我到什么时候?”
傅周顾亲着亲着亲到了周迟的唇上,得寸进尺地勾着周迟的舌尖,继续含浑不清哭诉:“20多年前买的睡裙,我等了盼了那么久,想让你穿一下给我看你也不肯,连为什么都不肯说,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是不是真的因为有了宝宝就觉得我可有可无了?”
傅周顾本来是故意撒娇的,虽然alpha撒娇说出来真丢人,可奈何周迟就吃这一套,傅周顾这两年也是学得炉火纯青了。
可撒着撒着,傅周顾就有点真情实感了。
傅周顾的眼泪滴了下来,哽咽道:“你都不说爱我,一次都不说,全靠我自己脑补,可我每次还都脑补错,所以你其实真的不爱我吧?当初愿意嫁给我,是为了帮我治病吧?现在还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吧?我这么爱你,你都不爱我……”
傅周顾的吻混着咸涩的眼泪,换来了周迟的喘、息和无奈的一声低叹。
伴侣比自己小,还这么能撒娇,能怎么办呢?
勾住傅周顾的脖子,回吻了几下傅周顾,趁着喘气的空档,睁着湿漉漉的眼眸对傅周顾道:“我告诉你行了吧?就是咱们婚礼的那天晚上,我其实是故意等着你上来才换衣服的,我本来是准备穿上那条睡裙的,我让你关门也是让你关门进来,谁知道你走了,我就误会了,就又把睡裙塞了起来。”
“啊?”
傅周顾痛心疾首,她还以为是最近的事儿,没想到居然是那么早以前?!她居然那么早以前就错过了?!
呜呜!不想活了!
周迟头痛道:“怎么哭的更厉害了?你都多大的人了?不是说自己沉稳成熟吗?不是说要当我坚强的依靠吗?这说哭就哭的样子,你自己说能依靠吗?”
傅周顾一边哭一边亲,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周迟推不开,没办法,只能揪住她的头发道:“你干嘛?这可是阳台,你疯了?大白天的,你想给谁看?”
她们现在可不是在市区的出租屋,而是在周迟的别墅里,这边都是独门独院的别墅,对面窗户看过来可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别说对面,就是斜对面、斜斜对面,还有左右两边的邻居,但凡出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不出来隔着窗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傅周顾抬起泪湿的眼,说道:“我就是想证明给你看,我就是哭唧唧也照样不耽误*你。”
周迟气地拍了下傅周顾的后脑勺,没怎么用力,就是不打她一下心里不解气。
周迟道:“我说的靠是这个靠?是依靠依靠!”
傅周顾搂着周迟,哼哼唧唧道:“那你就说我成不成熟,能不能靠?”
周迟是真的拿傅周顾没办法:“能能能,行了吧?”
傅周顾立刻狡黠一笑,抱起周迟就往屋里走。
周迟吓得赶紧勾紧了傅周顾的脖子:“你干嘛?把我掉下来就完了!我现在可重着呢!”
傅周顾道:“怕什么,你以为我天天练散打,把马甲线又练回来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好看?”
傅周顾把周迟放到床上,撩起衣摆给周迟看马甲线:“看,练的不错吧?想不想摸摸?”
傅周顾牵起周迟的手就往自己的马甲线上按,周迟嘴里骂着“滚”,手却老实的被她牵着。
傅周顾幽幽一笑,鲜红的舌尖舔过唇角:“既然不想摸我的马甲线,那就……”
傅周顾牵着周迟的手往上挪了挪。
周迟道:“……”
傅周顾按着周迟的手,俯身吻了下去,周迟呜咽道:“你、你要干嘛?”
傅周顾道:“干你刚才答应我能干的事啊。”
周迟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傅周顾道:“一孕傻三年吗?我的好老婆,你再回想回想。”
周迟道:“……”
周迟道:“卑鄙!”
傅周顾道:“嗯。”
……
春光正好,两只喜鹊飞过天空,拍打着翅膀穿梭在暖阳中,它们时而这只在前,时而那只在前,不断飞翔,羽毛在气流中飞快扑簌,速度之快,仿佛穿越了时间。
周迟猛地睁开眼,她站在医院的大厅,深夜时分,大厅空空荡荡,原本该站着傅周顾的位置,空无一人,只剩下沉甸甸的塑料袋坠在地上。
周迟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塑料袋前,俯身去领了塑料袋,整条胳膊都在抖着,整个人都在抖着。
她拎起袋子重新走到电梯前,电梯门开了,她一路上了妇产科,走到了手术室门前,门前守着很多产妇家属,护士从里面出来,抱着一个死婴。
“29床的家属在哪?29床!”
没人理会。
护士又皱着眉喊道:“29床,傅一帆的家属,在不在?”
周迟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走了过去,护士见只有她,又问了还有没有直系亲属,见没有,这才为难道:“生下来就是死胎,这要怎么处理?是院方处理还是你们自己带回去?”
手里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周迟颤抖着手抱过那小小的一团,脸上露出了飘忽的笑:“她好小,好可爱,她在冲着我笑呢。乖,我会好好把你养大的。”
第170章 穿回去的第170天
周迟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1个发现的人是傅一帆,那天护士抱着死婴找家属,周迟当时就已经不对劲了, 吓得护士赶紧把死婴又给要了回来, 原本周迟还不肯撒手, 护士说要给婴儿洗澡, 周迟才松了手。
护士当然不可能给一个死婴去洗澡,主要还是因为周迟并不是家属,只能算是朋友, 死婴只能给直系亲属, 尤其是孩子的父亲。
然而护士并没有等到孩子的父亲,只费尽心思才联络上了傅一帆的父母。
傅一帆的父母来了之后直接说死婴交给院方随便处理, 看到那孩子的尸体, 他们都嫌晦气, 根本不可能去管。
他们还认为只要他们不接受这个死胎,晦气就找不上他们。
傅一帆只在医院住了一天就被父母强行带走,同行的还有顾星河。
顾星河不肯听家里的话, 坚持要照顾傅一帆, 为此还跟家里闹翻了, 可结果也没能如愿。
顾星河硬生生被家人拖走了, 赵翠兰也不想弄得两家关系恶劣, 主要也是怕得罪了顾家人,再把女儿未婚先孕的消息传扬出去, 毕竟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传出去他们家可就丢大人了, 因而非常配合顾家人。
顾星河中间有跑出来过一次,跑到出租屋里面去看傅一帆, 被赵翠兰“好言相劝”了出来,还让顾星河不要为难她,说顾星河一来傅一帆就会哭,坐月子掉眼泪对身体很不好,就算是为了傅一帆也别再来了,等回头在学校又不是见不到。
顾星河木着脸走了,走到了没人的拐角,捂着脸蹲在地上哭。
周迟也经常去看傅一帆,赵翠兰原本是不欢迎的她的,主要也是觉得丢脸。
可周迟每次去都不空手,今天拎排骨,明天带乌老母鸡,不贵重,却正合了赵翠兰的心意。赵翠兰虽然怪女儿,可还是想帮着女儿把身体调养好,这样将来嫁人才不容易出问题,因而就说不出不让周迟来的话。
傅一帆就是这个时候发现周迟不对劲的。
周迟每次来都会陪她说话,但是说的话都很奇怪,会问她奶水够不够?用不用帮她买奶粉?还会看向她的旁边,冲着空空如也的床笑,有时候甚至还会伸手虚抱着,好像怀里有个小婴儿似的。
傅一帆并没有觉得惊恐,也没有跟赵翠兰说,反而还帮周迟掩饰着,赵翠兰觉得周迟不对劲的时候,都是傅一帆帮着圆过去的。
傅一帆知道傅周顾死了,就在那天晚上,周迟和傅周顾一块儿下去给孩子买包被,傅周顾被医院的滚动灯牌砸中了脑袋,当场死亡。
当时动静大的,医院小超市的老板都惊了出来。
那老板跑出来的时候周迟还没走,周迟就那么走到了尸体旁边,拎起了塑料袋就去了电梯,把那个小老板都吓呆了,原本还想喊周迟的,最后愣是没喊出口。
那塑料袋拎到楼上的时候,袋子上还沾着血,警察后来还找过周迟,但是周迟说话颠三倒四,杨华莹就以女儿受了惊吓为由,没有再继续接受笔录。
周迟和傅周顾的感情那么好,傅周顾那样惨死在周迟的面前,周迟一时接受不了,精神出现异常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傅一帆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迟会认为她的孩子是傅周顾?
傅一帆曾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过周迟,周迟竟然以为她在开玩笑,还说道:“你逗我玩呢?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傅一帆是真的不知道,她猜着大概又是周迟精神失常胡乱想了什么,原本已经不打算再问了,却没想到周迟竟然真的给她解释了起来。
周迟说,傅周顾是从未来穿越来的,来这里就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妈妈,也就是她。
周迟编得似模似样的,还说她将来会因为这个孩子过得很辛苦,不过幸好有顾星河一直帮着她们娘俩。
周迟说,傅周顾之所以从未来穿越过来,是因为将来有一天她会在路边遇见歹徒,然后被这个歹徒打成植物人。傅周顾不愿意妈妈变成植物人,甚至不愿意妈妈再生下自己,所以才来的。
说完这些,周迟还一脸认真的对她说道:“你放心,这回不只有顾星河,还有我,我不会让你受苦,这个孩子由我,还有顾星河,咱们三个一块把她养大。”
周迟的说法相当的荒谬,傅周顾怎么可能是从未来穿过来的?周迟还说她知道,说顾星河也知道,可她们根本就不知道。
傅周顾的确没有家人,傅周顾是个孤儿,很小就被抛弃,杨阿姨的车撞到傅周顾的时候,孤儿院还来了人的,还是周迟告诉她们的,怎么到了周迟嘴里就是傅周顾装失忆?
而且周迟说,派出所轻而易举就给傅周顾办了身份证,这更不符合逻辑。倒不是说派出所不给办,特殊情况应该还是可以有特殊办法去办理的,比如人口普查的时候还是会给办的。
可绝对不可能办那么快,总还是要把傅周顾的消息公布出来,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亲人,然后在各个省份去对比数据库,要确定傅周顾是不是逃犯或者偷渡客之类的,至少要全部确认清楚了,才有可能给办理身份证。
然而从周迟的嘴里,傅周顾轻而易举的,只短短一个多月,不仅办下了身份证,还能让教育局亲自出面,把她安排进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虽然也是考了试的,可从教育局亲自出面这一点就已经不符合逻辑。
或许有熟人的确可以安排,可是让教育局出面,那得是多大的脸?而且教育局也是要避嫌的,就算是教育局暗箱操作,也是绝对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在周迟的口中,傅周顾只是一个失了忆的黑户,又没有什么重大贡献,也没有在新闻媒体大肆报道让教育局不得不出面,教育局为什么要出面呢?
这样一个错漏百出的故事,周迟却深信不疑,她认为她和顾星河都是知情人,也是唯三的知情人。
看着这样的周迟,傅一帆只觉得心酸。
相比于周迟的精神失常,傅一帆倒没有因为孩子太过难过,她虽然失去了孩子,可这孩子本来就来自意外,她也不喜欢孩子的另一个妈妈周早,她甚至早就联系不上周早了。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去打掉孩子,是因为医生说胚胎的着床位置很危险,如果强行流掉,很可能她再也无法生育。
如今虽然孩子没了,可她是通过正常分娩生下来的,对她的子宫并没有伤害,也不影响她以后的生育,还不用承担未婚生子的苦楚,难过了两天之后,她其实就想开了。
如今傅一帆情绪低落,一来是觉得委屈,她没想到她的妈妈居然不顾她的死活,哪怕这会儿对她挺好,可当时在医院她真的很绝望。
二来是看到周迟这个样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心里难过。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傅周顾死了。
傅周顾是周迟的伴侣,也是她和顾星河的好朋友,傅周顾死了,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尤其傅周顾还是为了给她买东西才出的意外,她就更内疚更痛苦了。
可是她没有人可以去诉说这种痛苦,顾星河她见不到面,唯一可以倾诉的周迟如今又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敢刺激周迟,甚至很多时候都顺着周迟去说。
周迟认定她的孩子就是傅周顾,认定她的孩子还活着,那她就当她的孩子就是傅周顾,就当她的孩子还活着。
傅一帆不忍心打破好友的幻想,想着至少在她坐月子的这段期间,暂时让周迟好过一点吧,反正周迟也不会永远沉浸在幻想中,早晚会清醒过来的。
那是月子的第2周,周迟抱着一团空气笑盈盈的在床边踱步,边哄“孩子”边道:“我终于知道傅周顾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傅一帆猜测道:“是咱们三个人的姓?”
这个当初她们就曾经调侃过,说傅周顾的名字恰好是她们三个人的姓。
而傅周顾说,孤儿院的院长姓傅,她又是孤儿,孤木难成舟,院长便给她取名傅舟孤,但是办理身份证的时候,又觉得这个名字寓意不好,就改了谐音“周顾”,也算是应了百家姓,食百家粮长大。
周迟却笑着道:“不只是咱们三个的姓,你还记得傅周顾最开始对咱们说的吗?她说她的名字的意思是——曲有误,周郎顾。”
傅周顾说过吗?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傅一帆顺着附和道:“对,她确实说过,不过这又是从哪说起的?我从来没听她唱过歌。”
周迟立刻笑了,桃花眼笑起来格外的神采奕奕:“我听过,她唱过《相思》,植树节那天在学校湖边,她给我唱的。就那一句——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①傅周顾唱跑调了,我听出来了。所以她的名字其实是我取的,就是曲有误周郎顾的意思。难怪她要那么跟咱们说,原来竟然是我说的。”
傅一帆苦涩地笑了:“那你们还真是……有缘。”
周迟道:“所以原来名字也是我给取的,这名字真好,既包含了咱们三个人的姓,也有了我这个‘周郎’来顾她。”
傅一帆道:“是啊,真好。”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傅一帆的月子并没有做到满月,开学时就正常地去报道了。
傅一帆把周迟的事告诉了顾星河,顾星河也十分心疼周迟,她们两个就一直配合着周迟,也曾经试探过希望周迟能清醒过来,可周迟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选择性屏蔽,只要是她们说出的任何傅周顾已经死掉的话,周迟都像是听不到似的,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傅一帆和顾星河还没有想出怎么帮助周迟的法子,她们的恋情就被赵翠兰发现了,赵翠兰歇斯底里地狠狠打了傅一帆一顿,顾星河也被李香琴关了好几天。
她们两个被强迫分开,李湘琴专门找了傅一帆,以顾星河的未来为筹码,终于还是说服了傅一帆。
傅一帆放弃了顾星河。
这是一个相当艰难的抉择,为了让傅一帆彻底死心,赵翠兰甚至给傅一帆办了一年的休学,杜绝她们见面。
那一年傅一帆再没见过顾星河,自然也没再见过周迟,等到一年后她再重返学校,这才赫然发现,周迟居然还沉浸在幻想中,并且比以往更加严重。
周迟居然自动将她这一年的休学归结为,为了孩子休学的。
傅一帆不知道该怎么让周迟清醒过来,顾星河时隔一年依然不肯放弃,傅一帆每天焦头烂额,又被赵翠兰盯着,又要故意硬下心肠对顾星河冷脸,还要时不时的面对赵翠兰对自己的同班同学夹枪带棒,同学们都不愿意再跟她交往,她被变相的孤立了。
傅一帆心力交瘁十分痛苦,她把帮助周迟清醒当成了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
傅一帆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带着周迟去了孤儿院,让周迟看了孤儿院的合影,还将小时候的傅周顾指给周迟看。
可在周迟的描述中,那照片中的傅周顾却是个小男孩,是个和傅周顾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傅周顾又专门找了杨华莹去谈这件事,希望杨华莹帮忙一起唤醒周迟。
杨华莹自然也是不愿意见到女儿沉浸在幻想中的,尤其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总对着空气说话,早晚会被别人当做神经病。
杨华莹托了些关系,找来了傅周顾的死亡证明,又把孤儿院所有能搜集的照片和证据都找了来,包括小学和初中的毕业证、毕业照,中招的统考信息,还有……傅周顾的坟墓。
傅周顾是有坟墓的,还立了碑,医院赔偿的钱刚好够做这些。
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那些在她们眼中的铁证,在周迟的眼中却都是另外的样子。
周迟说那些毕业证上的名字根本就不是傅周顾,毕业证上的照片是男的,说那坟墓也不是傅周顾的坟墓,也是个男的。
周迟还茫然的问她们:“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总带着我看他的东西?”
在傅周顾的墓碑前,一直努力装作坚强的杨阿姨痛哭失声。
杨阿姨哭着说:“她不想醒,那就别逼她了,一年她醒不了,也许两年三年,5年8年,她总会醒的,别逼她了。”
傅一帆休学了一年,比周迟她们晚毕业一年,还没毕业,赵翠兰就催着她回家相亲,傅一帆很烦,可是又没办法违背妈妈的命令,只能想了个法子,考本校的研究生。
她想着,等自己有了研究生毕业证,说不定她妈会因为她的学历比较高,觉得她在老家会埋没她,进而同意她在首都找一份工作。
傅一帆不想回老家,不想被赵翠兰操控一辈子,而她能想到的只有留在帝都这一个办法。
然而天不遂人愿,赵翠兰不同意她考研,觉得有了本科的学历就已经足够了,强行的把她带回来,还逼迫她报考公务员。
大学毕业后的第3年,杨华莹的病情得到了好转,周迟打算回国了,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她……和她的“孩子”。
在周迟的眼里,她的“孩子”今年六岁,是个活泼可爱又健康的小女孩。
在c国的这几年,周迟还经常让她喊这个不存在的孩子接电话,每次她都答应,假装那孩子真的来接电话了。
每次周迟都会在最后叹息一句:“小孩子就是没耐心,跟我说不了两句,就不肯再说了。”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傅一帆都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傅一帆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回了老家之后就被逼着考了公务员,又被逼着相亲,现在已经被迫定下了婚期,8月就要结婚了。
周迟说她要回国的时候,她真的很高兴,她想着,至少在自己的婚礼上可以见到一个自己想见的人,她还能对这个婚礼有那么一点的期待。
她的婚期定在了8月8号,准婆婆说这天是个黄道吉日,阴历好,阳历也吉利,简直再没有这么好的了。
8月6号,她正在阳台晾衣服,边晾衣服边张望着,盼着周迟快点来。
她真看到了周迟,还看到周迟站在她家楼下看着一群玩皮球的小孩儿。她喊周迟,周迟没有反应,她想着可能是楼层太高周迟听不到,她就兴高采烈的下了楼,可是楼下已经没了人。
傅一帆不知道周迟去了哪,她没有拿手机,只能又回到家里拿了手机给周迟打电话,电话铃一直在响,周迟始终没有接。